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的池袋东口的繁华街，即将迎来这一次的周末，很快就会变得熙熙攘攘起来吧。

身着通勤西装的青年看到了约定的人，加快脚步到他身旁站定后又高声叫了对方的名字，那个人才像突然惊醒似的转过头来。

“雪成。快三年没见了吧。”

“之前优斗君生日的时候有见面吧？和朋也君一起四个人在烤肉店庆祝了嘛。还有再之前宗四郎先生的犒劳会。”

“我是说跟你单独见面。”

雪成带着点说不清的情感弯着眼睛小小地笑了起来。

“所以洸你约我出来的时候我有点惊讶呢。”

“雪成要是约我的话，我都会出来的。”

“是吗。”

“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今天就都交给洸来安排了~”

自从他们从怪盗团隐退已经过了快三年了。在此之前做了十年以上的怪盗工作，真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老手了。

当时最先提出要退出的是雪成，理由只是到这个年纪了，想回归普通的生活。令他意外的是洸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且明明少了他一个人怪盗团也不是不能继续运转，洸却在那个时候将Mask de Wolf解散了。不过反正宗四郎先生那里永远不会缺少新鲜血液。

洸本来自己也是在做类似的工作所以没有太大变化，雪成则按照希望变回了一个没有了夜里的冒险的普通上班族。因为有当怪盗时攒下的大笔积蓄，生活和工作上倒是都没有什么压力。

但是他和洸的接点就完全没有了。如果不刻意联系的话就像把生活里原本理所当然的一部分给消除了一样，硬生生地变为疏离的东西——虽然自己也算是有意这么做的。因为说要回归普通的生活，首先就要先把那个不普通的关系给剥离掉嘛。

那个脱离常轨的姑且算是交往的关系……不，说到底根本没有好好谈过恋爱，也没有过像样的约会，还是离没有交往过更近吧。要是放在现在被职权骚扰的话，他可是会反击的。

高级料理亭的双人包厢中，空掉的碗碟都已经被撤了下去，桌上那支所剩无几的花薰光的纯米大吟酿，大部分是雪成喝下的。洸对这种东西的喜爱程度一向不是很高。

雪成的脸上带着点微醺的粉色，但眼神还是清亮的，声音也没有变形或走调。

虽然已经近三年没有单独说过话了，他还是能持续找到各种话题来和洸聊，从时事热点轶事八卦，到自己年假的旅行和最近的升职，还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和习惯独立工作的洸不同，这是在职场环境和应酬当中练就的话术。

“前几个月跟同事的后辈去联谊会的时候，有个女孩子超级主动的，把我都吓到了。虽然有想过要不就这么交往看看吧，但是努力考虑过了果然还是不行……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所以我很慎重地拒绝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但就算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再怎么思考，最后在脑内模拟出来的结论都是一样的。不是洸的话，身体没有办法满足。这实在过于讽刺了，简直让人发笑。

看洸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接话，雪成马上换了个话题。也是，是因为多少有些醉了吧，开始有点口不择言了。

“说起来我好久没见薄荷了。还和以前一样精神吗？”

“……薄荷它去年冬天走了。”

接连踩雷吗。

不过这也并不是说洸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吧，至少美咲姐就经常发些真挚的问候给大家，有什么开心的烦恼的事也都可以和她分享——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啊——连带着伦太郎也时不时会跟着发过来一些不好归类的讯息。优斗君肯定也经常主动找他吧，说不定还有在给洸当助手。

“……让你有了寂寞的回忆呢。”

“没什么。它就是寿命到了。”

雪成有点难过，他也很喜欢薄荷，而且和薄荷在一起的时候洸整个人都会柔和很多。他越过桌子摸上洸的手背轻轻握了一下，然后被洸用双手反握住了，慢慢抚摸起来。

是很久没有过的肢体接触了。这个触感似乎因为肤质的变化和以前有点微妙的不同，又或是没有。雪成任由洸握着手没有说话，他看向两人交叠的手的方向，洸却不抬头看他。

“我果然……还是喜欢雪成的。”

啊啊，真是奇怪。

“……我说不好。”

为什么呢，这个在当初那么多年一直没能收到的话语。

“可能还是觉得洸，很讨厌吧。”

在终于听到的现在，心里没有产生一点回响。

“洸也有点醉了呢？我们去走一走吧。”

