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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7-12) - 11,2

[db:作者] 2025-07-19 02:21 5hhhhh 3010 ℃

  实际上,这是传闻中,采花淫贼和一些纨绔们最热衷的迷魂药,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体验了一把。这也让程宗扬更加恼火,死丫头驱毒及时,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可被人用采花的麻药迷倒,面子上实在下不来。

  至于腿上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皮外伤,可也免不了受痛几日。

  「等抓到那个死太监,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

  后半夜风平浪静,潘姊儿到底没来。

  长夜将尽,晨钟远远传来,沉睡的长安城从洋溢着年节气氛的长夜中醒来,迅速变得热闹起来。程宗扬没有留在水香楼守株待兔,而是包扎好腿上的伤口,然后换上一身布衣,低调地前往平康坊。

  谢无奕的住处很好找,他带着僮仆、属吏、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包下一座青楼。程宗扬来时还怕他高卧未起,结果一通传,立刻被请进内室。

  程宗扬进门就吃了一惊,谢大爷披头散髮,敞衣袒腹,一手搂着一个娇艳的粉头——大清早可就幹上了。

  这种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的神仙生涯,让程宗扬自愧不如,自己放浪形骸就是说说,人家这才是真浪!

  「且来之!」谢无奕大笑着将一个粉头推过来,「与君同乐!」

  程宗扬一把接住,奇道:「晋国也不缺胡姬吧?我记得贵府还有不少胡人婢女。」

  谢无奕摇头晃脑地说道:「如何比得上此间胡姬艳若桃李,妖娆多姿?」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咦?天又亮了?」

  好嘛,自己还以为他是起得早,没想到是睡得晚。这日子也太堕落了。

  程宗扬把一隻玉匣放在案上,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谢无奕嗤道:「以咱们的交情,还带什么礼物?」

  程宗扬客气地说道:「生意的事,还请尊驾多多照顾。」

  谢无奕笑了一声,挥手把两名胡姬打发走。

  谢无奕爬起来,伸了伸腰,「私下说话,也不用坏我清名吧?弄得我好像在索贿一样。」

  「谢大哥还在乎这点名声?」

  谢无奕抚掌大笑,「说得好!名声于我如浮雲!」

  程宗扬把胡姬的衣物推到一边,坐下来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这位大爷都派出来了?」

  「别急啊,我先看看礼物。」

  谢无奕打开玉匣,里面是两株手指粗的植物,长约三寸,通体碧绿如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程宗扬道:「别说我不向着你,一株给王丞相,一株给你的。」

  谢无奕讶然道:「这是……仙草?」

  程宗扬一怔,「你认识?」

  谢无奕哂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谢家连这东西都没见过吧?」

  程宗扬作势收起玉匣,「好不容易寻来的,没想到你还看不上。」

  「别啊!」谢无奕拦住他,「我就是见过,还没尝过呢。久闻这仙草明心养神,延年益寿,还能壮阳补肾——我这身子骨,早该补补了。」

  程宗扬放开玉匣,笑道:「好了,说正事吧。」

  谢无奕也不客气,张口将一株仙草塞到口里,边吃边道:「建康出了一则流言,说司马氏已经驾崩。王丞相勾结内侍,隔绝消息,似有不臣之心。味道还不错。」

  「叶子别吃。晋帝?死了吗?」

  谢无奕不屑地说道:「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还活着。这叶子怎么用的?」

  「女人吃的。谁放的流言?查出来了吗?」

  谢无奕摇了摇头,「不是王家,也不是我们谢家。」说着他把一片叶子丢到嘴里,「味道差不多。」

  这才是累世富贵的世家风范,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吃了,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浪费。相比之下,自己和石超家底都差得远,只算是刚赚了几个小钱的穷鬼。

  「也不是江州。」程宗扬道。

  谢无奕明显鬆了口气,「那就好。」

  「王丞相就因为这个,派你到唐国来?」

  谢无奕斟酌片刻,「孟贵妃之子年前夭亡了。」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只剩一口气的晋帝没死,唯一的太子死了。这还不如让晋帝驾崩得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鬼知道孟贵妃那个儿子是谁的种,让他继承帝位,还不如从宗室里找一个。临川王就挺合适……

