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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嫁(窃脂篇) - 8,2

[db:作者] 2025-07-19 08:08 5hhhhh 7200 ℃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随后便顺从的把手伸到沐叶秋面前。沐叶秋伸出双指,搭于我的脉间,微微闭起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笑着拍拍我的手腕,虽然说话已经气若游丝,但却透着一股欣喜。

  「从容缓和,应指有力,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外体强健,精气十足。好啊,好!」

  「哥,我们去大医院看看吧,小婉求你了,你不能躺在这里等死啊。现在的医院水平已经很高了,去了肯定有希望的。」沐婉荷依旧在努力想要说服沐叶秋。

  「小婉,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命。你以为你哥就一直待在这村里么。其实病状初现时,我就出去看过了。我这病无药可医。别再白费功夫了。」

  沐叶秋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扫了一圈。

  「对了,俊和呢?他没陪你一起回来?」

  「我们三年前就分开了。他也已经成了家,现如今,只有我和长生两人生活。」沐婉荷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他会问这一点,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沐叶秋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嗯,他都知道了,和所有人一样,他不愿信我。」沐婉荷说的轻描淡写,可只有我知道,这其中蕴藏了多少的心酸和痛苦。

  沐叶秋轻轻拍了拍沐婉荷的肩膀。

  「别这么说,哥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可当年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对不起,小婉。」

  「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那不是你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的局面,何况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对了,你侄子可有出息了,这次高考全省第二名呢。」

  沐叶秋欣慰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意。

  「上天是公平的,也总该给你一个好儿子。长生,你可要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她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想当初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身怀六甲,她经历的苦难是你远不能想象的。」

  沐叶秋话音刚落,沐婉荷大惊失色,连忙喊了一声,「哥!」

  我匆匆点头之后也回过了神,诧异地看着沐婉荷。沐婉荷脸颊微红慌忙岔开话题。

  「哥,就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都过去了。」

  「旧事可以不提,但话我还是要说。」沐叶秋的态度很是坚决,他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眼神里全是期盼和托付。

  「长生,你要记住,我死以后,这世上真正关心爱护你母亲的人就只剩下你一个。母子相依为命,多有不易,你要尽全力守好她,她本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却受命途所累。切勿再让你母亲受到伤害。」

  我没有回答,只是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婉,这么多年,两次回来,都让你经历这生死离别,你别怪哥残忍。只是我不见你这一面,去也不能瞑目。如你所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深陷其中。等我去了以后,这地方你也就别再回来了。人心险恶,你要好好善待自己。」

  沐婉荷已然到了伤心处,抓着沐叶秋的手泣不成声。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但都很自觉地避开了过去的事。我安静的待在一边听着。对这个家族也总算是有了大体的了解。

  沐家是个行医世家,行医的历史传承往上可以追溯到清朝顺治年间。而且沐家每一代当家都对医学极有天赋,根据当地的环境创下了许多偏方,可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到了建国之后,信息流通越来越顺畅,许多临村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人慕名而来求医问药。

  在云漓,沐家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可如今家道中落,到了沐叶秋这一辈,却没了后代。也就是说,沐叶秋如果一去,沐家几百年的传承即将无以为续。

  可沐叶秋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他的话里行间除了对沐婉荷的不舍与内疚,就只剩下一股轻松。

  到了傍晚时分,沐叶秋已经有些疲倦,于是沐婉荷便带着我离开了里屋。

  我跟着她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在走廊的最里面有一扇红木门,门后就是沐婉荷曾经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闺房。

  推门而入,并没有想象中的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反而打扫得很干净。

  沐婉荷走到里侧的一张竹床坐下,抬头一点一滴地环视着房间的每个细节。

  我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没有打扰她追忆过往的思绪。

  房间不算大,但家居摆设一应俱全,我彷佛能看到豆蔻年华的沐家小姐,坐在木塌上对着镜台整理头发,或者站在隔柜后把玩那些不算精致的瓷器小摆件。或者守着宽大的后窗,手握一支山花,看着远处的重峦叠嶂。

  虽然沐婉荷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提,我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好奇,想要了解更多她幼时的岁月,在这与世封闭的桃源,她是怎样一天天出落成如此的动人模样。

  「风远,妈妈有点累了,隔壁是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边吧。」沐婉荷望着案台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发呆,缓缓吐出了一句。

  我本想劝她几句,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好。」我答应着,拿起自己的背包出了门。看样子今晚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不过倒也没人来喊我们吃饭,想来舅妈也是碍于舅舅的面子,可心底估计还是对我们无甚好感。

