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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闯江湖全 - 25,2

[db:作者] 2025-06-16 10:37 5hhhhh 4660 ℃

  但只看身段,便自然显出一副楚楚动人情致!

  孟巧娥停筷笑道:“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能帮得上忙,咱们一定尽力!”

  那少女一听,抬起头来,飞快扫扫众人一眼,脸上立即掠过一丝惊喜与羞红,旋即垂头,莺声呖呖的道:“小女子,姓田名甜,山东人氏。家父是不第的举人,前几年家乡遭了兵劫,小女子随父母流落北京,不幸母亲去年见背,家父又染上重病,卧床不起。小女子无奈,只好在这天桥一带卖唱,赚几文钱苟活。近来家父病情转剧,需要大笔医药费,小女子筹措不出,方才出此下策,请夫人成全!”

  店伙计接着,道:“田老爷子的病,听说很不好医,一副药就要十多两银子,田姑娘无力负担,才拜托小的想办法,小的想大姊院子里或许……”

  李玉虎道:“不必说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道理谁都懂得。出云,拿一千雨银子给她。”

  张出云掏出银票,选了张一千两的,过去塞在田甜手中。田甜跪下叩头,道:“请问大爷高姓大名?小女子立下誓愿,此身……”

  李玉虎笑道:“姑娘也别说了!本府李玉虎,居于香山之南。银子小事,不足挂齿,本府诚心帮忙,并不是要买你。不过,令尊之病,一般医家若治得好最佳,若是不能,本府与内人均通医理,到时候,姑娘可着人去舍下通知一声,让本府或内人替令尊瞧瞧吧!”

  田甜这时已起身抬头,定定的望着李玉虎讲话,芳心中波涛起伏至钜,就不用说了。

  而众人见她年约十四、五,大眼琼鼻樱唇贝齿,其美竟不输府中小蓉小梅,只是脸有菜色,不由十分赞叹惋惜!

  只见她静静听完,重又跪下叩头道:“公子大恩,婢子不敢言谢,这就回去,为家父延医诊治,若无起色,再烦劳公子夫人就是!”

  说罢,又叩个头,果然转身出去!

  平阳公主笑道:“爷!这田甜姑娘孝心可嘉,勇毅过人,妹子满喜欢她呢!若是她爹的病真医好了,咱们就收她入娘子军吧!”

  李玉虎笑道:“这我不管,不过你们都记着,万万不能落下挟恩要胁的名声。”

  朱如丹笑道:“爷放心吧!只要咱们李府敞开大门,还怕没人自动投效?用得着要胁人吗?”

  做了椿好事,大家心情都很愉快,吃饱之后,李玉虎笑道:“走,咱们去‘众乐园’听说书、唱曲子去!”

  朱如丹拍手道:“好哇!若瞧着顺眼合意的小姑娘,咱们买她过来,在府里组个班子,不更好吗?”

  李玉虎笑道:“老婆,正事还办不完,有空玩这个吗?你省省吧!”

  朱如丹嘟嘴辩道:“要工作也要娱乐嘛!哪有人一天到晚沉着脸,埋头做工的!再说咱们买几个会唱曲儿的,可是行善哪!”

  张出云叫伙计包了五只酱鸭,厚赏小费,在一行人喊“谢!”声中走出楼门,一直到天桥边“众乐园”。

  众乐园是茶楼,前面搭着三尺高台,敞厅上摆着二、三十张方桌,三面三张长板凳,可以坐六个客人。每人一盖碗茶,五个大钱。说书、唱曲儿的,每一段落,都有专人拿着竹托盘收钱,随便客人打赏,一文两文不算少,十两百两不找零。

  不过,这种豪客不多。若有赏一两银子以上的,收钱者必定大声嚷嚷,上下伙计齐声道谢,也让出钱的大爷出出风头,满足一下人类的虚荣心!

  敞厅上还有三面半楼,设的是雅座,座位间,皆由三面布帘子隔开,每个雅座收茶钱五十文,也是顶多坐六个人。

  正对着舞台的半楼上,有五间木板隔的包厢,正中一间可坐八个人,茶资五两,两边的四间,每间四张椅子,茶资二两!

