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炎司病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轰正在外地出差，电话那头姐姐似乎刚刚哭过，告诉他目前情况还算是稳定，你在外地，回来不必太急。轰最终还是决定提前回来看看。给绿谷打了电话，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买了一些水果和花束，轰和绿谷走进病房的时候轰冷正坐在床前笨拙地削着苹果。轰炎司躺在病床上，除了苍白的脸色，似乎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和消毒水的气味。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似乎已经被笨拙地温柔谅解、释怀，但是他们之间那无形的隔阂似乎一直存在着。

轰从母亲手中接过苹果继续削起来，直到医生进来和他说明父亲的病情。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年纪大了，身体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问题。我们的老英雄，硬朗了一辈子，过去那些被甩开的疼痛终于又追上来了。轰焦冻仔细询问了医生建议的治疗安排，然后看向了坐在病床上沉默不言的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着这个男人的衰老。

他似乎为此而感到不堪，以沉默逃避儿子在他眼中近乎是诘责的目光——

尽管轰焦冻本意并非如此。

轰焦冻在病房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然后夏雄下班过来守夜，父亲大概要住一个礼拜的院，夏雄和冬美商量好轮流守夜，绿谷和自己本来也想参加，但是毕竟考虑到工作，冬美坚持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偶尔来看看就好。

绿谷大概八点的时候开车送母亲回了家，然后回医院接他。

天气开始冷了，轰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深夜空荡荡的街道，等绿谷来。

“抱歉，刚刚堵了会儿车。”绿谷说着打开了车门让轰坐到副驾驶。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轰看见绿谷眼角的皱纹。

他和绿谷，今年也已经45岁了。

“医生怎么说？”绿谷问道。

“关节劳损的比较厉害，要理疗，饮食结构也需要多加注意。”

“需要静养。”

绿谷点点头，转了一下方向盘，又问道：“你提前回来那边没有问题吗？”

“嗯。”轰道，“事情不算太多，新人交接也做好了，问题不大。”

“吃晚饭了吗？”轰问绿谷道。

“诶……”绿谷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给忘了。”

“本来说打算路上随便吃点，结果堵车了。”

“一会儿到便利店买点上去吧。”

“好。”绿谷道，“话说，我们好像很久没吃便利店的便当了。”

“这个时候的便当估计还在打折。”

轰听着他的话，勾起了嘴角。

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绿谷不再吃便利店的便当了。

他和绿谷在一起，快三十年了。如果要以一个什么具体的期限来界定他们之间的爱情关系，自他们拥有一段婚姻，住在一起，有了这个家，有近二十年的光景。

二十五岁的时候他向绿谷求婚了，现在想想，是不是稍微有点晚也说不清楚。倒没有准备什么惊喜派对，只是顺理成章的，从口袋里拿出戒指，说了些什么，然后戴在绿谷的手上，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紧紧相拥。

自此，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

起初这个家庭似乎并不带给他和绿谷太多特殊的感觉。

戒指戴在手上的使命感，责任感，并不会改变那彼此已经太过熟悉的日常。

他和绿谷已经交往了很多年，就算是朝夕相处一起生活，带来的新鲜感最终也会被那份过于让彼此安心的氛围磨灭。

那时候他们尚还年轻，两个年轻男人住在一起，和婚前一样不节制的拥抱彼此，不擅于家务，过分沉迷于爱情和事业——

工作很忙，所以衣服总是不记得洗。厨房宽敞明亮，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而积了层灰。橱柜里成堆得泡面和营养剂，便利店便当的空盒堆在一起。

“明天我会记得带去回收的。”

这样说着，然后在第二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匆匆忙忙地带上战斗服奔赴新的战场。

这就是他们最初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年，他们仍旧爱着彼此，但是这个家庭的确需要一些改变。

带来转变的，是轰在任务中救下来的一条狗。

轰焦冻算不上喜欢狗，他把小家伙带去收容所，那时候它才几个月大。他把它放进开口的纸箱里，它晃晃悠悠，从纸箱里爬了出来，然后跟在轰的后面走了很远。

轰转身把它送回去，它便又执着地跟了上来。

轰抱着小东西，对上它那双深色的眼。小东西奶身奶气地叫了一下，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轰的鼻子。

