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切返回正軌的假象

「體溫完全恢復正常了，新的血液檢測結果也沒問題。讓他醒來後多喝水，飲食儘量安排得清淡點…我今晚會再來幫他檢查下的。」留守在此超過一百九十個小時的BANNER為LOKI做完最後一次身體檢查後，簡單地交代了下，就返回自己的住處了。

醫生離去後，房內的僕人數量逐漸減少，繃緊的氣氛也慢慢緩和下來。

儘管心海依然刮著陣陣烈風，但經過連日的身心摧殘後，能夠在無人打擾的安靜環境下好好地睡一覺，已經讓LOKI的心理負擔減輕了不少。

當LOKI重新感受到空氣中的冷冽，再次睜開雙眼時，窗外的景物早已染上橙紅色的晚霞，霞光滲透到昏暗的房間內，帶來了一片沉穩的死寂，象徵著又一天的結束。

他撐起虛弱的身子坐起來，就驚動了坐在床邊打瞌睡的ADAM。

「小少爺，想喝水嗎？」ADAM驚醒後連忙拿起床頭櫃上的水瓶，倒了杯水。

「嗯…謝謝。」LOKI接過杯子呷了呷，就讓ADAM打開燈，向他打聽這幾天發生的事。

由ODIN出國公幹，THOR獨自留了下來，到這八天內發生的大小異事，ADAM都鉅細無遺地將自己所知道的全盤托出。

而當中最令ADAM難以忘懷，且讓他不得不大費唇舌講述的，莫過於兩天前的一個晚上。

當天LOKI的身體已經因為連日以來的內分泌失衡而變得相當虛弱，磨人的高燒一直退不下來，再加上各種症狀和藥物的副作用同時來襲，令他的情況急轉直下，甚至危及到他的性命。

醫生BANNER和僕人們不辭勞苦地照顧他，但忙了一整天都未見他有好轉的跡象；與此同時，又有更多的僕人受房內混亂的賀爾蒙影響或體力不支，相繼暈倒，令大家壓力大增。

雖然HEIMDALL臨時召來的醫護人員紓緩了人手不足的問題，卻無法分擔他們積疊多時的壓力。

時近凌晨，大家的精神狀態都到了某個臨界點，快要撐不下去了，房外竟發生了另一場騷動。

原來是THOR不知從何得知LOKI情況危殆，穿了整套實驗室用的個人防護裝備，執意要進來看看他。

HEIMDALL和其他僕人想盡辦法阻止THOR，他們就在門外糾纏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幾乎要大打出手。

為免他們再進一步打擾LOKI，BANNER只能出面調解，經過多番勸籲及評估後，成功說服HEIMDALL讓THOR進來探望五分鐘，事情才總算告一段落。

不過在那之後，THOR仍在門外逗留了好幾個小時，直至LOKI的情況開始穩定下來，症狀也慢慢減退了，才肯回房休息。

「唉，如果我也有個這麼關心自己的哥哥就好了…」身為獨生子的ADAM說完那晚的來龍去脈，就不禁感嘆道。

「你這麼想要就拿去啊。」LOKI挑起眉，攤攤手說。

「嘻嘻，小少爺你別開玩笑了。」ADAM自覺剛才有點失禮，就面帶尷尬地笑著說。

LOKI本來想告訴他這不是開玩笑，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你累了，去休息下吧。我今天出客廳吃飯。」LOKI拍拍他的肩就逕自爬下床，走去衣帽間，打算挑選一套讓自己臉色看起來紅潤些的家居服。

ADAM聽命離開後，為LOKI更改了晚餐的安排，就返回自己的房間倒頭大睡了。

現在房內就只剩LOKI一人，明明是最適合卸下完美貴族的武裝，好好放鬆一下的時間，他的表情卻變得更為嚴肅。

因為長臥床上的期間已經思考夠了，接下來就要將心裡盤算的計劃付諸實行。

脫下睡袍，步入特別加建的獨立浴室內，洗淨一週下來的疲憊和鬱悶後，他又得好好裝備自己，重返現實這個殘酷的戰場。

在前往客廳的路途上，他努力表現得更精神抖擻，希望儘快擺脫僕人向他投以的憂心目光。

到達客廳時，HEIMDALL早已站在餐桌旁守候，而桌上只有兩組餐具整齊地擺放在LOKI和THOR的座位前，表明了ODIN並不會出席是次晚餐。

LOKI留意到這些細節，就刻意繞過僕人為他拉開的椅子，坐到原屬ODIN的主人位上。

負責拉椅子的僕人很是錯愕，然而HEIMDALL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沒有產生絲毫動搖。

