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毛毛细雨稍事停歇，旧府被雨水沾湿的瓦当上深黑色花纹犹如一块圆润的黑玉。

“话说子阳兄……我们来旧府学礼仪？“柳雪纺怯生生地问，东张西望。采菊——应该叫婛了，低着头跟在主子后面，柳小姐总算意会赵阳在家时说的身份象征是何等意思了。一路上经过的路人不是带着下人的公子小姐，就是杂役，她卖力地学着赵阳对路过的不论是谁的人挤出微笑，尽管如此她还是能感到他人的目光里掺杂着异样，是投向赵阳亦或投向自己呢？

“你也瞧见了？”赵阳哼地一声道，“那帮文弱弱的家伙凭的就是自己的家世狗眼看人低，就算给他一柄剑。咱们只要在气势上盖慑他个公子小姐，还不照样给我们点头哈腰？说句实话，他们就群废物。”他压低声音凑近柳雪纺耳语。

为什么？若论家世子阳兄可是“北方”世族，同为世族干嘛要互相鄙视呢？柳雪纺不能理解，也不可能理解——更不想理解。贵族的事与我无关，她这么想着。

赵阳叹了口气道：“与其说来学礼仪，倒不如说让纺多接触些书院学不到的东西。龙语可以让图艾尔教你，她闲着也是闲着。”他挠了挠耳根，继续道。“公主玖霁的私塾……总之，纺你可别跟那帮大小姐们杠上了。公主玖霁的人际关系我还没摸透，若是得罪了白冥氏咱们再平阳可甭想待下去了——走吧。”他说罢，便牵起柳雪纺的手，拉着她迈开轻快的步伐。

“——呀。”她吓了一跳，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手，她羞赧地笑了笑，女儿家的手——真纤细呢。如果能尽早离开平阳这座她略微感到厌烦的城市远去苍龙领，兴许柳雪纺会千方百计地去得罪玖霁公主吧，假如真那么做的话恐怕会被“休妻”的呢，她心里暗想子阳兄愿意留在古越必定有他的用意吧……赵侯、君侯的君夫人也将会是一场梦，一辈子都生活在平阳这种活腻的地方真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呢。

一只拍打翅膀轻盈落地的棕背伯劳扭头东张西望，宛如自己的叹息，忆起了另一位曾经也牵着柳雪纺的男人的身影……随时光的推移似乎被模糊的阴影侵蚀。雨云散去，被洗涤的天空格外湛蓝，她无意瞥了眼——那是彩虹吗？真美呢。教本姑娘礼仪只人会是谁呢，图艾尔姐嘛，不晓得她会教我什么呢？真期待啊。她脑海中勾勒出图艾尔·悠·缇斯手握戒尺教书的样子，严肃夹带着滑稽。

然而一切都令柳雪纺大失所望教师并不是图艾尔·悠·缇斯而是一个满脸严肃的男人，在深青色的厚夹衣上绑有一条黑底白纹的腰带，书房仿佛有股茶室的感觉，淡淡的桂花香与书页沉香杂糅沁人心肺。正面的壁面上挂了一幅诗轴：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柳雪纺蛮喜欢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好似让她自己忘却某些本不重要却被人格外看重的东西，她置身于那般桃源享乐。

竹篮里种有一株绿萝。书案旁则堆积了人很多书。先生一副冷静的脸庞，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好似缺了点东西，她重新打量起先生的脸——粗糙的脸上布满了伤痕。右耳像是被老鼠啄掉似的……越看越觉得恐怖……不，不只是恐怖，更是丑陋！

柳雪纺按捺着内心的厌恶，将视线投向赵阳，希望公子阳告诉她眼前这位先生不是自己的老师。但她听见了自己最不想听见的言语：

“韦慆。韦先生今日起便是纺的‘教书’先生了，你可得好好跟先生学习如何成为一位优秀的新娘噢。”赵阳同韦慆寒暄了会就先行离开了，被“丢弃”的柳雪纺有些不知所措，不安爬上后颈仿佛欲将她吞噬，脑海中闪过数天前出现的噩梦。

