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让我们走吧···博士，还是说叫你亲、亲爱的比较合适？”

“不用，别紧张塞雷娅，自然一点就好···”

“这是第一次约会，抱歉博士，我尽管昨天查了不少资料，但是还有很多不太明白···”

挽住博士的手，肩并肩的塞雷娅和博士在罗德岛的街头漫步起来。虽然博士之前也没有过什么约会的经历，但是他越来越觉得这次约会，不太像正常情侣之间的约会——特别是当他的身边不是什么娇小可爱的菲林族少女，而是一位满脸紧张，偶尔还走路顺拐的高大瓦伊凡女士···

“角被绝大多数瓦伊凡人视为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

“互相轻碰双角是瓦伊凡人表达亲密关系的常见方式，一般只用于夫妻或者父母与孩子间。”

默默回想着昨天晚上查阅的资料，博士和塞雷娅一同漫步在罗德岛的街头。那天在办公室中，塞雷娅接受了博士的爱意之后，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约定明天两人前去约会——提议发起人的博士自然是不敢怠慢，出发前精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还查阅了不少关于她的种族的资料。而塞雷娅，这位莱茵生命最聪明的头脑之一，一晚都坐在自己的桌前冥思苦想。在莱茵生命期间工作所积累的渊博知识对她的恋爱经历毫无帮助，查阅过瓦伊凡人的古老典籍的她迷茫无比，最后她决定好为博士第一次准备的礼物竟然是···

“塞雷娅？我们要去哪里看看？”

“唔···博士···陪我去看看衣料店吧？”

没想到塞雷娅你还是挺有浪漫气息的嘛，我还真是期待你的品位如何，到时候会不会让我决定要买什么样的衣服呢——沉思着的博士牵着塞雷娅的手，另一只手握紧兜里的钱包，他今天在出门之前就早已做好了破费的准备。谁知道塞雷娅在繁华的商业区中七绕八绕，带着博士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国际名牌时装店，最终在一间十分朴素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博士···你能陪我来很开心，因为一般没什么人愿意陪我来这里的···”

“呃···这是什么店铺啊···”

“罗德岛最有名的源石法术布料商店。从魔法生物的皮革、附魔的布料到魔导缝纫器具一应俱全。因为···昨晚就···想要为博士亲手准备一件衣服嘛。”

被货架挤满的店铺内，架子上卷成一团的各色布料堆砌成一团，甚至有几个货架上的布料已经碰到了天花板···这些一尘不染的布料，甚至和这间昏暗的店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博士也很清楚，只有附加了源石法术的布料才有如此神奇的性质···

“嘿，塞雷娅女士，欢迎光临！今天要买点什么吗？旁边的这位小哥···”

“啊，这是…我爱人。我今天过来是想要为他买些布料准备缝一身衣服···有没有进什么新货？”

“当然，全泰拉最好的魔术布、魔力丝和龙革，这边请。”

显然塞雷娅已经不是第一次光临这里，博士很快就被她拉着手，一起挤进狭小的货架间，看着她扯出那些在昏暗的店铺中闪闪发光的布料，学着她的动作用手背摩挲着，体会这些布料的或光滑或粗糙的触感。一旁的塞雷娅兴奋地带着他在货架中绕来绕去，喋喋不休的样子与她在平常那安静严肃的模样判若两人。

“···博士，看这边。哥伦比亚出产的最好的魔力丝，中间掺杂了提纯的源石成分，这是缝合我身上莱茵护服的主要丝线，他会吸收你的魔力，和你身体的魔力回路进行调谐，让防具渐渐达到和使用者的身体协调的完美状态，想要尝试一下它的强度吗？此外，它也是最棒的牙线···还有这边，狮鹫的毛皮···银白色的毛皮，制作威风凛凛的护肩的不二之选！这是翼蛇的蛇皮，极度坚韧，同时对许多法术有优秀的抗性···”

