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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壶 | 罗曼圣诞探案集 伊阿尼 同人

[db:作者] 2025-07-20 01:24 5hhhhh 7370 ℃

藤壶是不可碰触的美味

渔船靠岸之后,总是有几个船员习惯性地跳下海去看船上有没有附上藤壶。这些小东西一个还好,数量多了之后,船早晚被扒坏。之前有几艘老船就是给这么吃透的,虽然也不是什么精贵的船,但坏一艘对于小老板也是大损失。码头旁边的酒馆老板发现这东西可以吃之后,就开始朝船员收这些东西做下酒菜。伊阿尼不下水,不怎么想摸那些玩意儿,他总觉得水下的藤壶坑坑洼洼的有点恶心,于是每次都认命一般地站在码头旁,身上挂着那几个猛士的衣服,看着接近日落的海面。

恶心归恶心,藤壶确实挺好吃的,酒馆老板的手艺不错,那几个水手伙计送过去之后赚来的几个子儿不多,但总是分关系不错的伊阿尼一点,不过最后基本也都还给老板就是了。

“诶,伊阿尼,桶!”

隔壁船的那只狗兽人用胳膊肘撑上了岸,身上的白色短毛粘得一绺一绺,服服帖帖啪嗒啪嗒滴着海水。他的两只手始终握着,小臂上举的样子像是村落里小孩子跑步时候在旁边加油的姑娘。狗甩了甩头,伊阿尼往后猛地退了退。

“别甩!你大爷的老子一身衣服!”

狗没理他,嘿嘿一笑,接着把全身的海水甩了个遍。

伊阿尼啧了一声,看着赤身裸体的狗来来回回抖动自己的身体。

“有收获?”

“拢共两把,都被那帮孙子铲完了——我衣服……”

狗从伊阿尼身上拎出自己的长裤,单脚跳着一点点兜上去,粘稠的海水甩不干净,还是挂在他的毛上,穿裤子的过程变得有些困难。伊阿尼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出小丑戏。

“两把要你妈的桶。别不知足了,两把挺多了,够炒一盘的。你们晚上喝酒总够了。”

“——就这我还是从码头的立柱上抠下来的,船底那个干净。”

狗一个趔趄,跳了几下保持住平衡,终于穿上裤子。他从伊阿尼身上捡出自己的上衣和内裤,下意识地闻了闻,看了看伊阿尼,突然把它们递在伊阿尼的脸边。伊阿尼愣了一下,使劲把头往后凑:“我操诺宾你是不是想死啊?”

诺宾收回手,把衣服往肩上一甩,直直地盯着伊阿尼的眼睛:

“你闻闻……我的衣服上……是不是全是……”他突然没绷住一样地咧了咧嘴,“全是你的骚味儿啊哈哈哈哈哈!”

好烂的笑话,何况对鲨鱼来说几乎不算是笑话了,但伊阿尼还是无可救药地笑了出来,象征性地挥了一拳敲在诺宾的肩上。诺宾甩甩尾巴,回击了一拳,大摇大摆笑着走了。

海里的寻宝猎人陆陆续续上了岸,收获都不怎么样,诺宾的两把已经是最高记录了。伊阿尼跟着最后上岸的虎鲸兽人一起往回走。天快完全黑了,海面上的红色反光照得看不清皮肤颜色。诺宾已经在码头酒馆的旁边等着了,叼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卷,他头上的毛比刚才还杂乱,烟头在一片红光中随着呼吸闪烁。

伊阿尼偶尔觉得这样的景色可以让他忘掉码头酒馆墙上的渔网和钩子,安安心心地跟这只老狗去嗑一盘藤壶喝上几杯。不过喝酒的时候天总是完全黑了,码头酒馆点起蜡烛后,那些挂在墙上的装饰品就变回了本来的狰狞面貌,尖端的反光看得他反胃,却又舍不得把酒吐出去,十分难受。

