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誕生的愛之花

「嗯」午後陽光很暖「艾因雷拉覺得幸福，我也能感到幸福。」

當他說出謊言，哥哥卻回以溫和態度，他才曉得，他的心在很久前就碎裂，體無完膚。

一如被鏡子碎片插入的心臟，冰冷無比。

哥哥不曾期望愛，也不再期望被愛。

他無法感受愛，人與生俱來的渴望，在他錯誤的誕生後便被淋漓的剝奪殆盡。

*

他的內心一無所有。

滿是裂縫，無論注入什麼，都會流失。

小小的弟弟很可愛，僅僅是表面的微笑，也會報以微笑。

可那並沒有任何意義。

假若，弟弟需要討厭他，他便會完成他期望地擺出討厭他的表情。

他不過是去完成他人的期望罷了。

他是缺損的，沒有任何感情的人類。

空無一物的內心，也能有花綻放嗎？

*

他所有情感都是模仿，他連愛艾因雷拉的情緒都是模仿出來的產物。

長達多年的情緒訓練使他麻木、自我人格分離。

比起照顧自己情緒，他更擔憂大人的情緒。

當父親對他說，他有個弟弟了，所以要有哥哥的樣子。

「社會的腳本，哥哥要讓弟弟。」

雷爾哈爾尼接受了，也喪失作為一個人基本存在的意義。

*

情感很冰冷，與其這樣說，不如說，哥哥不能理解感情是什麼，以至於像是冰冷地無動於衷。

「為什麼哭呢？」

午後的暖意真的明亮，很明亮，艾因雷拉被光亮如刺的日光刺痛雙目潸潸。

眼睛疼痛不是會有流淚的生理機制嗎？

他想，淚水是無可厚非的結果。

「我……哥哥，我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為什麼哭呢？」

「不是我，是你在哭泣。」

「呵呵」他莫名笑了「我不懂哭泣。」

「所以說，這不是我的。」

是你的。

他代替他哭泣，代替他微笑，代替喪失情感的他表露情感，代替……假如時間允許倒退，他情願，情願去代替他過往的痛苦。

而非是像現在，彷如教導牙牙學語的孩子，一點一滴的讓他重新去識得人類誕生便對愛欲求的追索。

艾因雷拉抱著雷爾哈爾尼慟哭。

然而，雷爾哈爾尼不能理解弟弟舉動，他只是眨眨眼，然後微笑，露出微笑。

他從來沒有過任何盼望，對於愛。

愛艾因雷拉，是無庸置疑的，同樣，艾因雷拉愛他這件事情，他也無庸置疑的、抱著、想著，總有一天會失去他的愛的情感。

不留餘地也不留餘地。

愛終究會失去，會離去。

無論此刻，此刻，它是多麼閃耀與美麗。

夜裡，他翻身過去，靠著背對自己的人。

暖意從接觸面擴散，腳依然很冷。

順著欲望，艾因雷拉的腳掌攀附了在附近、溫暖的皮膚。

哥哥轉身目光灼灼凝視他。

他驚嚇地喉頭滾了滾，打算辯解，忽地，雷爾哈爾尼伸臂將他往懷裡抱。

便是在這瞬間，有一股情緒從他眼眶衝出。

沙漠也有花綻放。

若有雨水滋潤你已然枯朽的心靈深處，是否、是否，也能在你心底綻放出一朵花呢？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是我最珍惜、最珍惜的星星。

有朝一日，你從前所遺忘的，都會失而復得。

我愛你。

*

無法表露情感的雷爾哈爾尼，代替這樣的哥哥去展露情感的艾因雷拉。

他不曉得那是否便是世人稱之為「愛」的事物，那東西，如此輕柔，卻又異常沈重。

這是「愛」嗎？這是「愛」吧。

愛便是生命最不能承受之輕、也最是不能受住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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