博士还记得塞雷娅身上所穿的莱茵充能护服的来历——世界上第一件这种复杂高效的法术护服，正是出自他身旁的这位莱茵生命的天才科学家之手，而这件防护服愈战愈勇的特点也完美地体现着她坚韧的性格。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身为创造者时，她竟然也会有于此活跃和激动的一面。被塞雷娅这新奇的一面打动的他，动用起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尝试记住她放进筐中的衣料的特点，可惜不甚精于源石技艺的他，很快就在这布料的海洋中晕头转向，到最后，他也只能强行露出配合的表情，一边听着那些艰深晦涩的魔法名词，一边机械地点着头被她拉着在货架中转着圈。午后的阳光十分闷热，而在被货架挤满的小小店铺中，随着博士的额头上开始不停地冒汗，塞雷娅臂弯购物篮中的布料和丝线也越来越多。到最后，他几乎是全凭借着意志力支撑着头晕目眩的自己走在塞雷娅的身边，而当她带着他走向店铺收银台后笑吟吟坐着的老板娘时，他的心底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一共是···龙门币，请在这边刷卡···好嘞，这是您的小票，有需求欢迎再来！”

和塞雷娅一同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享用着街边小车上的冰沙，博士终于感觉自己在衣料店中因过热快要瘫痪过去的脑子又重新运转了起来。看向正清点购物袋中布料的塞雷娅，他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犯下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塞雷娅，把小票给我看看吧···”

“博士，是对这些布料感兴趣吗？我可以为你介绍。”

“不是，塞雷娅，这些都不便宜，你没有必要花大钱···”

“博士，瓦伊凡社会的一个传统习俗是···女性会为她们的爱人准备一套衣服。虽然我并非在传统的瓦伊凡文化环境中成长···但是当我思考我能为博士做什么时，我还是想到了为博士亲手准备一套护服。毕竟，制衣似乎是我唯一比较擅长的女性的手艺了。现在我身上的莱茵充能护服的设计思路是在数年前确定的，以现在的战场情况来看，难免会显得有些繁琐、落后和过时。但是如果在博士的身边的话，我觉得我能为你创造出···更完美的设计。”

微笑着的她凑到博士的身旁，和博士肩并肩的同时，偏过头去用她红黑色的双角在他的头上对应的位置轻轻一碰。

没想到，你其实也···挺浪漫的嘛。既然如此，我也得拿出点真本事了。

“来这边看看吧，塞雷娅！”

“博士，那都是些华而不实的装饰，我不需要那些的。”

“瓦伊凡联盟南部出产的水晶吊坠，和你简直是天作之合啊。去试试吧！”

“博士，不要硬拉着我过来呀——”

在这间泰拉最有名的水晶饰品品牌的罗德岛分店门口，露出仪式性笑容的售货员正看着这对奇怪的男女向着店铺中走去。身为店员的她也算是见过了无数的顾客，然而像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也不多见。一个一脸兴奋的男子，正强拉着一个和她体格差不多的瓦伊凡女人向着店铺中走去，特别是女子还一脸不情愿的神情···

“欢迎光临···两位的感情还真是好呀。请问二位对什么感兴趣呢？如果想要订制婚戒的话，我们这里正好有优惠活动···”

“呃，婚戒就不必了，我们暂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我想为我的爱人挑选一对挂坠···挂在她角上的那种。”

“两位对什么样的角坠感兴趣呢，贵金属或者是水晶的，想要打孔式或者佩戴式的····”

“水晶角坠，佩戴式的就好。嗯···有什么推荐的吗？”

“请试试这个，这个是本季度最流行的款式！”

一边不动声色地纠正博士的可笑发言，店员从展示柜中拿出一对带有华丽花纹的镂空水晶吊坠，绕到塞雷娅的背后，娴熟地固定上她的双角再将镜子推到两人的面前。

“还行吧，看起来不错。不过博士，你没有必要为我买这种首饰啊···”

“太华丽了吧，和你的气质不太搭配，你们有其他推荐的款式吗？”

“博士，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的···”

望向镜子中转着头，晃动着自己双角的塞雷娅，博士脸上的表情依然十分严肃，宛如正在打量自己的实验成果一般，审视着她头上那对正晃动的挂坠。施洛华世奇的水晶吊坠无疑是首饰界中的上品，然而这对华丽的吊坠与这对红灰色厚重双角的主人的风格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不是很合适。”

“和她不太搭配。”

“还有没有别的款式，店员？”

“博士，我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已经试了这么多了都没有你中意的···”

“不行，今天一定要找一对适合你的角坠···”

