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魔道】1960小戲曲(全文),1

[db:作者] 2025-07-19 02:22 5hhhhh 3600 ℃

第一齣.攀桃

時節剛過立夏,蟬鳴越來越喧囂,校園中的人聲卻越來越稀落。

魏無羨合法翹了一堂午後的課,攢著包裹尋了一處靜謐,選定一棵枝幹結實的桃樹,手一搭、腳一蹬就爬上了離地不高的枝幹分岔處。他靠坐穩當,拆開手裡的油紙包裝就恣意吃了起來。

嘴裡的桃酥香濃鬆脆,嚥下後齒間餘香不散;身後的桃樹正結實累累,亦散發著淡雅清香。吐息間盡是甜美的氣息,青年心情大好,周遭也不見來人,隨口就唱了一段:「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當歡笑,為何鮫珠化淚拋?【1】」

起頭好端端的一闋〈皂羅袍〉【2】被一刀斬斷,硬生生地接上了段不該屬於它的尾,嗓音清澈嘹亮,唱詞卻不倫不類。

魏無羨唱得投入,沒有察覺在蕭蕭風聲及桃樹葉的沙沙聲中,夾帶了一些不明顯的窸窣。直到一聲清脆的「喀嚓」從背後傳出,他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噤若寒蟬。

「呃……」魏無羨僵硬地回過頭去。

樹下站的白衫青年魏無羨認得:藍忘機──姓名經常出現在校園的公開表揚名單中,高自己一個年級,學校的三好學生代表。出身書香世家,為人不亢不卑不諂媚,備受眾師長喜愛。又因一張生得極俊、平時卻不苟言笑的臉,同學對他亦是又敬又畏。

被路過的三好學生聽見自己唱著現今人人屏棄的戲曲,魏無羨內心發出哀嚎,想像著自己被告發,如麻的思緒裡糾結著這樣那樣不敢細想的後果。

藍忘機看著他沒有說話,他也盯著藍忘機不敢冒然開口。這一刻所有物事都靜止了,只有腦袋飛快地運轉,短短的幾秒鐘對魏無羨而言堪比過了數個世紀。若藍忘機要當場捉拿他,他連拚個魚死網破的心都有了。藍忘機的表情冷得沒有溫度,將周圍的一切盡數凍結,唯一還流淌著的,大概只剩魏無羨的一身冷汗。

「那個……」魏無羨試圖說點什麼與對方交涉,「桃酥分你一塊,當作沒聽見我唱……行不行?」

說罷,像是為了展現誠意般,對著藍忘機舉起手裡的油紙包,嘴角微微上揚欲扯出個友善的弧度。然而吞嚥唾沫上下滾動的喉結、些微閃躲的眼神,卻令他舉起的彷彿不是油紙,是白旗。

「不行。」藍忘機語氣堅定、口齒清晰,絲毫不見妥協地說道。在魏無羨絕望地閉上眼的同時,他才又吐出下半句:「胡亂改詞。」

魏無羨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啊?」

「先民技藝不可褻瀆。」藍忘機對笑得僵硬的魏無羨正色道。

「……喔。」他看著藍忘機,又看了看手裡的紙包說道:「那,你要吃桃酥嗎?」

「不必。」語畢,藍忘機便轉身離開,留下一個傻愣的魏無羨。

這是他們初次交談,魏無羨並未被告發。魏無羨心想,或許,藍忘機是公私分明,卻不似飛短流長所傳的那般不近人情。

在大學校園流傳的奇人軼事中,「魏無羨」是除了「藍忘機」以外出現頻率次高的名號。同為校園名人,他們當然知曉彼此,但因大相逕庭的人格類型,雙方對彼此的認識都停留在點頭之交,未曾深入。

魏無羨自入學起就熱衷參與大學社團,在課餘時間將一身用不盡的精力盡數投入各種活動中。他主力在話劇社排戲、演出,成了話劇社第一把交椅;也經常到他兄弟江澄所在的學生會拋頭露面,與一票人關係打得極好;甚至連運動校隊都偶爾能見到他奔馳的身影,在校園中四處輾轉著。

旁人眼裡,他是風光無限的魏大忙人,愛極了熱鬧,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湊,不亦樂乎。但只有魏無羨自己知曉:他用各種事物填上了空閒,卻怎麼也填不上心中的一處空缺。

這年頭話劇社演的全是改編西洋文學的新戲碼,崑曲、雜劇等傳統戲曲逐漸遭人冷略、唾棄;而現代京劇的戲碼千篇一律地以鼓舞革命為宗旨,就魏無羨看來少了不只那麼一點的美感。魏無羨鍾情於傳統戲曲,雖然並未正經地學過。傳統戲曲對他而言是一門藝術,更是一份深入骨髓的情懷及念想──現在也是個不能對人提起的秘密。