  「不会是临川王幹的吧?」

  「不知道。」

  「王丞相是什么意思?」

  「还能怎么办?只能从宗室里面挑了。」

  「挑谁?」

  谢无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程宗扬看了看身上,「怎么了?」

  「你不会以为,晋国有什么事能瞒过我们王谢两家吧?」

  程宗扬干笑道:「我也没什么瞒你的啊。」

  谢无奕压低声音道:「生一个啊。」

  程宗扬憋了半晌,「王老头就出的这馊主意?」

  「跟王丞相没关系,是我的主意。」谢无奕小声道:「自家兄弟,何必便宜外人?」

  「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真当我是种马啊。汉国有这心思也就算了,晋国居然也起了这心思?也就是我现在生不出来,我要是能生,干脆让六朝的皇帝天子全都改姓程好了,将来六朝会盟,全是自家兄弟……

  「赶紧说正事!」

  「王丞相让我来看看唐国的市面是否太平。」谢无奕说道:「汉国刚乱了一场,晋国又有人不消停,听说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就怕大乱之世将至。」

  程宗扬道:「宋国倒是还挺安生。」

  「你可能还不知道,晴州那边,刚把宋国的知州礼送出境。」

  晴州名义上一直由宋国管辖,但宋国委任的晴州知州毫无实权,差不多只算晴州那些商贾妆点门面的吉祥物,现在晴州连吉祥物都不要了?

  「商税?」

  「兴许吧。」谢无奕显然也不了解内情。

  程宗扬道:「你觉得唐国局势如何?」

  谢无奕不屑地说道:「我们那位晋帝好歹是受制于世家,唐皇却是受制于家奴。可堪一笑。」

  「这话也就你敢说了。」程宗扬对他的大嘴巴也是服了,都不带掩饰的。

  他提醒道:「唐国挺乱的。我昨天也遇刺了。」

  谢无奕吓了一跳,「谁幹的?」

  「没逮到,让他逃了。八成是个太监。」

  谢无奕跑到窗口张望,心惊肉跳地说道:「你不会把刺客引过来吧?」

  程宗扬吓唬道:「小心暗箭!」

  谢无奕赶紧躲到一边。

  程宗扬奇道:「谢大哥,你这么胆小,幹嘛学人出使呢?」

  「生死有命,我倒是豁达得很。」谢无奕道:「可我要是死在长安,使得晋唐交恶,那就百死莫赎了。」

  程宗扬挑起拇指,「谢大哥好博大的胸怀。」

  「博大个啥啊,我是怕我们家北府兵打不过唐军……」

  好嘛,北府兵都成你们家的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晋国是你们王谢两家管的。

  「你们家幼度呢?怎么不是他来?」

  「王老头还指望他坐镇呢。他要是挪窝,建康怕是就要翻天。」

  「局势紧张到这个地步了?」

  「说来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听了你的话,各家大肆囤粮,晋国早就饿孚遍野了。」

  「灾情这么严重?」

  「灾情重不重我也说不准,反正囤粮的各家都发财了。」

  程宗扬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劝晋国囤粮的目的是救灾,可不是让这些世家借机敛财的。晋国要是因为缺粮大乱,他们赚再多钱有个屁用。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谢无奕并非蠢人,但他对政事兴趣缺缺,除了建康市面上出现流言,有人暗中搅事,别的也说不出什么眉目来。

  从平康坊出来,程宗扬直奔驿馆。

  汉国动乱方息,晋国暗流涌动,宋国在江州之战中大失颜面,连晴州那帮商人都公然驱逐宋国官员。还有谢无奕提到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徐君房莫名其妙成了秦国使者,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徐君房还没有回驿馆,而是元正大朝会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徐大忽悠不会真把唐皇李昂那个小年轻给忽悠瘸了吧?

