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水不再宜人，而是燙到把手放下去都會被燙掉一層皮的程度。

開始有人在覺得不對勁了。

這座城市開始蕭條，還倒不如說，沒多少人願意來這裡泡溫泉，所以旅人變少很多，而有些人也因生意做不下去，開始遷移。

不過露克蕾琪亞畢竟還是副首都，所以很快又有人進駐，繼續著過往的繁華。

摘下額飾，米克里歐看著鏡中人。

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那個所謂的臨界點。

史雷在這兩年，不再幫他取走魔力，他說剩下的要靠米克里歐自己調整，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幫米克里歐盡可能地擴張體內存放魔力的地方。

史雷現在，就只是幫他梳理魔力的流動，讓他的身體更加的適應兩人之間的共享。

褪去那些稚氣，他變得更加成熟，恐怕，他現在出去，沒多少熟人能一眼認出，他是那個一手打理這間藥店的瘦小魔術師。

那個總是笑著接待客人，擁有一隻可愛小使魔的魔法師。

高壯的男人重新帶回額飾，鏡中映出的是一個明顯成年，卻有點瘦弱的長髮青年。

史雷已經做好早餐在等他，他也餵完魔寵，打掃好店裡，將架上的商品補好，就只等店主開店。

「如何？」不能說他無法保持冷靜。

在史雷說出他無法保護露克蕾琪亞時，他就知道強大如史雷，也會有做不到的事。

史雷曾對強森承諾，在下一個主人誕生前，他會把這裡視為自己的領地。

活火山要死去不知道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但若有像史雷一餐就要一座火山的量的使魔，只要多取食幾次，就會逐漸沉寂。

不過到那時，會孕育出何種主人，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時間快到了。」為吐司抹上奶油。

稍稍加熱就成了香味四溢的烤土司。

「心情很複雜呢……」過幾天他們就要搬家了。

史雷已經託人把他家的地基弄鬆，底下也有一頭負屭，身上帶著史雷的鱗片，隨時可以背著米克里歐的家遷移。

讓史雷搬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史雷說不好把房子拔出來，而且鬧得動靜也大。

他可以保護米克里歐，但是屋子裡的東西不保證，畢竟飛行多少會有點搖晃，碰到亂流，史雷也沒轍。

這裡已經用幻術掩蓋住，米克里歐在一個禮拜前就說過要關店，想出去外面旅行。

存貨都已經出清差不多了，房子應該或交給魔寵看管吧？

因為他們有看見米克里歐買了兩條爬蜥。

史雷說他想先搬去斐勒塞伊去住，畢竟艾澤幫他準備了一棟屋子，有沒事的使魔會幫他打掃。

而且在那裡，即使不戴額飾，他也能自由行走，不過正如其他使魔所言，他的臉長得太勾人了。

除了淨魂之森，史雷還真的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一年。

負屭是使魔，是看在史雷的面子上來幫忙的，所以也不能留太久，要快點找地方定居才行。

商量許久，還是決定搬去比較陌生的地方。

房子可以安置在郊外，他們在城裡租或買一棟房子，就可以當店面，所以沒問題。

確定剩下來的商品應該今天就會賣完，米克里歐開始準備開店。

史雷已經把剩下的商品都集中在桌子上，賣完就賣完了。

坐在桌子上，啃著水果塔，史雷歪頭，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有些是送禮物，是在旅行上會用到的東西，有些則是跟他們話家常，有些則是在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對於現在，他們也多少有點覺悟，所以看樣子，他們應該也會搬離露克蕾琪亞。

最後一瓶藥賣出去，就是外出採購乾糧。

該做的都要做，所以他們買了一個稍微高級一點的貯物手鐲，挑選乾糧，還有普通的藥。

右手戴著德澤爾送他的利維坦，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那只是很精巧的蛇形手鐲，魔法師會戴這一類的飾品很正常，因為蛇原本就有死去後又重獲新生的涵義存在，所以是一種很稀鬆平常的飾品。

