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不踏實的心

「…別忘了我對你說的話。」ODIN沉靜地回望著THOR，不置可否地叮囑。

這是兩人臨別前的最後一句話——THOR見ODIN別開了視線，似乎不打算斥責或挽留，就馬上轉身跑回家。

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反而讓THOR心裡有點不踏實。

可是有什麼比家人的性命還要重要呢？THOR認為自己選擇留下的決定是正確的。

哪怕無法守候在旁，都想待在最靠近對方的位置。

即使什麼都做不了，也想盡最大的努力給予支持。

THOR知道ODIN是真心在乎他們兩兄弟的，也很著緊LOKI，所以近年才會不斷為他的事而動怒，還在昨晚控制不住情緒爆發了。

只是為什麼ODIN對LOKI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甚至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棄他不顧？

THOR一直都想不明白，亦無從過問。

接下來的幾天，THOR為了能好好掌握LOKI的情況，向公司請了假，

但由於HEIMDALL今次沒跟隨ODIN出國，家裡的事有人打理，THOR就更無所事事了。

為免閑著胡思亂想，THOR在僕人忙著輪班照顧LOKI期間，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書房處理公事，早午晚三餐則前往客廳用膳，並打聽一下LOKI的最新情況。

「KELLY你今早不用照顧LOKI嗎？」有天早上，THOR下樓吃早餐時發現新來的僕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為他侍餐的是早前負責照料LOKI的其中一名女僕。

「呃…對。」KELLY有點愕然地回應。

「那你不去休息一下？等會還要輪班吧？」THOR本來以為編好班就不會再作調動，但就算調了班，也不能一直工作吧。

「不…我不用了。」KELLY面露尷尬之色，搖搖頭說。

「不用？HEIMDALL，你有好好安排他們的休息時間吧？」THOR輕皺眉頭，望向不遠處的HEIMDALL，質疑問道。

「KELLY不適合照顧LOKI少爺，所以我把她調出來負責膳食事務了。」HEIMDALL沉靜地回答。

「怎麼這樣說？照顧人還有分適合不適合嗎？」THOR不解，KELLY是BETA，如果連她都不適合照顧LOKI，還有誰適合？

「…LOKI少爺現在的信息素和賀爾蒙分泌都很不穩定，醫生說對這方面比較敏感的BETA有可能會受到影響，甚至感到不適。」HEIMDALL有點遲疑地解釋。

這讓THOR記起CHERYL的鼻子比較靈敏，之前會因為照顧LOKI而暈倒，很可能也是這個原因。

「還有其他人是這樣嗎？」THOR追問。

「身體不適的，我已經讓他們放假回家休息了。」HEIMDALL婉轉地回應。

「…這就是說LOKI的情況變嚴重了？」THOR放下叉子，試著探問。

「醫生說這是很正常的現象。」HEIMDALL淡然地引用醫生的話，沒有正面回答THOR的問題。

THOR默默地盯著吃到一半的早餐想了想，總覺得HEIMDALL在避重就輕，這幾天可能都沒有如實匯報LOKI的狀況。

「我要去看看他。」THOR下定決心後表示。

「不行，ALPHA過去只會令事情變得更糟。我相信醫生他一定有方法幫助LOKI少爺的。」HEIMDALL馬上反對THOR的決定，態度表現得比平時更為強硬。

THOR早就猜到他會反對的，因為這個家沒有誰比他更忠心了，而他效忠的對象永遠只有一個，就是這個家的主人ODIN。

「好吧…等下叫BANNER有空過來我的書房，我想跟他聊一聊。」THOR故作妥協，重新拿起叉子繼續吃碟上放涼了的食物。

HEIMDALL點頭說好，就不再說話了。

THOR明知無法從他口中獲悉LOKI的真實情況，當然不會笨得只懂一味追問他。

雖然隨便抓個負責照顧LOKI的僕人來問，也能問出些許頭緒，但還是直接問醫生最實際。

更何況有些事情，THOR必須親自向醫生確認才行，那是沒有相關的專業知識無法解答及判斷的。

THOR吃完早餐後確保HEIMDALL幫忙傳過話，就返回書房一邊等候，一邊處理文件。

可在等待的過程中，他比過往幾天更難集中精神工作，努力了大概半個小時都沒能看完一份只有兩頁的文件，就果斷放棄了。

畢竟現況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要嚴重，至少已經達至HEIMDALL認為他得悉真相，就會忍不住跑去看LOKI的地步。

