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首領、後日捏造，梅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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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對他們來說已是餘燼：不是非常重要的，但揚起時卻因殘留的溫度而再次受到注目－無論在甚麼地方發現它，它都已經開始了；然而一旦努力要去抓住它，它卻又已經快要結束了。

　　母親抱著哭鬧不已的孩童已經不是稀奇的場景，另一方面來說，命運到底是溫柔的還是殘酷的，對於母子兩皆是燃燒者。梅斯叼著菸，看著火紅的落日餘暉將大地渲染了一片艷麗的色彩。今天由他留守，而坎羅帶著其他弟兄去城鎮裡拿物資－其實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但除了再能躲藏是一天、能生存是一天，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去保護這些可憐備受歧視的人們卻不知是不是建造一個更大的牢籠以外，他目前是想不出有甚麼更好的辦法。孩子一聲聲有如驚滔駭浪的哭鬧讓他有些不耐，但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因此發脾氣，畢竟年紀小的經歷生活劇變總會特別不安。梅斯把菸屁股隨意扔在地上，右腳踩著木箱手撐著頰沉思接下來該去哪個城鎮，愈遠對他們的根據地來說愈安全……啊，孩子好吵……還有前幾天帶回來的同伴還不擅長運用火……希望坎羅他們今天有記得帶些幼兒的東西回來。

　　梅斯嘆氣著放棄思考未來，走到哭鬧不已的孩子旁蹲下。「這孩子哪裡不舒服嗎？」聲音平平淡淡的，他盡量把因為噪音而煩躁的情緒摺疊到年輕母親感覺不到的尾音嘆息。

　　「首領大人，非常抱歉……再過幾天是萬聖節了，這孩子原本很期待跟爸爸一起出門要糖果……」母親看到首領前來，不免神情慌張，斷斷續續的解釋道。而孩子大概也感覺到母親的情緒以及來人面色不善，停下了哭嚎，含著大拇指看著梅斯幾秒後就往母親懷裡瑟縮。

　　出乎意料的原因，但就目前來說慶祝節日之類的簡直太過困難。梅斯閉上眼，還沒等到他開口說些安慰人的話，就聽到引擎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是坎羅他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啦！」彷若初生那一道刺目的陽光從山頭探出，坎羅的出現耀眼又帶著活力，像是將整個陰暗的避難所灌入一片光明。看到他們回來的人們臉上已經不是方才的陰鬱，稍稍揚起帶著一些敬畏與安心感的笑容－對於瘋狂燃燒者的所作所為雖然恐懼，然而若不是他們，那麼這些珍貴的物資恐怕也無法得手。

　　「喲，梅斯，你過來！」一邊指揮手下把今天拿回來的東西放到另個房間，坎羅從外向內朝著梅斯喊道。梅斯起身，又瞥了眼目光已經在坎羅身上的孩童才離去。

　　「沒在屋頂上看守在幹嘛？」一見梅斯過來，坎羅就丟了個問句，但其實梅斯知道他只是想知道一向都不太與他人深交的他為何在室內。他聳肩，實話實說：「讓另個弟兄上去了。另外有個小鬼有點吵。」至於萬聖節甚麼的，沒必要跟坎羅說。

　　「喔－原來如此，我以為你對人妻有興趣。」這樣的回答豪不意外的被一團火球襲擊，但坎羅只是毫無懺悔心的把那溫暖抓住並吞下，面對他的蹙眉卻只是揚起下巴給了個帶著得意的笑：「不可以浪費資源啊！」而後走到方才梅斯的位置，打量一下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小男孩，蹲下身拍了拍他的頭，用相對溫和的語氣說：「男子漢的話，不可以哭喔！」

　　「可、可是－－」大概是被溫暖的掌心安撫，孩子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咬著手指繼續說道：「我想爸爸……爸爸要在萬聖節帶我出去要糖果……」想到許久不見的親人，孩子的臉又皺成一團，而一旁的母親想到被孤單留下的人也不禁紅了眼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坎羅抱著胸坐下，煞有其事的點頭後很認真的說：「但是如果在萬聖節前後去搶……我是說跟糖果店要走全部的糖果的話，那麼街上會出現很多怪物喔！因為他們沒糖果嘛！」他看著孩子的臉猶豫一瞬，擺手提出商量：「我們可以以後再吃糖果？」在孩子點點頭後他又笑了，拍拍那顆小腦袋瓜後神采飛揚的走去倉庫，並且還不忘得意洋洋的瞥了梅斯一眼－這讓他翻了個白眼並跟著坎羅走到倉庫。擺手示意其他弟兄退下後，梅斯抱起胸興師問罪：「為什麼要做無謂的承諾？」

