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她呢？」

「看開了……難說。」艾德娜嘆氣，「不過也聽說你幹的好事了，而且你也不止一次對她表示出殺意。」

「她是我妹妹，自然希望她會看開。」同一窩的蛋，紋路會很相似，所以很容易分辨。

「水晶龍啊……你真的很喜歡瑟蓮。」不然就不會討要綠色，來為自己的眼睛染上。

容貌就真的是意料之外。

因為只有契約主才可以贈與容貌給使魔。

「還有事嗎？」

「有，皮提亞的蛋，你們已經決定好要怎麼分配了嗎？」

「原則上，是會把蛋拿去適合孵化的環境，其他的，就是龍種和主人慢慢孵，並接手養育。」史雷也拿到幾顆蛋，正在慢慢孵。

「會養育嗎？」

「會吧？」史雷在過去，也曾接手過養育使魔。

總是會有孤兒使魔，所以有能力的使魔就會接手扶養他們。

不過更多的時候，是其他使魔會帶著自己扶養的使魔過來找他，由史雷指導他們魔力控制，以及學習如何梳理自己的魔力。

「史雷很會照顧人，所以你帶出來的使魔，都很擅長控制。」

「現在……她叫什麼名字？」史雷的乳名是水晶，直到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為止，很多人都是這樣叫他。

「諾雅，史雷。」

「嗯嗯……」史雷撐著頭，「我的妹妹啊……」

「她是做不成你的伴侶的，而且，史雷本來就很討厭被強加的意願。」

「說的也是。」

「米寶呢？」

「他在幫我做藥，因為這次用的鱗片太多了……痛！」

「連我也想揍你了……你不會分次做嗎？」

「妳已經揍了……」哭著抱頭，「艾德娜……」

「……你一口氣製作那麼大的水晶結界，鱗片也會要不少……」

「半條尾巴而已啊……」

「……」已經氣到不想說話，艾德娜拿起傘，就是一頓亂敲。

「理所當然吧……」聽完今天在艾德娜那裡的遭遇，米克里歐只是搖頭。

「……」

「不好好愛惜自己，當然會被罵。」摸摸史雷的頭，末了輕輕地敲了幾下，「去外面，要擦藥了。」米克里歐這幾天都只做同一種藥，因為量很大。

「好。」

「是拜託其他藥師和魔法師吧？」這種基礎的傷藥一般人也會製作。

光靠他自己一個人，是做不來那麼多藥。

「我尾巴快好了啊……」甩著尾巴，「看。」上面已經開始在覆蓋軟細的初生鱗片。

「但是你也要注意啊……」一次就嚕掉半條尾巴。

「不過……要開始讓人搬到皮提亞住啊……」

以前史雷就有說過，男性的主人，是地脈點領受了人類的生氣，才生出的主人。

所以這裡要開始聚集屬於人類的生氣，才能催生出主人。

「我先搬來這裡住？」

「確定？」

「不管怎麼說，露克蕾琪雅……那個國家快亡國了吧？」

「沒錯，地脈受到那種程度的干擾，想不滅亡也難。」

會使地脈點枯竭這種程度的干擾，連帶周遭的地脈也會遭到干擾。

史雷把那種情形形容為魔力停滯，而他也很快就能理解，畢竟原理相同。

有時很優秀的魔法師會因為意外而受傷，但如果受傷的地方沒能及時治療，即使肉體部分恢復如常，但是魔力的通道也沒一並修復的話，魔力就會停滯，然後開始衰退，也就是生氣轉變為死氣。

普通的醫生不行，這種時候，就需要如米克里歐一樣的魔法師，才能修復魔力通道。

一個城市的興衰是建立在主人與契約者之間的關係上。

「是這樣啊……」輕輕搔著史雷的下顎。

「對了，那孩子的名字叫諾雅。」

「你妹妹？」

「差很多歲的妹妹……」在那之前的乳名是叫莉絲，等到第一次蛻皮後，龍種使魔才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將小小的妖精龍抱起，米克里歐輕摸索著那條尾巴。

偽姿的尾巴並沒有禿了半條，但似乎本體剛長出鱗片的尾巴對此刻的撫觸非常敏感，至少在他剛觸摸時，那條尾巴僵了一下，在那之後他放輕了力道，每次撫摸，都會輕微的抽蓄著。

「所以，之前你去找麻煩的那個家族，還有那個組織，是違反了占卜師的禁忌？」想到在他昏迷時，史雷曾失蹤了好一陣子，直到他醒來後幾天才回來。

「算，也不算。」舉起爪子，「他們要問的是我的下落，這方面好像就真的犯到禁忌了，總而言之，我從精靈那裡問到的是，占卜師在說出你的名字後，就死了。」死法據精靈表示，非常慘烈。

