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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阴雷篇(5),2

[db:作者] 2025-07-17 18:39 5hhhhh 3230 ℃

  我依旧盯牢了父亲,但却用手反握回应了她心里的不安。

  「你确定?你一个小屁孩,你能确定什么。全镇人都认定的事,到你这就确定了?是不是考了个全市第二,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面对他戏弄般的语气,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瞬间将客厅的温度拉了下来。

  随后右手伸进口袋,抽出了早就准备好螺丝刀,用尽全身的力气顺着老旧茶几裂开的缝隙狠狠插了下去。「噼啪」一声,榆木茶几的表面不甘的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裂缝。而螺丝刀则硬生生被我插进去一多半。

  「啊!」她被我这突然动作,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像两个铃铛,但其中一只手依旧紧紧握住我。

  父亲也受了惊吓,从椅子上跳起来,连退了好几步。

  「你小子想干嘛,你他妈真的疯了?」

  「我已经用这把螺丝刀问过秦武恒了。他把自己这七年做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我松开握住螺丝刀的右手,竖立在桌上的利器轻微震动彷佛在呻吟呐喊,宣告着命运的不公。

  「你……你真的……」父亲死死盯着螺丝刀,完全不敢相信。

  「他应该还躺在医院里吧,和他那傻逼儿子一样,都是我打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父亲面前,带着几分少年的挑衅问道,「怎么样老爸,你儿子还算是个男人吧!」

  父亲哑口无言的看着我,脚下都有些不稳,四处摸了半天才找到椅子瘫了下去。

  我没去理睬他的失态,继续说道。

  「三年前是秦武恒他强奸未遂,他老婆嫉妒妈妈漂亮故意散播谣言。后来因为你的无动于衷甚至是助纣为虐,导致越来越多的好色之徒想来占她的便宜。你送走她唯一的儿子,让她做不成你妻子的同时又做不了一个母亲。你知道她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么?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知道你妻子我妈妈天天都揣着一把匕首,要么防身要么自杀吗!」

  父亲被我真情流露却近乎于咆哮的声音惊的满脸通红,他不断闭合嘴唇,吞咽口水却都无法掩盖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慌乱。

  而原本声色沉静的我,则早在说了一半时就开始夹杂根本无法抑制的哭腔。

  我的表情依旧冷淡,但右手早已激动的紧握成拳。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而她在听完我的话后,沉寂了数十秒,最后终于忍不住抱紧了我的后腰嚎啕大哭起来。

  「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和秦武恒当面对峙,顺便看看他当年被妈妈差点咬下一块肉的伤口。你敢么,你敢去面对这一切么。如果你真的到现在都不相信的话,那我对你就真的太失望了。」

  「这……不可能的,全镇人都传遍了,他们都说的详细的很,都是有声有色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父亲终于开始崩溃了,但我知道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事实上除了对他更加失望外,他信与不信对我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呢,你去求证过么,你去找过秦武恒么?都没有,因为你要面子。说实话,我真的很难理解你对面子这两个字的定义。咱们家可是有两个男人的,结果家里唯一的女人受这样的罪,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父子俩最他妈丢面子的事么?」

  彻底放开后的我,毫无顾忌的爆了粗口,面对这样的父亲,我真的已经没有一丝的畏惧之心。

  他把视线拉的极低,架在双腿上的手也抖的厉害,我不知道他是在忏悔还是在思考对策。

  而这时的我已经完全被激起的情绪所控制。

  「反正当我知道这些事时,我根本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练了八年的武,结果到头来自己妈妈被别人欺负成这样。比起毕业典礼那天的遭遇,这才是我这辈子都不能释怀的奇耻大辱。我们原本是她最亲密的两个人,结果我们都干了什么?和这狗屁镇子上的人一起成为伤害她的帮凶。然而你言下之意还是离不开面子二字,这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