诺宾把烟头掐灭,朝伊阿尼挥手招呼,伊阿尼赶忙小跑了两步。诺宾一把搂过伊阿尼的胳膊,塞了一个小布包到他的裤子口袋里。

“我藏了一点儿,可别让那几个看见……你是不是还要去那个什么星酒馆喝啊,把这个带过去吧,你总是吃不到还挺可惜的,跟老板说咋做都行。”诺宾拍了拍伊阿尼的屁股,伊阿尼下意识僵硬了一下,“明儿我也休息,要是醒得早,下午去玩儿几局?”诺宾比了个扔飞镖的姿势。伊阿尼挑挑眉。

“行啊,奉陪。那我过去了啊,你们慢慢喝。”伊阿尼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捶了两下诺宾的肩,朝那帮水手举了举手。

“哟伊阿尼这就要走啊?又去白星喝呗?”刚才的虎鲸朝他喊话。

“你让老板把渔网跟钩子都摘了我就在这儿喝。”

“你是真害怕,还是白星那边有小情人儿啊?”

水手一阵哄笑,伊阿尼也笑着作势去打虎鲸,虎鲸一脸夸张地往后躲。诺宾也笑着搭茬:“哪个姑娘敢让伊阿尼上啊,那天洗澡我可看见了,伊阿尼那大家伙一次都得全捅松了——诶操疼疼疼疼疼!我错了大哥大哥大哥大哥饶命!”

“老狗子今天你看我不把你肩膀头子挖出来的!”

伊阿尼抱着诺宾使劲左右扳了几下,再把失去平衡的狗兽人扶好,摆摆手朝嬉笑吵闹的水手们告别。

有毒的从来不是苹果酒

白星酒馆的蜡烛总是比码头酒馆点得更多,多到即使是伊阿尼也会偶尔觉得这个亮度不对劲。不过无所谓,长星酿的苹果酒是一绝,如果比寒酸的码头酒馆多赚一些他也没什么意见。墙上挂着的装饰物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扁平。幸亏码头酒馆的老板没这么点蜡烛,不然他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发现白星酒馆这种宝地。

“你来了啊?老样子?”

背负着巨大翅膀的蓝色鳞龙托着一份胡萝卜炖菜从厨房出来,看到伊阿尼一脸尴尬坐在吧台,旁边的兔子已经有了一点喝茫的迹象,一手挽着伊阿尼的右胳膊,另一只手在空中挥着。

“——我就不知道,那些人凭什么这个样子对我们兔兽人!小农民怎么了——嗝!我们也要自己的权利!他们凭什么不正视我们!”

长星皱了皱眉,推走了兔子的酒杯,在他提出异议之前把炖菜放在了他面前:“你最好小声点儿彼得,我这儿还有其他客人,你小心我把你扔出去。”说完转身又下了酒窖,“……就不该先给你上酒。”

空腹喝酒的彼得嘟嘟囔囔地放开了伊阿尼,专心致志地解决面前的胡萝卜炖菜。海边粗暴的水手们从来不高喊这些东西,他们只顾着干自己的活儿,谈论的话题也就是女人、食物和下注。伊阿尼对这些东西很熟,但兴趣不大,彼得这些他一知半解的抱怨听来有趣得多。

这样单薄的身体,甚至让人怀疑能不能拿得动农具,如果伊阿尼一掌拍下去绝对会骨折。但彼得每次抱怨那些东西的时候好像有文化的城里人,那种能让伊阿尼肃然起敬的,或是侧目而视的,华服加身的上等人。不过上等人大概不会有兔子的这些顾虑就是了。

“你的酒。吃点什么?今天有炖肉。”

长星把酒杯放在伊阿尼面前,又扭头扫了一眼一勺勺舀着炖菜的彼得,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被长星这么一提醒,伊阿尼摸了摸裤兜,掏出了诺宾塞的小布袋。他打开瞟了一眼,大概有个一小把的量。伊阿尼把布袋交给长星。

“老板,这个帮我做一下吧。”

“这是什么?”长星打开布袋,对着里面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快速皱了一下鼻子,“这东西能吃?”

