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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北山6-黄帝以币帛为本

[db:作者] 2025-07-20 01:23 5hhhhh 1350 ℃

6、黄帝以币帛为本

安顿完老爷子,以生媳妇便催促男人给怀峰办理入学手续。

怀以生没好气地说:“上狗屁,刚送完老爷子,哪还有闲钱。那小子那木头脑袋,上学也是白搭。他崇大哥跟我说,想让他跟他学修车去,我看挺合适。”

以生媳妇想不通丈夫为何如此讨厌这个孩子,她猜测,也许和他并不喜欢的那位原配有关。那位原配是怀崇尤母亲的孪生妹妹,姐姐怀安流十六岁那年在万舞典上,被怀崇尤的父亲怀持忠相中,动用四勇的特权 ,娶她下山。崇尤出生后,深得怀矰喜欢,得知怀安流还有个孪生妹妹在天道峰上,便特意在万舞典上结识了妹妹怀扬灵,而后自作主张,在她在二十四岁下山时,强令自己还未娶妻的三儿子怀以生娶了她。怀以生和父亲的矛盾似乎也是这么来的。

以生媳妇摇摇头,对怀家人匪夷所思的繁衍习俗嗤之以鼻,还好她的男人从来不去山里参加那种伤风败俗的活动。

怀峰长得像他的爷爷,又是那位原配的孩子,还有一个虎精的坏名声,村子里又有那些风言风语,把原本老实巴交的怀以生变得阴郁别扭。以生媳妇固然能体谅他的不容易,只是这孩子也确实可怜,一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看起来憨憨傻傻,与人交流都不太利索,更别提与人交往了,再加上那个可憎的虎精传说,大人们都对怀峰冷眼相对,还禁止小孩和这样的危险人物打交道,怀峰这几天都郁郁寡欢得把自己困在家里。以生媳妇这些日子观察怀峰与怀峥相处,怀峰处处都让着、护着这个弟弟,即便怀峥揪他的耳朵,敲他脑袋,他也笑嘻嘻地不恼不怒,以生媳妇实在难以认同传说里虎精转世,为非作歹,祸害人间的说辞。

怀峰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沉闷。那天早上离开怀崇尤后就再也没见到他的身影,晚上给爷爷送行他也没来,怀峰内心很有些失落。

“想什么呢?”行笃从南房里走出来,看怀峰懒洋洋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

“二姑父。”

“嗯,”行笃在暖暖的阳光下,也被晒得精神恍惚起来,“我想起我儿子了。”

“弟咋没跟来?”

“城里条件好啊,我把他留在城里了。他今年也要上小学了,等放寒假我带他回来和你玩要不要?”

“嗯。”怀峰点点头。

两个人在和煦的暖风中,看着院墙的影子一点点长大,各自思绪万千。

在怀峰眼里,这一年夏日的时间,就消失在了院墙影子的消长中。

终于,在以生媳妇的催促下,怀峰入学的手续办妥了。这天怀以生回到家中,把怀峰叫到跟前,板着脸让他周日就去村小上学去。

怀峰低着头小声答“是”,怀峥则在一旁吵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去啥!”怀以生没好气地呵斥怀峥一顿。

挨了通骂,怀峥也觉得在家里呆着有些憋闷,便拉着怀峰出门去找玩处。“听说彪子他爸买了一个叫电视的东西,里面有人打架,有人亲嘴,有人对着空气说话,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人们都跑去看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1997年,在汉人眼里,电视应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了吧,不过怀家村可是个穷得叮当响,封闭又落后的小山村,怀家、虎爪两村通电也仅仅是数年前的事,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源于保守的族老们坚持有北山中不能随意动土的原则。

此处还似乎有必要岔开话去,将怀家村的经济生活略作交待。

怀家人的社会形态,比较类似于集体所有制的原始社会。所有人都参加劳动,各有分工,劳动成果由族长统一分配。建国以后,当时的族长政治投机,带着怀家村很自然就融入大时代,实现公社化,以此换来怀家人在县人大的一席之地。然而当改革开放到来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置身于政治洪流中的怀家人再也无法独善其身,继续保持自己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了。自此以后,怀家人的经济体制变成了“交够天道峰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唯有冶金、酿酒、武营、房屋四项只进不出的产业还留在在族长手里。倘若不是天道峰对怀家人的生殖掌控,恐怕这一社会早已分崩离析。

