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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窃脂篇07,2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6090 ℃

  「妈,其实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坚强和勇敢。你害怕,无非是怕我知道以后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说到底,你的恐惧还是源于对我的不够信任。」

  「不是的,只是……是我……」

  「如果不是就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两个人一起承受总比一个人好,最少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你的故作相安无事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就现在,妈,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我第一次稍有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已经成年的我,因为对沐婉荷已然变质的感情,在心底让我更加急切的想成为她的依靠。

  沐婉荷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放低了声线。

  「只是现在,不要叫我妈,我真的无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你说出这些事,这太羞耻了。」

  在看到这村里的一切后,我就明白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沐婉荷一定会受到某种来自传统的束缚。所以我必须给她制造一个相对轻松的叙述环境。

  「好。现在我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说吧,婉荷。」

  她轻轻惊叹了一声,可能惊讶于为何我能如此自然的说出她的名字,殊不知,我在心头不知道念了这个名字有多少次。

  但她并没有反驳和阻止。

  「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感觉头脑有点乱。」

  我侧过身,伸手轻抚她的背脊,

  「从哪都可以,先挑轻的说,不然你也可以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沐婉荷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稳的开了口。

  「白俊和是白家寨人,算是当地比较大的一个村子。他妈妈得了病,白俊和听人介绍,找到了云漓沐家。那时,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的父母亲为了救我需要把我嫁出去。而白俊和看起来老实可靠,于是成了他们的首选。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嫁给了他。」

  「你也同意了?」我反问到。突然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种事原本就很难让人接受。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如果不嫁给他,那就只能去地狱。可他的家族里也是极其传统的。而我当时……已经……已经……」

  沐婉荷已经了许久却再也说不下去,我的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但还是风轻云淡的打断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吧。」

  「嗯,后来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洞房那天,我害怕的要死。躺在床上直发抖。我妈妈心疼我,给我灌了点药酒。然后又用薄纱蒙住了我的脸。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白俊和也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那一夜我再没睡着,眼泪根本止不住,一直流到眼睛发疼。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被揪成了一团,咬死了下唇。那种无法改变一切,只能默默承受的无助让我甚至没了再听下去的勇气。

  我开始思考让沐婉荷亲口叙述如此残忍的过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但脓疮总是要挤出来的,不然即使外面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那他没有怀疑?」

  「我妈妈趁我睡着后,用鸡肠灌了鸡血塞到了……我的……下面,所以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沐婉荷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我惊讶的差点坐起身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

  「还能这么做?」

  「是啊,据说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子,当时的我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仍人摆布。从那时开始,我对那种事发自内心的恐惧。可没曾想,只那一次,我就怀上了孩子。」

  「所以那时候你生下我时才十六岁?」我突然想起舅舅口误提起的事。

  沐婉荷无奈的哀叹着,

  「是啊。当时我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了一个母亲。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见到任何人,甚至是你。怀孕那些日子,我因为情绪的原因,吃的很少,睡眠质量也很差。结果导致不到八个月你就早产了,生下来才2斤多一点,皮包骨头,简直是九死一生。也亏了你外公想尽办法才保住你一条命。」

  沐婉荷慢慢进入了状态,说话的情绪逐渐稳定,缓缓的道出那些心酸的岁月。

  「我自己本身也是营养不良,根本就没有奶水。说起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怎么尽好母亲的责任。虽然我打心眼里恐惧有了孩子这件事。可你却总喜欢待在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的味,你外婆只要一把你抱远,你就会哭闹不休。后来喂了一阵子的羊奶,你才慢慢长成一个漂亮的娃娃样,可身体还是很弱,时常会生病。这辈子,妈妈是真的欠你的。」

  我也有些惊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如今身强体壮的我小时候居然是个柔弱不堪的病秧子。

  「别这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长的挺好的。」

  「是啊,也亏了你现在这么出色,不然我不知道要内疚多久,说起来,虽然你那时候又小又弱,可还是在保护妈妈。」沐婉荷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越发放松。

  「怎么说?」我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一岁多的时候,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爸爸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小镇。他那时候正当年,而且自打结婚之后,他就没机会碰过我。我心里清楚,他是在忍着,可我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一到晚上我都会害怕的发抖。说来也奇怪,每当他想捣鼓点事时,你就会开始大哭大闹,我就赶紧借机抱着你去隔壁睡。你爸爸这些年碰我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也是难为他了。」

