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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系列之第三届 - 15,3

[db:作者] 2025-06-19 22:39 5hhhhh 5050 ℃

  正是:欢娱嫌夜短,颠鸾倒凤,犹如粉蝶探花心。欢戏间,不觉天晓。必正仍归旧路去了。

  次日,见姑娘。姑娘曰:「吃早饭未?」必正曰:「未曾吃。适来偶见一太医,看脉,说我身体甚是虚弱,若不用荤腥调理,恐伤性命。」姑娘听罢,吃了一惊。便叫门公买酒肉果品之类,送在必正房中。必正检入。

  到晚,将酒肴与妙常同饮。正是:竹叶穿心过,桃花上脸来;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灯光之下,看妙常有倾国倾城之色。口占《菩萨蛮》一阕云:「芸房空锁倾城色,万态千娇谁能及?何幸到鸾帏,春心不自持。

  点染香罗帕,遂我平生愿。此处会云英,何须上玉京?」

  妙常听罢,亦口占《菩萨蛮》云:「香衾初展芭蕉绿,垂杨枝上流莺宿。花嫩不禁揉,春风卒未休。

  千金身已破,默默愁眉锁。密语嘱檀郎,人前口谨防。」

  必正看罢,情兴越浓,遂解带云雨。及罢,即于枕上说海誓山盟,就中诉深情密意。忽闻邻鸡三唱,最怪的晓霞穿碧落,偏嫌的红日照纱窗。必正披衣起,回。

  自是之后,约有半年之期。必正一日与妙常闲坐,只见妙常两眼垂泪,眉头不展。必正将手帕与妙常拭了眼泪,问曰:「因何这等烦恼?」

  妙常袖里取出一个帖子,递与必正,必正看时,却是《临江仙》词一阕,云:「眉似云开初月,纤纤一搦腰肢。与君相识未多时,不知因个什,裙带短些儿。茶饭不餐常似病,终朝如醉如痴。此情尤恐外人知,专将心腹事,报与粉郎知。」

  必正看毕,曰:「既有此事,何不早说?有什难哉!」妙常曰:「我平日在此欺着手下的人,今日做出这丑事,如何是了?只得寻个死路,免污他人耳目。」泪下如雨。必正曰:「但放心怀。待我明日入城,赎一帖堕胎药。吃了便好。」妙常曰:「我晓得你做个脱身之计,去了不回。我命只在今夜。」必正曰:「若有此心,天地不。」

  辞别妙常,入到城中。正行间,只见喝道前来,必正避不及,街傍伫立。却是必正的故友张于湖。于湖一见必正,连叫:「住轿!」与必正相见。邀必正同到府中,分宾主而坐。茶罢,于湖问曰:「行馆何处?」必正曰:「在城外女贞观姑娘处。」

  于湖曰:「令姑是何人?」必正曰:「是住持潘法成。」于湖曰:「既是此观,其中有一好物在彼。」必正曰:「兄长何以知之?」于湖曰:「旧岁在彼借水洗浴,曾作《柳枝词》。」

  必正曰:「莫不是洛阳才子何通甫的作?」于湖细说,二人大笑。必正亦备言前事。于湖曰:「不难。你捏作指腹为亲,为因兵火离隔,欲求完聚,告一纸状来,我自有道理。」

  必正别了于湖,回到观中,与妙常具说前事。晚间,到姑娘房中,必正双膝跪下,将妙常之事,说与姑娘。姑娘曰:「我已知之。但不知你肯娶她么?」必正曰:「小侄愿娶。」姑娘曰:「叫她来,问她。」必正叫妙常到房里,见了姑娘。姑娘曰:「你做得好事!」妙常低头不语。姑娘曰:「去写状子来,明日进城去告。」

  次日,三人同到建康府中下状。当日,三人跪下。太守问曰:「告什么状?」观主人告:「乞还俗事。」太守曰:「卷帘。抬头。」叫妙常,问曰:「你曾云「清净堂前不卷帘」?」

  唬得陈妙常魂不附体。太守曰:「潘必正、陈妙常二人既是指腹为亲,各供本身之事。供得明白,准你还俗。」必正供曰:「乡贯举人潘必正,伏蒙琴堂判府龙图侍郎台下:告为结亲完娶事。伏闻才愧相如,无挑琴之兴;贤同颜子,有秉烛之忧。为因兵火流离,情意惧绝;岂期默然之会,所有前因。各有祖留衫襟之表,幸望仁慈,得配终身,偕老终身。所供是实。」