怀家最重视的两项技能,是传承自神农的农耕与传承自蚩尤的冶金。

冶金为兵,是蚩尤从金神向战神的转变,冶金也就成了怀家人最为看重的一项技能。因为怕被汉人偷学了去,怀家的冶金锻造作坊设在最深处的案山村。武营村原来也有一个作坊,专做兵器,后来被大明军队打进来,毁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建起来。

这一次战败还改变了怀家人的矿石来源。怀家人不在自己的有北山动土,却跑到虎爪湾对岸的葬龙山去开采铜矿。曾经的虎爪湾人就以采矿为主。明朝以前,汉人也好,其他民族也好,打不过怀家人,虽然时常要宣示一下主权,却对他们无可奈何。自大明开始,怀家人一蹶不振,不得不放弃葬龙山的铜矿,从汉人手里采购矿石,日子紧凑到连知雄堂那些先祖的圣器也要拿来循环利用了。

如今的案山作坊,只生产一些农具和日用品,到了下个世纪,人们开始追捧手工制作时,器型古朴大方,结实耐用的怀家造才会给怀家人带来实利。眼下,它仅仅是附近农民们觉得“好使换”,乐意从“中人” 那里多花几个钱买一把的农具而已。

另一项技能农耕,是怀家人区别于其他北方边疆少数民族文化的主要特点。自诩为蚩尤后人的怀家人,自古便拥有发达的农业文明,只是流放至有北山后固步自封,这才逐渐落后于汉文明。

怀家人的粮食大多用来酿酒和进献天道峰,自己吃得很少。酒坊设在桃林村,所用溪水自铁嶂山下渗出,流经落英缤纷的二十里桃林,酿出的酒甘香醇厚。几百年前,元朝的一位诗人有幸喝到怀家酒,连声称赞,一醉方休,宴酣之际,题诗一首:“贤愚千载同一朽,我为君歌君拍手。流芳遣兴不必论,且尽樽前一杯酒。”这世上,唯有这杯酒经得起品饮呀!

传统上,怀家人不种蔬菜,私有产生后,便有人在自家院子里开始了种植蔬菜的实验。猎人们在深山里也会采摘菌类、野菜、野果来丰富肉食的味道,但大多还是要依靠和汉人交易。怀家人的主要食物是肉,而天道峰的主要食物是菜与粮,但天道峰并不需要怀氏供应蔬菜,他们拥有大片由丁氏照料的菜地,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长久以来,怀家族长带头狩猎耕种,当族长从体力劳动分离出来后,狩猎逐渐衰落,只有四勇辈出的熊家嫡传还传承着这项技艺。但怀家人要吃肉,畜牧业便发展起来。往北的蒙古人爱吃羊,往南的汉人爱吃猪,怀家人爱吃牛和驴,但他们的饲养范围也不止于此,虎爪湾村甚至还在水里养鱼。依山傍水的虎爪湾村有大片良田,是怀家五村里农业最兴旺的地区,虎家族的势力在此根深蒂固,并借此形成族中颇有影响的一派势力,在推动怀家社会私有化的进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吃的问题上,怀家人还需要替自己与天道峰,与汉人交易盐、糖、油、香料……所幸的是,由于汉人相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怀家既然男人强健,女人丰腴,自然和有北山的物产有关,因此怀家人产出的食物也备受附近地区各族人民的青睐,并且随着养生保健的兴起,越发蒸蒸日上,价格水涨船高。不过怀家人能拿来交易的物产并不丰富,怀家村依旧是一片赤贫。

强健的怀家妇女也要务农,饲养禽畜,却不事纺织。这源于怀家人对黄帝文明的仇视:黄帝创造了货币,所以怀家人不用货币交易;仓颉创造了文字,所以怀家人不留下片纸只字;嫘祖创造了缫丝纺织,所以怀家人一丝不挂……天道峰给怀氏创造了这样的习俗,自己却不能贯彻自己的道,自称是内于心而不形于外,其实却是心为形役,以人工的、后天学来的道德观念,去文饰天然的、自性的身躯。天道峰需要的布匹,怀氏只能去和汉人换。