“藤壶,”伊阿尼啜了一口苹果酒,“当贝壳什么的随便做做就行,好吃的。”

“那算你一份炖肉的钱咯。”

“那你最好直接给我来一份炖肉。”伊阿尼嗤嗤地笑了一声。

长星摆摆手,拿着布袋钻进厨房。

木柴偶尔崩裂,噼啪的声音在客人的谈话声中几乎细不可闻,混合着碗盘与刀叉细碎碰撞的声音,伊阿尼闭眼听着客人的谈话,旁边彼得开始呼噜呼噜地喝起了汤。伊阿尼配合着这些节奏微微点着头,指尖在台面上若有若无地敲打。

“……花朵随业火燃起,你也随着我……”

若有若无的歌声从左边传来,随着伊阿尼的敲打轻轻传来。

“……见我就当如见我,而花只是花……”

伊阿尼手指停了动作,睁开眼。左边的歌声也戛然而止。伊阿尼扭头看过去,一头灰狼坐在往左第三个座位,一手撑着脑袋,冲着伊阿尼举杯示意。伊阿尼僵硬地点点头,举杯回敬了一下。灰狼闭眼喝了一口,又扭头看着伊阿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放在码头酒馆,用不着等伊阿尼起身,那些一起的水手可能就已经起身将这头灰狼围住拷问了。但现在,伊阿尼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如果彼得不在的话,他或许还会跟这头灰狼稍微聊一聊,至少温和地问一问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

“你的炖肉,还有这个,我就煮了煮,你先试试。”

长星的声音打断了伊阿尼的思考。他把两个盘子放在伊阿尼面前,顺手拿了一个藤壶,细致地剥了起来。伊阿尼则是掏出一把小刀,拿起一个藤壶放在台面上直接拍碎,啪一声脆响,外壳的碎片四散飞开。伊阿尼感觉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灼热的视线。他僵硬地抬起头,长星阴沉着脸,头也不低地向下瞟着冒失的鲨鱼。

伊阿尼咽了咽口水,把拍出来的那块藤壶肉抬手献给怒火中烧的长星。长星用爪子捏起那条肉,和自己剥出来的那条一起扔进嘴里咀嚼,但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鲨鱼的头顶挪开。伊阿尼向左偷偷看那匹灰狼,发现灰狼左手抵着自己的脑门,面向柜台喝着酒,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这边尴尬的气氛。

“啊,我吃饱了!嗝——长星,结账啦,我要回去睡觉——”

彼得适时地把喝空了的炖菜碗放在吧台上,又端起酒杯把剩余的苹果酒一口气喝尽,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伊阿尼头顶的目光移开了,他松了一口气,连忙收起了小刀,迅速掏出手帕把台面擦了干净。彼得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馆。长星收好酒钱,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台面,哼了一声。

“算你走运,看在藤壶味道不错的份上。你给我小心点,这台面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我就是去卖也把台面赔给你,长星大人。”伊阿尼不好意思地笑笑,目送长星回到厨房后,微微侧过头去看那头的灰狼。灰狼捂住眼睛,一个劲儿地抽动,看那样子应该是在笑。

有意思。

伊阿尼喝了一大口酒,拿起一枚藤壶想敲桌子,手在台面上空又紧急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把藤壶扔回了盘子,拿着酒杯、炖肉和藤壶起身,走到灰狼的右手边坐下。灰狼把手放了下来,仍然盯着自己面前的台面,没有扭头。

犬科动物的毛发是很好看的,和鲨鱼粗糙的皮不同,和长星光滑的鳞片不同,和彼得那细小的兔毛也不同。诺宾的毛是白色的,长而细软,所以诺宾总是显得异常魁梧。伊阿尼见过他刚刚从海里爬出来的样子,那些毛都黏在身上之后,诺宾反而显得比一般的水手还精瘦。而灰狼的毛发没有诺宾那么长,也服帖得很,似乎一眼就能看出他真实的体型。下巴上的白色毛发蔓延进衣领之下,和灰毛间有一道隐约的分界线。

“吃点儿?”伊阿尼把藤壶推到两人中间。

灰狼看看伊阿尼,笑着点点头:“谢谢。”

灰狼捡起一个藤壶,小心地捏破,用长星刚才的方式剥了起来。伊阿尼也剥开一枚藤壶扔进嘴里,久违的鲜味充满口腔。

“你刚刚开藤壶的方式,挺豪放的。”

“啊,码头的水手总是拿刀开贝壳,不小心把这习惯带出来了。长星从来不让这么拍台面,你最好也小心点儿。”

灰狼友好地笑了笑,把藤壶的壳一片一片捏碎:“这么说你也是水手咯?”

