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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燕歌行(7-12) - 12,2

[db:作者] 2025-07-19 02:21 5hhhhh 2860 ℃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往东边的寺院望去,影像的时间就在不久前,可以想像,这会儿那个刚刚皈依的女摩尼师,正在一帮和尚的「协助」下取出自己的甘露:尿液、粪便、鲜血,甚至骨髓,作为供奉的祭品……这他妈修的什么鬼佛!

  「呯!」程宗扬一掌拍在案上,沉声喝道:「还有手雷吗?」

  蛇夫人道:「还剩下三颗。」

  「都给我扔过去!」

  「……是。」

  阮香琳道:「要救人吗?」

  「能救就救,救不了别勉强。」程宗扬道:「有机会,放她一条生路就是。

  不用带回来。」

  释特昧普和观海用的灌顶法看起来很诡异,被他们灌过顶的摩尼信徒,都像是被彻底催眠了一样,失去神智,成了被妖僧们驱使的人形傀儡。救回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万一炸到她呢?」

  「就算炸死,也比落到那帮妖僧手里强!」

                ◇◇◇

  僧舍内,一名沙弥正坐在床上,低着头,唇间垂下一股口水。

  那名波斯女子跪在僧床前,一脸虔诚地仰首张开红唇,伸出舌尖,接住上师的口水。然後充满欢喜地含在口中,白皙的喉咙蠕动着,慢慢吞下。

  沙弥们大笑着用力击掌,「善女子!除去我执,业力自消!」

  女摩尼师含笑道:「多谢上师指引。」

  「有甘露了吗?」

  「有了。」

  「先取小香。」

  「是。」

  女摩尼师在沙弥的指引下,脱去障眼的衣衫饰物,露出本我真相,然後跪伏在僧床前,翘起白净的雪臀,将一隻莲花铜盏放在身下。

  一名沙弥剥开她的下体,助她取出小香——亲手给她把尿。

  尿孔被人剥开,本能的羞耻使女摩尼师脸颊有些发红,她连忙虔诚地默诵经文,驱散自己的羞耻心。

  佛门六度,观海上师在方才的灌顶中,以大智慧传给她三种法门:布施、持戒、忍辱。其中忍辱又有三种:耐怨害、安受苦、谛察法。

  世间一切怨害,都是修行的缘法,以恶缘为道用,安然受苦,心无妄动,才能谛察诸法不生不灭,明心见性,安住无生。比如此时所受的羞辱,自己若能甘之如饴,才能更好地体会到佛法真谛。

  意识到这些上师都是在助自己修行,善合内心重新充满平安喜乐,再没有丝毫动摇。

  女子成熟的性器间,一隻小小的肉孔微微翕动,接着一股尿液涌出。那沙弥用手引导着,帮她将尿液浇在铜盏内,发出一阵清亮的水声。

  沙弥们击掌道:「佛法无边!佛法无边!」

  「真想不到,观海师兄也有如此神通。灌顶传法,渡化邪魔。」

  「你们还不知道吧?观海师兄和特大师一样,都是菩萨转世!将来要证位法王的。」

  一名沙弥崇敬地说道:「还是特大师神通广大,无论什么外道邪魔,一经特大师渡化,都虔敬佛门,再无动摇。」

  「观海师兄也了不起,你看,经观海师兄渡化,此女已经泯去名利心、是非心、傲慢心、争斗心、羞耻心、怨憎心……佛性自见。」

  「观海师兄只念了一段经文,她就开悟了吗?」

  「观海师兄方才是用大神通灌顶!被上师灌顶,佛法自明,胜读十年二十年佛经!」

  「真的吗?」

  「不信你问问她——善女子,何为布施?」

  善合虔敬地柔声道:「佛门六度,布施第一。有财施、法施、无畏施。谨行布施,须发菩提心,以己所有,尽施一切有情众生。施畜生得百倍报,施破戒者得千倍报,施持戒者得十万报,施外道离欲得百万报,施向道者得千亿报,施沙弥得无量报,施僧人亦得无量报。施己所有,乃施己身。施一切有情众生,皆能于未来成佛。」