  我越说越激动,情绪控制这种事真的与年龄有很大的关系。我感觉心里的那团火再不释放出来,简直就要炸了。

  这时她也站起了身,双手从身后紧紧环过我的胸膛,额头轻轻顶住我的后脑勺。我像是被一条柔软披帛锁住的野兽,戾气逐渐平息。在反复吐纳了几口气后,右手握成的拳渐渐放了开来。

  父亲恐惧了,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面对一个十四岁的男人时,居然露出了恐惧。虽然那神色只有短短一瞬,但我基本能确定,这场父子间的交锋我已经赢了。

  「不对,不对,这都是你自说自话的,万一那个姓秦的骗你呢。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拿了刀去,所以他才不敢说真话。他还躺在医院里,就是对峙他也不敢说。」

  我听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开始选择逃避现实。想着身后依旧牢牢锁住我的她,只好重新逼自己换了一副语气。

  「行吧,您如果非要自己骗自己,我也没办法,毕竟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还是说回你们离婚的事,首先婚是肯定要离的,但条件要改一改,我跟我妈,而且财务上得一人一半。」

  这时她突然从身后抬出头,顾不得满脸的泪水,轻声说道,「我只要儿子陪着我,其他什么我都不要。」

  父亲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们很久,双手缠在一起反复握紧又松开,显然是相当纠结。过了许久,他突然又冷下了脸色。

  「不成,我不能让儿子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想让我的儿子认别人当爹。他现在就是鬼迷心窍,长大以后他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思。」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而把我抱的更紧。

  「爸,这事由不得你,得听我的。」

  「你扯淡,这是我们家大人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父亲说完居然鼓起勇气想拨开我,直接面对他。

  我在他出手之前已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

  「根据《关于审理离婚案件……若干具体意见》第十条,父母双方对十周岁以上的未成年子女随父或随母生活发生争执的,应遵循该子女的意见。我已经快十五了,所以这事的决定权还真在我手里。」我煞有其事的说着,其实法律原文是考虑该子女的意见,我故意说成了遵循。

  「所以就算你去法院起诉离婚,在你们都具备抚养能力的情况下,是我决定跟谁生活的。另一方面,爸,其实你早就犯了法,你知道么?」

  父亲明显怔了一下,对于他这样的工厂小工人,犯法两个字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的。

  「你小子放什么屁,我什么时候犯法了。」

  「你当时私自决定就把我过继给了养父母,但根据《收养法》中收养条件之一必须是过继三方一致同意,收养人、被收养人、送养人。可事实上,妈妈和我都没有同意过这件事。所以你的这种行为基本会以拐卖儿童罪来处理,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给父亲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听完以后不断左右迈着步子,眼神闪躲片刻后,竟然破罐子破摔的冲我喊了起来。

  「那……那你去告我啊,我看你是不是有本事把你老子送进监狱去!」

  「我以为我不敢?」我毫不犹豫的踩着他的话尾巴跟了上去。

  「我那天带着刀连人都敢捅,还怕和你上法庭?还是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感情。你觉得我对一个五岁就把我送人的父亲能什么感情?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谈,无非是还想着我们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罢了。」

  我故意说的很伤人,这完全处于孩子般的报复心理,知道真相后,我一直都想让他尝尝这种被亲人伤害的滋味。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彷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心想这眼神就对了,如果你不把我接回来,咱们可不就是陌生人。趁他膛目结舌的关头,我又继续加重力度。

  「还有你想和她离婚无非是因为你认定她婚内出轨,可你有证据么?整个小镇的人都没有证据。但是爸,你婚内出轨,我倒是亲眼所见的,就在这家里。要是真上了法院,我保证你净身出户,你信不信。」

  说这段话时,我故意压低了嗓子,她依然没有其他的动静,只是在听到父亲婚内出轨时又试着收紧抱住我的双手。

  「你小子居然……居然在威胁我么?」父亲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我现在的样子在他眼里可能是个魔鬼吧。

  「爸,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放弃她选择跟你生活。这些年她过的太辛苦,说到底都是我们父子俩的错。离婚后,你有曼文阿姨,那她还能有什么,她会自杀你信不信,我是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待在她的身边。对于这点,我说到做到!」