“啊,不,我只是搬运工。”

“怪不得这么壮实,我还以为鲨鱼就一定是水手。”

伊阿尼颇为自豪地举起手臂,使劲鼓了鼓肱二头肌:“偶尔也是有例外的。”

灰狼把嘴里的藤壶肉咽下去,顺了一口酒。

“刚刚一直盯着你实在抱歉,因为你在打拍子。刚好跟我最喜欢的歌一样。不过好像吓到你了。”

“不会,很好听,虽然之前没听过。”

“啊……没听过吗。那就太好了。”

“这有什么好的?”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叫什么?"

“伊阿尼,常来这边喝酒,不过没见过你。”

“珀利斯,我才第二次来,这儿苹果酒很好喝。”

“哈哈哈哈,老板的酿酒手艺是这片一绝,炖肉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伊阿尼突然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长星的声音从厨房瓮瓮地传出:

“你就算这么夸我,也别想我给你打折,伊阿尼!”

伊阿尼对珀利斯无声地咧了咧嘴,像是料得到长星会有什么反应。珀利斯对这样的演出也颇为满意,举起酒杯朝厨房微微敬了一下,又与伊阿尼碰杯。

“敬苹果酒。”

“敬藤壶。”

白色的毛不一定色素缺失

“喂,伊阿尼。”诺宾从船上跳下,拍拍刚搬完货物的鲨鱼,“你这两天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我刚刚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理我。”

“啊,没什么,酒喝多了怎么都睡不够而已。”

诺宾的耳朵动了动:“那苹果酒这么好喝的吗?下次带我也过去好了。”

“我可不觉得你离开码头还能径直跟我喝酒。”

“哈哈哈哈,被你说中了,出了码头比起喝酒我果然还是更想——”诺宾朝前顶了顶自己的胯部,“——好好释放一下。”

“说得好像你有的释放。”

“我有工钱,窑子里也有姑娘。”

伊阿尼不屑地咂嘴:“啧,你也就能在窑子显显威风了。”

“说得你好像不用去一样,那天那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哪里逍遥去了啊?连飞镖都不玩了。”

“你可闭上你的嘴吧,老子喝多了梦里跟你神交去了行不行啊?”

“得,大哥,我伺候不下你这个,给您挖个鲍鱼玩去行吗?”

“滚滚滚,吃饭去吃饭去!”伊阿尼大力拍着诺宾的肩膀,把他往宿舍的方向推过去,诺宾发出低吼一样的笑声,喉咙的震动顺着他的脊背穿上伊阿尼僵硬的胳膊。

诺宾在某种程度上说中了。

现在只要闭上眼,伊阿尼的脑海中就是那晚的景象,松垮的外裤也会有一些别的危险。码头工人的晚餐是驱逐杂念的好东西,因为它们从来没有白星酒馆的炖肉那么好吃,也没有配着香气四溢的苹果酒。小鱼粗粝的食感混着煮烂的马铃薯,只要咽下肚,身体就会本能地开始抵抗脑海里残存的快感,难吃得让人安心。

一小把藤壶,两人吃了很久,餐盘里的炖肉早就空了,酒也续了两次。伊阿尼刻意像灰狼一样让自己的动作放缓,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珀利斯是城里的读书人,给报纸写点小文章,没有稿费的时候就靠着给村民代写东西赚钱,商店招牌、私人信件、还有新出生婴儿的名牌。珀利斯对海边的生活似乎很感兴趣,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问伊阿尼海边的各种细节,伊阿尼就一件一件讲给他听。

“……这么一听那帮水手还挺色的。”

“那是当然,都是大老爷们,在那种地方凑着,天天也想不了什么好事儿。”

“啊,那你呢?有女伴吗?”珀利斯把嘴埋进酒杯,声音含混地问。

伊阿尼挤了挤眼:“你这是损我吗?我这种穷光蛋怎么有姑娘看得上。”

“也用不着有钱啊,大家都是穷光蛋。你光凭这副身体就足够让她们跟你走了。”珀利斯说完,仰头把第三杯苹果酒喝光。

伊阿尼放声大笑起来,也把杯底的剩余喝完,举手招呼长星结账:“我就当你这话是赞赏啦——今晚还有房间吗长星?实在太晚了。”

