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重要的是将自己的指示传递给整个罗德岛，一是稳定人心，二是立刻反制。她起身想要出门，不知道是想找阿米娅还是想找你，但她的手在门把手上转了两转之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门上锁了，自己被困在办公室里。

　　她开门的手停住了，不是因为mon3tr轰不开这纸糊的钢门，而是因为她意识到了有人已经通过PRTS起码控制了罗德岛上的基建设施，这又引出了一系列新的问题：其他干员们目前处境如何？是也被锁在房间，还是说——

　　她抬起头，锁紧眉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尽管涌出来的都是无色透明的气体，但室内还是出现了一些刺鼻的异味。

　　——还是说，已经被通风管道渗出来的麻醉气体瘫痪了行动能力？

　　她没有继续僵在门口，而是大步走向自己办公桌旁的储物柜，从那里直接掏出一套防毒面罩。闭路电视传回的影像中有很多干员都在忙着抢修和灭火，但这有可能是伪造的实时画面，凯尔希还不能确定外面一定就比室内安全，反观整个办公室，除了突然出现的麻醉气体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铁皮柜子之外，一切还处于可控的范畴之中。

　　现在自己能调动的力量，只有她自己的“武器”。

　　“mon3tr，把那个柜子撕碎。”凯尔希虽然带上了呼吸面罩，说起话来闷闷的，但那玩意可不怕这些麻醉气体，阴影开始窜上脚底，聚根于脊柱，这一次形成的怪东西可不只是头了，而是足足有四个洗衣机那么大的恐怖异形。浑身闪烁着黑色甲壳的光泽，幽绿的眼瞳，尖锐到极致的肢体以及无法形容的狰狞下颚。

　　这头怪物张开嘴巴，黑色的小核开始悬浮在嘴前，随后周遭的空气温度立刻急剧下降，相对的，黑色的核在呼吸之间膨胀成一个圆球，黑球周遭的空间微微扭曲，而离黑球稍远一些的地方则因为过冷而徐徐落下冰晶，想必一定是颗极其炙热的能量炸弹吧。

　　仔细研究这种并非源石技艺的奇异之物，也是你这次行动的目的之一。

　　就在这颗黑色炸弹即将发动攻击时，金属柜子突然打开，你穿着一成不变的工作服，左臂抱着好几本资料一样的东西，右手拿着一把重型手铳。如果要说和平时有那些不一样的话，你的面容已经被面罩完全挡住，面庞看上去只有一个黑色的口子。

　　没人知道你是怎么不带呼吸面罩依旧能站在这里，或许你的面罩戴在了兜帽和头肩下，只是从外观上来看没有任何隆起。

　　“别来无恙啊，凯尔希？”你虽然发出寒暄，但毫不犹豫地将右手的手铳对准mon3tr。

　　mon3tr没有立刻攻击，说明你还有值得她获取的情报。“告诉我其他干员的情况。”对方的眼眸没有任何涟漪，看来她无所不知的传言似乎是真的。

　　“你不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吗？”你淡笑一声，把怀里的资料放到一边。

　　“你想用一把铳打败我？”凯尔希丝毫没有惧色，连冷笑都没有，甚至还主动一步步走向你。“这种铳弹的速度甚至没有红快。”

　　“嘭啪——叮——”你的铳弹直直瞄准着凯尔希，但都被mon3tr全数抵挡。

　　“你很聪明，我的陷阱你都没有中招，但是很可惜，我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打败你。”你打到还剩最后几发铳弹时停住了手，随后按下了柜子里的一个按钮。

　　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在五感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和凯尔希都没有被影响，反倒是mon3tr，它僵在原地，随后抽搐几下，发出几声痛苦地尖叫之后，分裂成了阴影碎块，重新回到凯尔希的身下。

　　“先别急着惊讶，反正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懂吧？”你冷笑一声，拧了一下转轮，一发麻醉弹直接打在她的大腿上。对方虽然应声跌倒，但表情还是没有一丁点的波动。你又把膛内的麻醉弹换成铳弹，直直地指着她。

　　“我要见可露希尔。”在她面前不需要摆架子或者保持人设，所以你表现出一点都无所谓的样子。

　　“你用电磁干扰阻断了mon3tr？”她摇摇头，一脸无所谓。

　　“叫她出来！”你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怎么？想控制罗德岛，抓她可没多大用。”宛若死水的眸子依旧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波纹。