  李玉虎小时候常来听“书”,此时旧地重游,颇有亲切之感!

  他领先进了大门,立即抬脚上楼,哪晓得在楼梯口就被伙计挡住。伙计堆笑低声道:“这位爷,楼下坐吧!上面被人家包了!”

  李玉虎缩回脚步,认出伙计还是八、九年前老人,笑道:“什么人这么大牌,都坐满了吗?老孙,不记得我了?”

  老孙望着他那张俊美无比脸孔,堆笑道:“爷,您老是……”

  李玉虎摘下帽子,笑道:“怎么,真不认得啦!”

  老孙望着他眉心正中的大红痣,披散的油亮鸟发,“哎唷!”一声,欢声道:“您老是玉虎少爷,是吧!真想不到呢!……”

  孟巧娥走过来,道:“老孙,上头怎么啦?”

  老孙堆笑道:“孟大姊,您也来了!这下可好,玉虎少爷长大了,您想听书,明儿再来吧!上头被九门提督包了,听说要陪一位王爷来呢!不过到了这会还不见人影,下面也不敢开锣,都等着呢!”

  孟巧娥一听就有气,柳眉一扬道:“这是个贪官啊!老孙你让开,我们上去等他,他要是敢找麻烦,就叫他滚蛋算了!”

  李玉虎知道老娘心理,伸手扶住老孙的膀臂,一同登楼,边走边道:“老孙,你放心吧!九门提督不会找麻烦的!”

  老孙急得身上冒汗,可是又觉得身子手脚已不听使唤,跟着上了楼,口中却道:“玉虎少爷,你说得轻松,老孙可要倒楣了!今天下午刘总捕亲自来过,亲口交代过掌柜,等下要是真来了,少爷你就算没事,老孙这一顿板子也是逃不了呢!”

  天桥这一带,小道消息传的特别快,丽奇院老板娘发了财,买下城外清平楼,被捉上衙门、被封门,又被无罪释放,他少爷已然一回京,等等……已传得尽人俱知,老孙自然也有个耳闻。此时见面又听她母子这般说法,心知人家是有后台靠山,不怕九门提督,可是他呢?

  李玉虎扶着进了正中大包厢,笑道:“老孙,少爷与你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害过你吗?现在老娘也在这里,更不必怕了。待会若有人真要打板子,少爷我替你挨,行不行?”

  老孙知道这位玉虎少爷,过去年纪虽小,人可是聪明精灵得很,处处帮人一把,也从不像一般恶少想着法子整人。这时,见他已长得比自己高出一头,英俊不说,剑眉凤目,威仪自生,让人不但看了舒服,心生赞叹,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景仰信赖,这……他还有什么话说!便道:“好吧!少爷,你可多担着点!说,喝什么茶……”

  一句话未完,仙子一般的美女一个跟着一个进来,卸了斗篷,往椅背上一搭,纷纷落坐,看得老孙眼都花了!

  李玉虎放开手,轻拍一下,玩笑道:“老孙,你年纪一大把了,别这么色眯眯的好不好!这几个都是少爷的媳妇儿呢!”

  老孙“轰”一声,羞了个大红脸,“嗤嗤”的道:“少爷,您别骂老孙啦……”

  李玉虎又拍拍他,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你别当真,去泡几壶好茶来吧!”

  老孙如获大赦,低头刚走了几步,一头撞到别人的怀里!

  老孙吓得一跳,猛抬头,望见一双鹰样的眼睛,正是九门提督衙门里的总捕刘九荫。

  刘九荫有点咬牙切齿,阴声低语,道:“老孙你好!什么人敢闯上来……”

  老孙全身哆嗦,还不知如何开口回话,只听包厢里李玉虎已插上嘴,道:“是刘总捕吗!有事进来说吧!别难为老孙,让他快去替少爷泡茶去吧!”