史雷一如往常的坐在他的肩上，好奇的東張西望。

城市瀰漫著硫磺的味道，最近也在開採硫磺，畢竟這可以製作火藥。

低下頭。

強森快不行了。

主人死後，還會再繁榮一陣子。

已經被燒成一具乾屍的強森，要不是他是主人，以人類來說，是死到不能再死的程度。

所以他的藥已經停了很久，因為他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也失去了意識，史雷能做的就是定期去探望他。

「怎麼了？」

「比我預料的快……」史雷哀傷的看著強森的居所，「原來如此……用了邪魔歪道……」

輕輕拍著史雷，米克里歐想，要採蒲公英了。

史雷說過，他最喜歡的就是蒲公英，所以要採很多才行。

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家，卻看見附近倒了一堆人。

「小偷啊……」史雷的水晶簇結界下的限制很嚴苛，就是不懷好意的人進去，就會被轟出去，附帶麻痺這種副作用。

爬蜥還沒養馴，所以他們是趁這時間來看房子吧？

畢竟很有可會有好幾年都是空屋。

只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

屋主是契約主。

使魔的地域性很強的話，是會畫下自己的領地範圍，嚴禁任何心懷不軌者靠近。

史雷微瞇起眼。

「怎麼了？」

「我跟他們說說話……不要限制我的魔力。」

「……我知道了。」說是這麼說，但是史雷其實知道，米克里歐會看情形限制，如果對方的回答會惹火他的話，那就需要克制了。

「……是怎麼知道我的？」

「你……」來者沒想到，這間店的吉祥物，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氣勢。

「說……你們真的以為，使魔就只是契約主的工具嗎？」

「不知道……我們只接受命令……說這裡的魔法師知道綠眼睛的水晶龍下落……」僅此而已。

但卻沒想到，眼前這玩偶剛剛說出了他的真實身分。

他就是綠眼睛的水晶龍。

「回去轉告，如果想讓這座城市提早毀滅的話，我不介意出手，畢竟這也是主人的願望。」史雷笑得很冷酷，「這是我跟主人的約定。」

綠眼睛的水晶龍是不可以輕易觸怒的存在，應該說，是所有的龍種使魔都是。

那怕眼前這個玩偶樣的使魔是一條普通的龍種使魔，也還是能輕易的毀滅露克蕾琪亞。

「是……是……謹遵其吩咐……」綠眼睛的水晶龍排斥強制契約，這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了。

如果敢碰店主，他大概馬上翻臉，懶得遮掩了。

「當年是怎麼殺掉契約者，就別怪強森為什麼抽手不管……跟你的主人說，他把這城市的最後生機砍斷了，所以沒救了。」史雷可以感覺到，被他所守護的那個地方，已經枯竭了。

這塊土地要花費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重新滋養出可以孕育主人的地脈點。

史雷畢竟只能守護那點生機，他無法插手那些事。

「什麼？！」

「本來我的水晶結界可以讓這裡即使有火山存在，但也還是能住人，因為孕育主人的地脈點還在……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麼，總而言之，地脈點已經枯竭了，這裡要花上連我也嫌漫長的時間才能重新孕育地脈點。」史雷轉著圈子，「強森本來靠著地脈也還可以撐上一陣子……為什麼，有些人類就那麼愛自找死路呢？」