而比起他是綠眼睛的水晶龍的契約主，他們更想相信他是知道他們下落的人，而且也單純的以為，這麼做，不會讓綠眼睛的水晶龍暴怒。

但人類就是學不乖的存在，使魔的本能凌駕於人類自以為是的規矩。

「然後跟露克蕾琪雅的現任城主達成共識？」

「使魔會願意為契約主做任何事，但如果是強制契約，使魔就會吞噬掉所有一切。」臨時契約例外。

「我的強大……就是你回應了我的願望？」強大到可以保護使魔的力量。

「你是我選擇的人，所以，我會為你做任何事。」只除了一件事。

不如說，正因為那件事會奪走米克里歐的性命，所以史雷才會反抗。

雖說米克里歐在上次的暗殺中，確定了他已經擁有可以承受高等龍種使魔的體質，但對史雷，對身為最強龍種的史雷，仍不確定他是否可以完整地承受住他的魔力。

跟建立通道，讓魔力在兩人之間循環不同，交合這種行為，等同於在一個充飽氣的氣球裡，再灌入更多的空氣。

所以史雷才會說理論上，而他也說，等到他可以承受史雷的魔力時。

「該休息了。」

史雷點點頭，變成人形。

習慣性地親吻著，但這次米克里歐決定賭一下。

只是試探性的，舌尖微微的探進去而已。

比起誤喝酸蝕龍的血，他只是稍稍的嚐到一點唾液而已。

查覺到不對勁的史雷馬上把米克里歐推開，慌張的梳理起魔力，米克里歐甚至能感覺到，過去被抽走大量魔力時的那種睏倦感。

「我沒事。」安撫著，「可以再吻一次嗎？」

「欸、欸欸？！」僵住。

「真的，沒事。」真的，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是那股魔力沒有發生預料中的暴走。

「好……」米克里歐的魔力被他拿走大半，所以……沒問題吧？

可以感覺到米克里歐又再次吻上他，這次不再是只有舌尖微微試探。

笨拙而生澀，畢竟兩人都沒有過那種深吻。

剛開始史雷還能保持著警戒，但當腦子開始微微的缺氧，還有口中一種奇妙的味道逐漸蔓延，讓他緩緩地失去警戒心。

米克里歐可以感覺到比起誤喝酸蝕龍的血，更加龐大的魔力。

但很奇怪，沒有暴動，不如說，他對這股魔力，對史雷的魔力，有種上癮的感覺。

跟平時藉由通道交換魔力的感覺不同，雖然他早就知道，史雷的魔力龐大歸龐大，但卻彷彿潺潺細流般的小溪，是十分溫和的魔力。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有被填滿的感覺。

不如說，有點飢渴。

他很清楚，他想得到史雷，這種心情，他也對史雷坦承。

感覺喘不過氣來才分開。

那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向表情豐富多變的史雷，那種表情。

迷迷糊糊的，跟剛睡醒時的表情不一樣，似乎還在沉迷於剛剛的接吻，對突然分開，好像還有點搞不清楚的狀態。

明明平常像小狗的，現在卻好像小貓。

他記得，史雷平常被高領上衣遮住的頸子，那邊也有幾塊染上淡淡水色的鱗片。

他試過觸摸，長滿鱗片的左手沒反應，但其他散布著瑣碎鱗片的地方，史雷卻有著明顯的反應。

這種時候再去觸碰那裡，會有怎樣的反應？

史雷身上的衣物都是他用魔力構成的，除了偶爾會換上普通的衣物，去街道上走走外，他大半的時間都是穿這樣。

只要擾亂一下就能讓衣服消失，但米克里歐看著還在恍神中的史雷。

「史雷？」輕輕拍著臉頰，「你還好嗎？」

「嗯……」困惑的歪頭，眨了好幾下眼，史雷才回過神來，慌張地抓住米克里歐，「沒事吧？！」

「沒事。」除了魔力被一次性的大量取走造成的困捲感外，在剛剛的接觸裡，米克里歐有從史雷那裡得到魔力，但是那種量，給他的是一種飢渴感，明明是如此龐大的魔力，他卻有種吃不飽的感覺。