对方终于抬起的脸上是晦暗不明的表情。雪成笑着在起身的时候抽回了手。

说要走一走也不完全是借口，吃得有点多。虽然说了交给洸来安排，但这样完整的十四道宴绝对是提前了很久预订的。再加上喝的酒，粗略算一下这一餐至少要十万日元起跳。雪成不知道该作什么感想才好。

霓虹的灯光完全夺去了星星的光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脸上染上奇异的色彩。虽然也很喜欢在西口区惬意的黑暗中藏匿的感觉，不过只有在热闹的东口区，才能即使在静默时也不至于尴尬吧。

这样并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倒是终于变得有点像是普通情侣的感觉了。两人有时会因为密集的人群挨在一起，或是暂时拉住另一个人的手腕或衣服。他们已经走了挺长一段距离了，路过了一些雪成熟悉的区域，还有一些没怎么到过的地方，他和洸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人群带来的热气和微凉的晚风，让体感温度有了一种暧昧的不真切感。但雪成的头脑是冷静的。

酒好像已经醒了。明明还想更醉一点的。

“洸接下来有什么事吗？”

“没有。怎么？”

“我今天不想回家。”

洸有那么一瞬间微微愣住了，雪成知道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夜晚的邀请。

“那就去我家……”

“去Love Hotel之类的吧。”

在沉默了可能有数十秒之后，洸拿出了手机开始快速操作起来。

连这种时候都要先搜索一遍，不能碰到哪家就进哪家吗？这个作风还真是贯彻得十分彻底。

“现在的Love Hotel还真是厉害啊。”

雪成一边翻着房间里都有什么东西，一边发出了真心的感叹。刚才在底楼的自助接待台挑选房间的时候他就这么想了，真的是可以满足想玩各种play的人群呢，还不会产生需要面对接待员的尴尬。房间里的服务屏他刚才也看过了，各种吃的喝的服装道具全都可以点单，让人甚至感受到了比普通酒店更热忱的服务热情——虽说这不过都是为了让人在计时房间里待上更久。与此相对的，是那压缩到极致的仅仅为了完成它所提供的功能的空间。

换完衣服后雪成非常仔细地把自己脱下来的西装叠好放在一边，要是弄脏或弄皱了的话就要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领带早在吃饭的时候就摘下来放进了包里。回过头时看到洸换上的是和自己一样的衣服，他有点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洸你穿和我一样的衣服选这个房间就没有意义了啦。你穿那个制服嘛，会很帅的。你看还有手铐，可以把我拷在那边侵犯我。”

“这是最方便宽松的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玩什么play。”

“洸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配合哦？会一边叫一边求饶的。”

洸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对话，拍拍旁边让雪成也到床上来。雪成爬上床之后搂着洸的脖子顺势将他推倒在了床上，却在洸拉过他想要接吻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点。短暂的停顿之后洸松开了手。

“……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

“不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他们之间的性事是从来没有以接吻来作为开始的。坦白说几乎没接过吻。偶尔有的那么几次的记忆也已经十分模糊，连是什么样的场景都想不起来。那个时候有感到害羞吗？有开心吗？有心跳加速吗？原本应该是珍贵的回忆吧，但现在就连到底有没有过都不敢确定了。

算了，怎样都好。雪成的手伸向洸的脸和耳朵轻轻爱抚着，然后主动吻了下去。

这是一开始就带着明显情欲目的的吻。不需要任何试探，两个人的舌头相互抵抗交缠，带起淫糜的水声和喘息。雪成有意压下的裆部和洸相同的部位摩擦着，到相互感觉到那两根东西变硬没用多少时间。

真是奇妙的事，不管觉得有多么讨厌，仍然如此贪念这个身体。

雪成感觉到洸的一只手从他的后背开始一直向下抚摸到了臀瓣上，有时候绕着圈抚摸，有时候稍微用力的揉捏。另一只手却移到了两人紧贴的前面，伸进他的裤子帮他套弄起来。

他们的吻没有停下，这样舒服的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雪成就这么在洸的手上射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有点发愣。

都这个年纪了，在另一个同性的手冲下射精，像是青春期的小孩子的事故一样。虽然说刚才洸是很明显冲着让他射的目的在动作的。

“洸还是喜欢看我高潮的样子啊。”

雪成趴在洸的胸口上等待高潮之后的漂浮感过去，对方那个抵住他的硬物还在显示着强烈的自我主张。

“你其他的样子我也喜欢就是了”。

“哈哈，洸的酒量真的很差。还醉着吗？”