　　坎羅回頭，無所謂的聳聳肩：「有甚麼關係？反正都是搶，順便搶一箱糖果也無妨吧？況且－」他補了一句：「被他一提之後，我也想吃糖果。」

　　就只有這時候像個孩子。算了，那小鬼不會哭就好。「既然是這樣就沒辦法了。」梅斯嘆口氣，走上前用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在唇瓣相擦之際道了句：「我的吻不夠甜嗎？」

　　「Trick or treat？」坎羅環住他的脖子，半闔著眼，血色的謀子隱隱約約浮動著不懷好意與情慾：「就一個吻而已，當然搗蛋。」

　　「貪心的孩子。」梅斯手搭著坎羅的腰，湊近他的耳邊悄聲說道：「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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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怎麼了？他只記得與那孩子沒等到那個約定好的『以後』，他們就被冰凍警備部帶走了；再之後，遇上里歐、制定逃亡計畫的同時卻是落下更大的圈套－即便有非常非常短暫的和平時間，那終究是個假象；再更之後……他們在部分一些人的眼中，連人都不算。

　　但他旁邊的人就算在那種煉獄仍是不放棄，待機械停下後仍是一直這樣大喊著。

　　「不可以放棄！」

　　「可惡！混帳！不可以放棄！要活下去！」

　　「這該死的－－」

　　「坎羅，這樣大喊真的不累嗎？」等到一旁的喊叫終於停下來，梅斯忍不住開口，聲音是連自己都害怕的死板。他知道自己有一部份放棄了，他只回到過往那個等死的自己而已－過去幾個月那種充滿希望的日子都是騙人的。他聽到一旁『嘖』了一聲，若是可以的話說不定早就衝過來揍他一拳了吧？

　　「給我拋下那個該死的命運論！我們的希望還沒死！他等等就會把中間那個該死的東西燒掉了！那種東西對Boss來說根本不算甚麼！」坎羅的聲音稍微降低了一階，隱隱約約帶著倔強的哭腔還是一字不漏的傳入梅斯耳中：「要是連你都放棄了，那還算甚麼啊？」

　　就算沒看到坎羅的臉，梅斯也知道他現在是甚麼表情，而他對那即便是含著淚水卻仍高傲的抬著頭的表情沒有任何抵抗力。「我知道了啦－」他嘆了口氣，也跟著用盡全力吼著讓人別放棄、堅持下來之類的話語，但能不能傳到他人耳中那真的是另一回事了。

　　他只是想到他的確也有想做的事情而已－那就是跟坎羅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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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後，也是過了很久，久到他們的生活上了正軌，久到他早就遺忘了一些瑣碎的小事，但節日就是如此神奇，當看著這幾個數字就覺得前後都帶著喜氣，連帶勾起一些記憶。街道瀰漫著興奮又詭譎的氣息，商店街貼上了蝙蝠、蜘蛛、老鼠等小動物；骷髏穿著白袍掛在外頭漢熙來攘往的人群招呼；南瓜被刻畫下一張張的面孔，笑容說不上詭異也不像是喜悅。

　　明明是個不太妙的節日，但孩子都因為有糖果而滿心期待。

　　「你記不記得，有個小鬼跟我吵萬聖節的事情？」梅斯轉著蘋果太妃糖，一邊問後頭的坎羅。

　　那次事件後，早就因為人體實驗而虛弱不堪的人、老人家、部分幼童因為那該死的動力倉而化成灰燼。無法判定身分的狀態下，他們只能將能蒐集的部分聚在一起並做了個紀念碑。事實上他也不確定誰死了、誰活著。但即便如此還是有這個可能性，另外，也有其他活不到長大的孩子，他們也有資格過節。