而那種量，米克里歐很清楚，足以將人炸到屍骨無存，連痕跡都不留。

不放心地去梳理著，確定魔力流並未躁動，史雷才把先前拿走的魔力重新灌回。

「被你嚇壞了……」嘆氣著，「幸好沒事……是因為米克里歐已經很習慣我的魔力了嗎？」

「大概。」從史雷那裡得到的魔力，他在剛剛就還給史雷。

手觸上唇。

他是聽說過，以前曾有人得到過史雷的鱗片。

龍鱗紋的契約主會與龍種共享他們的生命，所以也有些人會誤以為，服用龍種使魔的一部份，就能得到長生。

那個人磨碎了史雷的鱗片，吃下去後，下場就是被鱗片中蘊含的魔力炸個粉碎。

鱗片是魔力蘊含量最少的素材，即使如此，製作出來的藥物，還是以外用藥占大多數。

史雷在他的房間裡檢查蛋。

如果沒意外，蛋在這幾天就會陸續孵化，而史雷曾說過，他只負責孵蛋。

雖然其他人傾向由史雷負責養育，但想到史雷的顧慮，就接受他的選擇。

米克里歐是史雷親手培育出來的契約主，所以他能接受史雷，更親暱的舉動，他都能無所顧忌的對史雷做。

但對未來，這些幼龍的契約主，就不一定能這麼做。

每隔幾十年就會託付一批蛋給史雷孵化，這麼說好了。

「在問什麼？」

「龍鱗紋的事，他們本能地知道龍鱗紋是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在教他們。」

在家裡，瀏海太長，很麻煩，所以米克里歐會把瀏海往後梳，他額上那片閃爍著透明光澤的紋路，就被那些還沒完全準備好的幼龍看光了。

「這個不是你們選定伴侶的印記？」

「如果是出現在契約紋印周遭的龍鱗紋，那不做數。」史雷摸著蛋，「要長在別的地方，他才是你所選擇的伴侶……契約主跟伴侶，有種微妙的不一樣呢。」

史雷選擇了他，而他選擇了回應史雷的感情。

「選定契約主……帶來的不一定是好事……所以……要好好珍惜，史雷教你們的事。」等他們孵出來，主人和其他龍種使魔會教他們更多事。

「不可以喔，米克里歐是我的。」史雷輕輕敲著蛋，「而且，就算共享我的生命……也會不知道……在何時就會分開。」

反覆著相遇與道別。

「史雷，你的尾巴好了嗎？」

「早就全好了。」透明的妖精龍甩著自己的尾巴，「就說別……痛！」小腦袋又挨了一拳。

「還說？！再有下次，我們就叫那個小少爺直接動用命令！」

「嗚欸……」可憐兮兮地抱著小腦袋，「可是……」

「你的鱗片只要你還在就不會消失，而且你混在裡面的還有我們的頭髮，這種程度還有人想打破，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是……」

「你說，那個小少爺完全能承受你？」

「……接、接吻的時候……他完全沒事……」結結巴巴的。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也很不想拿這種私密事跟他們討論。

「你呢？」

「魔力完全沒變化……不過……」

「等等。」札比達把手放在史雷的頭上。

「怎樣？」

「你的魔力沒衰退，也或許是因為，你一直很習慣使用水晶結界來分散自己的魔力，所以你一直不清楚，你的魔力全滿是怎樣的情形。」雖然最好的辦法就是史雷解除掉所有的水晶結界做確認，不過在無法保證史雷自己本身不會因為那些魔力反噬而暴衝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靜觀其變。

這種私密事，他們很清楚，能不說就不說，但現在的問題偏偏就是史雷很怕自己失控。

「了解。」

「你還有我跟德澤爾……要叫他過來嗎？」

「為什麼要這麼大陣仗啊……」哀號。

「誰叫你培育出了那麼強悍的契約主。」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撫著那條心情不怎麼好的小龍。

