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的装置艺术品就摆在大门边，其做工之精致，几乎可见埋伏于皮肤下的青筋，诸葛亮脸难以抑制地扭曲，这鲜活明动的写实形象，将他逼退数步，青天白日之下，众目昭彰，司马懿居然带他来看陌生人的大鸟！？

司马懿抢在马超追上来前摸出两张票交给验票员，在他那双薄唇试图吐出一个“不”字之前，把他强拖了进去。

票是李白给的公关票，作为一个八面玲珑的策展人，极力邀约业界相关人士参与活动撰写报导带动人潮是他的责任，而司马懿也只是将两件公事合并成一件公事罢了。

诸葛亮一踏进展馆，敏锐之力即刻启动。他观察周遭，天顶上悬吊了各式各样的裸男裸女娃娃，精虫似古老图腾，游动于天顶的投影装置，墙壁上的海报模拟古代春宫图，印度湿婆壁画和《金瓶梅》节选相继并排，站在贝壳中的维纳斯美眸微愠，怒视她对面抛飞吻的玛丽莲梦露，造型拟真还原的男性或女性器官摆在展示橱窗里，一眼望去，还有各个厂商在热情兜售各种奇形怪状的情趣用品，宛若一个大型的性买卖市场，唯一区别在于合法文明且卫生。

直到到现在诸葛亮还是没有改变司马懿脑回路极其诡异的认知，他做事情看上去有其规划性，可是呈现出来的效果一塌糊涂，他说：是的，今天我属于你，然后把他带来这种地方，让他看着他手握男性宝贝，任狰狞狂野的不可描述之物在他手心里撒野，视觉冲击过于窒息，诸葛亮脑子缺氧致使晕眩不得不蹲下来缓解。

“麻烦你解释清楚这是要做什么？”诸葛亮缓够了抬起头，巨乳美女赫然入眼，隔壁厂商卖飞机杯，卖也就算了，包装盒上居然印着他的画，太不知廉耻了！

司马懿手上抓着一款跟门口雕像差不多写实的用品，看得非常仔细，好像恨不得能拿个放大镜来，把上头有几根毛都数清楚，然而诸葛亮不知道，这叫伪装术，就是假装学术研究，实则暗中观察，司马懿只是在看马超有没有追上来罢了。

司马懿回神，赶忙把假鸟扔开，改去拿那个飞机杯样品，边跟诸葛亮分享：“这是先前谈成的授权，听说卖得不错，你看这个手感……对了，看中什么尽管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需求。”

诸葛亮别开血色尽失的脸，一眼都不愿意去看那个东西。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不久前司马懿给他谈成的生意，他当时因为户头多了一个零，生活充裕了一段时间，但事实就是，这是司马懿一直在做的事，拿着他羞于启齿那一面向任何人做交易，他却还得用精神卖身的钱养活自己。

司马懿没察觉到诸葛亮的内心挣扎，只一心感觉热汗直冒，想把手抽开。

诸葛亮纤细的玻璃心即刻出现裂痕，“我没有这种需求！”

这个健忘的编辑先生令他大失所望，司马懿方才明明那么热情，现在又如此冷漠，他用近乎捏碎手骨的力道把他留住，司马懿对他语病百出的话嗤之以鼻：“别傲娇，你在这个问题点上不要挑战我的权威，因为我是专业人士。”

“我就算有需求也不倚靠这种东西，双手万能你没听过吗？”

“可以，你用那只手？”

“右手。”

“右手有什么了不起？”司马懿嗤笑两声，视线顺着诸葛亮的右手看过去，看到了自己的手。

“怎么不说话了？”诸葛亮挑眉。

司马懿：“……”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司马懿迅速重整突如其来的冲击，他安慰自己：冷静点司马懿，撸管的手也是手，这世界上还有人用手擦屎呢。

他迅速决定忘掉自己跟诸葛亮的“宝贝”间接接触的事实，现在场有不少人携伴而来，有男人跟女人，有男人跟男人，那么自然也有女人跟女人或者自己一个人，这是一个开放性空间，所有人都在关注一个议题：爱与欲望，从这里起头很好，他必须让诸葛亮好好看清楚，这是一个文明进步的时代。

“喂，你哪里不舒服？中暑？”

司马懿思索太久，诸葛亮开始担忧，他面色绯红，这一定是中暑的前兆，可他眼眉间淌露的是从未见过的羞赧，诸葛亮呼吸一滞，胸闷再度犯病。

“我野得很，不劳诸葛老师费心。”司马懿文思如泉涌，内心浮现一千字小论文，可是视线触及诸葛亮忧心忡忡的脸后，登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白接到司马编辑大驾的消息，展开双臂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他，“哥们，总算等到你，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关注的那个牌子出了新货，评测刚出来预购就排到下个月，昨天已经很多人来抢，你再不来要断货了。”

“你说什么？”诸葛亮平复的脸色忽然又如若寒霜。

关于司马懿的绯闻对象，他也略有耳闻，除了马超和芈月之外，还有诸如公孙离、孙策、马可波罗及明世隐，十根手指都数不来，可是每一个对象都找不到确实证据，诸葛亮本来不喜欢听八卦，也持存疑的态度，但李白对司马懿仿佛了若指掌，这引发了他的不满。