　　「不記得。」坎羅聳肩，看著梅斯把糖果擺在墓碑前後問道：「之後我有搶糖果店嗎？」

　　「沒有。」梅斯想了下，委婉的說：「你好像忘了。」警備部之後就來了的事情忘掉就算了。

　　突然覺得做人有點失敗。「這樣啊？」坎羅搔了搔頭，也跟著蹲下身把自己口袋的巧克力掏出來擺好。「那反正現在給啦！」

　　死去人們的靈魂會離開陰間在世間遊走，希望那時候沒吃到糖的孩子能到這裡拿走遲來的糖，並對這他們充滿歉意的祭品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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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大街上，已經是入秋後的微涼，街道早已點上了燈光，穿著奇裝異服的孩子們挨家挨戶的跑，帶著南瓜燈的鬼影幢幢卻是如此熱鬧。他幫坎羅圍上自己的圍巾，兩人一邊用多買的糖果打發衝過來的小怪物們一邊聊著等等要去哪家餐廳吃晚餐的閒話。

　　「啊！首領大人！」一個童稚的聲音在與他們擦肩而過時響起，很久沒聽到的稱呼，坎羅反射性地回頭，然後「啊」了一聲；梅斯因此跟著回頭，看著的景象也不禁微愣－即便被打扮成木乃伊，但繃帶底下的臉仍是可以認出那是當時吵著想過節的孩子。他和一個年輕男子牽著手－看來是順利的回家了呢。

　　「現在已經不是首領了喔！」坎羅伸手拍了拍孩子的頭，把糖果放進他的小南瓜燈。「努力的活下來啦？很棒喔！」

　　「沒有喔！今天的我是木乃伊！是復活的！」即便孩童眼神閃著光，但梅斯仍能注意到用繃帶纏著的左手的確少了手掌，他唇一抿，一句話也不發的把剩下的糖果全部裝進那孩子的南瓜燈。

　　「這，好像太多了……」孩子的父親看著梅斯的動作不禁嚇了一跳，但梅斯只是搖搖頭說：「這是利息。」只是當初沒給他的份。即便梅斯也知道讓他少掉部分軀塊並不是他們的錯，只是未能好好保護他們的歉意從來都不能與這幾塊糖果抵銷。

　　但孩童看了看南瓜燈裡的糖，再看看梅斯，歪著頭問道：「利息是甚麼？」

　　「就是原本答應你的東西沒有給你，然後會愈來愈多。」梅斯想了下後這樣回答，不過他也不想和這對父子多談太多，但父親點頭示意後拉著坎羅準備轉身走人。

　　「謝謝你們那時候叫我們活下去！」

　　他回頭看著孩子抱著南瓜燈跑過來舉高，將滿滿一籃糖果塞到他胸前：「這些糖果都給你！」

　　不，那時候是坎羅叫你們活下去的。我只是、只是……梅斯稍微別開眼神，避過那熾熱的目光說道：「這些是給你活過去的獎勵，跟我沒甚麼關係……」

　　「我之後還可以拿很多糖果！沒有首領大人的話，我就死掉了！」但孩子的倔強跟他的堅持有得比，連父親上前想拉開帶走他都不肯，最後是坎羅拿了兩根黑貓形狀的棒棒糖打圓場：「那－－我們就拿兩根糖果就好了，剩下都是你的！」他將孩子的頭髮揉亂，說道：「你真的很努力，所以為了吃糖好好活下去吧！」

　　雖然最後一句話怪怪的，但孩童總算肯離去了，但仍不忘三步一回頭對兩人依依不捨。

　　「你看，他沒死嘛！這樣很好啊！而且那時候的話真的有用。」坎羅一邊拆開包裝紙一邊不忘對梅斯邀功，接著問道：「心情好了嗎？」

　　他就算隱藏情緒還是可以被坎羅看透。梅斯只是笑著點頭，拿走他那份棒棒糖咬著。檸檬的酸甜滿溢整個口腔，將他殘餘的苦澀滋味包裹起來，讓他舒坦了眉頭。

　　「等等去買蘋果酒吧？」他牽起坎羅的手，包裹住微涼的指尖並插進自己的外套口袋中試圖讓對方更溫暖些。

　　活著是不錯的事情。梅斯笑著看坎羅歡呼的模樣，收緊手指。

　　尤其是他們兩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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