  进了隔壁的客房后,我丢掉东西就上了床,摒弃一切杂念开始睡觉。

  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有不少碎片我都能拼接起来,整理成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可我不想那么做。我甚至想先沐婉荷一步,把这一切都忘个干净。

  毕竟在遥远的市里,我和她还有一段崭新的开始。既然过去不美好,那还何必记住。

  不多会儿,就明显感觉到外面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来。山里到了晚上还隐隐有些凉意。我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地进入了梦乡。

  因为一直是浅眠,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怀间一阵凉风袭入,还未待我睁开眼,一个更凉的躯体满满当当的塞进了我的怀里。

  只是那发间的清香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我睁开眼,伸过手去把被子重新整理好,然后环着她又往怀中紧了几分。

  「妈,你怎么了,身上这么凉。」

  「风远,我害怕,我哥就要死了,我却救不了他。」沐婉荷轻声呢喃着,像是失去了雨露滋润的花朵,开完这一季就要花落归泥一般。

  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位舅舅,完全摸不到头绪。

  而沐婉荷却一甩之前的沉默。

  「我真的好害怕,真正对我好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感到好孤独,他们真的都是我害死的么。真的都是因为我,沐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么?」

  我听完这话,惊讶的抓紧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这么想,舅舅是因为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沐家的兴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沐婉荷用力把头埋入我的臂弯,把心里的苦涩全都吐了出来。

  「他们说我命格犯擎羊入地劫星,大凶之人,克六亲,多是非。是家里的灾星。风远,我会不会也害了你啊,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我抬手顺着她的发顶一缕缕的轻揉而下直到背心,细声慢语的说道:「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如果非要按命理来说,那每个人的命途都是既定的,无所谓克与不克,你的命格只是他人的命运的体现,并非是你的影响。把自己的不顺遂归咎到他人的身上,本就是懦弱和愚蠢的表现。」

  待我说完,沐婉荷却没有出声,于是我又补充道。

  「如果你真的要相信这个,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了。」

  「为什么?」沐婉荷微微抬起头,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她脸庞模糊的轮廓,可那不断喷洒在我脸颊上急促和温暖的热气却在告诉我她有多期待我的回答。

  「师父很早就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带天德天乙,正印星旺,不刑不克,命硬得很,无论遇到什么危难,都能逢凶化吉。」

  「真的么?」沐婉荷急切的反问道,想要得到我的确认。

  「这我骗你干嘛,所以就算你真的是灾星,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更何况,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吉之星。是我生命的里阳光。所以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除非……」

  原本我的话已经结束了,可突然想到我对沐婉荷目前已然变质的感情,话里还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沐婉荷立刻急了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矫情,可我却又实在找不到别的措辞。

  「你是我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

  说完后,我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的思绪已经完全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

  我甚至不能确定,刚刚的对话是属于母子正常的范畴里么。

  「舅舅说了,让你不要陷在过去的事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你一直都没走出来,你还是被那些不好的事情纠缠折磨着。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沐婉荷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还清醒着。

  「妈,其实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坚强和勇敢。你害怕,无非是怕我知道以后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说到底,你的恐惧还是源于对我的不够信任。」

  「不是的,只是……是我……」

  「如果不是就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两个人一起承受总比一个人好,最少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你的故作相安无事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就现在,妈,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我第一次稍有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已经成年的我,因为对沐婉荷已然变质的感情,在心底让我更加急切地想成为她的依靠。

  沐婉荷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放低了声线。

  「只是现在,不要叫我妈,我真的无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你说出这些事,这太羞耻了。」

  在看到这村里的一切后,我就明白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沐婉荷一定会受到某种来自传统的束缚。所以我必须给她制造一个相对轻松的叙述环境。

  「好。现在我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说吧,婉荷。」

  她轻轻惊叹了一声,可能惊讶于为何我能如此自然地说出她的名字,殊不知,我在心头不知道念了这个名字有多少次。

  但她并没有反驳和阻止。

  「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感觉头脑有点乱。」

  我侧过身,伸手轻抚她的背脊,

  「从哪都可以,先挑轻的说,不然你也可以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沐婉荷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稳地开了口。

  「白俊和是白家寨人,算是当地比较大的一个村子。他妈妈得了病,白俊和听人介绍,找到了云漓沐家。那时,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的父母亲为了救我需要把我嫁出去。而白俊和看起来老实可靠,于是成了他们的首选。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嫁给了他。」

  「你也同意了?」我反问到。突然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种事原本就很难让人接受。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如果不嫁给他,那就只能去地狱。可他的家族里也是极其传统的。而我当时……已经……已经……」