「就去上次那座火山島？」

「……好啊。」那裡非常偏僻，就算他真的失控了，也不至於牽連到主人。

現在也只是在等那五顆蛋孵化而已。

「不會有事的。」輕拍著。

吞噬掉自己的契約主的使魔，會很悲傷。

有些使魔會像過去的史雷一樣，背離了自己的本性，很久都不選契約主。

甚至會悲傷到死掉。

使魔的本性會讓他們去回應契約主的願望，所以他們自己也有相當程度的覺悟。

米克里歐在簽訂契約的當下，就曾要求史雷，即使失敗，也不要太過自責。

要有相當覺悟才行。

米克里歐一直都有著被史雷吞噬的覺悟，因為他的使魔就是如此的強大。

抱著那條小龍。

史雷有很多事都沒辦法自己一個人去做。

「你們啊！等到你們長大了！就會知道，真正喜歡上自己的契約主，是怎樣的一回事啦！」史雷突然對蛋大吼大叫。

話語一落，僵住的史雷抬頭看著呆掉的米克里歐。

這好像還是史雷第一次主動告白。

「史雷？」

「……快點給我孵出來啦！」非龍種的人聽不見龍蛋的話，真羨慕啊……

結論就是史雷又鬧彆扭。

除了睡覺以外就抵死不肯變成人形。

吵吵鬧鬧的，蛋總算順利孵化。

史雷知道怎樣養育幼龍，這階段最危險，史雷很用心地在照顧。

蛋有刻意挑選，是選定固定屬性的龍種，所以史雷可以藉由給予魔力，保護幼龍們度過剛出生時，最危險的時期。

說起來……沒有固定屬性的龍種們……數量之所以會稀少，是因為親龍只能照顧好跟自己同屬性的幼龍。

史雷的妹妹諾雅，屬性是單一的地屬性。

他的父母，不知道是怎樣的屬性，所以，擁有複數屬性的史雷，不管怎樣……最後都會被拋棄。

因為他無法被養育，只能宛如杜鵑一樣，被寄養在他人的巢裡。

「說起來……我好像是跟你相性最差的水喔？」

「風剋水，水剋火，確實如此。」

「小傢伙們呢？」

「現在還很不穩定，等穩定下來，就能把他們送走了。」

幼龍們嘰嘰叫著，現在除了米克里歐幫他們調配的飲食，他們就是仰賴著史雷分給他們的魔力。

水晶龍們也在尋求史雷的孩子。

因為他是水晶龍中最強大，又最美麗的那一條。

「我聽不懂你們說的話。」看著腳邊跑來的小龍，「史雷沒辦法扶養你們，是因為，他很怕給你們錯誤的觀念。」蹲下，撫著小龍們，「我是他一手培育出來的契約主，如果未來……你們也如同史雷那樣……對你們的契約主做出那種親密的事……很有可能會殺死自己的契約主。」

幼龍不解的歪頭。

米克里歐抱起幼龍們。

史雷的卻步，是因為他也愛著他。

他不希望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再次從他眼前消失。

今天晚上，還有那五條小龍。

米克里歐看著一如往常的跟著小龍說話的史雷。

小龍對能自由轉換外表的史雷感到好奇，但他們還沒見過恢復真正模樣的史雷。

米克里歐自己也只見過幾次，因為那種模樣不方便行動，但米克里歐必須承認，那不管看幾次，史雷依然是他所見過的，最美的龍種。

「後天就要送走他們了。」史雷這麼說，「會先送到斐勒塞伊去。」艾澤那裡，很閒的龍種使魔多得很。

「史雷你說過，你以前被很多龍種扶養過吧？」

「養我最久的是札比達，不過他畢竟是媽媽的使魔，之後是德澤爾，火屬的龍種就很多，水屬和地屬的龍種也有。」一般養育幼龍不用那麼多屬性，也不用那麼多龍種，但偏偏史雷就是那種特例。

他需要屬性相剋的龍種，來抵銷掉他暴亂的魔力。

「你能抵銷掉那些法術？」

「……現在是你在，不然我以前在養幼龍，都是教他們怎樣梳理自己的魔力。」史雷嘆氣，「我可以抵銷掉完全成長的同屬性的龍種的法術，這些孩子們是承受不了過去的我的。」

因為現在他擁有可以抑制他的契約主在。

摟著史雷，不睡覺的小龍搖頭晃腦。

「睡覺，等你們開始想去找契約主的時候，就會知道，史雷為什麼會那麼害怕。」抱緊史雷，「你們是龍種……這點千萬絕對不能忘。」龍種的悲傷與絕望。

只要魔力稍強些的使魔，其悲傷與絕望都一樣。

選擇契約主，跟選擇伴侶不一樣。

騎著龍鷹，籠子裡關著五頭小龍，史雷去斐勒塞伊後就要去那座島。

「必須說，你不養小孩真是一大損失。」看著明顯比其他幼龍活潑的幼龍們，艾澤嘆氣。

「我跟我的契約主是這種關係，總不能教壞小孩吧？」聳肩，「等到蜕第二次皮後，我再教他們魔法。」

「好唷。」

「最強……有各種涵義呢。」

君臨這世界的最強三龍種，天生就帶著龐大的魔力誕生。

但是他們是熬過各種苦難，才得以成長為最強的龍種。

暈頭轉向中的後記

晚香玉的花與是危險的快樂、官能的……

我幹嘛選這種花語……

我卡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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