  旁边的沙弥摸着她的下体道:「施予畜生也能得百倍报?」

  善合虔敬地说道:「是。」

  沙弥咽了口吐沫,「师兄,听说昨天寺里在做无遮法会,行大布施?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年龄最大的沙弥道:「那个善吟你们记得吧?还有三十多名刚刚皈依,向佛之心最为虔诚的比丘尼,在青龙大殿肉身布施,来者不拒。啧啧啧,三十多个波斯胡姬一起献出莲花,让人采下她们的红摩尼宝,供上师们修行……那场面,大得不得了。」

  一名小沙弥羡慕地说道:「师兄,你也去了?」

  年纪最大的沙弥一拳打在腿上,恨恨道:「义操那和尚坏得要死,非说双身法不是密宗正途,即使要修,也要证得阿罗汉果,才能修持双身法。让手下的和尚拦着,不许我等靠近。」

  周围的沙弥不由泄了气,「阿罗汉果位啊?那要证到什么时候。」

  一名沙弥愤愤道:「义操懂什么密宗!」

  另一名沙弥道:「义操可是密宗大师。」

  「义操就算是密宗大师,可他有特大师懂得多吗?」

  争执中,那名年纪最大的沙弥笑了起来,「说得没错!释特昧普大师可是菩萨转世,金身法王,谁能比他更懂?」

  他得意地说道:「义操拦着不让人进,特大师出面,几句话就把义操驳斥得哑口无言。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特大师亲传法谕:双身法不仅是密宗正途,而且即使未证果位者,只要虔敬上师,也照样能修持。」

  他伸手指了一圈,「以後不光是我,连你们也可以修行双身法。」

  僧舍内响起一片欢呼声。

  只要虔敬上师,每个弟子都可以修持双身法,自己离成佛又近了一步。不愧是特大师,果然最懂佛法!相比之下,义操居然说双身法不是密宗正途,简直是歪理邪说,一派胡言。

  就在沙弥们欢呼的时候,一隻黑黝黝的罐子从窗口飞了进来。还在半空,就轰然爆开。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一团刺眼的火光,无数碎片激射而出,那名正在帮女摩尼师取出大香的沙弥首当其冲,他头颅被削掉半边,背後更是嵌进无数碎片,木樁一样扑倒下来。

  不等那些沙弥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僧床上顿时血肉横飞,床後的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连僧舍也被炸塌半边。

  巨响过後,三名沙弥当即成佛,往生极乐。剩下的残肢断臂,哀嚎连连,眼看也活不了多久。

  善合茫然抬起头,那名沙弥倒在她身上,背後被炸得蜂窝一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她却毫髮无伤。

  沙弥被削掉的半个头颅就掉在她面前,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在带着头皮的脑壳中晃荡着,有几滴溅在善合洁白的脸颊上。

  女摩尼师湖蓝的眼眸中一片平静和喜乐,没有丝毫恐惧和不安。她像捧着甘露一样捧着头盖骨,与面前盛着自己尿液的铜盏并排放在一起。

  接着她颦起眉头,竭力收紧腹腔。那隻翘起的雪臀间,一截粪便从柔嫩的肛洞中挤出,越来越长,最後「噗」的一声,掉在落满灰土的铜盆内。

  女摩尼师长舒了一口气,露出解脱般的笑意。

                ◇◇◇

  黎明前一个时辰,几声巨响打破了寂静。刚刚被勒令皈依佛门的摩尼寺遭遇天雷轰击,十余间房舍损毁,多名僧人受伤,同时引发大火,好在周围的邻居纷纷帮忙救火,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

  作为上院的大慈恩寺第一时间出来发言,声称摩尼教实为外道邪魔,多年来积累了无量业力,如今被业火所噬,正是摩尼邪教应得的报应。

  紧接着,有靖恭坊的居民声称,当天凌晨,他亲眼看到一尊八臂金佛出现在摩尼寺上空,然後佛光大作,金佛八条手臂同时投下天雷业火,将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的摩尼像击成碎片。