在博士的授意下，小店员已经把柜子中半数的吊坠拿了出来，在这位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瓦伊凡女士身上试了个遍，然而她身旁的男人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丝毫松动。眼看这单生意就要告吹，心中长叹一口气的小店员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博士时，却发现他焦虑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仿佛今天必须为他的伴侣找到一对合适的首饰，否则就要回家跪搓衣板那样···正当她在心底也为这位先生加油时，却看到老店长慢条斯理地从店铺的深处走了出来···

“两位贵客挑选许久，依然没有找到心仪的饰品吗？”

“嗯，店长先生，想请您帮忙挑选一对适合我爱人的风格的角坠。我们试了很多了···”

未等一旁的店员开口，博士就主动凑了上去。头发花白的老店长绕到塞雷娅的面前，仔细审视了一番，随即便向着店铺深处走去。不一会儿，老店长便再次出现在三人的眼前，手中还多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对角坠是用瓦伊凡大漠之下，深层矿井中开采出的源石水晶加工而成。虽然从稀有度上来说，这块混色源石水晶应该是稀世的珍品，然而水晶中源石成分形成的条纹却让设计师在切割时大伤脑筋，也鲜有买主与它厚重却不黯淡，低调而不失奢华的气质搭配。今日两位光临，我仔细端详这位女士的独特气质，思来想去，方有这对角坠才可驾驭···”

等到老店长为塞雷娅带上角坠，调整好坠子的角度，博士望向端坐在镜子前的塞雷娅时，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一对黄黑色的吊坠正在她双角的分叉处悬挂，深色的水晶和她双角上的纹路完美地映衬着，而水晶中混杂的黄色条纹更是和这对美丽双角的红色尖端相得益彰，体现着她的别样魅力。吊坠的款式虽然并不华丽，然而却和水晶上的花纹互为天作之合的同时，彰显着佩戴者的气质···塞雷娅微微转头端详镜中的自己后，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感谢您选购施洛华世奇饰品！角被瓦伊凡人视为身体中最重要的部分，这位先生愿意花如此大的周折为您选购一对角坠，必定说明您在她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愿这对美丽的角坠能够陪伴着你们在人生的长路上彼此扶持，共度风雨，百年好合。”

夕阳西下，博士和塞雷娅挥手笑着，和在店门口鞠躬致意的老店长和店员道别，他们也转身离开饰品店。走出不远，塞雷娅却摘下佩戴的角坠，将她们小心地放回盒子中···

“你不满意吗？如果不合你的心意···”

“不，我很开心。只是···博士费了那么大力气为我精心挑选的饰品，当然不舍得天天带出来。万一磨损了或者是在战场上弄丢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一起回店里，再买一对给你。”

“博士你没听那位老店长的话吗？这可是稀世珍宝，也许他们的店里就再也找不到一对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角坠。”

“那我们就开着罗德岛去瓦伊凡联盟的大漠上挖座水晶矿，直到为你找到合适的宝石为止。”

“博士在这方面还真是格外执着呢···好···听你的，都听博士的。”

她重新站定身子，为博士递上装着角坠的小盒子，微微低下头去的她摆出一个更方便的姿势，让博士亲手为她带上角坠。听着默默听着首饰盒被打开的声音，伴随着博士的手温柔地拂过她的头顶和双角的略微的摩擦和瘙痒感觉，以及角上传来的些微重量感，她知道博士已经亲手将那对角坠戴上了她的头顶。

她笑了。

虽然这并不是今天的约会中的第一次微笑，但是她从未感觉博士的大手拂过她的双角之上的动作如此温暖。第一次体会与恋慕之人度过一天的快乐时光，为他亲手准备一身衣物，让他亲手触碰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部位，戴上华丽的饰品，再在西沉的夕阳下手牵着手走上归途。她感觉，曾经孤身一人的她的那颗坚硬无比的心，似乎也开始慢慢地开始融化了···

喜欢博士。

想要和博士在一起。

企盼着与博士共度的每一天。

恋爱的感觉···似乎也不差呢。

微笑着扑进他的怀中的她，在他的面颊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相拥的两个人随即分开，将彼此的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头顶那截然不同的触感，享受着恋人的每一分体温与心跳···

“博士。”

“嗯？”

“以后的每一天的清晨···都请你为我亲手戴上这对角坠，好吗？”

“当然可以。”

“谢谢你，博士。还有···我爱你。”

“我也爱你，塞雷娅。”

在夕阳染红的罗德岛街道上，两个人再一次相拥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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