  女贞观知客陈妙常供曰:「伏闻生居宦族,乃无谢女之才;长在玄门,叨沐孙姑之德。尘根已尽,绝孟光之慕梁鸿;盗缘以再,断云英之约裴航。闹中取静,打坐看经;忙里偷闲,寻师讲道。岂期百年冤债来寻,况是严师力□。今有度牒,系是官文,未敢自专。伏望判府俯察来词,特赐与决。」

  金陵建康府女贞观道姑潘法成状供:「本观女姑陈妙常供,父陈谷英存日,将女妙常曾指腹与潘必正为妻。见有原割衫襟合同为照。为因兵火离散,各无音耗。幸蒙天赐,偶然相会,所说旧日根苗,辐辏姻缘。俱在青春之际,如乐昌破镜重圆,似文君驾车之愿。所有原关度牒在身,未敢自便还俗。恕蒙准告,望乞台判。」

  太守看毕,援笔判曰:「道可道,名可名。强名曰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清者浊之源,守不住炼药丹炉;动者静之机,熬不过凡情欲火。大都未撞着知音,多管是前生注定。抛弃了布袍草履,再穿上翠袖罗裳;收拾起纸帐梅花,准备着罗帏绣幕。无缘处,青浦黄庭消白日;有分时,洞房花烛照乾坤。」

  张于湖判毕,即令还俗。

  潘必正与陈妙常成亲后,于湖举必正贤良方正,除授苏州府吴江县尹。官至礼部侍郎。妙常生一男一女。夫妻衣锦荣归,尽天年而终。

  续东窗事犯传锦城士人胡生,名迪,性志倜傥,涉猎经史,好善恶恶,出于天性。一日,自酌小轩之中,饮至半酣,启囊探书而读。

  偶得《秦桧东窗传》,观未毕,不觉赫然大怒,气涌如山,掷书于地,拍案高吟曰:「长脚邪臣长舌妻,忍将忠孝苦谋夷。天曹默默缘无报,地府冥冥定有私。黄阁主和千载恨,青衣行酒两君悲。愚生若得阎罗做,剥此奸臣万劫皮!」

  朗吟数次,已而就寝。

  俄见皂衣一人,至前揖曰:「阎君命仆等相招,君宜速往。」

  生醉间,不知阎君为谁,遂问曰:「阎君何人?猥素昧平生,今而见召,何也?」皂衣人笑曰:「君至则知,不必详问。」

  强挽生行。

  及十余里,乃荒郊之地,烟雨霏微,如深秋时候。前有城郭,而居人亦稠密,往来贸易者如市廛之状。既而,入城,则有殿宇峥嵘,朱门高敞,题曰「曜灵之府」,门外守者甚严。

  皂衣者令一人为伴,一人入白之。少焉,出,曰:「阎君召子。」

  生大骇愕,罔知所以,乃移入门。殿上王者衮衣冕旒,类人间祠庙中绘塑神像。左右列神吏六人,绿袍皂履,高幕广带,各执文簿。阶下侍立五十余众,牛头马面,有长喙朱发者,卓立可畏。生稽首阶下。王问曰:「子胡迪耶?」生曰:「然。」

  王怒曰:「子为儒,须读书习礼,何为怨天怒地,谤鬼侮神乎?」生答曰:「贱子后进之流,早习先圣先贤之道,安贫守分,循理修身,未尝敢怨天尤人,而矧乃侮神谤鬼乎!」王曰:「然则「天曹默默原无报,地府冥冥定有私」之句孰为之邪?」

  生方悟为怒秦桧之作,再拜谢曰:「贱子酒酣,罔能持性,偶读奸臣之传,致吟忿憾之诗,望神君,特垂宽宥。」王命吏以纸笔令生供款,让曰:「尔好掉笔头议论古今人之臧否,若所供有理,则增寿放回,词意舛讹,则送风刀之狱。」

  生谢过再四,援笔而供曰:「伏以混沌未分,亦无生而无死;阴阳既判,方有鬼以有神。为桑门传因果之经,知地狱设轮回之报。

  善者福而恶者祸,理所当然;直之升而屈之沉,亦非谬矣。盖贤愚之异类,若幽显之殊途。是皆不得其平则鸣,匪沽名而钓誉;敢忘非法不道之戒,故惧罪以招愆。出于自然,本自天性。切念某幼读父书,早有功名之志;长承师训,惭无经纬之才。非惟弄月管之毫,拟欲插天门之翼。每夙兴而夜寐,常穷理以修身。