「ODIN呢？」LOKI十指交疊地托著下巴，明知故問。

「在外地辦理公事，後天才回來。」HEIMDALL一如既往地以公式化的腔調回答，同時用眼神指示侍餐僕將LOKI的餐具移到主人位。

「哦…讓廚師上菜吧，我餓了。」LOKI漫不經心地回了聲，就向新來的女僕笑著說。

「…好的。」還在他身旁整理餐具的女僕聞聲回頭，就因他迷人的笑容羞紅了臉。

待女僕送上家廚特意為剛康復的他設計的餐點，他就一邊吃，一邊和她愉快地聊天，故意營造出站在他倆之間的HEIMDALL很礙事的突兀感，以逼使HEIMDALL知難而退。

會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純粹是因為他從小就十分討厭HEIMDALL，而且不用問也知道平時總會跟在ODIN左右的HEIMDALL會留下來，只能是出於ODIN的吩咐。

至於ODIN選擇安放HEIMDALL在他身邊的目的，往往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為了監視他，破壞他的惡作劇，並制止他做出任何有機會危害THOR的行為。

所以自從他察覺到HEIMDALL是父親派來的監視者，且忠心不二，就把HEIMDALL視為必須謹慎應付的敵人——無論做什麼，都會儘量避開或支開HEIMDALL。

可惜善於察言觀色的HEIMDALL通常都能看穿他的把戲，這次也沒讓他得逞。

沒多久，臉容有點憔悴的THOR現身了。

隨著耳熟的聲音望向餐桌，發現一度有生命危險的弟弟終於能夠下床，讓他不禁露出喜悅的神情，加快了走近餐桌的腳步。

「你遲到了。」LOKI模仿ODIN的語氣，指指THOR說。

「嘻嘻，我這幾晚睡得不好，剛才打盹了。」THOR吃吃地笑著坐下來，對LOKI坐了主人位的事不怎麼在意，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

「…不用跟我解釋，我又不會罵你。」LOKI嘴上冷淡地回答，心裡卻明白THOR是真的為自己操心了。

如果說有其母必有其子，THOR的這一點確實跟FRIGGA十分相似…

侍餐僕為THOR上菜的期間，LOKI就垂著眼，默默地吃自己碟上的意粉，而等吃的THOR則目不轉睛地盯著LOKI，總覺得他今天看上去有點不一樣。

「你今天穿紅色呢，很少見你這樣穿。」THOR花了兩分鐘，總算看出LOKI有別於平時的裝束。

「…好看嗎？」LOKI反射性地看看自己身上以黑色配搭怡人酒紅的長袖上衣，隨意問道。

「挺好的，不過我還是覺得綠色比較適合你。」THOR掀起嘴角笑了笑，若然談論體香不算性騷擾的話，THOR就會直接解釋說他身上總是散發著像某種植物般的清新香氣了。

「嗯…我也這樣覺得。」LOKI難得地認同THOR的意見，令THOR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們的想法是絕少達成一致的。

不過想深一層，LOKI本來就常穿以綠色為基調的服飾，應該是偏愛綠色才這樣說…

「ODIN不是很喜歡帶你去公幹嗎？怎麼你今次沒去？」ADAM說THOR是臨時決定留下來的，但LOKI還是想確認一下這是不是ODIN的主意。

「哦…你不舒服嘛…總要有個人留下來吧。」THOR拿起匙子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ODIN批准？」LOKI知道ODIN是為了讓THOR避開自己的生理期，才專挑這種時候出國的，很難相信ODIN這次會破例讓THOR留下來。

「算是…批准吧？」THOR搔搔頭，帶著不確定的眼神望向HEIMDALL。

可是HEIMDALL沒有回應，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LOKI注視著THOR那雙有點不安的藍綠色眼睛，就回想起他當晚守在自己床邊的神情。

其實從ADAM口中得知HEIMDALL禁止所有僕人向THOR透露自己的身體狀況時，就不難猜測ODIN對THOR選擇留下的態度如何。

只是LOKI沒想過THOR連ODIN的首肯都沒爭取到，就一意孤行地推卻了公幹的安排；那晚還為了見自己一面，不惜打破禁忌，並且無視所有人的勸阻強行闖進房間…

「…謝謝。」LOKI垂下眼，喃喃自語地說了句。

「什麼？」THOR剛才在喝湯，沒聽清楚LOKI的說話。

「我吃飽了。OLIVIA，我們遲點再聊吧。」LOKI沒理THOR，笑著跟女僕告別後就站起來，轉身回房。

「…他剛才是在跟我說話吧？」目送LOKI離開後，THOR一頭霧水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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