她应该不会吃了我，柳雪纺咽了咽口水……为什么世上会有那么丑陋的人？他的右耳怎么没了，换成我的话肯定会痛不欲生吧，真亏他能忍耐呢。韦慆无从知晓柳雪纺那点小心思，自顾自地授业，她心不在焉地听着韦慆的授课，当她刚想在心底暗骂韦先生教的东西还不如本姑娘自己学的有趣——韦慆忽然讲了句柳雪纺听不懂的高等龙语。

欸？柳雪纺忽然歪了歪脑袋，他说了啥？她困惑地盯着韦先生，心说拜托能否说点人家听得懂的，韦先生你不是在授课嘛？麻烦讲越语或者官话好不好？

韦慆打个哈欠，懒洋洋道：“人生的最高修养是守住寂寞……”

“哈？”她撑着的下巴差点没滑书案上，柳雪纺一时摸不着头脑，而韦慆倏忽地“啪”地一声，双手撑在她的书案上没好气地咂舌道：

“柳小姐，我告诉你。”他紧皱着眉头，手上暴起的青筋似乎稍加用力便会捏碎案角般。“在我这别把自个儿当尊贵，副长的老婆又怎么？若你没屁用还不如找花瓶当老婆，我韦某人氪视线摆清楚咯，倘若你真想去苍龙领，可得把我教的东西学好了。”他脸上看不出虚张声势，“可别想着以后去了苍龙领才学，那样会来不及的，知否？我本不爱打女人——但惩罚不听讲的学生可是先生的本分，而且学生并无男女之分对吧？“

这人好恐怖。柳雪纺咧着僵硬的笑容道：“学生知错。”乖乖伸手，摊开手掌接受韦慆毫不留情挥下地的戒尺，疼痛仿佛在告诉她柳雪纺——进了韦慆的书斋，以前任其嚣张跋扈的连海书院业已离她远去。纤细的手指伴随戒尺落下而颤抖，欢乐轻松的书院——多令柳雪纺怀念啊。

她清了清嗓子，负手而立：“莫非您想跟着白云僧习定？”

“别！千万别！”看着韦慆露出爽朗的笑容，柳雪纺慌慌张张地探身哀求道。“先生。我会认真听讲的！”

韦慆哼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讲课。柳雪纺硬着头皮以免自己陷入跟着僧侣闭关修行的境地，她不断告诉自己这堂课很快就过去了结果中途并没有休息时间，韦先生也只是允许婛为她端茶倒水，不过，不过那茶盏的量少得可怜……兴许是为了不让柳雪纺逃课得逞的伎俩。

“咳咳。上午就到此为止把，采菊……啊。该叫你婛了，”韦慆拍了拍卷起的书，叹了口气接着道。：柳小姐幸苦了，副长应该交代了‘午膳’，婛你清楚的把？“

跪坐在柳雪纺侧后方的侍女干脆俐落地回答：“奴婢明白，坊主已交代得再清楚不过。“

噢，有午饭？柳雪纺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思忖着找个机会眯眼睡个觉放松了。

“这便好。“韦慆仰了仰头，骨头的声响好似传入了她的耳内。”望小姐饭饱后加倍用功！“

她忽然一愣，道：“等等，下午……”然被韦慆凶恶的眼神盯着自己，迫使她赶忙改口。“先生辛苦了，唉嘿嘿。”

看着柳雪纺僵硬的笑容，韦慆挥了挥手便像赶瘟神似让她走出书斋了。枯燥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柳雪纺宛如飞出鸟笼的鸟儿，抓紧享受快活而短暂的午间时光。她欲放歌，但又打消了这念头，或许是被冠在头上的名为“未婚妻”的头衔碾散了。踏入旧府的那一刻，箍在脖子上的枷锁仿佛又变得沉甸甸起来。我讨厌那样子，她下意识地抚摸空无一物的喉咙，什么也没有。

忽然耳旁传来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呀。雪纺大小姐，这边这边！”

循声望去柳雪纺，瞧见长廊拐角处的凉亭，那有两位姑娘挥舞小手向自己打招呼。正是她的挚友择泽露葵与韩雨轩。“我可以过去吗？”柳雪纺指了指那里扭头问婛，婛只道小姐乃主子，主子去哪儿奴婢跟着便是。听罢她拢了拢外套径直朝她俩人走去，也是奈何本小姐去哪都得征求婢女的意见呢。