  读孔孟之微言,思举直而措枉;观王珪之确论,愁激浊以扬清。立贞忠欲效松筠,肯衰老甘同蒲柳!天高地厚,深知半世之行藏;日居月诸,洞见一心之妙用。

  惟尊贤而似宝,第见恶以如仇。视岳飞父子之冤,欲追求而死诤;视秦桧夫妻之恶,便欲死而生吞。因东窗赞擒虎之言,致北狄知无回銮之望。俱忠臣被屠戮而残灭,恨贼子受棺椁以全终。天道无知,神明安在?俾奸回生于有幸,令贤哲死于无辜。谤鬼侮神,岂比滑稽之士;好贤恶佞,实非迂阔之儒。是皆至正之心,焉有偏私之意?饮三杯之狂药,赋八句之鄙吟,虽冒大耳息,诚为小过。惟神鉴之。」

  王看毕,笑曰:「腐儒倔强乃此。虽然,好善恶恶,固君子之所尚也。至夫「若得阎罗做」,其不毁孰甚焉。汝若为阎罗,将吾置于何地?」生曰:「昔者韩擒虎云:「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

  又寇莱公江丞相,亦尝为是任,明载简册,班班可考。以此征之,冥君皆世间正人君子之所为也。仆固不敢希韩、寇二公之万一,而公正之心,颇有二公之毫末耳。」王曰:「若然,冥官有代,而旧者何之?」

  生曰:「新者既临,旧者必生人道而为王公大人矣。」王顾左右曰:「此人所言,甚有玄理。惟其狂直若此,苟不令见之,恐终不信善恶之报,而视幽冥之道如风声水月,无所忌惮矣。」即呼绿衣吏,以一白简书云:「右仰普掠狱冥官,即启狴牢,领此儒生遍视报应,毋得违背。」

  既而,吏引生之西廊,过后殿三里许,有巨垣,高数仞,以生铁为门,题曰:「普掠冥司狱。」吏扣门呼之。少焉,夜叉数辈突出,如有擒生之状。吏叱曰:「此儒生也,无罪。阎君令视善恶之状。」

  以白简与之示焉。夜叉谢生曰:「吾辈以为重罪鬼入狱,不知公为书生也。幸勿见罪。」乃启关揖生而入。其中广五十余里,日光淡淡,冷风萧然。四维门碑,皆榜名额:东曰「风雷之狱」,南曰「火车之狱」,西曰「金刚之狱」,北曰「冥冷之狱」。

  男女荷铁枷者千余人。又至一小门,则见男子二十余人,皆被发裸体,以巨钉钉其手足于铁床之上,项荷铁枷,举身皆刀杖痕,脓血腥秽,不可近傍。一妇人裳而无衣,罩于铁笼中,一夜叉以沸汤浇之。绿衣吏指下者三人,谓生曰:「此秦桧父子与万俟婟,此妇人即秦桧之妻王氏也。

  其它数人,乃章敦、蔡京父子、耿南仲、丁大全、贾似道,皆其同奸党恶之徒。王遣吾施阴刑,令君观之。」即呼鬼卒五十余众,驱桧等至风雷之狱,缚于铜柱,一卒以鞭扣其环,即有锋刀乱至,绕刺其身。桧等体如筛底。良久,雷震一声,击其身如齑粉,血流凝地。少焉,恶风盘旋,吹其骨肉,复为人形。

  吏谓生曰:「此震击者阴雷也,吹者业风也。」又呼卒驱至金刚、火车、冥冷等狱,各狱将桧等受刑尤甚。饥则食以铁丸,渴则饮以铜汁。吏曰:「此曹凡三日则遍历诸狱受诸苦楚。三年之后变为牛、羊、犬、马,生于凡世,使人烹剥而食其肉。

  其妻亦为牝豕,与人畜离,食其不洁,亦不免刀烹之苦。今此众以为畜类于世五十余次矣。」生问曰:「其罪有限乎?」吏曰:「历万劫而无已,岂有限焉!」复引生至西垣一小门,题曰:「奸回之狱」。荷桎梏者百余人,举身插刀,浑类猬形。

  生曰:「此曹何人?」吏曰:「皆是历代将相,奸回党恶,欺君罔上,蠹国害民者。每三日,亦与秦桧等同受其刑。三年后,变为畜类,皆同桧也。」复至南垣一小门,题曰「不忠内臣之狱」。