“还有一间,走廊把角那个。”长星收走两人的碗盘,把酒钱收进口袋,“你们之前认识?这么能聊。”

“一见如故,哈哈哈,都是冲着你的酒来的老爷们。”

“如果你每次都能这样付清酒钱就更好了——”

“——你们龙就知道钱——”

“这位客人呢?已经很晚了,不过本店没有多余的房间了,附近有住家能去,现在去的话可能还来得及。”长星不由伊阿尼说完,把鼻吻朝向旁边面露窘色的灰狼。

“啊,长星,你有多余的被褥么,我俩挤挤得了,正好还能接着聊会儿。”

伊阿尼说出这句提案之后有点后悔,至于为什么,他也想不起来,只是一瞬间觉得这样可能是对的——反正码头的宿舍也是一大堆人住在一起,两个人和平常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了,何况室友也不是那帮大半夜还在讲自己上过的女人的蠢货。这头灰狼看起来不蠢,也不坏,和他说话也更有意思,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差劲的提案。

灰狼的耳朵倏地抖了抖,圆睁的眼里满是惊讶,但还是点头说了谢谢。

长星看着灰狼想了想,歪歪头:“也行。只要你俩不嫌挤,那房间真挺小的。我就不多收钱了,你们俩自己分分房费,看在藤壶的份上。”

房间小得可怜,长星把多余的被褥往地毯上一放,椅子就已经拖不出来了。珀利斯盘腿坐在被褥上,伊阿尼把门锁好,顺手把上衣脱掉扔在桌上。麻绳腰带已经被磨得没了毛刺,甚至微微反射着昏黄的烛火。鲨鱼宽大的工作裤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灰狼盯着麻绳的头,看着伊阿尼从自己面前晃到床边仰面倒下,肚皮呼吸起伏,宽大的裤管塌下来,身体的凹凸曲线也在他眼前展露无遗。

鲨鱼的裤子突然重新微微浮起。他翻身侧躺,右手托着头,另一只手调整着自己的裆部。灰狼的视线没有移开,直直地看着鲨鱼局促摆弄的左手。

伊阿尼尴尬地笑笑:“都是男人,偶尔发生这种事也能理解吧,嘿嘿。”

珀利斯这才把视线挪开,看着眼神游移的鲨鱼:“啊,嗯,我明白……那个,房钱我分你一半吧。”

“不用,你睡在地上还挺难受的,我也过意不去。新交个朋友开心,就别谈这钱的事儿了。”

“谢谢……但是那样过意不去的就是我了。”

伊阿尼在床上侧躺得一晃一晃,干脆起身把被子堆在一起放在背后,向珀利斯伸出一只手:“你要是真这么觉得,就把那首歌唱完吧。”

灰狼想了想,抓住伊阿尼的手起身坐上床边。伊阿尼大剌剌地靠着被子,健壮的四肢展在床上,粗糙的皮肤被烛光照亮。珀利斯在鲨鱼四肢的间隙间找到位置坐好,但迟迟没有开口。

伊阿尼稍稍坐起一点,面对珀利斯:“怎么了?”

灰狼盯着自己盘在床上的膝盖。

“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没听过那歌太好了吗?”

“为什么?”

“那不是什么正经的曲子。”

“嗯?”

“那是一个犯人在绞刑架前唱的歌。”珀利斯抬起头,看着伊阿尼盖满惊愕的眼睛,“那人是我的朋友。”

“啊……节哀。是犯什么事儿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在这个地方会被当成罪人而已。”珀利斯的目光四处游移,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最后的几个字显得有些沙哑,他清清喉咙,“他被人揭发是翘尾巴,这是附近的翘尾巴都知道的歌。”