  刘九荫一惊,硬起头皮拨帘进去。闪目一瞧,除了李玉虎、孟巧娥见过之外,一包厢美女赛过天仙,不由为之一怔。

  李玉虎笑道:“刘总,坐,坐,除了家母,这几位都是内人。刘总别介意,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刘九荫吞口唾液,勉强收回目光,垂目道:“大侠有所不知,这厢坐是鄙上早包下的,本来只是鄙上,把包厢让给大爷也没什么,只是另有碍难之处,请大侠见谅!”

  李玉虎笑道:“话不说则不明,刘总何必吞吞吐吐,若讲得有理,包厢让给你们无所谓嘛!”

  刘九荫干笑一声,道:“是,是!今晚是鄙上请客,贵宾乃当今圣上的二皇子及驸马爷,这两位连鄙上也开罪不起,是否请大侠行个方便!……”

  李玉虎笑道:“好,好,咱咱挪挪位子,把这间让出来,到隔壁或是两边坐就是!”

  刘九荫“嗤嗤”又道:“这不好吧!是否请大侠先回去,明儿兄弟请客……”

  李玉虎脸色一沉,道:“刘总想赶我们走路,是吧!告诉你,不行!”

  刘九荫急得头冒冷汗,几乎下跪恳求,道:“李大侠,小人天胆也不敢哪!可是,可是,您老就当行行好,可怜小人的难处……”

  李玉虎笑道:“我不是不帮你,刚才不是说过,咱们愿让地方吗!可是要咱们走,确是有违常情,有悖本府原则,不可能的!”

  刘九荫正待下跪恳求,李玉虎微一挥手,把他止住,笑道:“别多说了,这事看来确实为难,做不了主,这么吧!等你的上司来了再说吧!……这不是来了!”

  楼梯上确实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刘九荫面色惨白疾步而出,迎过去在躬身带头登楼的九门提督徐大钊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徐大钊全身一僵,狠狠瞪了刘九荫一眼,“噗”的跪倒梯口,道:“求王爷恕罪!驸马原谅,下官不知包厢已被一江湖侠客强行占去,下官恳请王爷回驾,以策安全!”

  李玉虎众人在里面听得清楚,却脸上变色。平阳公主心中一动,站起身来,低声道:“爷,妹子去应付一下好吧!”

  李玉虎点点头,却也站起身来,当先出去,“哈哈”笑道:“徐提督,你称本府是江湖侠客,本座倒不反对。可是下面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大家都是来听说书、唱曲儿的,为何不能同乐,为何你偏要王爷回驾呢!难道你算定江湖之人一定会伤害王爷吗?”

  楼梯口此时已上来一位锦袍绣带、二十多岁的青年,面黑无须,一脸勇悍之气,正是当今圣上第二子朱高煦。他挺胸而立,竟也威风八面,环眼浓眉宽口,与永乐皇帝有六分相似。此时目光闪闪,望着李玉虎,心中正在犹豫惊讶的听他谈话,却又突见平阳公主由那人背后走出,不由一惊又喜,“哈哈”笑道:“怎么小妹也来了?真好,……这位想必是父王口中的李大侠吧!还不快替二哥引见!”

  平阳公主晃身迎上,拉着朱高煦的手臂,娇声笑道:“二哥,你不是在开平吗?怎么突然转回来了……”

  说话间,已拉他走近李玉虎,又道:“爷,这位是妹子的二哥高煦,原奉皇命出镇开平。二哥,这位就是父王口中的李大侠李玉虎,也是你未来的妹夫!”

  朱高煦比李玉虎矮半个头,这一走近,看清人家的面貌器度,不由暗暗心折。他为人豪直勇猛,伸手握住李玉虎双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李兄果真如父皇所言乃人中极品,怪不得我这个野妹子逃家不回……”

  李玉虎反手也把住高煦的双臂,笑道:“王爷过奖了,小弟惭愧!”

  二人把臂大笑,一边伺候的九门提督及总捕头心中的不快总算是放落了地。他们虽然一时还弄不清王爷、公主与李玉虎是何关系,但只要不出事,就阿弥陀佛了!

  梯上又上来一位锦袍绣带年轻人,白面无须,文质彬彬,上前一躬到底,细声细气的道:“参见公主妹妹!……”

  平阳公主笑道:“姊夫你好,怎么你也敢来这种地方,不怕姊姊晓得,扒你的皮吗?”