　　你发出了无所谓的笑声，从小到大，最后笑到差点呕吐。笑够之后，你一枪打在她的脑门上，结束了跌坐在你面前的女子的性命。“就这种程度也敢自称凯尔希？”

　　你拿起一旁的文件，朝着墙壁，天花板，还有监控器，你扯开套在头颈的挡板与帽子，挡板下的你并没有穿戴任何防毒护具，但似乎麻醉气体现在已经没有效果了。“凯尔希已经死了，你们该听我说话了。”其实你心里也没底，并不确定这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

　　“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你举起手里的几本文件，用一种低沉得可怕的声音说着。

　　没人知道你在朝着谁说话，没有人回答你，甚至什么声音都没有，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为了救我，临光受了重伤，阿米娅透支了生命。ACE，scout，还有一众普通干员，全都是为了救当时还是废物的我，全死了。”你举起其中一本文件，上面写着“切城无伤亡行动”，“现在，我用这本行动指令，以祭他们在天之灵。”你说完，擦擦眼眶，又举起另一本，上面写着“龙门作战计划”，“罗德岛什么都做不到，不仅合作出现隔阂，压制整合运动也花了好几天，然后呢？换来的是贫民窟的大清洗还是与龙门的合作破裂，我们一滴油水都没捞到。战场上消散的生命没有丝毫的价值和意义，真正的幕后推手还在逍遥法外，制造事端，而怀揣着理想的战士们为其擦了屁股，献上了自己的性命！”眼泪从你的眼眶里汩汩流出，但是你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霜星死在了我的怀里，没办法治疗她，我甚至……没办法说服她停止战斗。”

　　房内还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复。

　　你把凯尔希从血泊里提上来，把手按在扫描板上，获得了最高的权限，接着你访问了资料库，可那里什么都没有，一个文件都不存在。

　　你的一举一动她们了若指掌，所以根本没有为你准备胜利奖品。

　　你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利用着，但是你不恨她们，你只恨你自己，恨自己没有做得更好。

　　你又无神地走出这间房间，看着无数干员因为通风管道渗出的毒气而失去生命的凄惨模样，那些全都是你干的，凯尔希之前的种种推测都猜中了。

　　你的神经已经麻木，眼泪已经流干了，但即使是这样，你也没有胆子去找阿米娅。去了可露希尔正在封闭测试的房间，可是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破坏。后来，你见到了炎客，他的肚子被开了个大洞，正奄奄一息地背靠着过道，身旁全是其他干员残破不堪的躯体。

　　你慢悠悠地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同样背靠着墙。一旁支撑不住的炎客侧身摔倒，带着满足的笑意倒在了你的怀里，血液渗进了裤腿里，还带着丝丝暖意。

　　那时，霜星也是这么死在你的怀里，同样带着满足的暖笑。

　　一丝酸楚又攀上鼻尖，你不想再看到更多的流血牺牲，所以你才想了解更多，你以为像现在这般的惨状，是取得成果的必要牺牲，但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自己连梅菲斯特都不如，至少对方取得了效果。你的脑内窜进来了这样的自责想法。

　　“凯尔希，阿米娅，对不起……”你承认自己输了，缓缓把手铳对准自己的下巴，你的手在发抖，对于自己是否真的会死这件事你下不了百分之百的定论。

　　但如果是真的，那自己还不如就这么去死，去陪阿米娅和凯尔希她们，以这样的觉悟，你扣动了扳机。

　　ACT8

　　打了个超大的寒颤，猛然睁开眼睛，双眼的聚焦还没办法做到称心如意，头顶上是模糊的棍型光晕和大块色块，那大概是灯管和天花板。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颤抖着慢慢地抬起右手，按了按眉心和眼皮，终于勉强看清了周遭环境。

　　四周是熟悉的罗德岛病房，不管是床位和窗户的位置，还是水杯和护理人所在的方位。

　　“……士……您……”床位旁边的护理人喃喃着，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方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袍，里面是较为贴身的黑白长褂，服饰的边缘并不是传统款式一样方整，而是呈现出破败的尖端，一下子就将饱经风霜的感觉凸显出来，一袭拖到臀部的银色长发就像是窜动的雪花流，纯净又软亮。尖尖的两耳上方伸出来的白色长角指明萨卡兹的身份，五官柔和恬淡，充满着女性的柔美和温暖。