如今,魏無羨只有盡可能地忙碌,才能勉強忽視心底那不時叫囂的空虛感。他的大學生涯還算順遂地渡過了大半個學年,直到五月初一個午後,校園角落發生了那起(對魏無羨個人而言)有驚無險的意外之後,他和藍忘機才真正開始有了交集。

***

過了小滿,五月下旬的校園裡,魏無羨常坐的那棵桃樹果子熟了,整株樹又紅又綠。觀賞用桃樹結出的果不大,口感偏硬、汁不多,但也別有一番清香酸甜的風味。魏無羨經常在上頭邊哼小曲邊吃起來,藍忘機路過,他的問句就從「要不要吃桃酥」變成了「要不要吃桃子」。

藍忘機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說要。他直接跳過這個話題說道:「你……還是別唱得這般明目張膽了。」

「咦?」魏無羨故作詫異,「你不是很愛聽嗎?」

「我沒……」

「明明有。不然你最近怎麼三不五時就路過這?這兒可是我的基地!」

「……」

魏無羨噗哧一聲輕笑,說:「好啦,不逗你了。放心吧,我這不就是看大家都上街去了才敢在這裡唱嗎?」

這一年臨近學期末時,黨中央發佈了一則重大通知,認同黨主席理念的大學生們提前幫自己結了業、走出了校園,上街頭響應革命。學生身心都不在課堂上,教授乾脆提前打了分數就宣布停課,更熱血的甚至帶頭組織隊伍,領著班級到校外操課去了。

魏無羨的班導師屬於放牛吃草派的,只叮囑學生記得在定好的日子回學校期末考。江澄和學生會的成員組隊上街去了,魏無羨也跟去過一、兩次,後來就用「肚子疼」、「社團排練」、「忘帶東西」等各式藉口不再去了──他實在無法融入街頭那瀰漫著汗味與煙硝味的亢進氛圍裡。

當魏無羨又一次從鄰近宿舍樓的圍牆翻進校園,摸回房間、摸出桃酥,又摸到清幽的校園一角後,接下來發生的就是開頭的故事了。

後來他便不曾再上街,一有空就往這棵桃樹上竄,吃吃桃、唱唱曲,再跟藍忘機來個不期而遇,好不愜意。

***

「魏無羨!今天你一定得跟我一塊兒去,敢再放我鴿子你試試!」上午的馬列主義講座一結束,坐在後方的江澄立刻一掌按住了魏無羨的肩頭,強硬地說道。

「哎呦江澄──街上又不缺我一個,還是你怕我偷偷複習,考得比你好?」

「你個混蛋,誰怕你了?!」江澄用力拍開魏無羨,又重新攬上他的肩,附在他的耳邊說:「溫晁那小子最近管校園管得緊,他的眼線到處在舉發『異端份子』,每天都有人被押到學生會來背語錄。」

學生會紀律部的溫晁,據說其父親溫若寒是黨裡的高幹,他就子承父業地在學生會裡也當起了高幹,行事作風飛揚跋扈,總之是和江澄很不對盤的一號人物。但人家大勢大的,即便看不順眼也不能怎樣,學術部的江澄和他(以及他的勢力)也表面上維持著最低限度的和平。

魏無羨挑了下眉:「哦?異端份子,我看起來像嗎?」

「哪由得你我來評判?他說像就像!」

「唉,你放心吧!第一我行得正坐得端……」

「行得正坐得端?你忘了上回你才被藍忘機聽到了什麼,只差他沒去舉發?」

「……」魏無羨是真的忘了。他手臂一伸勾住了江澄的頸後,低聲細語:「你別急嘛,還有第二呀~我怎麼可能被他抓到什麼把柄!來,吃點好吃的哈。」

「你……!」

魏無羨一面說,一面往江澄的上衣口袋塞進了一個油紙包,然後箭步出了教室,留下一個啞口無言的江澄。他扶額無奈片刻後才發現油紙包的重量不太對,從胸前口袋裡掏出、打開來一看,裡頭的「紙紮桃酥」是幾張二兩糧票【3】裹著一枚一角硬幣。

──

註:

1.「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牡丹亭》;「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吉日良辰當歡笑,為何鮫珠化淚拋?」──《鎖麟囊》。

2.〈皂羅袍〉為《牡丹亭.驚夢》所用的曲牌名。

3. 當時因實施計劃配給,城鎮居民購買米、麵製品及豆漿除了給付貨幣外,還需使用中央定量發行的糧票。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