  内有牝牛数百,皆以铁索贯鼻,系于铁柱,四周以火炙之。生曰:「牛畜类也,何罪而致是耶?」吏曰:「君勿言,姑俟观之。」即呼狱卒,以巨扇拂火。须臾,烈焰冲天,牛皆不胜其苦,哮吼踯躅,皮毛焦烂。不久,大震一声,皮忽绽裂,突出者皆人。观之,俱无发髯,悉阉人也。吏呼夜叉致于镬汤中烹之。

  已而,皮肉融消,惟存白骨而已。复以冷水沃之,仍复人形。吏谓生曰:「此皆历代宦官,汉之十常侍,唐之李辅国、仇十良、王守澄、田令孜,宋之阎文应、童贯之徒。曩者长养禁中,锦衣玉食,欺诳人主,妒害忠良,浊乱海内,令受此报,历万劫而不原也。」

  复至东垣,其女数千,皆裸身跣足,咸烹肉刳心,或□烧舂磨,哀痛之声,彻闻数里。吏曰:「此皆在生为官为吏,贪污虐民,不友兄弟,悖负师友,奸淫背夫,为盗为贼,不仁不义者,皆受此报。」生见之大喜,曰:「自今日始出吾不平之气也。」吏笑携生之手,偕出。

  仍入曜灵殿,再拜稽首谢曰:「可谓天地无私,鬼神明察,善恶不能逃其责也。」王曰:「尔既见之,心境坦然矣。烦为吾作一判文,以枭秦桧父子夫妻之恶。」即命吏以纸笔给之。

  生辞别弗获,为之判曰:「尝闻轩辕得六相而助理万机,则神明应至;虞舜有五臣以揆待百事,而内外平成。苟非怀经天纬地之才,曷敢受调鼎持衡之任?今照:奸臣秦桧,斗筲之器,闾阎小人,虽居宰辅之名,实乃匹夫之辈。獐头鼠目,何至意以逢迎;羊质虎皮,阿邪情而谄谀。

  岂有论道经邦之志,全无扶危拯溺之心!久占都堂,怀奸谋而肆为僭分;闭塞贤路,固宠渥而妒忌忠良。

  残伤犹剽掠之徒,贪鄙胜穿窬之盗。既忝职居师保,而叨任处公台,惟知黄阁之荣华,罔竭赤心之左右。

  欺君罔上,擅行予夺之权;嫉贤□能,专起窜诛之典。

  奸究逾其莽、操,凶顽犹胜斯、高。以枭獍为心,蛇蝎成性。忠臣义士,尽陷于罗网之中;贼子乱臣,咸置于庙廊之上。视本朝如敝甑,通敌国若宗亲。鸱鹰啄架臂之人,□犬吠豢牢之主。

  奸心迷措,受诡胡兀术之私盟;凶行荒残,害贤将岳飞之正命。悍妻王氏,不言豹隐而言放虎之难;愚子秦□,只顾狼贪不顾回鸾之幸。一家同性而捻恶,万民共怒以含冤。虽侥□免乎阳诛,其业报还教阴受。数其罪状,书千张茧纸不能尽其详;察此愆非历万劫畜生不足偿其债。合行榜示,幽显同知。」

  生呈上,王览之大喜,赞曰:「谠正之士也!」生因告曰:「奸回受报,仆已目击,信不诬矣。其它忠臣义士,在于何处?愿布一见,以释鄙怀,不胜感幸。」王□首而思良久,乃曰:「诸公皆生阳世,为王公大人,享受天禄,数万余次矣。寿满天年,仍回原所。子既求见,吾躬诣导。」

  于是登舆而前,俾从者请生于后。行五里许,但见琼楼玉殿,碧瓦参差,朱牌金字,题曰:「忠贤天爵之府」。既入,有仙童数百,皆衣紫绡之衣,悬丹霞玉□,执彩幢绛节,持羽葆花旌,云气缤纷,天花飞舞,龙吟凤唱,仙乐铿锵,异香馥郁,袭人不散。