　　此刻，她正用着一种复杂无比的眼神看着你，想要走进，却又害怕着什么一般，犹豫在原地。

　　他记得，这个一直温柔无比的女子是罗德岛医疗部的头牌之一，她的代号如同她带给他人稳定的安全感一般：闪灵，黑暗中升起的璀璨光辉。

　　男子的精神有些不稳定，他捂住脑袋，显然还处于混乱之中。

　　“博士……你还好吧？”闪灵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刺激到了眼前的男子。

　　仿佛是一个开关般的关键词，“博士”这个称呼精准地将之前的经历灌入男人的意识中。

　　“呃啊啊……我……我都做了……呜啊……”像是准确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情，尽管他要紧牙关，尽力抑制着哭泣，但悲鸣和泪水这样的流体还是从身体里悄悄泄出，他抬起手，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我这样的……呃呜……没资格活……”哭腔确实是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喉咙的痉挛和窒息的哽咽。

　　“已经可以了，博士，”身材高挑的女性张开双臂，轻轻拨开他钳子一样的双手，将他拥入怀中，“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闪灵一边抚摸着博士的头，一边轻轻地叹息，眼下不是什么讲理和激励的时候，自己怀里的男人，正需要女性的温柔和细腻去抚平伤痕。

　　“可是我……我杀了所有的……我杀了所有人啊……还什么都没得到……”博士可以说是涕泪滂沱，凄惨的哭喊无比令人心酸。

　　“已经过去了……您这么做，都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还望您，不要自责。”她把头靠在博士的头上，一滴滴晶莹的泪水也不禁缓缓流下。

　　若整个萨卡兹都有博士这样的气魄和格局，整个种族怎么会发生那样惨烈的内战？若世人皆是如此，还会有整合运动么？

　　“尽情哭泣吧……我，临光，还有罗德岛的各位都将守护好您和阿米娅的信念……”闪灵一遍遍抚摸着博士的头和后背，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冷静下来。

　　后记

　　“华法琳医生，这次的实验超出了人道的范畴，给博士造成了极其痛苦的精神创伤。”闪灵的眼神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寒光，她在质疑本次实验的一系列主办人员。

　　“本质是模拟实验，仅仅是靠新开发的理智顶液上调了博士的洞察记忆水平，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展开。”华法琳苦笑着挠挠头，显然这并非她的本意。

　　“系统的模拟程度不够精细，甚至因为过于复杂而没有生成可露希尔这个人物，博士据此判断出了他正处于一个模拟世界，进而引发之后的一系列惨剧，这个责任，可露希尔小姐想必也意识到了吧。”闪灵又把目光转移向可露希尔，后者尴尬地笑笑，只能解释为“目前技术尚不成熟。”

　　“为了救出博士，罗德岛为此损兵折将，我反对再次进行相关的模拟测试，这不是从利益流失的角度，而是从一名医者的角度，我不能允许你们再这样对待一个失忆症病人了。”闪灵说到这里态度坚决，但眼里却闪着极其微弱的泪光。

　　“……将理智顶液的浓度稀释1000%，封存‘意识溶洞’机器以及停止所有相关的项目。”一直沉默的凯尔希发话了，“闪灵，我希望再使用最后一次，这次由你监督。”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或许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凯尔希才会表露出一点点的个人情感吧。

　　“做什么？”

　　“让博士，忘了这次的实验，另外，我还需要博士在虚拟世界里写下的那几份行动指南，以及麻醉剂调制配方，还有那些他自制的铳械图纸。”

　　“……好吧。”闪灵也妥协一步，同意了凯尔希的条件。

　　数日之后，博士正把玩着手里的黄绿色药剂，这是医疗部最新研发的，名为“理智顶液”，能够提高专注力的神奇药物，经过测试，对身体的负担很小，并不致瘾。每当服用药物后，身体总是会产生一股暖流，总是温暖得有些伤感，其他人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博士对此有些不解，因为医疗部拒绝公开合成配方，所以目前依旧没有合理的解释。

　　缓缓将药液喝进肚中，博士伸了个懒腰，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工作当中。只是，从此之后，他的梦中，偶尔会出现温暖的怀抱，那是能在记忆概念中治愈一切伤痕的温柔。

这次稍微写了有些不那么美好的故事，希望各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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