  随後有消息传来,死于业火的僧人都是摩尼教混入佛门的伪信徒,活该被天雷诛灭。而真正的佛门弟子,比如一墙之隔的老僧圆静,年逾八十,竟然对近在咫尺的业力雷火一无所觉,正因为他在睡梦中见到一位金身菩萨张开袈裟,盖在他身上。直到天明,他才知道隔壁被炸得一塌糊涂。飞出的碎砖破瓦在他的草席周围落得满地都是,却没有一块掉他身周尺许的范围。

  圆静老僧激动地表示:「这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特没谱大师的赐福,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沙弥耐心教导道:「是释特昧普大师。」

  圆静老僧频频点头,「是特没谱大师。」

  「是——释——特——昧普大师!」

  「是,是。就是特没谱大师。」

  沙弥抄起手卷敲在圆静脑袋上,「什么就是!什么就是!」

  圆静抱着头连声应道:「哎,哎。」

  「重来!是释特昧普。」

  「是特没谱。」

  「……这没法儿教了。换一个吧。」

  观海道:「来不及了。就他吧。把词儿改一下。不称法号,就叫特大师。」

  沙弥提醒道:「这是特大师钦定的。一字不能移。」

  特大师对名号极为重视,观海也是无奈,「就这么着吧。」他专门叮嘱道:「老头儿,你记住,一会儿的是念两个。」

  「哎,哎!记住了,记住了。」

  于是在前来见证佛法显圣的数百名佛门高僧、善男信女面前,圆静老僧激动地表示:「这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两个特没谱大师的赐福,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在台下盘膝聆听的特昧普大师面色平静宁和,头上的黄金螺髻当即就竖起来一个,跟玉米穗子一样迎风招展。

  虽然小有瑕疵,不过瑕不掩瑜,毕竟人证物证俱全,比起一锅鸡蛋诵佛号的神异靠谱多了,尤其是看到那尊被雷劈得只剩下头颅的摩尼像,一众善男子善女子无不双手合什,虔诚赞美佛祖的光辉。

  最後释特昧普大师在众人的恳请下欣然命笔,为这座新皈依的寺庙题下「佛光寺」三个大字,表示要将佛法的光辉传递到世间每一个角落,让众生都能感受到佛法的仁慈和悲悯。

  说罢,他还抬起手臂,意味深长地指向西南方向。

                ◇◇◇

  一名胖乎乎的光头和尚身披灰色的袈裟,意态庄严地下了马车,手持禅杖,走进大门。

  然後他把禅杖往腰後一别,一路小跑奔上前去,紧紧握住程宗扬的双手,未曾开口便涌出两行热泪,脸上的肥肉抖动着,颤声道:「菩萨哥!我盼星星,盼月亮,从春盼到夏,从夏盼到冬,从白天盼到夜里,又从夜里盼到白天,总算盼到了今天!菩萨哥!你!终于来了!」

  程宗扬愕然道:「你是……」

  「我是小永啊,信永!」

  「你说话这口气……」

  信永连忙呸了几口,活动活动舌头,解释道:「刚才在跟佛门理事会的人做报告,一时没改过来。大哥,这会儿听着顺耳了吧?」

  「半年不见,你怎么胖成这样?我都不敢认了。」

  「忙的,都是忙的。大哥,我听说你大婚了?哎呦喂,小弟还没来得及给你贺喜呢。嫂夫人呢?」信永伸着头,往他背後张望。

  「别瞧了,没来。」

  「新婚燕尔就两地分居?大哥,你忙于公事之余,也得注意生活啊。」信永深情地说道:「公事能干得完吗?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啊。」

  「行了,」信永一连串的马屁咣咣作响,拍得程宗扬头晕,「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咱们不是约好初三见的吗?我刚在寺里忙完岁末的法会,一进城,就被佛门理事会的人给拦住了,非邀请我出席佛祖显圣暨天雷业火灭妖邪佛门各界纪念大会。我是理事会的总理事,不露面不合适。这不,刚从佛光寺过来。大哥,你不是住在宣平坊吗?我让人过去捎话,才知道你搬到靖恭坊了,我还怕认错门了呢。」