  程宗扬犹豫一下,转身去找童贯。

  廖群玉仍然杳无音讯,童贯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坐实了正使的位置,每日里迎来送往,俨然以宋国官方自居。

  不过在程宗扬面前,小贯子倒是恭谨得很,程宗扬本来让他散朝之后来找自己,但昨天忙着给潘姊儿设套,实在脱不出身。这会儿主动上门,童贯恭恭敬敬地叉着手,站着回话。

  太后、梦娘等人都好。官家更是圣明英睿,处置政事越发有章法,半年多来接连提拔了蔡元长、韩节夫、史同叔等一大批能力不凡的中坚官员,国势蒸蒸日上。

  太尉高俅奉命整顿上四军,一番淘冗汰弱之后,种世衡、刘宜孙等一批年轻将领崭露头角。不过听说驻守筠州的西军好像出了点什么事,眼下正在打官司。

  贾相爷力推方田均税法,惩治了一批办事不力的官员,但因为商税,跟晴州那边出了些矛盾。至于宋国的官员被晴州驱逐……

  「外边想必是传错了。」童贯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是贾相爷对商税的征收不满,把晴州知州召回临安。又把夏将军调到丹阳,掌管水军。」

  夏用和是贾师宪的心腹,他去掌管水军,难道要对晴州用兵?程宗扬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宋国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江州打了个灰头土脸,几乎都成了六朝的笑话。晴州仅雇佣兵就不下五万人,实力远在江州之上,宋国哪儿来的勇气再出兵晴州?多半还是摆出姿态,逼晴州在商税上让步。

  童贯年纪还不到谢无奕的一半,地位悬殊,身份更是天差地别,但说起政事头头是道,自己收获的信息,比谢无奕那边多了十倍还不止。

  「廖先生留下什么话了吗?」

  这会儿终于说到正题,童贯小心翼翼地回道:「没有。」

  「有没有跟谁交往?」

  童贯思索着说道:「廖先生到长安之后,倒是时常出门。」

  程宗扬忽然想了起来,「他那个随从呢?还在吗?」

  童贯茫然道:「随从?廖先生自己一个人来的啊。」

  离开驿馆,程宗扬又去了兴庆宫一趟。花萼楼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完毕,不过方位已经划好,等材料备齐便开始动工。

  程宗扬看了一遍,然后走到角落处,「怎么样?」

  吴三桂现身出来,「没人盯梢。」

  刺客的事被程宗扬掩盖下去,没有惊动唐国官方。今天他特意一个人出门,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结果也不意外,昨晚的刺客刚刚行刺失败,总得回去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休息一下,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出手。

  程宗扬想知道的是,除了那刺客之外,是不是还有人对自己的脑袋有兴趣?

  「我先回靖恭坊。你们去打听一下周族那位少主的下落。我怀疑廖群玉是去找他才失的踪。」

  「我们也过去?」

  「不用!」程宗扬发狠道:「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刺杀我!」

  ◇    ◇    ◇「梆,梆梆……」

  打更声渐行渐远,已经是三更时分,靖恭坊内一片寂静。

  一隻泛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从土中钻出,伸出尖肢爬到梁下,然后抱起尖肢,从尾部吐出一条金属丝,垂下尺许,像颗石子般悬在空中。

  微风吹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踏上墙头,然后像柳絮一样飘入院中,正巧避开罂奴、兰奴和阮香琳的视线。

  「真有耐心啊,」程宗扬小声道:「这么冷的天,在树上等了快两个时辰,也不怕冻出毛病……」

  「咦?」小紫轻轻咦了一声。

  程宗扬也惊觉过来,「不对!」

  那刺客刚钻到街边的树上藏身,就被小紫驭使的机械虫蚁发现。但直到刺客现身,程宗扬才察觉到,来的并不是潘金莲,而是昨晚假扮小厮的那名刺客。

  这厮好大的胆子!昨天放你一马,今天又来——这是不把我舞阳侯程员外放在眼里啊!

  程宗扬不禁怀念起杨妞那支拿来砸核桃的手枪来,要是那枪还能用,自己在楼上直接把他一枪撂倒,让他还敢猖狂!