  我软硬兼施把他绷紧的神经又松开,我要让他知道,这场争夺战不仅是她要赢而是我和她要赢。

  这时身后的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思,缓缓松开手臂接着并肩和我站在一起。

  「俊和,我知道之前的事伤了你的心,但我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明白彼此之间早没什么感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儿子,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夫妻一场,算我求你了。」

  父亲看着我们,嘴唇微微颤抖,那一刻他眼神中的绝望和无奈扩撒到了全身,整个人彷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你们,你们……哎,可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你们离婚以后,我依然是你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等你老了以后,我还是会给你养老送终的,毕竟我永远都姓白。」

  父亲既然已经松口,那我也没必要再那么咄咄逼人了。对于一个卖子害妻的男人,今天我自认已经选择了最大度的交流方式。

  面对我们母子俩的决意,父亲维系多年的心之围墙开始土崩瓦解,他的表情在困惑,痛苦,犹豫之间来回变换。在长久的沉默后,我的耐心再次耗尽,深吸一口气后,双膝跪下。

  「您给她自由,我守她余生!」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打了一个激灵。右手忍不住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之大,甚至让我有些吃痛。

  父亲的眼眶逐渐出现闪亮的光点,原本复杂的情绪慢慢融合在了一起。那是我唯一能真正看出父亲尊严的眼神。

  他不甘心失去我的抚养权,但又欣慰于我的成长。

  「明早十点,你带好东西,我们去民政局,儿子就跟着你吧。」

  他的语气自然是失落的,可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轻松。毕竟明天开始他再也不用负重而行了。

  父亲说完,起身就往门口走。我跟着他直到大门打开才在他的身后轻语。

  「爸,曼文阿姨是个好女人,您帮我和她说一声,这辈子我是没机会做她的儿子了。不过你们都还算年轻,我希望你们能有个新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父亲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大步离开了这个纠缠了十多年的家。

  看着父亲离去的那一刻,我从进门起就奋力伪装的成熟终于暂时消退下去。

  心情开始变的有些奇怪,一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成了你的手下败将,甚至毫无还手的余地。

  对此我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凄凉。我不知道是不是血亲的关系起了作用。

  我只知道自己从这一刻开始生命中可能再也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了。

  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在转头看见她时,立刻就都烟消云散。我们隔着沙发互相凝视,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刚刚的会面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彼此都忘记了这五个月来的尴尬处境,可现在夜色已经降临,四周寂静一片,彷佛刚刚的父子大战并未发生过。而我身为儿子的内疚和不安又有了冒头的迹象。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虽然看着我,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沉默良久之后,她微微笑了一下,打断了夜的安宁。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儿。」

  她温柔的语气和清澈的声线似乎都在告诉我,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凭借重力的作用狠狠跪在了地上。

  「妈,对不起!这段时间让您受委屈了。」

  「风远,你别这样,妈没怪你,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儿子。」她赶紧上前拽我的胳膊,却被我一把拽进怀里。

  「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附在她的耳边坚定的说着。

  她很快就紧紧的搂住我,因为哽咽而无法做出回答,只是拼命的在我的肩膀上点头。双手紧紧抓住了我后背坚实的肌肉,似乎想把我按进她的生命里。我轻轻摩擦着她的后背,努力用自己的胸膛温暖她的身体。

  此时此刻,她在我心里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

  片刻后,她从我怀里脱开身体,虽然眼下还有泪,但嘴角却是收不住的恬淡笑容。她拽着我起了身,擦了擦自己的脸。

  「好了,妈妈先给你做饭。」

  「不用麻烦,下点面就好,我不是很饿。」比起吃饭,我真的很想和她聊聊天,我已经准备开始弥补这几个月来的亏欠。

  她点点头,往厨房走去,可每走几步就回头看我一眼。终于到了厨房后,拿碗看了我一眼,洗完锅看我一眼,切菜的间隙都要看我一眼。

  我无奈的笑了笑,生怕她切到手。

  「妈,我先回房收拾下,等吃完了,我陪你好好说说话。」

  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脸色有些淡粉。答应了一声终于开始专注于手上的事。

  这天晚上,我的面格外丰盛,煎蛋腊肠青菜一应俱全,五光十色的满满一大碗。

  我心想,得亏自己在市里没吃什么零食。不然这一大盆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吃饭的过程中,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吃几口就望着我发呆。我一边拼命往嘴里塞面,一边鼓着腮帮子拉起嘴角回应她。