  原来这青年是平阳公主的姊夫,尚阳公主的丈夫,驸马黄子澄。

  驸马干咳两声,道:“本爵是专程陪侍二王爷的,令姊知道了也不会讲话!……不过,公主妹妹,还是别提的好!拜托!”

  平阳公主“嗤”声而笑,却听朱高煦已道:“李兄,这位是小王的妹婿,尚阳公主的驸马,黄子澄。驸马,这位是李玉虎李大侠。”

  黄子澄上下打量着李玉虎,拱手为礼,细声细气的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以后尚请李兄多多指教!”

  李玉虎侧身让开,伸手打起帘子,道:“王爷与驸马请进!里面尚有家母与贱内在座,请公主介绍一下吧!”

  平阳公主闪身先入,里面众人已站起来。

  李玉虎待高煦及驸马进去,放下帘子,道:“老孙,还不倒茶上来!”

  老孙茶是泡了三壶,正提心吊胆地在楼下梯口候着,他旁边还有两个带刀侍卫,凝立如山堵住楼梯,不放别人上去。

  上面的话声,他们几个都听得见,知道不但没打起来,还认了亲。老孙心中的石头一放下,应了声“来了!”立即拾梯而上。

  李玉虎却又对徐大钊笑道:“这边地方太小,两位隔壁坐吧!”

  徐大钊抹抹额上的冷汗,笑道:“李大侠客气,请便吧!”

  老孙上来。李玉虎又道:“老孙,拜托你把左边隔板拿掉,叫他们开锣吧!”

  老孙连连答应,于是放下大茶盘,走进左边包厢去拆板壁,同时向楼下打手势。楼下台上工作人员望见,一声命下,第一道锣鼓点应,即敲打起来!

  此时李玉虎已入包厢,笑道:“地方太小,包涵,包涵!左边的几位挪一挪吧!”

  左手板壁除下,又多出四个位子,翠儿、玉莲依序移动,李玉虎请王爷高煦与驸马并坐前面,自己则与平阳公主坐第二排相陪。

  高煦的旁边空出一个,再过去便是孟巧娥了!

  李玉虎接过老孙递上的茶壶,放在高煦与驸马中间茶几上。平阳公主执壶倒茶,第一杯先奉给孟巧娥,接着又拿给高煦、驸马、李玉虎,最后才留下自己的。

  另一边老孙也送上两壶,翠儿、余玉莲各执三亚。

  高煦看在眼里,对李玉虎一竖大拇指,道:“李兄,小王佩服之至。昨日进宫听父皇母后说起李兄之事,小玉还有些不敢相信,准备明日趋府拜访呢!今晚不期而遇,眼见咱家野丫头变成了小猫咪,想不信都不成。”

  平阳公主推他一下,道:“别胡说八道,破坏你老妹的名誉!说说看,好端端怎么回来了!”

  高煦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吗?为你和干弟弟的事啊!”

  平阳公主道:“真的?”

  高煦笑道:“父王以飞鸽传旨,说要在十月一日收李兄之弟为干殿下,又说元月十五元宵节,为你举行大婚,真不知道吗?”

  平阳公主想不到父王已有这般隆重的决定,“啊!”了一声,望望李玉虎一眼,道:“小妹知道认亲的事,可是婚事还没提呢!怎的就决定日子了!”

  高煦笑道:“父王此来,名义上是北巡督工建皇城,实际上是来养病的,如今龙体已拜李兄之赐,完全康复。而父王好动的性情,哪里闲得下来?所以,父王说,早点把你嫁掉,好回京师去掌理朝政哪!”

  平阳公主妙目一转,道:“一哥,小妹给你讨个贺礼,答不答应?”

  高煦笑道:“好啊!只要愚兄拿得出来,一定答应!”

  平阳公主笑道:“也不是什么啦!你与三哥在香山的制业,刚好在咱们李府左右,咱们的地方小,想扩充一下,所以小妹就要你和三哥那两栋房子,够意思吧!”

  高煦“哈哈”大笑,道:“李兄,你听听,人说生女心向外,一点不错,还没真的嫁出去呢,就替你们李家打算盘啦!”