李白意识到有外人，疑惑望向向司马懿，司马懿揉了揉额头，说：“忘了跟你正式介绍一下，他就是卧——唔！”

“不准说。”诸葛亮捂住他嘴，然后冲李白扬了扬下巴，“司马都喜欢什么款式的？”

李白惊讶：“你们俩啥关系？”

“我们正在约会。”

司马懿嘴巴被捂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得，不停向李白眼神授意，他和诸葛亮过于亲密频繁的肢体接触看得李白一惊一乍。司马懿之所以在这一行能待得这么久，且打响了名声，全都归功于他极好的克制力，从来不滥用职权胡搞男女关系，到了神仙无欲的境界，可是人类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李白知道司马懿只是怕普通的恋爱对象受不了他的毒舌，肯定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为了世界和平，谈恋爱不如玩玩具，讨好对象不如看GV。

而这样的司马懿，竟然会愿意让谁对他有如此越界的肢体碰触？

消化过庞大的信息量之后，李白决定避重就轻道：“对了，你‘男朋友一号’还在吗？”

然而此话一出，诸葛亮松手了，司马懿想揍人了，偏偏李白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好在此时一阵呼喊声从另一边传来，引来不少注视。

“放开我懿学长！”

马超追来了。

马超追人追得山穷水尽，在大门口被警卫拦下还不够，记者见他衣着性感，断定这是夜之帝王即将带动的全新潮流：睡衣外穿。马超见势顺水推舟，说联名款睡衣已经在发货路上，赶紧联系他经纪人预购去吧，所幸柳暗花明又一村，司马懿还在，并且正被韩信照片中的男人轻薄。

“学长，你不要被别的男人骗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太清楚了，只有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

“蠢货，说得好像我不是男人一样。”躲不了就索性不躲了，司马懿干脆迎面训斥：“你够了吧，别老这样，让人看见又要大做文章，穿的这什么样子。”

马超跑了一路，头发散乱不堪，精硕结实的胸腹肌隐匿于衣领下，只差一寸就能窥得人鱼线，他带着最原始的人类自诞生以来就存在的野性魅力，以极其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但是看在长安如狼似虎的女人们眼里，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美景。

“学长，刚才信哥告诉我，你被他搞了。”马超指着诸葛亮凛然道。

司马懿吓了一跳，“胡说什么，我们正在洽公！”

“可是……”

“别可是了，也别忘了你的身价，不要做不适合的事。”司马懿皱起眉头，主动替马超把绑带松脱的浴袍拉好。

他刚才诸葛亮牵过的手，现在服帖于青年浑厚有力的肩线，他像打理一件艺术品一样打理完马超，并且非常满意。当年马超就是经他介绍才入了这行，现在有钱了，富得流油，出门到哪都有豪车代步，随口一句话能把女人哄得心甘情愿臣服，可是不管经过多久，马超在他面前还是当年那个学弟。

司马懿那双眼，马超只匆匆一瞥，火热的心骤然冻结。

肉眼可见的摄影师和记者，还有正在尖叫的女人以及嫉妒的男人们，都往他们这来了。

李白赶紧把马超挡在身后，“哎不行不行，你看你，那边已经来了一堆人了，赶紧走吧，要不我请你们喝茶，去我那里，走走走。”

“你们去吧，我就不必了。”诸葛亮摇了摇头。

这荒诞的一上午已经令他忍无可忍，打出门前他就知道不该再跟司马懿见面，不该跟他频繁往来，仅止于公事就好，投注过多情感最终只会导致作品扭曲，无论司马懿最终想让他画什么，那都该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别人的故事。

最重要的还有，他花了几个小时认清一个事实，司马懿——不，他的编辑先生——不会只是他一个人的专属。

诸葛亮怀疑自己是不是长期没有感受到编辑的关怀，所以落入了最幼稚的旖旎遐想，司马懿只否认了他那些不可靠的谣传，可没说他只有一个男朋友，瞧李白说的，他男朋友还有编号呢。

再说，司马懿都说了，他只是来“洽公”罢了。

“谢谢你费心关照我的情绪问题，我认为我可以恢复工作了，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和煦的笑容在诸葛亮脸上荡开，他佯装淡定，并不想因为这点不愉快而撕破脸。

说完，他转身离去。

“等等，诸葛亮！”司马懿大惊失色，顾不得优雅的仪态追上前抓住他，诸葛亮被他触碰到，只轻微挣扎，未能忍心用力甩开。

“放开吧，我已经让孙膑回来了，稿子下周一定准时交上。”

“可以。”司马懿说，“但是没有我同意你不能擅自离开。”

“凭什么？”

“就凭你今天属于我。别忘了，这件事本来就是相互的，应该公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诸葛亮紧锁眉心，胸口中炽烈动荡的情感，几乎将一片平原燃得寸草不生。

“废话，我又不傻。”

——他果然不是很理解司马懿的脑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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