大明强迫怀家人穿上衣服后,怀家人,即便是四勇,也只能穿最贱的土布衣服,但供给天道峰的,依然是山下人做梦也不敢想的如水一般柔和的布料,光是触摸一下的手感,就足以让一些人热泪盈眶。当年怀汉交恶,贸易断绝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去口内买进献给天道峰的绸绢锦缎的怀家壮汉,也是杀虎口的一道奇异风景。

现在的怀家人不用扯土布学汉人裁衣服了,周末去威风堡乡赶集,现成的衣服也买得到,棉布衣服虽然穿着舒服,怀家人却更喜欢尼龙混纺的面料,觉得它耐磨结实。怀家人把一件衣服代代相传,缝缝补补,穿成百衲衣,穿到再也补不起来为止,但是他们进献给天道峰的布匹,依然是去塞北市里买最好的。案山村人还保持着身披兽皮的习俗,桃林村也有大半,这些人从来都没出过大山。

畜牧业的发展,皮毛需求的减少,导致了这一时期怀家猎人的衰微。前不久,传奇的“猎神”怀矰,作为怀家的末代猎人,离开了此世,从此有北山区再无职业猎人。不过这位末代猎神有一位得其真传,甚至可能青出于蓝、更胜一筹的徒弟,只是这位徒弟从小喝百兽奶水长大,又通兽语,还成长于孤独的环境中,好似更愿意和这些野兽为友,实在无法配得起怀家猎人的称号。

住房前面已有说明。汉人的砖房,县城的楼房,其舒适、方便、不受等级限制,让走出去的怀家人十分向往。倘若有能力,他们恐怕都会在汉地买房定居的,可目前,他们还只能巴望着。

怀家人出行,多是靠两条腿,养毛驴是用来驮物和吃的,跑起来也不一定有怀家人快。以前怀家人也在虎爪湾养马,后来被大明禁了。明朝衰败的时候,怀家人又养起马来,结果又被清人收拾了一顿,从此马就在有北山区消失了。

这几年,燹县的公路从威风堡修到了怀家村,绕着山外又经过虎爪湾,通往葬龙山那边去了。乡里又帮着修了一条从怀家村到桃林村的路,也是绕着有北山走,不敢动山体丝毫。可是怀家人连自行车都没有,这条寥落的公路上往往只有人在走。有时也有野外驻训的部队经过,似乎就扎营在附近,这条路便能热闹一阵子。

这就是怀家人的衣食住行,最好的留给天神,最差的满足自己生存最基本的需求。威风堡乡的统计数据显示,1996年怀家村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足二百元。这一统计基本准确,因为能为怀家人创收的,除了那微不足道的土特产,便是怀家人的劳动力了。而怀家人为了应对劳动力外流造成的影响,比照五村物资的征缴,要求外出务工的怀家人,必须上缴三成收入作为公用资金。或是出于信仰,或是出于畏惧,没有人敢于违抗。心怀不满的人只能以与其他民族的通婚来让自己的后代逃避被奴役的命运。正由于此,怀家族长对村民的收入了如指掌。

自1989年夏至1991年初,怀家五村接连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天灾,这对于以小农经济为主的怀家人而言,不啻为灭顶之灾。从那时起,怀家前往汉家讨生活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了。

怀彪他爹怀二柱是在1991年吃光家底之后,迫不得己,才背井离乡。尽管那一年气象已然好转,然而很多人家已经家徒四壁,熬不到秋收了。人们回忆起那些时日的困难,说得不是自己吃不上饭,而是说山上都断了粮,把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前的宝贝拿出来,让族长换粮回来。

那时候,怀二柱徒步一天来到县城里找活干时,被砖厂的老板一眼相中,做了出窑工。面对汉家令人目眩的世界,怀二柱那被贫困、闭塞、守旧所压抑的天性猛烈而不可抑止地爆发出来。他终于可以敞开怀喝酒,尽管汉家的廉价劣酒味道有些不对头,却也一样能够麻痹人;他也被工友们教会了抽烟,从此迷上这消遣,一发不可收拾;他挣来的钱虽是厂里最多的,却在赌桌上来来去去,终究是散去大半;汉家的婆娘他虽然看不上,却在工友们的吹捧中,频频在那些衰朽的女人身上显示自己那出众的力量。饶是如此,怀二柱每月除去给族里交的公费外,还能给家里拿回些现钱。