  「你就从隔壁过来,怎么还坐马车?」

  「我这不得兜一圈吗?就我如今这地位,步行多有失身份啊。让人看见,说不过去——对吧?我从东门出,北门进,中间还换了辆车。」

  程宗扬放下心来,这油滑和尚嘴上马屁滚滚,心里可清明着呢。

  「进来说。」

  两人进到室内,信永盘膝一坐,赶紧把腰里别的禅杖扯出来,丢到一边,扭着脖子道:「可累死我了。听了一上午的王八念经。」

  这话说得……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场面上的事嘛……哎呦,菩萨哥,哪儿敢让你给我倒茶啊?我自己来!自己来!」

  信永喝了口茶,叹道:「大哥,你这边的事我听说了。这事不好办啊。」

  程宗扬奇道:「什么事?」

  「小夫人的事。」信永压低声音道:「是紫妈妈吧?」

  叫得还真亲热。程宗扬点了点头。

  信永一拍大腿,「真瞎了他们的狗眼!」

  「我想听听,什么事不好办。」

  「大慈恩寺那档子事呗。除夕那天我接到大慈恩寺的法帖,把菩萨哥你列为佛门公敌。为了这事儿,我气得连年夜饭都没吃。」

  「佛门公敌?」这事儿程宗扬还真不知道。

  「十方丛林列的名录,上了公敌名录,跟十方丛林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这趟过来,也是担着风险的。」

  「你们和十方丛林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有好处大伙儿一起赚,没好处大伙儿就扯闲呗。」

  「就这些?」

  「我知道大哥担心啥,你瞧,我这回连癫师弟都没带,就是想跟大哥把话说透。」信永左右看了看,「你这儿……安全吧?」

  「安全。」

  「那我就摊开说了。当年大孚灵鹫寺势大,一统佛门,组建十方丛林。不拾一世大师法度虽然严苛了些,可说到底,还是对我们佛门有好处。大伙儿也乐得看他们出头扛事,带着我们这些大乘宗派,合伙把小乘和外道给挤出去。」

  「不拾一世大师圆寂之後,中间隔了好几十年都没选出二世大师,那是我们十方丛林各寺的黄金岁月啊。顶着十方丛林的名头,一座座大乘佛教的寺庙建起来,信徒一堆一堆往庙里挤,处处香火旺盛,天天数钱数到手软。」

  「等二世大师坐床,味道就有点儿变了。我这身份,这地位,干嘛千里迢迢跑到太泉找死啊?还不是被逼的。」

  「他们怎么逼你了?」

  「我刚不是说了吗?十方丛林信的是大乘佛教。不过这大乘里头还要分成八宗,我们娑梵寺是禅宗一脉,灵鹫寺的摩法宗是独一份,不在八宗之内。这八宗呢,又分成两类,七宗是显宗,另外一宗,是密宗。」

  信永道:「密宗是大乘之一,虽然法门有别,显宗重因,密宗重果,显宗诵经,密宗念咒,但到底同气连枝,共奉佛祖。说难听点,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秃字不是?我们跟道门那帮牛鼻子不一样,原本也没分那么清楚,即便各宗祖庭,也是随缘来去,不分彼此。」

  「坏事就坏事在灵鹫寺一系的密宗上。他们的密宗跟我们青龙寺的密宗路数还不一样。什么双身法、杀度法、颇瓦法、金刚乘——你这儿安全吧?」

  「你就放心吧。」

  信永痛心疾首地说道:「——全都是佛经翻遍找不出来的东西,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的邪劲儿——这话我也就在菩萨哥你跟前说,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看着信永紧张的样子,程宗扬只好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尽管说!」

  「那成。他们这一支也是密宗,但我们私下都叫蕃密,说来也是有年头了。

  当年被不拾一世大师拘得紧,也没听说闹出什么事来。直到二世沮渠大师坐床,蕃密出了一位特大师,释特昧普,你知道吧?」

  程宗扬点头道:「知道。」

  信永一拍大腿,「那是真没谱啊!变着法儿的胡来!佛门讲究不杀生,他们倒好,弄出来个杀度法!谁要是不信佛,就把人杀了,还说是渡化,助人往生极乐。佛门禁欲,他们蕃密倒好,来个双身法,专讲双修!还说极乐之际,一丝业力吹动灵台,能感受到佛法的真谛。我呸!这是明摆着欺负我们显宗不近女色,驳不了他!」