  沐婉荷已经了许久却再也说不下去,我的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但还是风轻云淡地打断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吧。」

  「嗯,后来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洞房那天,我害怕的要死。躺在床上直发抖。我妈妈心疼我,给我灌了点药酒。然后又用薄纱蒙住了我的脸。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白俊和也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那一夜我再没睡着,眼泪根本止不住,一直流到眼睛发疼。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被揪成了一团,咬死了下唇。那种无法改变一切,只能默默承受的无助让我甚至没了再听下去的勇气。

  我开始思考让沐婉荷亲口叙述如此残忍的过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但脓疮总是要挤出来的,不然即使外面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那他没有怀疑?」

  「我妈妈趁我睡着后,用鸡肠灌了鸡血塞到了……我的……下面,所以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沐婉荷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我惊讶的差点坐起身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

  「还能这么做?」

  「是啊,据说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子,当时的我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仍人摆布。从那时开始,我对那种事发自内心的恐惧。可没曾想,只那一次,我就怀上了孩子。」

  「所以那时候你生下我时才十六岁?」我突然想起舅舅口误提起的事。

  沐婉荷无奈的哀叹着,

  「是啊。当时我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了一个母亲。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见到任何人,甚至是你。怀孕那些日子,我因为情绪的原因,吃的很少,睡眠质量也很差。结果导致不到八个月你就早产了,生下来才2斤多一点,皮包骨头,简直是九死一生。也亏了你外公想尽办法才保住你一条命。」

  沐婉荷慢慢进入了状态,说话的情绪逐渐稳定,缓缓地道出那些心酸的岁月。

  「我自己本身也是营养不良,根本就没有奶水。说起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怎么尽好母亲的责任。虽然我打心眼里恐惧有了孩子这件事。可你却总喜欢待在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的味,你外婆只要一把你抱远,你就会哭闹不休。后来喂了一阵子的羊奶,你才慢慢长成一个漂亮的娃娃样,可身体还是很弱,时常会生病。这辈子,妈妈是真的欠你的。」

  我也有些惊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如今身强体壮的我小时候居然是个柔弱不堪的病秧子。

  「别这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长得挺好的。」

  「是啊,也亏了你现在这么出色,不然我不知道要内疚多久,说起来,虽然你那时候又小又弱,可还是在保护妈妈。」沐婉荷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越发放松。

  「怎么说?」我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一岁多的时候,我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爸爸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小镇。他那时候正当年,而且自打结婚之后,他就没机会碰过我。我心里清楚,他是在忍着,可我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一到晚上我都会害怕的发抖。说来也奇怪,每当他想捣鼓点事时,你就会开始大哭大闹,我就赶紧借机抱着你去隔壁睡。你爸爸这些年碰我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也是难为他了。」

  「所以我猜,我爸和曼文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沐婉荷如此冰雪聪明,我爸那样粗线条的人几乎不可能瞒得住她。

  「是啊,说句心里话,当时知道这件事时,我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之后把你找了回来,你却不肯理我的时候才是真的伤心,小时候和我那么亲近的儿子,居然会那么对我,即使现在想想,心里都觉得难受。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可真是坏透了。你怎么能对妈妈这么残忍呀!」

  沐婉荷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对我生过气,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伤心处,语气的埋怨味十足。我甚至有了一种她又想要咬我的预感。可这种埋怨却让我觉得越发的亲近,将我小心翼翼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浓浓爱意猛一下揭了开来。

  我用脑袋顶住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太年轻,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话刚出口,我就慌了神,这到位的情绪居然让我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当我想找话来找补的时候,沐婉荷却先调皮地开了口,「又用书里的话来哄我,我看过这本《小王子》,你是把我当作你养的玫瑰花么。」

  在这漆黑的夜里,温香软玉已然入怀,四下安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我听着自己的心跳擅自踩上油门,迅速地加速起来。恍惚之间,之前所有的克制和忍耐全都抛之脑后。

  她是我的玫瑰花,那我是可以吻她的吧。迷离的思绪下,动作僵硬却无所畏惧。沐婉荷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将我旺盛的荷尔蒙点成了怒焰焚天的山火。

  可她此时突如其来的安静更是让一切都朝着预想中的情状发展下去。

  只差几个毫米,甚至几个微米,我就能再次触碰到那饱满甜美的香唇。

  可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沐婉荷整个人立刻就从被子里弹了起来。我心里也咯噔一声,估摸是沐叶秋可能出事了。沐婉荷跳下床飞快的冲下楼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来的及打。

  我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刚刚的迷情中拉扯出来,也赶紧跟了上去。下楼的那短暂时间,我却想了很多。