伊阿尼预想中,那种离他最近的,码头上的那种打架斗殴失手杀人的故事一瞬间破灭了。他当然听过这个词。在码头的酒馆,翘尾巴是拿来骂人的,只是伊阿尼从来不拿这个词说任何人,再光荣混乱的战局,他的嘴里都未曾蹦出这个对他来说颇有自损意味的词语。第一次学到这个词是在村里,那群水手的孩子笑伊阿尼不敢下水,年轻的伊阿尼力气不小,但对海洋与渔船的恐惧一直充斥他的身体。那群孩子骂他是怂包、是怪胎,还有翘尾巴。伊阿尼一拳上去,打头的孩子王晕了小半天,从此伊阿尼天天泡在海边,和那些他一直憧憬的、身强力壮的水手混在一起,身体越来越壮,也没人再去招惹这条鲨鱼。只是几次试着下海,他都没办法撑完全程,扶着船尾吐得一塌糊涂。此后伊阿尼成了码头上最强壮的搬运工,而他天天目送水手出海,又在晚上看他们下锚,等那条浑身白毛的傻狗从船上下来,勾肩搭背地回宿舍或是去酒馆。也是这条傻狗告诉他,翘尾巴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翘尾巴啊……就是男的对姑娘没兴趣,翘着尾巴让其他男的上。哎,就是变态。”诺宾的声音里一直带着含糊的低吼,酒精容易让喉部的肌肉松弛,时不时发出一些失控的声音,“要不是你这么壮,天天有小姑娘盯着你的大胸看,我都觉得你是翘尾巴——平常也不见你跟我们去泄火,你还真不怕憋死,哈哈哈哈哈,嗝——我跟你说,飞镖馆新来的那个狐狸小妹,超他妈的正——”

伊阿尼那顿酒难得地没怎么说话。

“抱歉,我没必要讲这些的。”珀利斯从床上爬下来,坐回到床下的被褥上,脱掉外衣,默默地躺倒。

伊阿尼也没说话,挪开身子,把被子重新抖开,吹灭蜡烛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在狭窄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珀利斯盯着月光中遥远的天花板。伊阿尼的裤子越过他的头顶飞上了桌子。他听见细小的、不安的呼吸声,耳朵不自觉地转了过去。

一声叹息。

一只大手在被子上拍打出熟悉的节奏。

灰狼摸索着爬出自己的被窝。

肉汤里混入藤壶壳的碎屑

伊阿尼跟诺宾道别,径直朝白星酒馆走去。

苹果酒的香气让人魂牵梦萦。

今天客人不多,伊阿尼像往常一样坐在吧台边,要了一杯苹果酒和一份炖肉。彼得已经在埋头吃炖杂菜,抬头扫了一眼伊阿尼,点头示意,又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你慢点儿,别呛着。”长星把炖肉放在伊阿尼面前,又点点彼得的肩膀。

彼得还是火急火燎地咽着:“今天的炖杂菜特别好吃!”

长星的表情不自然地顿了一顿。

“是不是!蔬菜还是要草食厨师做出来味道才对!”

卡恩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掂着一把厨刀。

“我操!你给我把刀放回去!”长星脸上的晶体跟着受惊立起的鳞片一张一收,反射的烛光在卡恩的脸上摇摇晃晃。牛兽人显然被这样的气势镇住了,灰溜溜地扭头回去挂好了刀,拿了自己那份杂菜出来。

伊阿尼舀着碗里的肉汤,问卡恩:“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喝酒了?不用上晚班了啊?”

“你可闭嘴吧,我又被辞了。他们非说我做蔬菜的方法不对,明明是你们吃肉的家伙不知道蔬菜怎么做才能保住美味!”卡恩一脸不悦,塞了一勺杂菜入口。

“你要是没摔东西应该也不能被辞。”

卡恩喷了喷鼻子:“我要是管得住自己就没你在这废话的机会了。”

“——就算有机会也不准拎着我的菜刀走出厨房,吓到其他客人怎么办。”长星整理着自己的账目,接过卡恩的话茬。

“长星老板,你要是把我聘成厨师,我保证绝——对不会把菜刀拿出厨房的。”卡恩说“绝”字的时候刻意拉长了声音,显得像在撒娇,头也随着声音扭了一个离谱的弧度。

“他也绝——对不会聘你的,长星老板的钱还得留着保养这盏台面儿呢,他可没钱去补买你摔的餐具。”彼得放下汤碗,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对卡恩嘿嘿地笑了一声。卡恩没好气地低下了头,加快了舀杂菜的速度。

伊阿尼环顾四周,勺子在肉汤里来来回回拍打。

“呃,长星,那头灰狼呢,最近都没来吗?”