这几年出去打工的怀家汉子并不少,但是能给家里带回钱来的男人还真是不多,比怀二柱走得更远的人们,会发现更加眼花缭乱也更加危险的世界。案山村的怀武爸死在了城里的建筑工地上,老板连工钱也没给结就这样不了了之;虎爪湾的怀乌获,虽然曾经在矿上挣了不少钱,但前阵子带了个半是汉人的女儿和一身病回来,活儿都干不了,咳出的黑痰还带着血丝,家里反而更贫困了;家世显赫的怀持孝沾上了毒,不到半年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他大侄子怀崇尤参加知雄典的时候,他却在打族长仓库的主意,结果被司库发现,逃出有北山,从此不知去向了……

汉人的世界,在怀家女人的眼里,变成了吞噬男人的邪魔,男人们出去后,被外面的妖精们迷得神魂颠倒,除了毛病,什么也带不回来。因此,自1993年起,外出务工的风潮又渐渐冷落了下去。

而今,那些自己男人还守在家里种地的媳妇们,却好似忘了前事,一边看着电视夸二柱的好,一边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会比怀二柱强,盘算着回家就激那不求上进的懒汉出去闯荡闯荡,而男人已经出去的媳妇们,则在心里哀叹自己的命苦,听到旁人说那电视如何好,心里更是嫉妒、伤心、羞怒,酸酸地说:“人家老板不要的破东西,他还当宝贝似的捡回来了”。

这世上,似乎只有孩子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乐了吧。他们一得空便溜到怀彪家,看动画,看港片,看三国、西游……

怀峰兄弟俩来到怀彪家的院中,只见怀彪家连门外的窗台上都黑压压地围了一圈小孩,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向屋内张望。怀峰走上前去,推开旁人,往窗内看去,屋里炕上地下也全都是小孩,那台黑灰边框的电视机正对着他,屏幕上跃动着彩色的画面,还有屋外听不清晰的声音。

“走,咱们进屋去。”说着,怀峰拉着怀峥便走。

话音刚落,周围的孩子们便哄笑起来,一人多嘴:“老虎精,屋里看要钱呢,你有吗。”

怀峰也不搭理。他回村几个月,这样阴阳怪气的奚落也听了不少,当初他还动怒,后来发现,这帮家伙实在不值他动手。

进了里屋,兄弟俩果然被坐在炕沿上的怀彪伸出一条腿拦住。他冲怀峰瘪瘪嘴,“一人五毛,坐地上。”

怀彪身旁一人听到动静,眼睛从电视上大闹五官庄的猴子身上移开,看到怀峰那凶煞的表情,嘿嘿笑了起来。他右臂吊着绷带,左臂抬起来冲怀峰摆摆手,同时问怀彪:“你不认得这张脸?”

怀彪抬眼看到那张酷似怀崇尤的脸,怔住了。

“这是蚩尤帮的甩手掌柜,你想入帮,得罪他可不行。”这人拍着怀彪的肩膀正说着,怀彪已讪讪地放下腿,请怀峰兄弟俩上了炕。

刚刚为他说话的人,怀峰有些印象。这人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崇尤的那天早上,来找他的两个年轻人之一,大哥管他叫墩子,身体壮实得,确实像个墩子一样。

怀峰问墩子蚩尤帮是什么,墩子按着眉梢想了一阵,反问怀峰知不知道怀崇在干什么。怀峰瞅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小声嘟囔说听爷爷讲过一点,但大哥说不是。

墩子咧嘴一笑,在他肩膀上轻轻拍着说:“你大哥咋回事,老惦记着把你弄到身边去,咋连他做啥都不跟你说。你大哥想帮咱们怀家人在外面站住脚,带咱们向汉人报仇雪恨,所以他要闹咱们怀家人自个儿的蚩尤帮。”

“乃们咋报仇,杀人去?”

