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清脆的鳥鳴不絕於耳，掀開沈重的眼皮發現自己身處陌生樹林中的桐人停頓了一會才意識到是他為了甩開尤吉歐不顧自身狀態強行使用守衛精靈的幻影術法才導致他在龍背上暈厥過去。

顯然是察覺到他狀態的黑龍找了個隱蔽的山林藏了進去，才讓他沒有在術式失效之後直接被人給逮回去等著論罪。

「聰明的傢伙。」笑著拍了拍黑龍的腦袋，決定到附近水源去洗把臉的桐人翻身下了龍背。

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遲疑了一會後索性退下身上所有的衣物浸到冰涼的湖水之中。

和尤吉歐的行為過後一直沒有機會清理的東西此刻乾涸在肌膚上頭實在不是個愉快的體驗，看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騎士留下的青紫桐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何評論。

即使再怎麼不堪，再怎麼痛苦難耐，他僅存的記憶也只剩下了尤吉歐。

這讓他更加無法面對和記憶中相同的，無條件遵從最高祭司指令的青薔薇騎士。

將自己沉入湖底，自欺欺人的數著心跳緊閉雙眼當作沒有哭泣。直到胸腔內的氧氣消耗殆盡才回到岸邊，頭暈目眩的趴在沿岸跟黑龍對上視線的男人才抱著頭自嘲的呢喃「我這都是在幹些什麼......」

稍微調整好情緒的桐人生起火，在等待衣物烘乾的時間靠坐在樹根上閱讀從那位水精靈手中拿來的，過去自己寫給『同伴』的信件。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整齊的紙張記錄著他是如何從帝國西側的世界樹去到北方的村落，與少年和少女相遇之後一同前往央都。

閱讀完頭幾封信件內文的桐人毫不猶豫地收起對現在的他來說無比珍貴的紙本，起身朝著正在湖邊飲水的坐騎走去。

「大傢伙，還能飛嗎？」

黑龍彷彿鄙視他的問句一般扇了下自己的雙翼，得到明確回應的桐人跳上了龍背。

「走吧，到北方去。」

為了不引起騷動，在距離村落還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將黑龍藏起。將自己引人注目的精靈尖耳用幻影覆蓋過去，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遺漏的問題後意外地發現有人正從村落的方向朝他跑來。

「桐人——」是一個有著棕色頭髮，身穿修女服飾的少女。少女邊跑邊向他揮手，口中高聲喊著他的名字。

「怎麼只有你回來？姊姊跟尤吉歐呢？沒有一起嗎？」

「......妳是誰？」

「...桐人？」對於意料之外的提問，少女不可置信的又一次呼喊男人的名字。

「...不，我應該認識妳才對...嗚...」 嘗試著回想的舉動引起輕微的頭痛，殘缺不全的記憶中仍舊無法給予任何有益的資訊。回想起信紙中記載的過往，桐人不太肯定的輕呼出最有可能得那麼名字。 「賽...魯卡...?」

「是我，桐人你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著痕跡地撥開賽魯卡的手，桐人顧左右而言他的轉移話題。「妳怎麼過來了？」

「我剛好在附近幫忙卡利達爺爺的忙，看見飛龍經過就趕忙過來了。」跟在桐人身邊一同往村落前去的賽魯卡在稍早那一句詢問她身份的提問後明顯不太相信桐人口中的『不要緊』，眼神時不時的往對方身上飄去。

「愛麗絲跟尤吉歐的話，我不久前還跟他們見過......他們很好。」誤會少女坐立不安神色原因的桐人遲疑了一會後還是伸出手拍了下少女的腦袋，違心的說出能讓賽魯卡安心的消息。

「那就好。」

不，一點都不好。

看見賽魯卡對他露出的明亮笑容，桐人默默地嚥下差點滑出喉頭的反駁。

在少女的帶領之下來到滋貝魯庫村長的面前，一路上他感受到了許多探究、甚至夾雜著惡意的竊竊私語。

男人偏頭看了一會在不遠處低語的亞麻色頭髮青年，覺得那些人與他不久前揮別的32號騎士似乎有些相像，也許正是那位騎士的家人。

「騎士大人？」

「他連鎧甲都沒穿，不可能是整合騎士吧？」嘻笑著的男人突然放大了聲音。「離開村落時話說得那麼滿，結果還不是一無所有的又跑回來呢？我看尤吉歐大概也跟這傢伙一樣沒半分出息所以不敢回來吧。」

「胡說！只有整合騎士被允許擁有飛龍！」站在桐人身邊的賽魯卡高聲地駁斥那些人的惡意。「你們明明也都看見了那條漆黑的飛龍——」

桐人伸出手制止賽魯卡繼續說下去，還想爭辯什麼的少女一轉頭就看見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對他口出惡言的人。

「很顯然，正在最前線以整合騎士的身份帶領軍隊的尤吉歐比你們要有出息多了。」這麼說完的桐人滿意地看著對方一陣青一陣紫的臉色，才將視線轉回到等待著他的滋貝魯庫村長身上。

「我只是奉命來調查盡頭山脈，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對待。」

他叛逃的消息肯定不會這麼快的傳到遠離戰線的邊境，一點都沒有心理罣礙的繼續沿用騎士身份的桐人毫不客氣的欽點只需要賽魯卡跟在自己身邊，謝絕了其他別有用心的居民款待的邀請。

在賽魯卡的帶領住進教會空房的桐人環顧了會似乎是自己曾短暫留宿過的房間，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的賽魯卡並沒有在帶領他抵達房間後就離開，反而主動踏進房內關上了門。

「發生，什麼事了？」

不想讓賽魯卡過多的擔心，桐人捏造了一個自己在前線遭受精神攻擊失去了部分記憶被尤吉歐跟愛麗絲聯手轟回來的藉口，成功地讓賽魯卡卸下警戒的情緒進而主動配合起他對於自己在此處所經歷一切的提問。

女孩的說詞跟他手中的信件內文完整的吻合，就如同結依的推測亞多米尼斯特雷特不可能將所有與他們相關的人的記憶全數修正。也許，他能夠從這個村落找到讓那兩人清醒過來的契機。

在巡房的時間點告別準備去檢查寄居在教會中的孩童就寢狀況的賽魯卡，桐人坐到窗框邊繼續閱讀起那撰寫著自己在帝國所渡過、與尤吉歐相處的兩年生活紀錄。

「真是的，都成了整合騎士怎麼還這麼貪睡。」

「是賽魯卡妳太早起了。」

「一點都不早，已經是彌撒的時間了。」

「整合騎士不用參與教會彌撒......」

「但你還是要準備去北方山脈巡視不是嗎？」

「啊......」

整夜深陷夢境沒能好好休息的桐人差點在意識不清的狀態下回應賽魯卡說那只不過是他胡謅的藉口，猛然驚醒的男人甩了甩腦袋讓自己能清醒些。隨口應了少女讓他在彌撒結束前把自己整理好的要求，房內才終於重歸寂靜。

北方的盡頭山脈與闇之領域相連，雖然調查只不過是個讓他在此留下的幌子，但『曾經』身為整合騎士的他確實有義務要保障帝國住民的安全。

安全起見，還是抽空去巡視一趟吧。

小说相关章节：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