  殿中坐者百余人,皆冠通天之冠,衣云锦之裳,蹑珠宝之履,玉珂琼□,光彩射人。绛绡玉女五百余人,或执五明之扇,或捧八宝之盂,圜侍左右。见王至,悉降阶迎迓。

  宾主礼毕而坐。彩女数人,执玛瑙之壶,捧玻璃之盏,荐龙睛之果,倾凤宝之茶,世罕闻见。茶既毕,王乃道生所见之故,乃具席命生坐。生谦逊不敢当宾礼。王曰:「诸公以子斯文,故待之厚,何用苦辞?」

  生揖谢坐。王谓生曰:「坐上皆忠良之臣、节义之士,在阳则流芳百世,身逝则阴享天恩。每遇明君治世,则生为王侯将相,辅佐朝廷,功施社稷,以辅雍熙之治也。」言既,命二吏送生还。谓生曰:「子寿七十有二,今复延一纪。食肉跃马,五十一年。」生悦,再拜而谢。

  及辞出,行十余里,天色渐明。吏指谓生曰:「日出处,即汝家也。」生挽二吏衣,延归谢之,不觉失手而释,即展臂而寤,时五鼓矣。

  清虚先生传先生,空谷人也,与丽香公子、飞白散人、玄明高士为友,甚相得,三人者,每感其吹嘘之力。惟玄明稍以高自据,先生遣弟子山云遮道而进,将掩其不备以玷之。

  云至,玄明敛容问曰:「子欲昧我邪?」云曰:「非弟子之浮薄敢与先生抗,实先生使之来耳。先生乐人之从,高士顾精明自励,不从之迷,何相忤邪?」

  玄明曰:「先生固东西南北人也。某循途守从之士,安能顺之?且先生行必万里,急则怒号,其性恍惚,令人不能捉抟。是以丽香公子触之而脱冠拜谢,飞白散人遭之而委身如狂。先生且以为鼓舞之术,而不自知其严。子亦知之久矣。子以轻清之才,必有覆护之德。幸为我解焉。」

  云曰:「高士诚明见万里者。其如前驱,实无定踪。倘解高士之围,必被扫逐。」

  言未毕而先生至。云乃避之,先生复就焉。云又避之如飞,先生怒而追之,云乃散去。先生怒益急,山鸣虎啸,石走沙飞,江湖作浪,天地震动。云惧,尽其族而复请命。

  顷之,飞白散人啸舞而至,与先生相翱翔而问故。先生号呼道之。飞白拍地而笑曰:「玄明乃公之良夜友也,胡相隔哉!」

  遂挽先生访丽香。

  丽香方苦寒,如沉醉状,颠倒欲眠。先生扶之,而丽香益泄不宁,惟颠首而已。飞白亦击其额而侵之。丽香力不能胜,乃微告曰:「二公少避,某即醒矣。」

 

  飞白乃避地,先生亦息焉。丽香遂振衣而起,含笑相揖。既而,知玄明之外见,乃郝然对曰:「吾四人者,天地之秀也。安能缺一哉?某传世几叶,支衍虽盛,使无玄明公照顾,则皆影灭矣。况玄明亦与二公有光,何独避之?」飞白亦笑曰:「玄明虽有缺处,亦颇明白可接。」先生乃和声然之,令云去侧而请焉。

  玄明至,交好如初。情思相合,心胆相照,终夜依依,密不忍舍。自是以为常。每至晓,玄明扶云西归,惟丽香则与先生倚栏相笑而已。

  先生盛盖天下而不征诸色,泽及万物而不见诸形。然晚年亦性暴好杀,触之者股栗,犯之者容槁。此其所禀之气然也。

  天下之人,想象其丰彩,而不能物色之,故称之曰「清虚先生」云。

  丽香公子传公子,世传春申君所生,而又曰大树将军之别枝,皆未老,然其为人,色艳质美,人咸爱之。与清虚先生交,先生每狎之,公子必佯狂而舞。及飞白散人至,公子必倾心饱其慧而低首不言,若曲腰向谢之意。玄明高士笑而问曰:「子非贱也?遇清虚而即舞;子非贫也?见飞白而多贪。吾甚昏于是。」

  公子笑而答曰:「以子之明,不能亮察我邪?某奕叶联芳,身荣朱紫,根据封土,孰能摇兀?但清虚先生善发人,故某一相接,遂胸中道理勃然萌动,是以不觉其舞蹈耳。至于飞白散人,则轻狂无籍人也,得借一枝,便合缱绻,且欲相压,令人心腹不能自露。况稍得意,弥漫天地之志,欲使万物皆出其下。某以一介之资,安能不顺受其泽邪?」