說不出口。

綠眼睛的水晶龍，其兇殘程度也是很有名的。

至少，他打破那麼多的強制契約，可想見，破壞契約所引起的反作用力會回到誰身上。

自然不會是那條龍身上。

「我們要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

強森，對不起，我食言了。

事情到這地步，史雷已經無計可施。

「今天就搬家吧。」

「嗯……」飛上米克里歐的肩上，史雷無精打采的坐著，「蒲公英是很好的開荒植物。」

沒頭沒腦的，但米克里歐知道，史雷會去找很多的種子，撒在災難平息的土地上，為好友送最後一程。

開門，然後鎖門。

負屭溫吞的站起來，開始走動。

本來不想鬧動靜，只想靜悄悄地搬走。

這一搬家，就開始更多人察覺到不對勁了。

什麼時候開始，這座城市，擁有使魔的契約主逐漸消失？

什麼時候開始，除了被豢養的魔寵，就再也沒看見野生的魔寵。

米克里歐是這座城市僅存的契約主，連他也搬走了，而且是帶著他所有的財產。

如果說，溫泉不是恩賜，而是災厄的前兆呢？

這座城市的契約者……是假的。

負屭撞毀了城牆，好歹也是龍種使魔，沒多少人敢攔。

他們不說，是因為口說無憑。

但現在，種種跡象顯示，在當年的那場叛亂裡，契約者在不知不覺中被替換的話……

主人已死，而且也沒契約者的血脈在這座城市裡。

所以……

溫泉所在之處，無一例外，都是火山地帶。

這裡沒火山，但卻出現溫泉……

這裡即將誕生出一座新的火山。

「你就是這樣，因此對人類死心的嗎？」

「還是有人對我很好……我去過的地方……有一個房東太太老是嫌我太瘦，做很多吃的給我……還有一次我一個不小心掉到陷阱裡，那個獵人救我上來後，還一直道歉。」史雷分得很清楚，所以他能一直保持平常心。

「現在呢？」

「不知道，你要讓我變成怎樣的模樣？」

「玩偶模樣不能用了……」抵著下巴，「妖精龍？」這可是很常見，又千變萬化的魔寵。

而且有透明的變種，所以有些人會養這種變種，過過水晶龍的乾癮。

「隨你。」起身，走到他的身後，抱著，「不出意外的話……你是這幾天就會抵達你的魔力臨界值。」

「是嗎？」

如果不發生那種事，時間是不會那麼快的。

這種親密舉動，是史雷在幫他梳理魔力時才有的舉動，那幾年，他都這樣抱著他，慢慢的把魔力取走，又灌回去。

後來他的魔力開始逐漸停止增長後，史雷這樣抱他，有時是出於習慣，有時是幫他梳理好稍微有些凌亂的魔力。

這陣子，則是史雷在幫他觀測魔力。

「鬧得動靜有點大……我們還是先搬去斐勒塞伊好了。」那裡有艾澤在。

房子可以藏起來，等到要搬家時，再找負屭幫忙就行。

手輕扣著手臂。

史雷現在與他相比，反倒纖細一點。

「好啊……房子要藏在哪？」那邊有史雷的領地，換言之他們只需要定期去斐勒塞伊補給日用品就好。

「歐若拉樹林？」

「那也不錯……你上次採的都用光了。」應該說，米克里歐不吝嗇的全做成傷藥，送給了強森。

至少能治好一點傷，那怕那只是杯水車薪。

「接下來……」

「我還是會將那裡視為我的領地，不過被他們這麼一搞，本來不到一千年就可以生出一個主人了，現在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生出主人。」

米克里歐曾問過史雷，他們是知道，寧芙是因為有所謂的母體，所以才會出生。

那男性主人呢？

史雷說，男性主人是領受了人類生氣出生的，而且一定要有所謂的地脈點。

女性主人─也就是寧芙，她們的母體無需地脈點，只要是可以承受那片土地生氣的容器出現，就會自然地孕育出寧芙。

地脈點是地脈彼此分岔、交匯的地點，只有在這上面構築的人類聚落，才會催生出主人，而有主人的聚落，就會繁榮。

但福禍共依，跟自然的主人不一樣的一點在於，寧芙若是死去，就會有新的寧芙出生，繼續守護那片土地。

主人若是死去，除非有契約者存在，否則地脈點會因為失去主人而暴動，或是枯竭。

放鬆的躺著。

負屭是土屬性的龍種，體積龐大笨重，照理來說會留下很多痕跡。

但是負屭卻有種更古怪的特點，就是他根本不會留下照常理來說，應該有一層樓深的足跡。

頂多也只有經過時，不小心擦落的一些東西。

再加上兩人的隱蔽魔法，自然沒人知道他們去哪裡。

所以史雷才會去找負屭幫忙。

「連你也嫌長嗎？」

「對。」龍種的時間感受跟其他存在不一樣，人類的一生對他們來說，連眨眼的一瞬都不到。

「他們到底做了什麼？」會嚴重到連史雷費盡心思安排的後手都毀了。

史雷說，地脈點已經枯竭。

他的水晶結界只能保護不受外力破壞，但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抽取地脈，企圖製造出新的主人。