  平阳公主作色道:“讨厌,打什么哈哈,你到底给不给嘛!”

  高煦缩缩脖子笑道:“敢不给吗?给,给!”

  平阳公主这才露出笑容,道:“先谢啦!不过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吃亏。对了,三哥要不要过来?他那栋……”

  高煦道:“三弟当然要来!不过要下月中旬才能赶到,屋子若有急用,先用就是。等他到了,我替你说一声!”

  平阳公主喜上眉梢,又道:“真多谢啦!明天二哥你记着,遣人通知一声,最好人都撤走,咱们才好接手整理,对不对!”

  高煦连说:“是!是!”

  李玉虎道:“王爷厚赐,小弟……”

  高煦笑着抢先道:“李兄别说客气话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将来万一小兄有什么病痛,你也能替小兄治治,就感激不尽了!”

  说话之间,下面锣鼓已打住,走上来一位说埘先生,已开始讲述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是大部头故事,由头讲到尾,需要两年时间,多数茶客都是常客,每天都来听的!

  此时,故事正说到“诸葛亮三气周瑜”。说书的老先生口齿清晰,极会模仿,一人身兼数角,口气语调各不相同,维妙维肖,令人绝倒!因此,每一段落都引来一片热烈掌声。

  众人住口凝神倾听,楼上楼下数百人众,落针可闻!

  李玉虎七、八岁时,常来听书,那时说的是水浒传。当时的印象还深深存在脑海,此时听来倍感亲切之余,也发现了许多疑点、奇处!

  因为这说书先生长得虽和过去一样,但他却发现,竟是女扮男装,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

  那么,奇处之一是,这女子一口男人的苍老腔调,维妙维肖的模仿才能实令人叹为观止,而她的化装功夫,则是奇处之二。另外一点,则是他若无深厚的内功根柢,语声怎能放收自如,让满厅数百人都听得见呢?

  而疑点则是,七、八年前说书的那人不可能是她吧!那么原来那人何处去了?她与那人是何关系!

  他这么想着,台上说书的讲到周瑜身死,便告一段落。

  楼上楼下一齐鼓掌,尤其翠儿、余玉莲、朱如丹大声喊好,轻脆的声音立即震惊全场,大家都纷纷向上面张望。

  此时,正是夜晚,众人视线不明,虽然看不清楚,但也隐隐约约发现楼上包厢只有这几个人,尤其多是女人,都觉得稀奇!

  台上说书的老人忽然目闪精芒,向楼上望了一下,便匆匆退入后台!

  台上执事开始下来收钱,众人纷纷解囊,可是楼上是包厢,却无人前来打扰!

  张出云也是第一次听到精采的说书,欣赏之余,觉得也应该打赏些钱,于是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却不知怎么送去,便道:“爷,咱们的赏钱怎么给啊!”

  李玉虎伸手接下,道:“老孙,内人赏的,拜托你送一送!”

  老孙站在门外伺候,闻言探进身子来,接去一看,是通宝银票一百两,立即敞开喉咙,依例大叫,道:“包厢赏银一百两正!”

  楼下执事伙计,十几人同声喊:“谢……赏……”

  倒把几位少夫人吓了一跳,同时又引来一片目光。

  李玉虎运功集中之后,只听那说书老先生以女声问另一人道:“包厢里是谁啊!怎会有这么多漂亮娘们呢?丽奇院的姑娘吗?”

  另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道:“哪里是,听说是孟大姊的儿子媳妇,其中还有个未成亲的公主呢!最近的两个男的,一位是二王爷,还有一个是驸马爷,哪!那后排眉心有颗大红痣的就是!好俊哪!唉!”

  前一人道:“他俊他的,碍着你啦!你叹哪门子气啊!”

  后一个小姑娘,道:“我是替姊姊可惜啊!像姊姊这般才貌,只有那个人配得上,可是……”

  前一人道:“别说梦话啦!咱们是什么行业出身?能跟人家比吗?再说姊姊也没这绮思奇想,只希望快治好爹爹的伤,姊姊就出家去了……”

  另一个小姑娘道:“好好的人家不过,出什么家嘛?爹的伤咱们也尽了力,治不好也没法子……”

  前一人道:“你怎么说这种话,快上台去吧!今儿个晚了一个时辰开锣,少唱一曲吧!我先回去了!”