“嗐,现在硬碰肯定不行。”

“会断胳膊。”

墩子干笑两声,“你不是在笑话我吧。”

怀峰摇摇头,说不是。两人一时无话,墩子便把注意力转回到电视上去了。《西游记》放完了,怀彪在一个小板子上按一按,电视屏幕一闪一闪,然后停了下来。

“这是啥?好像假的一样。”怀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

“哈哈,这是动画片,《圣斗士星矢》,是人画上去的,本来就是假的。”旁人纷纷向怀峰解释,他们知道这是人用笔画在纸上的东西,但也不知道这些画面是如何动起来的。

怀峰最为惊讶的是,人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到并不存在与真实世界的场景。难道天道峰之外也有神吗?

带着疑惑,怀峰绕有兴趣地看那画面,见到一个头发很长,裸着上身的男人在瀑布里练拳,很快便意兴阑珊了,心想这肌肉也太单薄,这腿也太细。

自此以后,怀峥成为了彪子家的座上客,怀峰却很少露面了。村里小孩的谩骂他不喜欢,怀彪家里那种热情,他也不适应。每晚在被窝里,听怀峥兴致勃勃地复述他今天看到的故事,怀峰便心满意足了。

没过几日,怀峰便要去上学了。行笃做了一个走马灯来向他说明动画片的原理,让怀峰对学习知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初办的怀家小学虽然只有一个年级,但族长让各村把莺堂的孩子们送了来,各个年龄齐备,竟有几百号人。可是族人们自己养的孩子,却没有送来几个。怀矰送怀峰来上学,却没有像怀方中预料的那样产生正面影响,甚至有的家长因为怀峰的存在而打消了送孩子来读书的念头。况且电视的出现,让孩子们沉迷于此,更不乐意上学。

至于女孩,除了莺屋的山来娃,没有一个怀家人想到要送她们上学,毕竟大部分女孩自十二岁夏至典成年后,便一直要在天道峰上生活十二年。怀家人觉得,女人有这十二年,就知道这辈子该怎么过了。

对于学生的缺席,怀家的武学师父们并不在意。不靠逼迫来传习,这是自天徒氏开创武营时便流传下的规矩。天徒们自然有一堆大道理,怀氏只用汉人的一句俗语理解这个理念:强拧的瓜不甜。这都是因为天徒氏传授的武学,强调修心的重要,从基本功开始,每一个动作都要求体会力量在体内的生发运转,进而感受力量在天地间的传导循环。

可是行笃并不满足与这些,他有着迫切想要改变怀家人落后面貌的决心与野心,坚信教育是第一要务,而那些族人们养在家中的孩子对于改变整个族群的意识,比莺堂的孩子们作用更大。为此,行笃多次去找族长,要求他想办法。

莺堂的孩子们都去读书了,族长只能动员族老们,亲自去各家走访,做工作。很久没亲自挨家挨户探访族人了,这一走却发现一个大危机——怀家村几乎没什么青壮男人了。倘若你们记得怀家人存在的意义是守山,便可以明白,这是颠覆怀家传统,危及有北山安全的大事。族长火速召集五村族老开大会,得知即便是最为守旧的案山村,如今也有男丁离开了村庄。

族老们感觉到,比起汉人学问的引进,这一台彩色电视的出现,才是怀家传统的真正威胁。看来,彩色电视的出现,点亮的绝不止孩子们简单质朴的生活。一时间,大量强壮有力,踏实能干的怀家男人闯入外面的世界,迅速成为塞北的重劳力市场上的宠儿。

新事物的引入改变的不过是表象,它所传递的外面世界的图景才会从根上断掉怀家人的精神世界。当这一代的孩子们成长为族老时,怀家村会是什么样?族长不寒而栗。

必须把人留住!

怀着这样的担忧,族长带着四个头人前往玄牝门向执掌法纪的稽式神司告难。

稽式神司轻描淡写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尔等早悖天道,积重难返。从今往后,山下的事,你们自行定夺吧。”

族长领命回来,宣布今后外出务工者,缴纳公费提至五成,若有违令,其人与子嗣后代不得生入有北山。若是汉人娶了怀家女子,其子嗣若要参加知雄典,也须缴纳三年收入。这些收入结余出来的,则会补贴给留守山中的村民。

至于学校的那点困扰,行笃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合适人选——怀崇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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