  「还有,我们佛门不讲神通,蕃密偏偏来个颇瓦法,专讲各路神通法术。佛门讲三皈依,佛法僧。蕃密来个四皈依,佛法僧,还有个上师。佛门拜佛祖拜菩萨,蕃密来个菩萨转世,法王就是菩萨化身,拜的各路没听说过的鬼神……」

              第四章绛唇为约

  信永这番话在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久,一说就停不下来,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才道:「总之,他们那一路,上师就是佛,就是菩萨,只要信上师,听上师的,就能成佛成菩萨。娘的!我信你个鬼哦!」

  程宗扬帮他斟了杯茶,「既然他们这么不靠谱,你们显宗人多势众,怎么不跟他们干呢?」

  「有人撑腰呗。」

  信永满脸无奈,「菩萨哥,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挂着十方丛林名誉主持,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的名头,可说话真有分量的,还得是大慈恩寺那位窥基大师。你猜他信哪个?」

  「三车法师嘛,载妓讲法。」程宗扬冷笑道:「你们显宗禁淫欲,他还怎么成佛?」

  「就是这个理!特昧普那家伙压根儿就不讲道理!不是说双身法就不能修,你好歹讲究一点啊,他倒好,不管是谁,只要信上师,就能修双身法,这还怎么玩?那些贵人们本来就觉得佛门清苦,我这大把钱养着,还求不过来,他倒好,只要信他就能吃肉能杀人能修双身法,还能成佛,还是活着的佛,活佛——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信他啊!便宜全占了,一点亏都不吃啊。」

  「上头有人撑腰,下头有人愿意信,他们这些年势头猛得很,长安城往西,寺庙几乎都成蕃密的了。官府里头专门有伙人,还帮着改宗,说我们显宗太土,胡人们一说佛门,说的都是蕃密,压根儿不知道还有显宗。」

  「我这些年带着癫师弟到处打架,你当我喜欢啊?我还不是为了弘法?不折腾出来一点动静,谁还知道我们佛门还有个禅宗?还有个娑梵寺?」

  信永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我他妈容易吗我?拼命为显宗出头,我图啥啊?

  命都不要去太泉找琉璃天珠,脸都不要玩命捞钱,就这别人还骂我,还笑话我。

  我要不这么玩命,哪儿还有显宗?哪儿还有我们禅宗的立足之地?我为啥能当上总理事?菩萨哥,我就问你一句,大乘八宗,除了密宗和禅宗,你还能再说出来一个吗?这才几年啊,名字都快没了!」

  「官府只想着从我们身上捞钱,转头就去拍蕃密的马屁。多好的姑娘小伙,非要去找蕃密上师洗涤心灵,裤子都没提上,就说我骗财骗色。我还是童子身好不好!活了这么大,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我长得胖点儿怎么了?唐国的姑娘也不瘦啊,凭什么笑话我啊?呜呜……」

  「行了,行了,先别哭了。」

  信永号啕痛哭道:「我太难了……呜呜……」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信永好不容易收住眼泪,用力擤了把鼻涕,哽咽道:「特昧普弄的那些真不是佛教,成不了佛啊。」

  「我知道,我知道。」

  「你可别信啊。」

  「我不信,我不信。」

  「女的更不能信!蕃密那里头就没女人的位置,佛母虽然沾个佛字,其实连狗都不如!」

  「我懂,我懂。」

  「你不懂!我们显宗还有比丘尼,他们蕃密有什么?度母吗?我呸!我们显宗敢让比丘尼服侍和尚,那是罪过!是不要脸!他们度母说得再天花乱坠,最後还不是让上师睡舒服了好成佛?贱不贱啊!」

  「打住,咱们不说这个了。」

  信永捂着脸,半晌才抹了把眼泪,囔着鼻子道:「丢脸了。菩萨哥,你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来人啊。」程宗扬叫人送来清水巾帕,给信永净面。

  孙寿捧着巾帕进来,那妖媚的姿态,信永眼睛当时就直了,接过巾帕还直盯着孙寿一扭一扭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