  刺客悄无声息地掠进内院,刚踏入天井,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将他黑色的夜行衣都照得发白。

  「抓住他!」程宗扬伤腿蹬在几上,立在窗口,挥着手电筒叫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刺客像被吓到一样,呆立当场。躲在檐下的蛇夫人挥出一条长鞭,朝刺客颈背卷去。惊理从廊上飞出,左手掐着剑诀,右手长剑如水,直逼刺客的面门。尹馥兰抬手一招,将数十枚苍青的松针撷在手中,劈掌打出。

  雪亮的光柱下,长鞭、利剑、松针同时打在刺客身上。「噗噗」数声轻响,刺客的夜行衣委蜕在地,却是一袭空衣,真身早已消失。

  接着墙下树影摇曳,那刺客已然遁身树上,借势掠起,攀上屋檐。

  「休走!」阮香琳娇喝声起,手中玉带抖出十余个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的圆环,往刺客足膝缠去。

  刺客飞身跃起,半空中双掌推出,衣袖蓦然一荡,六支袖箭同时击发,分别射向阮香琳和另一边的罂粟女。

  两女各自躲开,那刺客已经踏上檐角,飞身跃往檐脊。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凌空飞来,长长的衣袖宛如凤翼,挥向刺客的后背。

  「篷」的一声,吕雉一掌印在刺客背心。那刺客刚跃上檐脊,就被击中,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相邻的院子,然后踉跄了一下,飞身弹起。

  程宗扬脸都黑了,这一回自己以有心算无心,手段尽出,竟然还被那刺客给跑出去!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是这刺客太狡猾,着实是这帮侍奴太无能!相互间一点配合都没有!

  小紫道:「我也去。」

  程宗扬怫然道:「哪儿用得着你去?」

  「去钓鱼啊。」小紫说着抓起雪雪的后颈,抖手掷出。

  小贱狗四条小短腿舞动着,以狗刨的姿势从空中游过,一头扎进邻院。小紫紧接着从窗口飞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拉起,轻轻一荡,从檐下掠过。

  隔墙是原摩尼寺正院,里面只剩一个眼花耳背的老僧。小贱狗嗅了嗅,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发力狂奔。蛇奴等人紧随其后,乱纷纷地追了上去。

  程宗扬一脸的惨不忍睹,自己养的这一堆奴婢简直都是废物,追个刺客跟打狼一样,明樁暗哨一窝蜂地瞎追,一点章法都没有,难怪连个刺客都拿不住!

  他正想赶往主楼压阵,忽然间心头一凛,掠过一丝寒意。

  前方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那人白衣如雪,面罩轻纱,身姿婀娜,风姿绰约,仅仅往那里一站,便流露出无尽的风情。

  潘金莲!

  程宗扬头大如斗,她竟然已经潜入楼内,直到此时才现身。

  真没想到啊,向来光明正大的潘姊儿居然也学会玩阴险了!

  古怪的是,潘金莲没有动,而是手持长剑,斜斜指向檐角一处模糊而斑驳的阴影,娇喝道:「出来!」

             第十一集吴钩霜雪

              第一章红芳乱斗

  夜色如墨,狭窄的天井内只有一盏灯笼挑在檐下,透出昏黄而黯淡的灯光。

  一众奴婢都去围追刺客,整个水香楼里只剩下程宗扬一个带伤的男主人,还有孙寿、成光这俩战力平平的花瓶。

  潘金莲选在此时现身,显然是看穿了自己设计的圈套,根本不给自己以多打少的机会。但让程宗扬不解的是,自己这边已经没人了,她却没有立即出手,反而持剑对着檐角的位置,如临大敌。

  屋檐上覆盖着一片阴影,程宗扬在廊内观望多时,丝毫没有发觉那片阴影有什么异样。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夜晚缺乏稳定的光源,类似的阴影随处可见,如果没有才显得不正常。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那隻悬在梁下的蜘蛛八条尖肢一节一节张开,复眼缓缓转动着,从它尾部拉出的金属丝纤细如髮,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潘金莲手握长剑鹤侣,白衣无风而动,气势越来越凌厉,杀意凛然。

  等她气势攀至顶点,再出手一击,自己能不能顶得住不好说,但程宗扬敢肯定,她脚下的飞檐肯定顶不住,梁倒屋塌都有可能。

  就在潘金莲即将出手的一刹那,那片阴影忽然动了起来,像泉水一样沿着灰色的瓦片流向檐角。

  这是……又一名刺客?