长星从账目里抬起头:“啊,那天跟你合住的那位吗?没啊,怎么了?”

伊阿尼举起碗灌了一口炖肉:“没怎么,我还以为他还能成常客。”

“常客也不是天天都会来,你们这帮酒鬼才是少数。”

“可是我们这帮酒鬼给你把苹果酒宣传得这么好的嗷。”

“好好好,算我欠你的,下次你要是再有藤壶拿来我给你打折。”

卡恩打了一个酒嗝,发酵苹果的气味令人不悦地飘来,长星随手扇了两下自己面前的空气。

“说起灰狼——”卡恩放下酒杯,“——我今天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见审理所行刑来着,里头就有头灰狼。”

伊阿尼搅动肉汤的手停了下来。

“……好像说是个翘尾巴,被人举报说和其他雄性行了不雅之事。不过还挺有意思的,那家伙上绞刑架直到被绞死前都一直在唱歌,而且声音特别大,跟在喊话一样,绞刑台的地板打开才停下来。”

伊阿尼把杯里的苹果酒一口气喝光。

“……台下那帮围观的市民不是总喜欢往台上扔东西么,不管扔什么,扔中没扔中,那头灰狼眼都不带眨的,就一直唱歌。他要不是个翘尾巴,估计也是一条硬汉。太可惜了。”卡恩喝完炖杂菜的最后一点汤起身,“我先回去了啊,明儿还得出去找新工作呢。”

伊阿尼扭过头,叫住走向门口的卡恩。卡恩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牛角一抖一抖,也可能是烛火的跳跃映出的阴影。

“——面试的时候可不敢把餐具砸人家老板脸上噢!”鲨鱼挑了挑眉弓,做了个投掷的动作。

“闭上你的臭嘴吧哈哈哈哈!”

酒馆门口的铃声在卡恩出门后响起,伊阿尼喝光碗里的肉汤,举手又要了一杯酒,三两口全部喝光,起身准备离开。

长星送完酒后还没有坐稳,就听到了伊阿尼往桌面放铜币的声音,于是抬起头,看到摇摇摆摆的鲨鱼晃着头朝门口走去:“你怎么喝这么急?明天上早工啊?”

伊阿尼停了一下,打了一个很长的酒嗝,腐烂苹果的气味在鲨鱼身边围绕着:“对啊,早工,我今儿可不敢住店了,你这儿的床比宿舍舒服太多,睡过头我就要跟卡恩一块儿讨饭吃啦!”

“那你小心点儿,我不想明天看到什么酒淹鲨鱼这种菜谱一样的新闻。”

“你想得美哈哈!”

唯一的规则就在歌词里

伊阿尼坐在吧台上,这场雪已经下了太长时间。白星酒馆即使再热闹,也不应当是以这种形式。当他往右看去,总觉得卡恩还朦朦胧胧坐在吧台把角。但卡恩已经不在了,他的尸体刚刚被伊阿尼拖出酒馆没多久,和他二十年未见的朋友并排躺在一起,身上大概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积雪。这样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喝酒的日子,要是放在以前,一定会被当成极乐,可现在的伊阿尼只想赶紧让雪停,好离开这个围绕了不少亡灵的地方。

苹果酒的味道还是一样美妙,还好长星的手艺永远这么好,虽说世间其实没什么永远的事。

红龙安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弹起了鲁特琴,舒缓的琴声让人昏昏欲睡,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起凶杀案,或者没有大雪,这美妙的午后一定……会有更多该来的人来到这间酒馆。

伊阿尼闭着眼,缓缓地敲打着节奏。

见我就当如见我,而花只是花。

另一个敲击的声音响了起来。伊阿尼在浑浊的睡意中稍稍睁开眼。灰狼坐在吧台另一端,绿色的礼服耀眼华丽,他右手拿着一杯酒,微笑着朝鲨鱼的方向看来,左手轻轻打击着台面,与伊阿尼打的节奏一唱一和。

这场大雪看来也不差嘛,伊阿尼再一次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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