  「所以我猜,我爸和曼文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沐婉荷如此冰雪聪明,我爸那样粗线条的人几乎不可能瞒的住她。

  「是啊,说句心里话,当时知道这件事时,我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之后把你找了回来,你却不肯理我的时候才是真的伤心,小时候和我那么亲近的儿子,居然会那么对我,即使现在想想,心里都觉得难受。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可真是坏透了。你怎么能对你的妈妈这么残忍呀!」

  沐婉荷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对我生过气,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伤心处,语气的埋怨味十足。我甚至有了一种她又想要咬我的预感。可这种埋怨却让我觉得越发的亲近,将我小心翼翼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浓浓爱意猛一下揭了开来。

  我用脑袋顶住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太年轻,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话刚出口,我就慌了神,这到位的情绪居然让我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当我想找话来找补的时候,沐婉荷却先调皮的开了口,「又用书里的话来哄我,我看过这本《小王子》,你是把我当作你养的玫瑰花么。」

  在这漆黑的夜里,温香软玉已然入怀,四下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我听着自己的心跳擅自踩上油门,迅速的加速起来。恍惚之间,之前所有的克制和忍耐全都抛之脑后。

  她是我的玫瑰花,那我是可以吻她的吧。迷离的思绪下,动作僵硬却无所畏惧。沐婉荷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将我旺盛的荷尔蒙点成了怒焰焚天的山火。

  可她此时突如其来的安静更是让一切都朝着预想中的情状发展下去。

  只差几个毫米,甚至几个微米,我就能再次触碰到那饱满甜美的香唇。

  可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沐婉荷整个人立刻就从被子里弹了起来。我心里也咯噔一声,估摸是沐叶秋可能出事了。沐婉荷跳下床飞快的冲下楼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来的及打。

  我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刚刚的迷情中拉扯出来,也赶紧跟了上去。下楼的那短暂时间,我却想了很多。

  如果刚刚不是被人打断了,我和沐婉荷会怎样呢,她是会沦陷于和我的唇齿相交,还是会愤尔怒扇我一巴掌。

  白风远,你简直是在玩火。我狠狠的自责了一句,然后再次把脑中那已经松了的发条重新上紧弦。

  进了里屋时,两个女人已经围着沐叶秋哭成了一团。沐叶秋身前的被子上则是一大团乌黑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中药和血腥混杂的绝望味道。

  「哥……你怎么样了,你别离开小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沐婉荷用自己的衣袖拼命擦拭着沐叶秋唇边的血迹,可没等擦完,新的黑血又不住的渗了出来。

  沐叶秋两只手被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紧紧握着,将死之际的他嘴角却挂着一丝浅笑。

  他先是微微转头看向妻子。

  「小楠……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等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重新找个人……」

  舅妈泣不成声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嘴,拼命的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沐叶秋深情的看着妻子,眼角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他把视线先移向了站在床尾的我,呼吸运气,眼神里依旧是期盼。

  我没等他开口,「舅舅,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我妈妈。」

  沐叶秋微微颔首,又看向沐婉荷。

  「小婉……」

  「哥,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走。」沐婉荷站起身,想要把沐叶秋拉起来。

  「小婉……你别这样,乖……听哥的话。」沐叶秋有些着急,呼吸一乱,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动,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的,你不能有事。」

  此时的沐婉荷完全已经陷入了半崩溃的状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婉……以后不要再……再回来了……忘了……云漓,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你的……儿子……他……他以后……」

  「哥,我知道了,长生以后怎么了?」

  沐叶秋死死盯着沐婉荷,似乎是欲言又止。沉寂了片刻,他缓缓闭起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由唇齿间冒出一句话。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哥……」

  「哥!」

  「叶秋!」

     ***    ***    ***    ***

  我仔细思考了下我这十多年的人生,只觉得自己活的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出生,莫名其妙的被父亲卖了,莫名其妙的爱上自己的母亲。

  成年了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了个舅舅,结果这个舅舅却只见了一面,不到几个小时,就离开了人世。

  沐叶秋死后,棺木遗体在院中陈列了三日。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悼念。每一个人都是悲怆万分,可见我这位舅舅在村里的声望是相当高的。