  明日,玄明以告飞白。飞白怒骂曰:「公子出身草莽,令色谀言。某虽轻狂,力能屈之,使不见天日。」玄明惧,求解于清虚。清虚飘然而来,以和气劝飞白。飞白意乃释,且谢曰:「得先生之解,不觉点化矣。」公子遂洗容出见,不动颜色。

  飞白愧,披拂倒地,不敢仰视,且自释曰:「欲使公子流芳耳,敢有泪滴之累耶?」自是飞白甘为下流,不复与公子比肩矣。

  玄明知之,亦负惭自蔽者数日。后形迹稍露,乃逾垣一窥公子之影。公子挽清虚,颠首招之。玄明伛偻而来,且掩其半面以谢。公子曰:「某与高士形影相随,何避嫌之有?」乃席地而坐,终日依依,至晓而散。识者谓公子有容人之度,良有以也。公子少时为妇人女子所爱,有妆残者,必捐己以亲之。清虚先生每戒之曰:「子为色所累,必遭夭折。」公子曰:「今已衰老矣。夫大丈夫宁寸斩焚身,岂死于妇人女子之手耶?」

  遂谢事,甘朽林下,其族亦渐见零落。

  后青帝宰世,公子之子孙渐盛,支宗繁衍,不可胜计。然成之者,清虚与力焉。而玄明、飞白,特往往来一亲近而已。

  飞白散人传散人乃神仙者流,性喜寒,为人洒落,绝无渣滓。四友中独与清虚交契,甚不值于丽香,而于玄明,则淡淡相安而已。

  一日,玄明方出游,丽香侯于墙阴,犹未相接,而清虚先生摇丽香之肩而问曰:「玄明今夕来否?」曰:「未也。」曰:「子惯为玄明影射。」曰:「玄明家于东海,其来也逾万山,渡长水,所至之地,一草皆辉。某生于斯,长于斯,进不能前,退不能后,所知者不过撮土之区耳。而玄明之来否,安能逆睹哉?」

  清虚不悦,乃使人捉散人至。散人遣其仆霰子先报曰:「奈将六出矣。」顷之,前呼后拥,结阵而至。如衔枚疾走,不闻行声。见者皆凛凛伫目而视。玄明知之,中道而避。清虚以为得计,狂荡不能自禁。

  丽香垂首斜欹,若有怒意,嘘气成雾,直浮青霄。玄明知之,乃乘呼挺身而出,与飞白相对。飞白亦仰视玄明,辉光相荡,似有争意。玄明让曰:「吾二人者,不择富贵。而子入长安,贫者蹙额,何不仁也!且自古田土不择高下,虽不洁地亦委身亲之,何不义也!

  人皆上进,而子独甘下贱,虽公庭之前,万舞自得,何无礼也!辱泥涂,投井壑,而庭除之前每见侮于童子,何不智也!积厚如山,夸耀于世,方见重于人,人皆称赏,而略受温存,去不旋踵,何不信也!某之所以避子者,诚不屑见子耳,岂有所畏哉!」

  飞白乃回首应曰:「子真蟾蜍耳!胡不自鉴,敢与某比?某之术,倏然而灭,倏然而成,清虚且让吾之神;剪发不足以尽巧,飞絮不足以象容,丽香且让吾之色。子何人也?昭昭者未几,而昏昏者继至。安能若某之所至,旁烛无疆,孙康德以夜读,李□得以擒吴,伟烈照辉,举世称瑞,岂不压倒元白邪?」

  清虚因二人凛色交射,各争容彩,乃与丽香从中解纷。散人笑曰:「玄明以满足自恃耳!」玄明亦笑曰:「飞白艾萨克泼自放乎!」丽香曰:「二公之才,皆皓皓乎不可尚者,正相映以扬休光可也,而乃争高下间哉?」二人感而谢焉,遂为莫逆友。自是宇宙重光,皆二人力也。

  后散人遇词客于庭中,客曰:「想公久矣。公能爽吾愤耶?」散人不应。客怒,令童子扫其党而烹之。散人知不免,乃投于鼎镬,尸解而去。时玄明在上,丽香在前,而清虚往来于左右,皆不能挽而留也。