「就只是想催生出新的主人，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主人是領受了人類的生氣才能出生，那裡的生氣還有，但就是因為當年的那場叛亂，打亂了氣的流動，所以逐漸變成死氣，再加上又養了絜鉤等等那種魔寵，死氣彼此纏繞，生氣就沒辦法凝聚。」史雷看著天花板。

在上面築巢的妖精龍睡眼惺忪的嘰了一聲，是在問什麼時候搬好家。

「然後呢？」

「過量抽取地脈中的力量，其結果就是地脈點枯竭，一旦枯竭，就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再構築出新的地脈點。」

「自掘墳墓？」人類的確很容易幹出這種自以為是好事的蠢事。

「那個國家沒救了，地脈一旦枯竭，有所聯繫的其他地脈，也會多少受到影響。」

「叛亂……你多少知道真相？」

「那件事後，我有去拜訪強森……因為我知道……最初的契約者，是跟強森意氣相投的人，所以才會締結契約，那個家族才會因此成為露克蕾琪亞的統治者。」低下頭，「那場叛亂，看起來平息了，家族也沒變……但是問題是出在新上去的家主，家主有血脈，卻不是嫡系的，所以從那時起，他們即使跟嫡系的殘存者通婚，也還是無法阻止血的淡薄。」

之後的事就顯而易見。

統治者可以爭奪城市的主人，但是主人會選擇統治者，所以，即使是贏家，若得不到主人的承認，就不是真正的統治者。

梳理好魔力後，史雷沒有離開，還是維持著抱著米克里歐的姿勢。

閉起眼睛，這種時候是契約主與使魔彼此之間交流的時候。

藉由刻在彼此身上的契約紋印，他們可以利用魔力的流通，去感受對方。

初期米克里歐會昏睡好幾天，是因為他在接受史雷的魔力時，承受不住。

等到後來才逐漸習慣，而史雷也只有第一次拿走他所有的魔力，渾身不爽快，之後就平靜如昔。

習慣後，他才發覺，史雷的體內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他的魔力龐大到難以估計，難怪他會那麼拘束自己。

他去問，才知道一件事。

史雷是棄卵，棄卵最大的問題是，被拋棄了多久？

札比達說，史雷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啄破蛋殼，而是用自身的魔力打破蛋殼，這點就可以想見，史雷到底有強大。

至少他當時已經發育得差不多了，只是莫名的，被拋棄了。

但那跟那頭鬧彆扭的小龍不一樣。

用魔力打破蛋殼，是逼不得已的做法。

因為幼龍就是幼龍，完全不會控制魔力，一個弄不好，直接胎死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困難，史雷的運氣有多好。

史雷的魔力真的很舒服，完全沒有普遍觀念中，橫行霸道的感覺。

豐沛，卻彷彿源源不絕的小溪流般，潺潺流動，不似河流般的洶湧。

「你真的很會控制魔力。」不知是幾次的讚嘆，但每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此龐大的魔力，史雷能如此纖細的控制，有他的幫忙與壓制，他就控制得更加自如。

「我花很久的時間才學會控制欸。」寥寥幾字，但史雷不想說，當時他是真的把自己搞到差點沒命。

擁有過強的魔力，卻不善控制，史雷在開始在學魔法時，就真的很不會控制魔力。

幸好他還是幼龍，所以威力不大，但那也夠讓他手忙腳亂了。

可這讓其他龍種擔憂，正因為史雷是風與火屬性的使魔，他再不學會控制魔力，就真的很慘。

史雷就是在那種環境中，被諸多龍種與祀龍巫女的守護著，開始摸索出控制魔力的方法。

饒是如此，在看護下仍差點丟命的次數，還是多到數不清。

而且有很多次是因為自己在催動魔力時，沒能控制住，導致的魔力暴衝。

「唔。」等到他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如此精湛的控制技術，確實是經過刻苦的訓練而得到的技術。