他現在真是發自心底裡慶幸自己沒有隨同ODIN出國，不然身處外地的他一定會因為無法掌握LOKI的情況，而變得更不安，更靜不下來的。

能夠待在同一屋簷下，起碼他還能選擇要不要在最危急的時候，冒險見他重要的弟弟一面；但若然因為距離太遠而錯過最後的機會…他實在沒法想像自己能怎樣活下去…

「我明白你重視弟弟，會擔心他，但別忘了你沒可能照顧他一輩子。過份縱容他的任性，對誰都沒有好處。不要讓他成為你的負累。」這是幾天前ODIN對THOR的訓話中，最令THOR印象深刻的一段，亦是多年以來，ODIN對他們的兄弟關係最嚴苛的一場訓示。

THOR對ODIN當時竟然說出這種狠話，仍然感到非常困惑。

明明THOR自問沒有十分縱容LOKI，為什麼ODIN總要這樣告誡他，要他放手，不要再理會LOKI呢？

LOKI可是他絕無僅有的弟弟啊，而且FRIGGA向來都教導他們：無條件的寬恕和包容是家人享有的特權。

因此，儘管LOKI從小就很愛惡作劇，有幾次還害他遭遇到危險或迷路回不了家，他頂多只會生氣一兩天，就原諒LOKI了。

難道這就叫過分縱容嗎？那既然他一直都做錯了，怎麼ODIN現在才責備他？

如果ODIN只是想透過這次教訓，逼使LOKI面對自己的生理限制，早日找個對象安定下來，有必要這樣嚴厲地斥責他，說他留下來就是縱容LOKI嗎？

中午前，THOR都在書房裡想些有的沒的，沒有等到BANNER。

午膳後，THOR就開始憂慮LOKI的情況是否真的十分嚴重，令BANNER這麼久都沒法抽身過來。

而對LOKI來說，這天絕對是他有生之年最難熬的一天。

最初，他還只是頭暈發熱和有些作嘔，吃了點東西以後就不停嘔吐，渾身乏力。

BANNER見他吃什麼嘔什麼，就不再讓他進食了，改為注射營養素和打點滴，然而這只是令他吐不出東西來，絲毫無減他乾嘔的不適。

跟著兩天，他持續發高燒，還頭暈頭痛得不得了，連下床去洗手間都要幾人協力扶他去。

後來，BANNER怕他自己一個會在洗手間裡跌倒受傷，就不再讓僕人扶他下床，要他乖乖待在床上處理所有生理上的需要。

這固然很傷他的自尊，令他很不滿，可是他也無力反抗了，只能任由擺佈。

由於這一切症狀都源自長久抑壓發情症狀的反噬，BANNER表示不能用抑制劑解決這次生理期導致的熱潮，只能以針對性的藥物減輕他的痛苦，他就只能硬著頭皮撐過去了。

不過捱到今天清晨，不知從骨頭還是肌肉間發出的疼痛來襲，喚成了半夢半醒的他，他就一直沒法睡回去，不得不在清醒的狀態下忍受全身以及頭部的痛楚。

然後，可能是因為頭痛太久又不斷發熱出汗的緣故，令他體力透支了。

他從窗外景物變得昏暗開始，就覺得頭暈眼花，天旋地轉，不住地重覆失去意識，又被疼痛扯回現實的殘酷輪迴。

夜裡，身邊的人在忙得團團轉的，但他已經無力睜開眼睛，一探究竟。

這一刻，他切身體會到長期病患想尋死的感受是多麼的實在和合理。

絕望和痛不欲生的污泥包圍著他，讓他猶如沉溺在深海底部一樣喘不過氣。

若果不服藥的生理期是如此痛苦難耐的話，這次熬得過去還是熬不過去，重要嗎？

反正活著也是一無所有，他還有什麼是輸不起的…？

當他幾近放棄時，房外傳來一陣擾人的爭吵聲，讓他沒法再度安然昏睡下去。

在迷迷糊糊且浮浮沉沉的意識中，他感覺到有人握住了他的左手。

隔著塑料慢慢傳來的溫暖喚回了他的神智，也帶來了一份莫名的安心感。

「加油，要努力撐過去。」手被提起時弄痛了他，但這句聽起來有點不清晰的鼓勵說話卻讓他沒法生氣起來。

他想知道這個擅自把他的手握得緊緊的人究竟是誰，因而費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睜開了眼。

矇矓間，他只看到一個全身白得發亮的人影伏在床邊，還一度以為是天使降臨。

「我已經失去了FRIGGA，不能再失去你了…」變得異常軟弱的低沉嗓音讓他美麗的遐想幻滅了，是那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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