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说，那头狼是猎狼人杀的。

凯尔希摆摆手，稍作沉思后，示意博士去把她办公室的门锁上。密闭的空间，凝重的气氛，两人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博士搬了一把椅子，在凯尔希的办公桌面前坐下，然后凯尔希开口了：

“我知道，并且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从黑钢调过来的年轻鲁珀族小伙子，罗兰卓，他很年轻，尽管源石症的病情非常不容乐观，但他依然有着充沛的精力和旺盛的好奇心，以及对生命的热爱。如果他没有死在那片废墟里的话，他的未来会很光明也说不定……我对他做过一个小小的调查，他在三个月大的时候被送往哥伦比亚治疗先天性的血液疾病，在远离他那个臭名昭著的家族的异乡环境下，作为一个普通的哥伦比亚男孩健康地长大，成人。然而，在罗兰卓即将启程返乡，参加家族数年一度的家族会议的那年，他因为途中的天灾差点送了命，而在这期间他的家族遭到了彻底的毁灭——除他以外的家族成员无一幸免，作为家族象征之一的古宅也只剩下废墟。

“这些话，他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吧，博士？

“罗兰卓对自己的家族与血脉一无所知，他不理解为什么他的保姆会在临死前哀求他永远不要探究家族的秘密，他不理解为什么单是他的家族名就能在附近的农户间引起恐慌。他自然也无法想象他的祖辈们究竟在他们巨大古宅的屋檐下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究竟将那大笔财富投入到了哪些耗资巨大的源石仪式中，究竟在那些亵渎的黑暗秘密中挖掘得有多深……他也必然不会理解，为什么红会把自己认作‘狼’——毕竟，‘狼’究竟指代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是红知道。因为她是训练有素的‘猎狼人’，她能分辨狼的气味，她能从罗兰卓的血液中闻到沉积了数百年的血债，闻到那些已经溶在血液里的哀嚎与叹息。他是‘狼’，而她要带走他的生命，哪怕罗兰卓的家族已经毁灭了十多年了，猎狼人的任务也不会终止。尽管‘狼’还在无知中沉睡，还未被他的血脉唤醒，但狼就是狼……

“我们一开始的策略是让罗兰卓远离红可能出没的区域，但这并没有什么用。我们在很久以前深入调查过红的身世，将她身上的秘密逐个解开。但事实依然告诉我们，我们仍对红理解不足，尤其是低估了她那源于本能的决心。罗兰卓被袭击的那天博士你也在场，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后来在抢救室发生的事情：他在昏迷中多次惊醒，情绪失控地大声呼喊，语气也与平时判若两人，仿佛是在拙劣地模仿他家族中最疯狂的那几位先祖。毫无疑问，红的刺激性作用对罗兰卓的影响要远远强于作用于其他鲁珀干员的效果。有些话我们一开始以为是他的胡言乱语，比对了资料库数据后我们才知道，其实那是他家乡当地的一种方言。但是，天哪，他在哥伦比亚的监护人都不会讲这门方言，而他在被送离家乡之前根本就没到会说话的年纪！一时间医疗部议论纷纷，我只好下了封口令让他们对此保持沉默，但不安的心理已经埋进了每个亲历者的心里……对，也包括我的。

“但我们的年轻小伙子却没有对此展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他太年轻，太有活力，也太过好奇了……他原本就好奇于自己的身世，而这次袭击非但没有减弱他的好奇心，还为他增加了一个揭开家族谜团的理由。他原本就在使用一些不成器的方法在罗德岛的干员之间收集情报，在那以后，他体现得更积极了，而且他掌握的情报量在之后的某个阶段突然增加了不少，让我有理由相信他找到了一个有力的协助者……博士，那个人就是你吧？

“啊，请不要摆出那副表情。既然我当时没有阻止，而是顺水推舟，我现在就不会责怪你。我原本也默许了他小小的探究行为。他会遭遇这样的命运，是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行了，让我们回到话题。在你的帮助下他进展飞速。他掌握到了很多关于他家族的资料：那些流传至今的传闻，中世纪风格的恐怖故事，在家族灭亡前不久发生的多起异常天灾，等等。他甚至抓住机会以护卫为名，跟着我们的天灾信使去了一次他家族的旧址，期间他的末裔身份给他在当地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信使都跟我报告过了。种种线索都指向一个早已灭亡的鲁珀族原始信仰，狼神教。在黑暗时代，狼神教是分裂的鲁珀诸部的共同信仰。这个宗教在距今千年之前迎来了一次极度血腥的分裂，在来自外界的双重打击下，狼神教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就式微了。而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他的家族很有可能将那个时代的狼神崇拜延续至今。在狼神崇拜中分裂的另一方，如今构成了‘猎狼人’这个团体。而原教旨的狼神崇拜……非常可怕。

……

“看你的反应，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宗教吧。嗯，毕竟对这些资料的访问权限在你失忆前就关掉了，还有很多东西……算了，如果有必要，到时候我会为你说明。这次就坐着听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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