  程宗扬失笑道:「光在骂人家蕃密了,你这也没比他们强多少。」

  「我就看看,就看看……」信永腆着脸道:「看看又不犯戒。」

  程宗扬给他续上新茶,「你刚才说,蕃密不是佛教?」

  说到佛门事务,信永立马认真起来,「义操师兄的密宗是我佛门八宗之一,传承有序,不事鬼神。蕃密的特昧普他们算个什么东西!窃居佛名,行外道诡术之实,真真是披着佛祖外衣的妖魔!」

  何止是特昧普?连佛门没起过疑心的不拾大师也是披着佛祖的外衣,干着鸠占鹊巢的勾当,只不过他做得更隐蔽,手段也更阴险,不像特昧普这么蛮横,欺骗性更强。

  程宗扬道:「我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你,帮我对付窥基他们。看来我不用再费口舌了。」

  信永浑身肥肉一颤,「菩萨哥,这可使不得!」

  「哦?」

  「窥基是替先皇出家,有名望,有身份,跟宫里的关系可不一般。连皇上未登基的时候,都拜他为师。要不是有这重关系在,我们显宗也不会眼看着密宗坐大,一点儿辙都没有。」

  「唐皇也是他的弟子?」

  「何止啊!不光皇上,宫里的太监,朝廷的官员,各处藩镇子弟……他名下的弟子多了去了。他在唐国说句话,比皇上的敕令都好使。」

  怪不得窥基那么霸气,连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作为长安一霸的杨玉环,号称镇城南镇城北,恐怕也镇不住这位窥基大师。

  「菩萨哥,你听兄弟一句劝,要想在长安城里平平安安,就别招惹他。」

  「不是我想招惹他,是他招惹到我头上了。佛门公敌啊,他都要对付我了,难道我不还手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啊。」信永认真劝道:「窥基大师再不好惹,手也伸不出唐国去。」

  程宗扬忽然笑道:「我这会儿是真相信你没有别的心思了。」

  「啊?这怎么说的?」

  「换作别人,既然跟窥基不合,肯定盼着我跟窥基斗个你死我活,好从中取利。你倒是一个劲儿劝我放手,怕我吃亏。」

  信永诚恳地说道:「菩萨哥,当初头回见面,我一眼就认出你是个有大功德的有福之人,跟我佛有缘,真的!」

  他竖起大拇指,「你有慧根!」

  程宗扬险些把茶喷到他脸上。慧根这事,自己可有日子没听过了,连你也看出来我有大腿那么粗的慧根了?

  「不扯这个。窥基要对付我,我少不得要让他好看。你是唐国佛门理事会的总理事,跟我说说,他手上能直接动用的实力有哪些?」

  「大慈恩寺是天下顶尖的大庙,我们娑梵寺虽然能打,但架不住他们人多。

  他们庙里光僧人就不下三千。能打的除了护寺僧,还有一帮巡行僧……」

  两人越说越近,两个脑袋几乎顶到一块儿。

                ◇◇◇

  「胖和尚走了?」

  「去延福坊的娑梵寺下院了。上回庙里面失火,伤了人命,他要在城里待几天,做场法事,顺便查查失火的由头。」

  程宗扬叹道:「信永这家伙吧,你说他瞧着不像个和尚吧,可他捞的钱除了自己吃点喝点,全都花在了佛事上,硬是撑起禅宗一脉的名头。娑梵寺都不在长安城内,他还能拿到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的头衔,也是不容易。」

  小紫笑道:「还是十方丛林的名誉主持呢。」

  「他刚才说了,那个是花钱买的。你要想要,我也给你买一个。」

  「好啊,给我们怕素教买一个。」小紫道:「他的娑梵寺怎么样?」

  程宗扬道:「还记得当初,他说寺里各院的首座考较佛学,我听着都是个笑话。刚才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娑梵寺虽然没他吹得那么大,但也是唐国数得着的大寺,而且还是打出来的名头,武风极盛,庙里的和尚很有几个能打的狠人。