  这时,我才总算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母子温情。

  吃完饭后,我主动担起了洗碗的任务。她抢不过我,只好去收拾客厅的残局。

  在看到那份依旧躺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时,她短暂的愣了神,随后飞快的把它握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里。

  我知道她还是没有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想要恢复成她原本的样子,我还要再努力。

  现在看到的她都只是痛苦压抑下的小心翼翼。可她原本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女人,我居然完全不知道。是活泼可爱,或是高冷严肃,还是温柔可亲。对她与生俱来的真正性格,我已经开始好奇了。

  一切就绪后,我先一步回到了卧室,坐在椅子上。顺手收拾了下桌上的书本。

  她进来的时候依旧有些局促,毕竟这房间给她的回忆基本没有愉快的。她咬着嘴唇,坐到了床上,眉头纠结了很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风远,我不是在做梦吧,总觉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希腊费拉小镇欣赏爱情海的日落时,她应景的提到了这一晚,她说当时的我像是横扫特洛伊的阿克琉斯,天神下凡一般浑身都闪着金光,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迷失在了一场美妙的梦境之中。

  「对不起,是你儿子太蠢了,这么久才发现真相。」

  我心疼的看着她,拖着椅子靠到她的面前。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相信我,毕竟我们九年没见了,在你眼里,我恐怕只能算是个陌生的阿姨吧。」她的语气极其不自信,眼神却闪着光,希望我能给她多一点信心。

  「其实原本是这样的。」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在听完这一句后,脸色明显就苦了下来。

  「不过那天我听到你和秦武恒的对话。就是你想杀他那时,我就在窗外。」

  她的表情这才算是舒缓了下来,不过我却开始有些不自然。毕竟当时如果我没有内疚的逃走,可能她就不用揪心这么多天了。

  「原来是这样,妈妈那天的样子把你吓坏了吧。」

  「是有一点,尤其是听了那个滚字后,我就直接滚了。」我移开视线,尴尬的说着。

  她第一次轻轻笑出了声,「傻孩子,我又不是对你说的。」

  「在我心里就是的,我和他们都伤害了你,甚至比他们伤害的更深。」听我说完后,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你不能这么想,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你,我作为母亲,既没有阻止你的离开,也没能挽回你的声誉。说实在话,其实我根本配不上妈妈这两个字。可你今天叫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那么高兴。我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就是在梦里,我都没听过这两个字。」

  她淡淡的说着,声音却止不住的激动。寥寥数语却又将我的内疚拉到无限大。

  我赶紧呼了口气,心想要是这么聊下去,估计等会我们娘俩又得哭成一团。

  她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你真的带着螺丝刀去找了秦武恒?」

  「嗯,不过倒也没怎么威胁他,他就很坦诚的把话都说了。」我并不想刻意去诋毁秦武恒,虽然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非公道,她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他怎么还住进医院了?」

  「他缠了你七年,所以我最后揍了他七拳。」说完后,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刻意打他七拳这事有点中二,还不如照死里打一顿算了,反正他也是罪有应得。

  她听了我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最后才释怀的说道。

  「一年一拳,的确有些便宜他了。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是死是活,反正我也不关心。」

  「嗯?那早知道我就往死里揍他了。」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别别,妈妈就是说出来痛快一下,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和人动手,都说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我顺从的点点头,这点她和孙淑怡倒是一样的态度。

  「他一直强调他是因为爱你,不然我估计肯定会揍死他。」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真心忏悔,我估计自己一定会用上那把螺丝刀。