他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在这时差了一拍。

“我用嘴帮你做吧。”

雪成支起身向后退了退跪在了洸的双腿之间，先用手隔着裤子抓上了那撑起裤子早已有了明显形状的东西。已经完全勃起了。本来他还以为洸会更游刃有余一些的。

稍微抚摸了几下之后雪成将洸的裤子拉下一点，伸手将里面挺立的阴茎暴露在了外面，顺着柱身开始舔起来。

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事了。不只三年，在那之前更久他们就很少有身体的交合了。

在经过多年的磨练之后总能顺利完成任务的情况下，惩罚游戏早已不再适用。在不同环境下逐渐改变的他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两人的独处经常以暴力的性爱结尾，后来更多的时候是不欢而散。是因为变成大人之后舍弃了青涩与天真，总想马上得到答案吧。

在那因为不安而犹豫的瞬间，原本的那些柔软就燃烧殆尽了。

雪成将分身的顶端含入口中吸吮起来，有时也舔舐那最敏感的铃口，最后将其纳入了喉咙的更深处。洸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不像以前有时会带上用力的动作。他听到洸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手继续在阴茎根部和在那之下的囊袋上抚摸着，口中持续着让那根肉棒一深一浅进出的动作。

洸可能快要射了，他已经能感觉到很久未曾感受过的对方的味道。

“雪成，好了……”

稍微迟疑了一下，雪成没有理会洸想将他推开的手，而是更深地迎了上去。然后洸果然射了出来，在他的口中射了出来，精液就这么迸发在他的喉咙里。

雪成忍耐着没有马上退开，而是等到持续的射精完全结束。他吞咽了一下，应该把那些白浊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液体都咽了下去。

想吐。

精液那略带腥味的味道和微妙的质感让他感觉胃里开始翻滚起来。

想吐想吐想吐想吐。

自己故作轻浮的的言语和行为也让他感到自我嫌恶。

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

这整个该死的走进了死路却再怎么挣扎也无法画下句号的关系都让他反胃。

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想吐。

雪成从床上跳起来冲进了厕所，对着马桶开始干呕起来。从胃里翻涌而出的呕吐感，通过食道到达喉咙，最后从口中倾泻而出。

就算将过去美化为青春，那无法消除的劣等感还是如此令人作呕。

刚刚咽下去的精液肯定吐出来了吧，然后是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在马桶里留下了恶心的形状和颜色。雪成按下了冲水键，那些东西就随着水流被冲走了。

他知道洸刚才就跟着跑了过来，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现在正用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但雪成还顾不上回答，他继续呕着，直到把胃里最后一点东西都吐了出来，可能连胃液也带了一点出来，喉咙里有些灼烧和苦涩的感觉。他的脸上布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和鼻水，现在整张脸一定很糟吧。

雪成再一次按下了冲水键。看，无论是多么污秽丑陋的东西，都能被这样一下子冲走，换上干净清澈的表象。

他并不追求幸福，仅仅是渴望普通而已。不不不，这是骗人的。

就算前途多难，他还是希望他们面前的死局能被打破。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和这个人一起获得幸福。

雪成用冷水洗了好几次脸，伸手接过洸刚才用淋浴热好的毛巾捂在脸上，等呼吸完全平静下来了才放下毛巾歪头看向洸，虚弱地笑了笑。

“果然酒还是喝得有点太多了呢。”

“还是该去家里的，这种地方什么都没有还是不方便。你先喝点水。”

雪成又接过洸递过来的已经拧开的瓶装水，在床上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一点，又抬起了头。

“抱歉，把难得的气氛都浪费掉了。”

“你先担心自己吧。为什么不管过了多久，还是这么让人不放心……”洸有些挫败地抓了抓头发。“要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睡？”

“……就在这儿吧。明天就，等起来再说。”

洸闻言点了点头也上了床，调暗灯光之后拉着雪成躺了下来。然后没有任何踌躇地，将雪成抱入了怀中。

雪成在这温暖的怀抱和背后轻轻的抚摸下，开始被困意袭卷。在快要睡着的模糊的意识当中，也伸出手抱了回去。

微亮的灯光将房间中布景的牢房的影子投射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道一道的暗影。

在情人旅馆里相拥入睡，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景象。

到底在他们身上交错相连的黑白纹样，能成为再次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红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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