  可于此强烈对比的则是三日来一直坐在角落发呆的沐婉荷。自打沐叶秋咽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彷佛丢掉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三日来,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到白天她就坐在角落看着遗照发呆,到了晚上我把她扶到床上,她也像是具玩偶一般,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来悼念的村民,看到沐婉荷时,眼色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愤恨和怨怒。我完全不能理解,舅舅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把怨气洒在沐婉荷身上。

  虽然对他们的表现十分的不悦,可眼下还在办丧事,我也不能发作。何况此时沐婉荷的状态已经够让我伤神了。

  我原本以为等舅舅入土,我们离开后,事情会恢复原样。可第四日出殡那天,情况越发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沐叶秋是没有孩子的,按理说,打幡抱着灵位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人应该是我这个亲侄子。

  可全村人彷佛根本没看见我和沐婉荷一般,在村里不知道谁家挑了一个小孩来打幡。

  反正我也没打算继承财产什么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扶着沐婉荷就往送葬队伍里走。

  可不曾想,刚刚靠近队伍,几个壮实的村民就把我们俩拦住了。

  「你们滚远点,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的火腾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那躺的是我舅舅!我们给他送行,还需要你们同意!」

  我这边一吵,队伍就停了下来,一时间,好几个村民围了上来,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嘴脸。

  「今天这是村里的大事,我们不想节外生枝,识相的趁早滚,你们根本不配给沐先生送行。让你们在灵堂坐三天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宽容了。」

  我手顷刻间攥成了拳,刚想上前,就被沐婉荷两只冰凉的小手握紧了,她抬着哭肿的双眸盯着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村民看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散进了队伍里。

  等大部队渐渐走开了一段,沐婉荷才拉着我缓缓的跟上。

  「妈,他们根本蛮不讲理,我们为什么非要受这气啊。」

  虽说怒气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我心里还是过不去这坎,沐婉荷是我的心尖肉,让她受这种委屈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和他们说不通的,老百姓有时候是最愚蠢的。况且今天是你舅舅的大事,我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宁,我们就远远的送他吧。」

  我心疼的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去。听着前面的吹吹打打,哭哭啼啼,彷佛又旁观了一出人间闹剧。

  送葬的路途远比我想象中远的多,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山顶,视野豁然开朗之际,心情也顺畅了几分。

  两座大山之间居然被一道石岭作桥连在了一起,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送葬队伍,我们手牵手踏上了两米见宽的石岭往另一边的山顶走去。

  等到了另一边,扑面而来的便是两棵弯腰而下的迎客松,像是门神一般拦在左右两侧。不远的高处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神庙。神庙前面低洼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处修缮完好的古楼。

  送葬的大部队正在古楼前休整,而刚刚过桥的我们则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看着我们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拦住了,他缓步走到我们面前,叹了口气,对沐婉荷说道,

  「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你也知道他们都憋着怒气,就别再为难我了。」

  「执事,我只想看我哥哥入土为安,远远看着就行,您能开开恩么。那毕竟是我的亲哥啊,我求你了。」沐婉荷低三下四的语气让我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能杀人,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

  「前面就是祠堂,后面是神坛,你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云漓祖先待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过去呢。孩子,听我一句,回去吧,不然一会闹起来,不好收场啊,走吧。」

  这位村里的执事已经算是这伙人里态度最好的一个了。沐婉荷还是在不住的哀求他,最后竟然打算下跪。

  我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跪下。开什么玩笑,我的母亲怎么可能给这些不明事理的混蛋下跪。

  「老人家,我就不明白,我和我妈可是沐叶秋的至亲,他归天之际,为什么我们反而没资格送他。难道他在天之灵反而希望最后见的都是外人。如果真是如此,那我舅舅又何苦最后时刻把我们叫回来。」

  执事还没开口,一个粗重的男音猛然从他身后压了过来。

  「因为你妈是个婊子,是个灾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而你就是个孽种!」

  听到这话我瞬间头皮发麻,一挥拳狠狠砸在一片的松树上,树干轻轻晃动,震下几片落叶。虽然粗糙的树干磨破了我的手背,可此时的我却一点不觉得疼。

  「舅舅对不住了,这帮畜生欺人太甚。」我对着远处的棺木高喊道,随后风一般越过执事,抬脚狠狠踹在那个口中喷粪的家伙胸口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我用脚尖挑起地上的抬棍,横在手里,棍梢对准众人。