那天轰给绿谷打了个电话，他突然有点想养狗了。

他自知这并不明智，他和绿谷的工作太忙，时间也不规律，似乎并不适合承担饲养这样一个小生命的责任。他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一并同爱人说了。电话那头绿谷似乎很高兴，道：“我们尽力给它一个家吧。”

现在想来，自这一天后，生活的确发生了许多变化。

算不上是天翻地覆，又或许随后彼此之间所发生的改变已经因为过分的依赖和习惯而无法察觉。

他和绿谷不会有孩子，但是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和绿谷有孩子的话所拥有的生活是否也会如这般发生改变呢？

他开始学会做简单的料理，一起去超市，准备一周的食材，为小东西拼装了简单的狗窝，一起去散步。

然后等小东西长大，成为威风凌凌的中型犬，再然后——

十五年，当年跟在轰身后跳起来还不到轰小腿的小狗已经变成了人类中也少有的老人，在绿谷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至今也有三年了。

在那之后他和绿谷没有再养狗，生活也并没有因为它的消失而回到他们二十岁的样子。

他们仍旧是英雄，在责任与光辉的间隙中享受着属于彼此的生活，面对着必须的黯淡。

下水道堵住了，还得自己通，它不会因为你是英雄自己清洁干净。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更加容易疲惫的躯体，不可避免的生理性失眠，一天又一天。

逐渐意识到自己和对方都在老去的45岁。

便利店的熟食已经全部售空了，绿谷无奈地回头望了轰一眼，拿了一些面条和食材决定煮面吃。

已经是深夜了。

“明天还要早起。”绿谷无奈地切着包菜，道。

轰在一边往锅子里加水，道：“总之先都吃点东西吧，一会儿我去烧水。”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和见闻，然后端着小锅开了电视一起缩在茶几上吃了起来。

“啊，我记起来家里好像还有杯面。”绿谷突然道，“早知道直接泡杯面就好了。”

“你不喜欢吃杯面不是吗？”轰随手用个性替绿谷的面降温到合适入口的温度，然后调小了电视机的声音，上面正在播一部喜剧电影，男主演的声音很尖，听得怪不舒服的。

“也对，年轻的时候吃太多了，现在就不喜欢吃了。”绿谷接过碗，对着电视吃了起来，“呜哇，这个人，有没有点像小胜？这个表情。”

“有。”轰喝了口汤，道：“声音也像。”

“之前聚会，上鸣说有制片人找小胜去拍电影，还是主演。”绿谷道，“什么个性英雄，荧幕硬汉。”

“他拒绝了吧？”

“对，”绿谷也喝了口面汤，道，“超级，强硬地，拒绝了。”

“能够想象。”

两人吃完面，靠在沙发上，绿谷依在轰的肩头。

时间不早了，洗澡水也烧好了，刚吃完饭的两个人看着电视上算不上十分有趣的电影，纯粹的慵懒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有点困了。”绿谷道。“但是不想动。”

“嗯。”

“明天还要去事务所。”绿谷说着艰难地直起腰，道：“我先去洗澡。”

绿谷走过茶几，然后看到电视柜旁的狗窝，道：“都三年了。”

“是时候找个时间把它送出去了……”

绿谷蹲在它前面，用手摸了摸里面软布做的垫子道：“不过应该不会有人要吧，当初我们自己做的，还是有点太简陋了。”

轰起身走到他身旁，然后蹲下，道：“绿谷。”

“嗯？”

“我们要不要再养一条狗？”

这个家的新成员到来的那天，正巧轰炎司出院。

绿谷抱着小狗，和轰一起目送轰炎司上车。小狗在秋风中打了个喷嚏，便往绿谷的衣服里钻。

两人带着小狗回了家，绿谷拿出准备好的新狗食盆，倒了一点幼犬狗粮到它面前。

小东西怯生生地嗅了嗅，便甩着尾巴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绿谷站在一边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道：

“你有没有觉得它和上一只有点像啊。”

“都很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绿谷靠在轰的肩头，如是笑道。

生活继续，他们的家的确是温暖的。

写在后面：

“这样清淡的东西轰出日发出来真的可以吗？”这样问了一些朋友hhhh

似乎有些太过日常了。

脑补了一些中年轰出酱的生活，本来脑子里要压抑很多，但是写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了调，可能这就是轰出酱的魔法，轰出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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