  不过有信永当主持,一直秉持佛学第一,武学之类只是末流。」

  程宗扬摇了摇头,「真看不出来,信永这光头油滑无赖,倒是个真和尚。」

  「程头儿,你有慧根哦。」

  「你也看出来了?哼哼,比你那小腰都粗!」

  小紫笑道:「有慧根的程头儿,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刺客等着你审呢。」

  「审!」程宗扬精神一振,「必须要好好审审!」

  水香楼原本是迎客的酒楼,这会儿临时找了一间客卧充当审讯的刑房。为了防止刺客逃走,程宗扬专门安排了四名奴婢看管。

  案上放着一份整理好的卷宗。上面是一笔工整的隶书,庄重中有种含而不露的杀伐之气。

  姓名:美智子。

  年龄:十六。

  籍贯:出雲。

  亲人:无。

  师承:甲贺。

  事由:受黑魔海聘请,执行刺杀任务。因暴露行迹,失手被擒。

  程宗扬抖了抖那页纸,「这是你写的?」

  「是。」吕雉淡淡应了一声。

  坦白说,程氏内宅的女子文化程度都不高,雲如瑶算是最优秀的了。如今多了一个吕雉,内宅诸女的平均文化水平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差不多是从零提高到了一。

  「这审的什么?从头到尾就没一句真的!」程宗扬把纸一丢,对蛇夫人道:「她是白痴,你们几个在干嘛呢?看笑话呢?」

  蛇奴等人本来一脸看吕雉出糗的表情,被主子喝斥,不由都讪讪的。

  「紫妈妈给你们立的规矩都忘了?你们之间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但因为看别人笑话,连正事都不干了?一上午你们就审出来这些?是不是想等着刺客再来一趟?正事做好,你们怎么折腾我不管。误了正事,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你们几个,全部降一级!三个月内再犯,我也不说杀你们了,逐出家门。」

  主人难得发回脾气,在场的侍奴纷纷跪下,老实应道:「奴婢记住了。」

  程宗扬看向室内,两名女刺客都捆得粽子一样,为了防止着凉,两女身上的水迹都被擦乾,只不过衣服没给她们,从头到脚剥得乾乾净净。

  差别在于,潘金莲被放在床榻上,身上还盖了条毯子。而那名女忍者手脚被捆到身後,用一条铁链吊在半空,就那么光着身子,隐私尽露,毫无尊严可言。

  同样都是刺客,光明观堂和黑魔海到底有些差别,一个是跟自己没有太多直接冲突的名门高徒,一个是多次交锋,声名狼藉的魔教妖女,没有被这些侍奴轮大米就已经是优待了。

  不过把女忍吊起来,倒不是完全出于程宗扬的恶趣味,当日在武帝秘境,女忍的遁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把她放在地上,说不定被她借机遁地脱身,还是吊起来更放心。

  女忍旁边放着一张木几,上面放着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各种物品:破裂的夜行

  衣、直刃短刀、竹管刀鞘、手套、圆盾、爪钩、攀爬绳索、盛放暗器的鹿皮囊、

  树叶状的锯齿匕首,几隻装着不同粉末的瓷瓶,还有一堆看不出用途的零碎小玩意儿。

  少女手脚被绑在身後,身体与地面平行,高度正好到程宗扬腰部——这个高度显然是侍奴们专门为自己这个主人设置的,使用方便,想用前面用前面,想用後面用後面,但是审讯的话,就有点太低了。

  程宗扬没有调整的打算,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仔细打量了片刻。

  少女留着齐耳的短髮,微微低着头,圆圆的小脸微微有点发红,跟苹果一样可爱。只不过这会儿一脸冷漠,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毕竟隔了几个时辰,没有刚破体时情绪那么激动。

  看来她是接受过忍者的反审讯训练,不然一个少女,光溜溜被人吊着围观,怎么也不会表现得这么镇定。怪不得吕雉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会儿她已经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想撬开她的嘴巴可不容易。

  程宗扬看了她一会儿,然後开口道:「飞鸟兄好吗?」

  少女蓦然扬起脸,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赌对了!同样受聘于黑魔海,同样是来自东瀛的忍者,程宗扬就不信她和那个飞鸟上忍会没有一点关系。

  「建康一别,多日未见,飞鸟兄的风采,程某还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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