  程宗扬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热门,一晚上来了三拨刺客,还都不是一伙的!除了潘姊儿的身份可以确定,逃走的那个只能猜测或许跟宫里的阉党有关,至于藏在阴影中这位,连猜都猜不出来,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程宗扬不禁反躬自省,有道是事不过三,这一晚上来三拨刺客,自己的仇家已经泛滥到这个地步了吗?难道自己在招惹仇家这事上也要跟岳鸟人看齐?光潘姊儿就够自己喝一壶的,如果潘姊儿跟另一名刺客联手……

  程宗扬立在二楼的廊窗前,表面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半点心虚的模样,只见他一声长笑,沉声喝道:「她已经落入本侯圈套!还不动手!」

  潘金莲凝在半空的长剑蓦然刺出。那片阴影泛起水状的波纹,然後突地掀开一角,一柄直刃短刀一闪而出,毫无花巧地架住剑锋,紧接着从阴影内打出数点寒光。

  潘金莲娇躯後折,几枚暗红色的菱状暗器全部打空,接着足尖探出,一记斜踢南斗,正中对手持刀的手腕。那柄短刀脱手飞出,潘金莲白衣轻举,仙鹤般飞起,长剑宛如一泓秋水,划出一道圆弧,斩破阴影。

  贴在檐上的阴影流动着人立而起,被劈开的阴影缝隙中露出一面宽不盈尺的圆盾,准确地抵住剑锋。紧接着圆盾一翻,盾下一隻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五指张开,一把抓住长剑。

  剑掌相交,发出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那手套却是金属制成,丝毫不惧长剑的锋锐。

  潘金莲面带轻纱,露出的妙目不动声色,右手催动剑气,左手双指并起,施出一个剑诀。

  那阴影再退一步,已经退到飞檐挑起的尖顶,退无可退。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右手终于伸出,同样带着黑色的金属手套,五指并拢,往剑锋切去,似乎想徒手斩断长剑。

  与此同时,那柄飞出的直刃短刀在空中悄无声息地转了一圈,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斩向潘金莲颈後。

  眼看刀锋就要斩中潘金莲洁白的玉颈,忽然「叮」的一声,短刀往後弹出。

  却是潘金莲捻着剑诀的左手往後扬起,像弹开一粒弹珠般,将短刀弹飞。

  阴影中那隻抓向长剑的右手一震,手腕仿佛被掌刀斩中,斜着荡开。

  程宗扬这才发现,那名藏在阴影内的刺客右腕系着一条黑色的细链,将短刀连结起来,初一交手时就被挑飞的短刀其实一直在刺客的掌控中,伺机而动。如果潘金莲没有及时察觉,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便是致命的杀招。

  潘金莲心细如髮,轻鬆破去对手的直刃链刀,占得先机,接着一剑斩下,鹤侣剑光华大作,如沸汤泼雪般涤除阴影。

  一直藏在阴影中的刺客终于露出身形,她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身材纤小,腰前垂着一条手掌宽的长带,似乎附有某种奇特的幻术,摇晃时暗影变幻不定,使得她的身形时明时灭,似乎随时都会隐遁消失。她脚下穿的鞋子也颇为古怪,大脚趾是分开的,进退之际迅捷如飞,而且悄无声息。

  两名女子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黑衣如墨,甫一交手,便是立分生死的绝杀,此时彼此现出身形,出手更加凌厉。潘金莲长剑寒光四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对面那名刺客修为比她差出一截,但身法极为诡异,在方寸之间变化万千,屡屡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剑招。

  转眼间,两女便在只能容足的檐角交手十余招,潘金莲固然稳上风,对面的刺客也没有束手就擒,她身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右手的链刀和左手的腕盾尽往潘金莲的腹下、咽喉等要害处招呼,还不时在必死的局面下突然打出几枚菱形的暗器,拼着与对手同归于尽。

  潘金莲手中的鹤侣剑越来越亮,出招却是极稳。她六分心思放在御敌上,另外四分始终保持警惕,遇到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招术,宁肯放过重创对手的机会,也绝不行险。毕竟真正的敌人是在对面的回廊中。