  如果刚刚不是被人打断了,我和沐婉荷会怎样呢,她是会沦陷于和我的唇齿相交,还是会气愤而怒扇我一巴掌。

  白风远,你简直是在玩火。我狠狠地自责了一句,然后再次把脑中那已经松了的发条重新上紧弦。

  进了里屋时,两个女人已经围着沐叶秋哭成了一团。沐叶秋身前的被子上则是一大团乌黑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中药和血腥混杂的绝望味道。

  「哥……你怎么样了,你别离开小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沐婉荷用自己的衣袖拼命擦拭着沐叶秋唇边的血迹,可没等擦完,新的黑血又不住地渗了出来。

  沐叶秋两只手被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紧紧握着,将死之际的他嘴角却挂着一丝浅笑。

  他先是微微转头看向妻子。

  「小楠……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等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重新找个人……」

  舅妈泣不成声地用手掌捂住他的嘴,拼命地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沐叶秋深情的看着妻子,眼角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他把视线先移向了站在床尾的我,呼吸运气,眼神里依旧是期盼。

  我没等他开口,「舅舅,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我妈妈。」

  沐叶秋微微颔首,又看向沐婉荷。

  「小婉……」

  「哥,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走。」沐婉荷站起身,想要把沐叶秋拉起来。

  「小婉……你别这样,乖……听哥的话。」沐叶秋有些着急,呼吸一乱,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动,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的,你不能有事。」

  此时的沐婉荷完全已经陷入了半崩溃的状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婉……以后不要再……再回来了……忘了……云漓,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你的……儿子……他……他以后……」

  「哥,我知道了,长生以后怎么了?」

  沐叶秋死死盯着沐婉荷,似乎是欲言又止。沉寂了片刻,他缓缓闭起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由唇齿间冒出一句话。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哥……」

  「哥!」

  「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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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思考了下我这十多年的人生,只觉得自己活得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出生,莫名其妙地被父亲卖了,莫名其妙地爱上自己的母亲。

  成年了莫名其妙地又多出了个舅舅,结果这个舅舅却只见了一面,不到几个小时,就离开了人世。

  沐叶秋死后,棺木遗体在院中陈列了三日。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悼念。每一个人都是悲怆万分,可见我这位舅舅在村里的声望是相当高的。

  可于此强烈对比的则是三日来一直坐在角落发呆的沐婉荷。自打沐叶秋咽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彷佛丢掉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三日来,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到白天她就坐在角落看着遗照发呆,到了晚上我把她扶到床上,她也像是具玩偶一般,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来悼念的村民,看到沐婉荷时,眼色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愤恨和怨怒。我完全不能理解,舅舅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把怨气洒在沐婉荷身上。

  虽然对他们的表现十分的不悦,可眼下还在办丧事,我也不能发作。何况此时沐婉荷的状态已经够让我伤神了。

  我原本以为等舅舅入土,我们离开后,事情会恢复原样。可第四日出殡那天,情况越发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沐叶秋是没有孩子的,按理说,打幡抱着灵位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人应该是我这个亲侄子。

  可全村人彷佛根本没看见我和沐婉荷一般,在村里不知道谁家挑了一个小孩来打幡。

  反正我也没打算继承财产什么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扶着沐婉荷就往送葬队伍里走。

  可不曾想,刚刚靠近队伍,几个壮实的村民就把我们俩拦住了。

  「你们滚远点,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的火腾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那躺的是我舅舅!我们给他送行,还需要你们同意!」

  我这边一吵,队伍就停了下来,一时间,好几个村民围了上来,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嘴脸。

  「今天这是村里的大事,我们不想节外生枝,识相的趁早滚,你们根本不配给沐先生送行。让你们在灵堂坐三天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宽容了。」

  我手顷刻间攥成了拳,刚想上前,就被沐婉荷两只冰凉的小手握紧了,她抬着哭肿的双眸盯着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村民看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散进了队伍里。

  等大部队渐渐走开了一段,沐婉荷才拉着我缓缓地跟上。

  「妈,他们根本蛮不讲理,我们为什么非要受这气啊。」

  虽说怒气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我心里还是过不去这坎,沐婉荷是我的心尖肉,让她受这种委屈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和他们说不通的,老百姓有时候是最愚蠢的。况且今天是你舅舅的大事,我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宁,我们就远远地送他吧。」

  我心疼地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地往山上走去。听着前面的吹吹打打,哭哭啼啼,彷佛又旁观了一出人间闹剧。