“呀。雪纺好久不见。”泽露葵兴奋地抓起柳雪纺的手上下摇晃，看见她那般可爱的模样柳雪纺感觉自己也能从疲劳的学习中放松了。

她一把将娇小的泽露葵搂入怀中，揉乱她的头发。“露葵~人家好想你呦，雨轩也是！”

泽露葵身着颜色鲜艳的裙服，仿佛春天的繁花为其装点一般，红色、蓝色、黄色、青草绿交错其间。绣着珍鸟走兽图纹的腰封紧紧勒着她柳条似的腰，细细一瞧才发现她身穿着七件衣裳。柳雪纺琢磨着泽露葵穿着如此正式。来旧府，莫非是相亲了吗？她抿着嘴试图掩盖自己少女般的兴奋。

“露葵的簪子好好看哦！”柳雪纺端详着少女头上的玉簪，赞叹道：“人家也好想要呢。”

旁边的韩雨轩见此情此景莞尔一笑：“嚯。雪纺哦，几日不见你的衣裳就锦威了——”。她吸了吸鼻翼，继续道。“说起来，雪纺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哎呀没想到逍遥自在的柳大小姐居然快结婚了，真好啊！唉，相公——长得怎么样！俊否？”

她长叹道：“喂喂喂，咱们难得见一面就刨根问底，我怎么回答你呀？”柳雪纺笑嘻嘻地执起韩雨轩的手，她上下打量着韩雨轩，感慨万分，难得这丫头穿起了裙子的，虽说她皂色情青边的裙子毫无特色，然火红的头发令柳雪纺觉得她仿佛是被七层夜幕包裹的岸边灯塔。她伸手抚摸韩雨轩的衣服上绣着的云纹赞叹道：“哇。雨轩你衣服上的纹真好看，人家也想要。”

韩雨轩摇了摇头道：“哪跟你和露葵比得了啊，看看你们自己穿身上的呀，露葵的衣服永远那么可爱，仿佛长不大的小姑娘，再看看你呀的雪纺大小姐。穿啥都英气同古代女将军似的，知足吧你。”她淘气地捏着柳雪纺的鼻子。

我不是大小姐哦。“是二小姐啦。大小姐早过世了。”她撇了撇嘴纠正道，也不知道柳家遭了什么魔怔，娘亲居然说八十多年来柳家就诞生了两位女婴。柳雪纺暗自在心底想着，太不可思议了，柳氏得罪了谁啊？诅咒吓得够狠啊，正支那边是不是把人家祖坟刨了，连累旁支什么的要是被子阳兄知晓了岂不是会把他给笑死。

“雨轩那么俊俏，倘若穿上男装就十足的美男子。连公子灵都不及咱家雨轩！”柳雪纺边说边挽起红发女孩的胳膊，泽露葵也有样学样挽起另一边胳膊。

泽露葵戏谑道：“啊。我亲爱的相公，请您多看我一眼吧，别让雪纺独占您啊！”

语罢，三人哈哈大笑。柳雪纺提议一起去赵阳为其准备午饭的地方一同用餐，众女欣然答应。她感觉待在角落的婛的眼角微微一抽，错觉吧。她在心底暗想，柳雪纺领着众人往她自己略有耳闻的地方走去。

“雪纺啊，丫鬟是本家那边送来的嘛？”泽露葵指着身后同自己的婢女并肩随性的婛问道，“以前去你家玩的时候没见过啊。”

我之前也没见过啊。“嗯。夫家那边送来的，今日起便是与我绑在一条船同生共死的了。” 主仆捆绑在禤国历史上并不罕见，仆人舍弃生命保护主人的行为屡见不鲜，仆从对主人的绝对忠诚也是对自己保命的唯一方法，要知道的在天下统一前，国与国之间联姻是政治的延续，而嫁过去的公主们会有大量的陪嫁人员，这些人不仅仅是公主异国的依靠，也是当公主遇到危险时的保护伞，共荣共存，犹如共生植物一般。

“哦，对了。”韩雨轩唐突地说道，“我听说苏镇的大公子来平阳城了，貌似是个俊公子耶。”