  那姓程的贼子一直没有出手,只是不断发号施令,叫嚣道:「给我上!」

  「抓住她!老爷重重有赏!」

  「没吃饭吗?用力!给我往死里打!」

  卑鄙!堂堂男儿,只敢驱使奴婢卖命,自己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潘金莲心中鄙夷,心态却更为谨慎。当日不小心落入程贼手中,经历了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对程贼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记忆犹新,这一回,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犯错。

  她这一趟来时已经打算好,觅机行事,绝不冒险,如果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宁肯等到同门前来轮替的时候,再叫上义姁,三位同门一起动手。

  没想到这次遇到刺客来袭,一众侍奴连同小紫都被引走,楼内只剩一个受伤的程贼。如此天赐良机,再不出手必定後悔莫及。只不过,檐角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暗樁。

  程贼虽然做得隐秘,终究瞒不过她敏锐的知觉。想除去程贼,必定要拔掉这颗钉子。

  潘金莲不知道的是,对手也是同样的想法,将她认作程宗扬手下的鹰犬,以为自己已经落入彀中,只能拼死一战。

  「为虎作伥,可耻!」潘金莲用森寒的口气怒斥道。

  对面的黑衣女子默不作声,却听观战的程贼气势汹汹地喝道:「少废话!出绝招!」

  两人攻势同时一紧,潘金莲的鹤侣剑绞住短刀的锁链,劲力疾吐,将锁链斩断,左掌同时拍出,正中圆盾。

  对手招术诡异,但一大半的变化都来自于作为攻防轴心的双腕,潘金莲蓄势已久的一招施出,对面的刺客双掌荡开,身前空门大露,潘金莲抬起左掌,往对手胸前印去。

  程宗扬那一声喊,两人都以为他是在命令对方出招,潘金莲攻势尽出,对面的刺客也同样使出杀招,她圆盾下蓦然探出五支钢爪,撕开潘金莲的衣袖,接着蒙面的黑布蓦然一鼓,一道赤红的火柱从黑巾中冲出,猛地往潘金莲脸上扑去。

  潘金莲抬起左手,一掌按熄了火柱,右手鹤侣剑光芒大作,剑身宛如透明的冰玉般,迸射出莹白的光芒,一剑斩断短刀的锁链,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前斩下,将对手一分为二。

  「篷」的一声,女刺客的身影被剑气劈开,溅起一团紫色的浓烟。瞬间便将两女的身形,连同脚下的飞檐全部笼罩起来。

  紫烟翻滚着飞速膨胀,只一个呼吸就扩散到整个天井。忽然浓烟中传来一声低呼,却是潘金莲的惊叫声。接着一声巨响,飞檐断开,瓦片连同砖石、碎裂的斗拱倾颓下来,重重砸在天井中。

  尘埃飞扬,梁下的蜘蛛收起细长的尖肢,复眼的微光渐渐收敛,重新隐藏在黑暗中。

  程宗扬挥了挥手,驱散飘来的紫色烟雾,对寿奴和光奴道:「过去看看。」

  两女刚要举步,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程宗扬也察觉到不对,那股紫烟吸入鼻孔,带来一股甜腻腻的奇特香气,接着自己体内的真气便像被消融一样,迅速涣散消失。

  程宗扬赶紧把手伸进衣襟,摸到颈下一隻小小的瓷瓶,从中取出一颗淡红的珠子,塞入口中,用力咬碎,吞了下去。

  这是毒宗秘制的驱毒丸,只不过朱老头那个坑货,在自家的驱毒丸里还下了剧毒。自己受不了朱老头坑爹的脑回路,让死丫头改过,专门驱毒,绝无毒性。

  药丸粉碎,一股剧痛从口腔中爆发开来,程宗扬几乎以为自己吃的是鞭炮,一口下去,把舌头都炸没了。又像是拿着一支防狼喷剂,对着自己嘴巴呲了一整瓶,活活辣穿!

  他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鼻涕直淌。死丫头做的什么见鬼的驱毒丸?简直辣破天际!