  「你们这帮王八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人群顷刻间就乱了起来,年轻人纷纷抄起家伙,围成了一个半圆。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这畜生崽子比她妈还是个祸害。」

  「是啊,是啊,祖先重地还能轮到他这么撒野,今天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嚣着,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我抬棍横扫了两下,

  「不要命的就上,别跟个娘么似得在那里放屁,一帮子怂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民众,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都冲了上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齐眉棍远比我的拳脚功夫强的多。

  我一边依托地形,护住身后的沐婉荷,一边应战,人多势众,为了节省体力,我专打脚踝,脚面和腿弯,一番恶战下来,我除了后背和右手挨了两下,基本没受什么大伤。

  可对面已经躺下七八个了。只要被我砸到一下,就别想再站起来。这下,对面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注意力也得到稍许松懈。

  原本我所有的神经都放在面前暴徒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沐婉荷抱着我,喊得嗓子都哑了。

  「风远,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许打我儿子,你们不许打他……」

  「妈,你放心,我没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大口喘着粗气,扭动了下受伤手臂。

  「风远,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我拦着身后的沐婉荷,硬是不让她露头。

  「别说胡话,你没错,是他妈这个世界错了!」我带着几分凶狠看着余下的众人。现在的我根本无所顾忌,因为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我不顾一切的理由。

  「够了!」这时,另一个年迈却底气十足的女声从后方传来,话音刚落,人群自然的左右分道,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鹤发老媪拄着拐杖慢慢上前。

  「沐婉荷,你就这么纵子为祸么。难道你真是天上的煞星?专为祸害我云漓而来的?」

  老媪一说话,众人立刻都收了声。

  我放下棍子竖在身旁,不屑的看着她。

  「少在那倚老卖老,净说些没用的。里面躺的是我们的亲人,凭什么我们不能送他最后一程,自古到今也没这个道理。这些天你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也就忍了,但今天就是你们自找的。」

  「我看你倒是个孝子,可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母亲罪孽更加深重。你问凭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身后的女人犯下了不知廉耻的天大罪过。只要我们活着,就绝不可能让她玷污云漓的祖地!」

  沐婉荷突然就慌了起来,她颤抖的扯着我的衣摆,结结巴巴的小声念叨着。

  「风远,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哥哥会原谅我的。走吧,我们走吧!」

  可我现在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刚刚气势汹汹的打伤了那么多人和他们理论,难道现在就灰溜溜的走人?

  我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中的罗素菲。她的表情似乎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愉悦过,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飞起的眉头和眼角简直就在像我示威一样。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张开嘴吐出两个字的口型。「报应!」

  我握棍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货色。」僵持了片刻后,一个中年妇女率先开了口,说完后看为首的老媪没有制止,立刻来了精神。

  「咱们云漓这么多年,都是各个村里尊祖守德的典范。也就是沐婉荷这个女人,败坏门风,居然跟自己的叔父通奸乱伦,毁了我们云漓几百年的清誉不说,还玷污了这一片净土。自打这丑事出了之后,你们沐家乃至整个村都被她给毁了。」

  话音刚落,沐婉荷原本牵着我的手像是失去了掌控,顷刻间落了下去。

  「你他妈放屁,我妈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我顾不得身后的沐婉荷,第一时间出口打断了她。

  「呵呵,你以为是我们诬陷她么,就在她哥哥的大婚当天,在她哥哥的婚床上,看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那可是她亲哥,她就是这么给她哥哥祝喜的。现在还有脸来送葬。那张床就是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玷污了,害的沐先生这辈子都无后。」

  「我不信!」虽然我的声音依旧坚定,可心里的震动确实翻江倒海。

  「你不信?你当然不信,你不就是他们乱伦生下的孽种。婚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下你来,这还用明说么。沐婉荷这个女人活着就是祸害!」

  这一声彻底激起了民众的讨伐热情,顿时又有人加入了战局。

  「说的不是么,现在想想,沐家三代可都是大好人,济世为怀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结果全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做了那千刀万剐的恶心事后,沐老太爷就仙逝了,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十几年前,你带着这孽种回来,结果沐家大爷没多久就离世了。现如今你又回来,刚转天沐先生就走了。可怜沐家三代,没一个活过六十岁的,沐先生更是没到四十。沐婉荷,怎么死的不是你啊!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