  李玉虎功力一收,传音对林灵,道:“灵儿,刚才在台上书的先生是女扮男装,听她谈话,好像原先说书之人是他父亲,正因受伤,躺在家里,你跟去看看,若是治不了,就带他们回家找出尘瞧瞧,我们过一会就回去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台上已出来两人,一个是拉二胡的中年人,另一个则是十三、四岁、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身花布棉衣短打,手执圆扇,一蹦一跳的走到台前,对大众行了个万福礼,脆声说道:“小女子名胡小倩,今晚上台来伺候一段小曲,唱得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大爷多多包涵!”

  接着二胡响起,胡小倩唱起“清平调”,竟然字正腔圆,清越嘹亮,让人听了,不由耳目一新!

  林灵听了几句,起身欲走,翠儿道:“四姊去哪?妹子陪你!”

  林灵望望李玉虎,见他点头,才拉拉翠儿的手,一同由包厢另一道门出去了!

  两人才到梯口,李玉虎适时传音来,道:“她从后门向东边去了,你俩快些去!”

  翠儿一边下楼,一边追问,林灵以蚁音告之。翠儿大喜,加快脚步,走出“众乐园”,笑道:“这太好啦!咱们把她爹治好,邀她加入娘子军,没事听听故事多美啊!”

  此时已入二更,街上因有积雪映月,尚称明亮,一般人却是看不清楚,受不住冻,早已回家睡觉去了!

  她二人齐施六合步缩地之诀,似缓实疾。转到众乐园后,果然望见有一踏雪独行的老者。

  两人疾似清风追上前,林灵轻声唤道:“姑娘且请留步!”

  前行老者全身一震,迅疾提掌护胸,转过身,目光一瞥,瞧清林灵二人,笑道:“姑娘认错人了!老朽名叫胡叫天。”

  那声音低沉苍老,形状更显龙钟。

  翠儿凤目闪光,脆声对林灵笑道:“四姊,咱们不会认错了吧?”

  林灵展颜一笑,道:“胡姑娘请勿多疑!适才你在后台和令妹的对话,我家老爷都听见了,听说古老先生受了重伤,特令小妹前来瞧瞧,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那“老者胡叫天”又是一震,苍声道:“姑娘的老爷是谁?”

  翠儿脆声笑道:“我家老爷就是在楼上听你说书的俊公子嘛!怎么你没看见我们吗?”

  那“老者胡叫天”心中大惊,连声沉吟道:“老者和诸位非亲非故,为何急伸援手?”

  林灵大眼一转,笑道:“我家老爷菩萨心肠,向以急人之急、扶弱济倾为志,今既得知令尊受伤甚重,自然不能坐视?姑娘孝心可嘉,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老者胡叫天长叹一声,道:“两位既然这般说法,就随老朽来吧!”

  她转身在前带路,步法甚快,雪地之上只留下浅浅的半个脚印。

  林灵、翠儿相视一笑,随后而行,盏茶功夫,即已走进一座四合大杂院。不过此时各处房门紧闭,灯火齐熄,只此屋一窗有光亮泄出。

  “老者胡叫天”推开此屋房门,一股热烘烘的药味冲了出来,那老者忽用女声叫道:“爹,女儿先回来啦!”

  只听里间“哼、哼!”两声,传出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道:“倩儿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假装老者的少女,首先进门挑亮灯火,作势请林灵二人先行落坐,自己却走进里间,柔声道:“今天书场里来了大人物,一位王爷、一位公主、一位驸马,还有丽奇院孟大娘带着儿子几位媳妇,可热闹啦!”

  那苍老的声音又道:“孟大姊的儿子不是叫玉虎吗?爹记得他!当年七、八岁时常来听爹说书,俊得很呢!现在长大了吧?怎么一下子娶了几房媳妇呢!真是可惜……”

  少女道:“人家娶几个媳妇干爹什么事?可惜什么?”