連他小時候也是在舅舅嚴格的訓練下，學會魔法的。

藥草則是舅舅帶著他去拜訪他的熟人學會的。

為了能讓他自己一個人也能活下去。

「我已經跟艾澤說了。」史雷並不喜歡麻煩人家，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

他們之前選定的地方，也是跟斐勒塞伊一樣，是只要有錢就能買到快樂的城市。

因為只有這種龍蛇雜處的地方，才能迅速抹消掉他們的足跡。

會這麼做，是因為史雷需要打聽消息。

因為瘟疫。

即使史雷已經轉移了火山噴發的地點，但還是會有相當程度的破壞。

而飼養那種以病死者為食的魔寵，就足以讓本可靜待復原的露克蕾琪亞再次遭受重大打擊。

他跟強森約好了，即使知道那裡會成為死地，他還是打算守約。

「我們要住多久？」

「看艾澤什麼時候肯放人。」嘆氣，「他會好好地說我一頓的。」

「他也是關心你啊。」畢竟是把史雷當成弟弟在疼愛的人。

「大概……」歪頭，「我要……拜託去找洩漏你擁有水晶龍的線索的人嗎？」

「占卜可行嗎？」

「是可以，但是沒那麼準確。」不過看樣子，是誤認米克里歐應該知道水晶龍與其契約主的下落，而非知道米克里歐就是水晶龍的契約主。

即使如此，仍讓史雷感到不安。

「還有另一件事……路德維西夫人之前，不是曾接受過你的委託，去占卜有關盜墓者的事？」

起因是史雷再次得到一顆紋著古老封印的龍蛋。

之前那顆還能說是巧合，但當第二顆蛋也落入史雷手裡，就不得不細思。

雖說早有預感被偷的蛋不可能只有一顆，但是史雷後來有拜託精靈，請他們尋找這種被下了封印的龍蛋，卻都找不到。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把這種龍蛋交給史雷。

所以他們再次拜託路德維西夫人，請她占卜盜墓者是否還在世，以及是否可占卜出，蛋的出處。

根據收到的占卜，盜墓者已經不在世了，畢竟是混血兒，他們也不抱任何希望。

但是路德維西夫人在地圖上指出一個大致的範圍，那地方，史雷只能想到，只有一個地方最有可能。

「已經確定了嗎？」米克里歐知道，占卜師指出的那個地方，只有一個地方最有有可能。

「皮提亞。」史雷的故鄉，「畢竟那裡是祀龍巫女與龍種使魔聚集的城市。」

史雷知道那裡有座龍種使魔很敬重的神廟。

只允許身分特殊的龍種進入。

但神廟已毀，除了曾住在那裡的龍種外，就很少有其他使魔記得，皮提亞過去曾有座禁地。

那個地方至今都沒有主人，不過有很多龍種會守護那裡。

「地面上的建築物毀了，但是……」

「真正重要的東西，不會放在明面上。」

即使貴為祀龍巫女，瑟蓮也只被允許走入大殿。

史雷在開始學飛時，就將皮提亞的規畫記在腦中。

「我們再去一次皮提亞。」去那裡確定。

上次史雷只是想去看看自己過往居住的城市，所以僅去曾是瑟蓮的居所。

「皮提亞是龍種的聖地……如果是因為……龍種把蛋存放在那裡……」

龍種使魔的生育率極低，為了能留下後代，他們大概是把已經確定有新生命，且發育快成熟的蛋，下了封印後，全數封印在那座神廟裡。

所以他可能不是棄卵，是在途中出意外，被遺落的蛋。

如果是神廟，就不可能出現屍妖，為了保護蛋，龍種們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編織結界。