  「是啊,是啊,这女人真是天大的灾星,硬是克的沐家绝了后!说不定这些年总是山体滑坡就是老天因为这女人在惩罚云漓。」

  「真是不知廉耻啊,现如今居然还有脸来送葬,还带着孽种来搅乱灵场,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的七嘴八舌起来。人言可畏,我能一人抵挡众多恶徒,可面对这些悠悠之口,我居然束手无策。

  「你们胡说八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舅舅就已经不行了,和我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早就说过,沐婉荷不是什么好女人,算上你,沐家祖孙四代人都被她一个人祸害光了,白风远,你再有出息又怎么样,自你出生起就注定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听人说,近亲的孩子不是弱智就是天才。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啊!哈哈!」

  罗素菲清凉的嗓音从人群中穿透了出来,带着胜利后的喜悦与激动一字一句的狠狠砸在我和沐婉荷的心上。

  听到这话,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我真的是个孽种?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父亲做过亲子鉴定。我要相信科学,相信沐婉荷。

  「你给我闭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啧啧啧,别自己骗自己,你已经动摇了。不然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在颤抖啊。」罗素菲调笑着说完后又抬高了嗓音,像是说给沐婉荷听的。

  「沐婉荷,偷来的幸福再美好,也是要还的。你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儿子还会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保护你么?你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好的想一想,你伤害了多少人,你再好好想一想,难道最该死的那个不是你么?」

  「你给我闭嘴!」我恼羞成怒的咆哮着。

  「沐婉荷,你是不是还想害死你的儿子,才肯罢休。灾星!」

  一声断气般的深呼吸从我身后传来,我赶紧转身,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沐婉荷。

  「妈,你怎么了……沐婉荷!你怎么了,你别听她说的,你不是灾星,不是的。」

  沐婉荷低着脑袋,大口喘着气。她的精神是有多坚强,才能在这么多年的折磨中没有变成疯子。

  众人不觉而同的停下的叫骂,都盯着我们的方向,我似乎能在心底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诅咒声。

  「死吧……死吧……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活着就是祸害!」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我转头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大声嘶喊着。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里,完全把我当成了疯子。

  我忍住手臂的疼痛,把沐婉荷搀了起来。

  不过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这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沐婉荷,我们走,我带你走。」正当我打算转身之时,沐婉荷突然从我怀里挣扎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往前挪了几步。

  「小菲,这就是你要的是么?让我死,我死了就都结束了是么?」

  沐婉荷抬起头,直视着罗素菲,我站在她的身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而对面罗素菲的脸上却有一股惊诧闪过。

  「小婉,你应该明白,这和我是不是想要无关,而是你应该死,你早就应该死,很早之前你就应该去死!」一直冷静的罗素菲突然也跟着喊了出来,目光中凶恶也是我前所未见的。

  我赶忙上前抓住沐婉荷的胳膊。

  「该死的是你,是你们,沐婉荷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们才是魔鬼,是帮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全是喷薄而出的火气,双眼也被烧得滚烫。

  「风远……」沐婉荷站在我身前,突然低声呼唤着,语气温柔的似乎这一切都并没有发生过。

  「妈,我在,我们走吧,这些人都是十足的蠢货和混蛋。」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心里越发急躁起来。

  「妈,你谢我干什么,我是你儿子啊!」

  沐婉荷抬头对我笑了一眼,随后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祖坟墓地旁的山头。

  「看到那个山坡了么?」

  我茫然的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坡上就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以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再去看一眼那满山的花,好不好。」

  我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翠绿的山坡,下意识的说了声「好」,手指的力量也渐渐的松了。

  还未等我回过头来,原本握着沐婉荷胳膊的手掌猛然就空了。我心里一凉,转头望去,沐婉荷已经三步跑到了山崖边。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同万年,里面所包含的深情单纯而浓烈。而嘴角笑意撑起的梨涡则成了这山谷间最动人的唯美剪影。

  随后,身着黑裙的她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蝴蝶,纵身一跃,在我的注视下扑向了那万千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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