  那老人长叹一声,道:“当年爹就很喜欢他,有意收他为徒、收他为婿,可是也看出他一生命犯桃花,是多妻多妾之象,一时犹疑,后来就不见他了。再一打听,竟被孟大姊的师兄玄阳子捷足先登,带到长白山去了。爹还懊恼了好半年呢!”

  少女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人家现在可是大侠客呢!刚在场子里,女儿和倩妹在后台小声谈论爹的伤,他在楼上包厢竟把女儿的话都听了进去!爹,你相信吗?”

  那老人惊奇的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楼下没人吗?就是没人,谁的耳力这么灵,能听到你的讲话?”

  少女道:“不可能是吧!可是人家李少爷不但真听到了,还特地遗了两位夫人来替爹您看病治伤呢?”

  老人更奇道:“真的,别骗爹啦!人呢?”

  少女“嗤”的一笑,道:“人在厅里,爹要不要人家看哪!”

  老人又惊又喜,长叹一声道:“看来爹真不中用了?人家到了厅里,爹竟然听不见,这伤……唉!请两位夫人进来吧!”

  林灵、翠儿在厅外听得清清楚楚,闻之并肩而进,只见一张单人床上半躺半卧着一个老人,骨瘦如柴,满脸黑气,一副去死不远之状,唯一有生气的地方,只剩一对眼睛了!

  老者床边,立着一个少女,脸上的化妆已然除去,现出一副美丽的面孔,只是身上还穿着原来的长袍,有些不伦不类,令人好笑。

  林灵二人屈膝敛袵万福,道:“晚辈李氏林灵、环翠见过胡老前辈……”

  那老者正是胡叫天,他目见二女,貌如仙女下凡,一白一绿,都一般衣衫单薄,却又不见畏寒之态,不由一惊,忙拱手道:“两位夫人不耻下顾,老朽胡叫天感激不尽,请恕有病在身,不能下床见礼,兰儿还不看座!”

  旁立的少女忙拉了两张椅子,放在床前,道:“小女子胡若兰,方才不敢直言,实有苦衷,请两位夫人勿怪!”

  林灵落坐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先让本座为老前辈把把脉吧!”

  说着,伸出纤纤葇荑,以三指搭在胡叫天脉门,沉吟片刻,收回玉手,道:“从脉象来看,前辈是受了毒掌之伤,只因时日过久,毒气已入内腑,幸前辈功力深厚,护住了心脉,否则,只怕早已没命了!”

  胡叫天长叹一声,道:“夫人说得一点不错,老朽两年半前,路见不平,被华北剧盗五毒真君所伤,因无他独门解药,虽有良医,亦难解去剧毒,如今毒浸内脏,内力已将耗尽,只怕去死不远矣!”

  林灵微微一笑,道:“本座来时,夫君曾有交代,若是一时本座无法为前辈治疗,便著令请前辈驾临舍下,转交大姊以灵药医治,但不知兰姑娘能否背负令尊,去舍下一行?”

  接着,她又为李玉虎解释道:“本来我家府主应亲自前来,只是当时有二王子高煦与驸马在座,为了保密,所以才遣了本座。”

  胡若兰一脸激动惊喜,道:“爹,两位夫人与李少爷这般热心,女儿就抱爹去一趟吧!”

  胡叫天道:“好,好,爹这条老命本不足惜,但辜负人家这份热心,可是不该,去吧!”

  胡若兰欢呼一声,道:“两位夫人稍候片刻,小妹先换换衣服,为二妹留张字条!”

  林灵笑道:“胡姑娘请便!”

  胡若兰出去片刻便已回转,身上已换上一件女用长棉袍,腰上还系了一条布带。她手脚悧落的用棉被包起胡叫天,一把抱了起来,道:“走吧!”

  四人走出此屋,林灵替她把屋门关上,施个眼色,与翠儿一左一右,握住胡若兰双臂,轻声道:“咱们抄近路吧!”

  说话之间,两人已运起两仪降魔玄功,立时身上闪出一片紫色光霞,托住胡若兰父女,直往香山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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