  「他那不是爱,只是占有欲。被爱的人应该觉得幸福,如果一个人的爱让你觉得痛苦,那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爱呢。」她仰起头意味深长的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话其实偏程式化,听的时候往往感触不多,可当有那么一天自己切实感受到时,才明白那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

  「我真的很佩服你,遭了这么多罪还能坚持到现在,这种事估计换了谁也不行。」

  她听了我的话,目光柔和了许多。

  「其实很多母亲都能做到,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孩子做到什么地步。你想不想听听妈妈这些年的事?」

  「嗯,我想听。」

  「那我就说说吧,正好你也可以和姓秦的对对账,看看妈妈有没有说谎。」

  她俏皮的对我笑了一下,似乎等会要说的是一个欢快的睡前童话。

  「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我以后都不会再怀疑你了。」我蹩脚的解释着,脸涨的通红。

  「我知道,其实妈妈自己也想说,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说出来心里也舒服点。」说完,她移动着身体,依靠在了床头。换了一个更惬意的姿势。

  「我现在还能记得那天早上,刚起床我眼皮就跳个不停,结果发现你和你爸都不见了。我在家等了半天,连班都没上。过了中午你爸才独自一人回来,他告诉我说早上起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你估计被人偷走了,他自己出去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找到。听到这话,我当时就觉得天塌下来。」

  听到这,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老爸几百遍,没想到他居然贼喊捉贼,做到这个地步。

  「我当时在外面找了你三天,能问的人我都问了一个遍。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后来我就去报警,那几个月镇上,县里,市里的派出所都被我跑烂了。他们也来这边调查了几次,可一点结果都没有。后来想想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孩子的父亲头上。」

  我不由的想到了张皓翔知道这件事时的反应,的确任何人应该都很难相信亲生父母会卖掉孩子。

  「那时候我是真的绝望,好几次都站在那水库边上,可每次想跳的时候,都好像能听见你在我背后叫我妈妈。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几个月后,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没有人能帮我,只有靠我自己。」

  她叙述的语气非常平淡,脸色也是一片安宁,彷佛在说别人的事。可我却把双手放到背后,拼命掐自己腰上的软肉来抑制心里的激动。

  「后来我就开始贴寻人启事,反正也没线索,就全市范围里贴,贴了估计得有上万张吧,被城管抓了好几次。还好知道我是丢孩子的,也没怎么着我。之后偶然的机会我听县派出所说,A省打掉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救了十多个孩子。于是我就直接去了A省。也亏那时候老厂长人好,给我安排了停薪留职,算是没扯后腿。」

  「所以后来你就开始请假满世界找我?」

  「嗯,只要有关于拐卖儿童的消息我就去。主任给我脸色,我也不管,后来姓秦的来了,我一开始是真的没在意他安的什么心思。我当时经常连吃饭都顾不上到处打听消息,哪有空去理他。不过他的确也提供不少的情报给我,毕竟是市里来的,人脉上面是要比我广的多。」

  其实秦武恒能接近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成了她的最大软肋。

  「之后慢慢我发现他的意图后,也有意识的躲他,可毕竟他那里消息更多,为了找你,我有时候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接着就是三年前他喝多了去宿舍欺负我那事。」说到这时,她终于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我也不想多说这个事了,只能说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我一个普通女人实在改变不了悠悠之口。何况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不过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就基本没怎么和姓秦的说过话。结果去年有一天,你爸喝醉了。回来就撒酒疯,最后酒后吐真言,把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她越说脸色越白,喘息声也越来越大,眉头蹙起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

  我赶紧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她扭头感激的对我笑了下。虽然有些勉强,但至少恢复了一些平静。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听了你爸的话我差点就疯了,菜刀都已经握在手里。还好当时还有点理智,不然可能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听她说完,连我自己都微微冒了冷汗,我以为她会大哭大闹一番,但绝没想到,她居然在那一刻都起了杀心。