還是這是一個訊息？

有人希望史雷回去皮提亞？

既然是幾百年前被盜，應該不只一顆蛋才對，那顆現在還尚未解除封印的蛋，就是最好的證據。

史雷不知道神廟的事，連札比達也是，但他們都知道，神廟的最深處，瑟蓮為了接受血之洗禮而進去過。

那裡面有專門為祀龍巫女進行血之洗禮的龍種使魔。

他們每隔一陣子就會替換，祀龍巫女既然是為了阻止他們失控的存在，自然會有其他龍種願意幫她們進行血之洗禮。

「我是有聽說過使魔會幫自己不成熟的契約主做訓練……史雷你第一次做，就做得不錯嘛……」札比達歪頭，打量著米克里歐。

「史雷不是很擅長纖細的控制嗎？」艾莉塞拍拍札比達的肩膀，「是很笨的方法，但如果這個人不是史雷，恐怕也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

「什麼意思？」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對喔……這也算是使魔自己的事……你也知道，使魔是為了尋求自己的幸福，而選擇契約主。」這是基本常識。

「嗯。」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魔力很強，雖然史雷有幫他做訓練，可他自己本身是完全沒感覺。

還倒不如說，他一直認為，他的魔法威力之所以提升，是因為他與史雷共享他的魔力。

「你希望自己足夠強大，不但要能夠自保，也要能保護使魔，史雷只是幫你實現那個願望而已。」

「史雷每隔一陣子就會把你的魔力完全抽走，然後再灌回去……對吧？這種做法很笨，但對魔法師來說，卻是最好的訓練方式，因為灌回去的魔力是你自己的魔力，所以不會有排斥反應……不過你們的相性太合，所以會不自覺地混入史雷的魔力……」札比達看著因應要求，不變回人形的玩偶史雷，「很少見呢，這是只有龍鱗紋的契約主才有的福利。」

「即使共享史雷的魔力，你在史雷的幫助下，魔力量已經是很高的水準，你下次可以拜託史雷關閉通路，自己確定一下自己的魔法威力。」

「沒教他嗎？」米克里歐是知道，因為他是史雷的第一個契約主，所以有很多方面，史雷是完全沒經驗。

「沒，我只教史雷該知道的事，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的本能去摸索，畢竟有很多事，是我教不了他的……」雙手一攤，「畢竟史雷的魔力是那種等級，我再不正經，也必須教會他如何正確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不然傷害的不只是史雷自己，也會波及到其他人，「他在跟我學魔法時，曾差點把自己的翅膀給撕裂……那時我們還叫他水晶，連第一次脫皮都還沒脫。」

「……他只說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學會那種控制……」第一次聽說，先前他只聽說史雷是怎樣自己一個人生活，他的幼年則很少提起。

「那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史雷說我隨時都可以停止成長……還有一點問題。」

「怎麼了？」

是有聽說他們在搬家時出了點事，但具體如何，兩人都還沒說。

「我們沒按照預定搬家，是因為有人來找我，以為我知道綠眼睛的水晶龍的下落。」

「什麼？！」

「史雷說不對勁，就算透過占卜，也只會知道他的大致所在地，不會直接鎖定對象。」

「確實……」

不知道米克里歐就是契約主，卻以為他擁有線索……

「還有……札比達，史雷說，他有事要跟你談。」

「什麼事？」

「皮提亞的事。」

「……我懂了。」

皮提亞在使魔中算是一種禁忌。

不如說，龍種使魔極為看重那塊土地。

「有線索了？」

「他說，一切的線索很有可能都在皮提亞。」米克里歐想到那顆被史雷藏起的蛋，「因為史雷又得到一顆被封印的蛋……不是水晶龍的。」

靜下。

皮提亞毀於人類之手。

只有那個地方才能舉行儀式。

神廟對龍種使魔來說，也是聖地。

那個地方孕育了無數的祀龍巫女，也收養了不少像史雷一樣的孤兒龍，所以皮提亞至今，仍是龍種聖地。

因為有很多龍種使魔，就是在那裡，被祀龍巫女所養育。

如果史雷認為，那顆水晶龍蛋很有可能是出自皮提亞，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地方有可能。

「神廟。」札比達神色凝重，「祀龍巫女進行儀式的神廟。」

如果是存放龍蛋的場所，沒有比那裡更安全的地方。

修改再修改的後記

好幾個段落都重修，刪刪減減。

繼續去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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