“哈？关我屁事嘞，”有雪纺用嫌弃的语气回她，“还是单身自在呢，现在呀，感觉自己做什么都不自在，”人家到底遭了什么罪啊？她心里暗自感慨，女师们不厌其烦的指导柳雪纺在街上行走时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向下看，吃饭时不要玩弄食物，不要用手擦嘴，食物未下咽时不要喝汤，剔牙要用牙签不能用筷头和小刀，吃饭时不要像猪吃食那样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不要骚脑袋，不要只顾狼吞虎咽，一言不发，各种杂七杂八的教育被灌输自己的脑子。女师们认为羞涩得体是品德高尚行为端庄的标志，善于羞怯作态的闺秀举止难受的称赞，虚伪的礼仪……该说是女人的盔甲？柳雪纺不禁扶额叹气，外乡人赵阳真的注重礼仪嘛——为了融入，为了尽快融入“上流”。

“欸，做咩上菜锦慢呢？”泽露葵手拿筷条敲茶盏边用不耐烦的语气嚷嚷。

柳雪纺苦笑着吩咐婛去询问店伙计，扭头劝慰道，“哎呀，露葵你咋变得急性子咯？贵人轩生意火，上菜久不见怪。”

韩雨轩端坐着喝茶，挺直的腰板及闭目饮茶的样子，俨然世家闺秀应有的素养，她淡淡地道：“露葵呀，好歹也注意举止啊你自己，你说你在别家小馆吃饭胡闹点我便不管，但是啊，贵人轩之奢华不比馨岚轩然属贵人出入之所。你注意一下泽家的颜面，露葵此般样子下去是找不到好夫家的。“

”哎，雨轩你是臭老太婆吗？吧唧吧唧的好烦啦，真是的，偶尔放纵一下不好吗？“泽露葵手肘撑桌，双手托着气鼓鼓的脸蛋嘟哝道。

”喂，人家可是为你着想啊。“韩雨轩蹙眉道，”再说了，你何时放纵不行啊，今日忍忍可好？“

朝气呀。”行了行了。两位就是歇停啦……“柳雪纺忍不住扶上布满黑线的脸，本来她就对赵阳选的好位置“心存芥蒂”，阳光充足，镂空屏风隔成包间阻断了她们和外界。原准备给柳雪纺独自一人的包间因为她本人的主张让桌子挤了三个人而略显狭短，她起初拉她俩的时候，婛试着婉言劝主人别擅作主张“坊主为二小姐安排的午食只是二小姐一人份只怕照顾不周二小姐的友人”。可柳雪纺那德行却说莫慌账是记在子阳兄头上的，给老娘使劲点！于是乎众人在旁人好奇的目光下各自落座；贵人出入高档不算啥稀罕事，不过三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在没家人或者其他长者陪伴下出入旧府数一数二的酒家甭说稀罕了，那可是够满足古越人一年份的茶余饭后谈资哩！不过说真心话，柳雪纺到觉得心里痒痒好似有某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她，注视着她一举一动似的，怪不舒服。

好容易等来店伙计上菜，柳雪纺她们可给饿馋了，她咽了咽饥饿的口水打量着呈上来的菜肴——清蒸鲈鱼、石蟹冬瓜汤、土豆腊肉和洋葱“红萝卜“烩成看似炒饭又不是炒饭的鸡油石锅饭，清淡的上汤瓜苗点缀着切碎的皮蛋，一大盘铺得慢慢的粉丝蒸扇贝，青葱交织剔透的粉丝和贝肉的嫩黄。一股海味气息仿佛顺着蒸汽扑鼻而来。馋猫如柳雪纺，她全然忘却前些日子女师们教授的教律，迅速拿起筷子夹起只扇贝放到碗里便招呼其他两人夹筷子。泽露葵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韩雨轩之前，用筷子挖去了鲈鱼可怜的眼珠子。

“嘻嘻。不会让你得逞的哦。“泽露葵的表情显露出趾高气扬，宛如战争的胜利者般的姿态，“哼哼，老太婆雨轩，乖乖认输吧。”