  送葬的路途远比我想象中远的多,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山顶,视野豁然开朗之际,心情也顺畅了几分。

  两座大山之间居然被一道石岭作桥连在了一起,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送葬队伍,我们手牵手踏上了两米见宽的石岭往另一边的山顶走去。

  等到了另一边,扑面而来的便是两棵弯腰而下的迎客松,像是门神一般拦在左右两侧。不远的高处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神庙。神庙前面低洼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处修缮完好的古楼。

  送葬的大部队正在古楼前休整,而刚刚过桥的我们则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看着我们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拦住了,他缓步走到我们面前,叹了口气,对沐婉荷说道,

  「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你也知道他们都憋着怒气,就别再为难我了。」

  「执事,我只想看我哥哥入土为安,远远看着就行,您能开开恩么。那毕竟是我的亲哥啊,我求你了。」沐婉荷低三下四的语气让我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能杀人,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

  「前面就是祠堂,后面是神坛,你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云漓祖先待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过去呢。孩子,听我一句,回去吧,不然一会闹起来,不好收场啊,走吧。」

  这位村里的执事已经算是这伙人里态度最好的一个了。沐婉荷还是在不住地哀求他,最后竟然打算下跪。

  我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跪下。开什么玩笑,我的母亲怎么可能给这些不明事理的混蛋下跪。

  「老人家,我就不明白,我和我妈可是沐叶秋的至亲,他归天之际,为什么我们反而没资格送他。难道他在天之灵反而希望最后见的都是外人。如果真是如此,那我舅舅又何苦最后时刻把我们叫回来。」

  执事还没开口,一个粗重的男音猛然从他身后压了过来。

  「因为你妈是个婊子,是个灾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而你就是个孽种!」

  听到这话我瞬间头皮发麻,一挥拳狠狠砸在一片的松树上,树干轻轻晃动,震下几片落叶。虽然粗糙的树干磨破了我的手背,可此时的我却一点不觉得疼。

  「舅舅对不住了,这帮畜生欺人太甚。」我对着远处的棺木高喊道,随后风一般越过执事,抬脚狠狠踹在那个口中喷粪的家伙胸口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我用脚尖挑起地上的抬棍,横在手里,棍梢对准众人。

  「你们这帮王八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人群顷刻间就乱了起来,年轻人纷纷抄起家伙,围成了一个半圆。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这畜生崽子比她妈还是个祸害。」

  「是啊,是啊,祖先重地还能轮到他这么撒野,今天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嚣着,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我抬棍横扫了两下,

  「不要命的就上,别跟个娘么似得在那里放屁,一帮子怂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民众,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都冲了上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齐眉棍远比我的拳脚功夫强的多。

  我一边依托地形,护住身后的沐婉荷,一边应战,人多势众,为了节省体力,我专打脚踝,脚面和腿弯,一番恶战下来,我除了后背和右手挨了两下,基本没受什么大伤。

  可对面已经躺下七八个了。只要被我砸到一下,就别想再站起来。这下,对面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注意力也得到稍许松懈。

  原本我所有的神经都放在面前暴徒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沐婉荷抱着我,喊得嗓子都哑了。

  「风远,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许打我儿子,你们不许打他……」

  「妈,你放心,我没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大口喘着粗气,扭动了下受伤手臂。

  「风远,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我拦着身后的沐婉荷,硬是不让她露头。

  「别说胡话,你没错,是他妈这个世界错了!」我带着几分凶狠看着余下的众人。现在的我根本无所顾忌,因为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我不顾一切的理由。

  「够了!」这时,另一个年迈却底气十足的女声从后方传来,话音刚落,人群自然的左右分道,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鹤发老媪拄着拐杖慢慢上前。

  「沐婉荷,你就这么纵子为祸么。难道你真是天上的煞星?专为祸害我云漓而来的?」

  老媪一说话,众人立刻都收了声。

  我放下棍子竖在身旁,不屑地看着她。

  「少在那倚老卖老,净说些没用的。里面躺的是我们的亲人,凭什么我们不能送他最后一程,自古到今也没这个道理。这些天你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也就忍了,但今天就是你们自找的。」

  「我看你倒是个孝子,可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母亲罪孽更加深重。你问凭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身后的女人犯下了不知廉耻的天大罪过。只要我们活着,就绝不可能让她玷污云漓的祖地!」

  沐婉荷突然就慌了起来,她颤抖的扯着我的衣摆,结结巴巴的小声念叨着。

  「风远,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哥哥会原谅我的。走吧,我们走吧!」

  可我现在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刚刚气势汹汹地打伤了那么多人和他们理论,难道现在就灰溜溜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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