  程宗扬辣得血液都快沸腾了。好在死丫头做的驱毒丸虽然辣到灭绝人性,但效果极佳。呼吸间,涣散的真气重新凝聚。

  寿奴和光奴眼巴巴看着他,可惜驱毒丸只有一颗。紫妈妈回来之前,她们两个算是废掉了——虽然她们本来就跟废物差不多。

  紫烟渐渐散开,只见天井像是被炸过一样,碎石遍地,还一隻被切成两半,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稻草人。

  天井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潘姊儿和那名女刺客从檐上坠下,正好摔在池中,浑身溅满了水,跟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却仍死死纠缠在一起。

  两人无法动用真气,只能靠纯粹的体力死命纠缠。潘金莲双手死死握住对方的左腕,对她的右手全然不顾。

  很明显,潘姊儿急于脱身,而不是与对手纠缠,可此时的主动权并不在她手中。她的鹤侣剑和对手的直刃链刀都已经脱手,但对手还多了一面圆盾和一隻钢爪,稍不留神就会血溅当场。

  女刺客也不比她强多少,潘金莲最後那一剑险些将她斩成两半,虽然靠着替身术躲过致命的一击,但也仅差毫厘,那名女刺客的紧身衣被齐齐斩开,只有下巴到颈部一截相连。

  程宗扬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了个仔细。他原本看着那刺客身材平得像板子一样,男女都分不出来,这时才发现她胸前的束带也被斩断,两隻白生生的美乳将黑色的夜行衣撑到两边——居然颇为有料。不仅如此,紧身衣的切口从胸前一直延伸到腹下,几乎连大腿根都露了出来。

  女刺客抬起右手,握拳往潘金莲头脸打去。潘金莲衣袖被钢爪撕开,露出大半截雪白的手臂。她死死扼着对方的左腕,丝毫不敢鬆手。那钢爪犹如弯钩,爪尖附着一层幽蓝的光泽,显然淬过剧毒,万一沾在身上,必定有死无生。

  无法防守之下,潘金莲束髮的丝带被打掉,髮丝披散下来。遮面的轻纱被扯下半边,露出那隻娇滴滴,甜蜜蜜,天生就带有十足媚态的娇靥红唇。她脸上挨了一掌,媚艳的玉颊留下了五个指印。身上的白衣湿透,水淋淋贴在身上,玉体曲线毕露。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先不说谁胜谁负,单是潘姊儿这幅狼狈的模样,就活活值回票价了。

  女刺客身材娇小,单论体力还真比不上比她高出一头的潘金莲,虽然空出一隻手,却被对手按到水池里,大半身体都浸在冰冷的池水中。

  挣扎间,女刺客忽然鬆开拳头,一把抓住潘金莲的衣襟,用力撕下。

  「嗤」的一声,潘金莲湿透的白衣被撕开半边,胸前露出一抹荡人心魄的弧形。她咬住唇瓣,拼命将对手往池水中按去。池水一点一点浸过女刺客的脖颈、後脑、双耳……

  女刺客挣扎愈发用力,右手拼命撕扯。衣帛撕裂声接连响起,转眼间,潘金莲那件白衣便被撕到腰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贴身小衣。忽然她身子一僵,却是女刺客空余的右手扯住她的小衣,正竭力撕开。

  「嗤喇」一声,月白色的丝绸寸寸绽裂,潘金莲光洁的香肩、玉背、纤腰暴露在众人眼前,白滑如玉。

  女刺客没有停手,而是将右手伸到潘金莲身後,一把扯住她的白裙。

  潘金莲美目瞪得圆圆的,睫毛颤抖着,上面不知沾的是眼泪还是池水,终于忍不住道:「住手!」

  女刺客露出的双目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口其拉口搜。」

  潘金莲怔了一下,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是你才对。」一个男声从旁边传来。

  程宗扬不知何时走到水池边,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倭语?东瀛忍者?怪不得潘姊儿说你为虎作伥的时候没反应呢,这词儿没学过吧?」

  潘金莲怔了几秒,然後惊醒过来,对女刺客失声道:「你不是他的女奴?」

  程宗扬扭头对寿奴道:「你认识她吗?」

  孙寿抿嘴一笑,「不曾见过呢。」

  程宗扬笑道:「看来不是呢。」

  潘金莲如五雷轰顶,尖声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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