韩雨轩嘴角忽地一抽，瞧着这俩活宝柳雪纺她不禁嗤嗤地笑，笑不要紧，但柳雪纺叼着石蟹一笑结果不经意间瞥见，透过镂空屏风她瞧见有个男人同样透过屏风盯着自己，喝着茶的陌生男子停下动作冲她笑了笑。柳雪纺倒吸了口气，身上的衣物仿佛被冷汗打湿一般，慌忙低下头。“子阳兄派来监视我的？”她嘴唇颤抖低语，心底被油然而生的恐惧涌上，夫家的人？她脑内第一个联想到便是这词，“新娘”修课的授业者除了小部分是由柳家和白家请来，其他包括韦慆在内的人均由赵阳请来。柳雪纺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犹如被张无形的网包裹住一般，编织网的人正是赵阳，柳雪纺在心里推论着，令她认为正是赵阳派人监视的理由并非没有，后颈神秘出现的纹身和折扇……对我想做甚，子阳兄？

“怎么了雪纺？”旁边的韩雨轩担心道，“脸色很不妙哦，哪不舒服？”

她摇晃着脑袋说没事，又从桌底下伸手扯了扯韩雨轩的衣角。“雨轩……那头的家伙面那知道嘛？对。就算蓝格纹衣裳的男人。”

友人担着脑袋打量着不远处的男人好一会，才皱眉苦笑道：“没记差的话，貌似苏镇的公子琦，苏伯的嫡子苏琦——怎么，见异思迁了？”

“才没有啦！”她脸颊绯红地辩解，“我在想公子琦会不会认识我家相公……”

泽露葵闻言，眼珠子骨碌一转：“嚯。娘子人都没嫁过去便称人相公咯，平阳街恶霸柳雪纺口中竟吐出此般令人娇羞的话语呀~太可爱了吧！”

她哼地一声，继续吃饭。趁着空挡偷瞄了下公子琦的位置竟发现她人业已离席走人，“奇怪的家伙。”她以细若呐蚊的声音嘟哝道。

“对了雪纺你的子阳兄该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泽露葵咽了咽口水，孰料她中途被口水卡了会。“莫非赵阳是进来平阳侯身边的新秀吧？人家前段时间听父亲讲，新府曾有位深得公子默信任的外乡人，也是赵氏，只不过父亲不晓得她是嬴姓赵氏亦或赵姓赵氏。”

说不准此赵阳便是彼赵阳哦。“我听我舅舅提过，君上进京前确实重用过子阳兄一段时间。”哼，不想也知道赵阳的钱发挥了作用，她暗想着。“欸，露葵。看样子你最近经常往返旧府哦，怎么，你小妮子也嫁人了不成？”

“瞧你说的。”泽露葵夹起皮蛋送入嘴里，“你想想啊，百越以北的姑娘十六岁结婚都算晚，更何况咱们呢，‘新娘修行’必须得学学了吧——呐。雪纺，我可以跟你的子阳兄告白嘛？”她顿了顿接着说.“既然雪纺入得了眼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好男人。人家嫁过去肯定能幸福的吧。”

啊，你跳得太快了吧露葵小姐？什么入不入得了眼，我……本就没得选。“可以哦，随你便。至于幸不幸福……我也不清楚。”说罢她夹米饭送入口中，“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么觉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见南山’换成‘现南山’如何？”

“喂喂喂，吃饭的时候别讨论学问啊。”泽露葵吮吸着半只石蟹，“什么诗啊？听都没听过。”

韩雨轩闻罢，放下碗筷思索一阵子，看着柳雪纺的眼睛说道：“‘见南山’不好吗？你看，低头弯腰采菊，悠然间的抬头便能讲不远处的南山尽收眼帘。一派和谐之景，雪纺莫非不喜欢此番景致？”

“也不是啦。”她摇了摇头，“我觉得吧，‘现南山’的话不认为悠然间抬头眼前倏地冒出座南山，肯定惊讶吧你想象一下，玩了许久的地方，拨开云雾见青天之际怎料眼前竟然存在一座原先都不知道的山映入眼帘——‘呼’地‘唰’地蹭出来。“她滑稽地比划手指说道，”你懂的吧……雨轩。“

“……呃，大概。“韩雨轩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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