  「后来我就缠着他,让他告诉我你被送哪去了,结果他死活都不说,还乘机想和我离婚。我怎么可能同意,他可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下落的人。其实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对他就没什么感情了。我和他说把你带回来,我就同意离婚,他明明那么想和我离但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所以只能僵持着。他怕我老缠着他,后来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我作为中间人,很快就明白了父亲不肯带我回来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收了我养父母三万块钱。等你发现时,我已经当了人家好几年的儿子,你说凭他那要面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把我带回来,就算他真的去,我养父还算是有些势力的,又怎么会同意。」

  「你爸居然还收了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随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知道真相以后,我就去了你爸的老家,你爷爷奶奶都过世了,我只能从别的亲戚那里打听线索。没想到你爸这一支虽然单薄,白家族里倒是枝繁叶茂。五服内的远亲一大把,从那时候起,我就到处找这些远方亲戚,我原本以为自己离你已经很近了,可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去年市里开了一家亲子鉴定中心,我才知道还有这回事,于是就又去求你爸。也亏了你养母有了孩子,他才算是松了口,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她说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憋屈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痛快了一次。

  「这些事,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啊,否则我也不会……不会那么对你。」

  我真的感觉这五个月简直白活了,她也白受罪了。

  结果她听完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夹杂着几分苦涩。

  「其实我心里对解释这两个字已经没有信心了,何况这几个月,你别说和我说话,就连看都不想看我。我即使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原本我打算先和你培养一下感情,至少不要那么陌生。所以和你爸说,家里要稍微和睦一些,别耽误你中考。不然你爸估计都不会回来住。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抚养权。如果我没拿到,你爸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我再见你。」

  「对不起,我当时太任性了。」我再次诚恳的道歉。

  「其实你那样也算是正常反应吧,毕竟你也是这些谣言的受害者。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姓秦的来说,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她一边把我当成孩子安慰,一边又似乎把我当成了成年人,很自然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悲喜。

  「三年前出了那事之后,你为什么不直接辞职。何必在那里受秦武恒的骚扰,他还费尽心思的想加深这些误会。」这一点我的确没怎么想通。

  「这算是我利用他吧。」她抬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找了个自认为最贴切的说法。

  「你利用他,利用什么?」

  「你想想,我一年到头到处在找你,需要时间和钱啊。你爸从头至尾没管过这事,我只能靠那点工资了。如果我辞职,就算新的工作单位不会有流言蜚语,但想来任何一个老板也不会找一个三天两头请假的员工吧。何况这小镇上,我估计不管去哪都逃不开那些谣言。秦武恒觉得亏欠我,算是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只是再回来上班的时候就要多加班,把工作补回来。」

  听了她的解释,我终于恍然大悟,她不过只是个小镇工厂的职工,虽然坐到了副主任,但长期四处奔波找人依旧需要背负巨大的经济压力。这么看来,秦武恒也算做了一点点的好事。

  「我明白了,这些年你的工资估计都搭在我身上了吧。」

  她轻咬着嘴唇,脸色微红,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嗯,你妈妈现在的确是个穷光蛋,不过你放心,妈妈肯定能养好你的。以后你就继续安心学习,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她似乎是怕我担心,赶紧表态。我本想把养父那笔钱告诉她,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挑个更合适的时机。

  「我爸当时把我卖了是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是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一句,五岁那年的巨变的确一直是我心里的节。我原本不想问的这么直接,可今天应该是得知真相的最好机会。

  她应该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件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神色也开始紧张起来。

  「风远,这件事我确实有愧于你爸,但事情实在有些复杂,有些话我现在也说不出口。等你成年以后妈妈再告诉你好么?你要相信妈妈真的不是坏女人。」

  她皱着眉组织了很久的语言,随后忐忑的征求着我的意见。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有些遗憾,但现在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让她为难。只要她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会去逼她。

  「没事,妈开不了口就算了,你肯定不是坏女人,你是这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女人。」

  我说的兴起,第一次当面夸了她,她的脸逐渐由淡粉转成了一抹红云,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也是这世界上最帅最好的儿子。」

  她说完后我们彼此就像两个熟透的番茄,尴尬之下全是满满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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