  玄明高士传高士生于东海,而其长也,又涉于西海,辙迹遍天下,人皆仰之。未有一登其门者,惟唐玄宗幸其第,遂有广寒宫之名。

  高士为人丰采无比,圆神不滞,且识盈虚之数,不以显晦介意。清虚、丽香、飞白三人皆亲炙其辉,而丽香犹一步不忘焉。清虚、飞白忌之,遂加屈辱之苦。丽香望救于高士,高士自昼至暮,始素服而来。丽香方负罪鞠躬叩首以谢,而高士惟冷视而已,不能扶之起也。

  丽香怒曰:「高士以经天纬地之才,昭明洞察之德,乃不能驱清虚于空谷,扫飞白于炎方,使我草莽之士垂首丧气于此耶?」高士曰:「居,吾明与子:子非岁寒材也,求免于飘零足矣,而欲拔萃以取荣哉?」丽香益怒,复求解于清虚。清虚不觉大笑,奋然一声,飞白惊倒。丽香遂排脱而起,自是感清虚而疏高士矣。

  高士一夕为阴谋所掩,卒然临之,魂魄俱丧,平生所有,吞并殆尽。九州岛之人,无贵贱,无大小,皆焚香秉烛以救之。

  而三人者,则如常而已。然清虚犹凄然有惨意;飞白犹暗然有悲色;而丽香则迎笑而问之,若有幸其磨灭者。既而,高士幸完璧。

  清虚、飞白从而短之,高士曰:「丽香非有他也,限于力也。某与丽香可以神交,不可以力助;可以形影,不可以形求。何我韬晦之时多,相会能几何哉!」

  丽香闻之,叹曰:「一疵不存、万里明尽者,吾高士也!向压于飞白而不救者,亦限于力耳!某诚非才,何以知高士之量!」寻续旧交,遨游良夜,或平原旷野之中,或□岩古壑之岭,或琼楼玉宇之上,或纱窗静槛之下,四友无所不至。所至之处,清气郁然,非寻常俗比矣。

  然高士少时爱学美人眉。丽香谓曰:「以某之色,得君之眉,媚不可言矣。至老年,血魂消瘦,每持一钩,钓于江汉间。」

  飞白谓曰:「独钓寒江,宁舍我为伴耶?」清虚乃笑曰:「吾稍奋焉,则公等或昏昧而逃匿,或弃职而捐躯,尚能相安相得于宇宙间哉?」三人拱而谢曰:「愿淡洵以交,万年一日。幸毋相慱,以至于是。」

  清虚曰:「戏之耳!」复叮咛以为永友,期与天地相终始。

  风流乐趣风月场中毛女、云雨帐内将军,二人但遇就相争,不顾忘身丧命。一个喜钻窍寻孔,一个喜啖肉吞□。要知胜败与输赢,且听下回词咏。

  诗曰:散闷无拘不作忙,只凭谈笑度时光。

  聊将大艳风流传,说与知音笑一场。

  话说乌将军与毛洞主的故事。这将军生在脐下,长在腰州,姓乌名龟,表字骨轮,列号风月散人。其性有刚柔兼济之才,其身有变化多端之术,弄手段能缩能伸,显威风可小可大。喜时节似铁加钢掘上而掘下,闷来时如绵去种倒东而倒西。窃玉偷香,不亚于西厢张珙;取勇当先,胜似那江东楚王。莫道不可将凡比圣,圣凡皆赖此物而生。

  忽一日,奉□太保命令,领兵前往裸人县,剿捕毛洞中女寇走一遭。唱:一边点动人和马,炮响三声离了老营。抗枪舞棒军呐喊,叉手趋脚将威风。碗子盔边生紫雾,龟背壳上蚌青□。这一去,高山峻岭堂条路,铁壁铜墙撞透明。

  在路行程多风景,中间少带骨碑名。将军挂印俱人马,正马军随拗马军。兵似群鸦来噪凤,将如楚汉惯争锋。

  这一去揉碎梅花诚妙手,劈破莲蓬手歪断根。鳅如菱窝钻到底,双龙入海定成功。短枪刺开格子眼,双弹打破锦屏风。

  只用孤红一拈香肌俏,引得我临老入花丛。过了九溪十八洞,见了些金菊到芙蓉。剑行十里人马进,不觉春分昼夜停。对对蓝旗报回玉,拍马已到黑松林。

  两乳尖幽屯驷马,杜家在上扎辕营。中间揭起青衿帐,五爪将军两下分。坐下腰州□太保,捉下能争惯战人。

  话说□太保便问:「是何人出马?」声音未竟,只见黑松林下闪出一将,生得粗粗大大,又不细细长长。要知此将住何方,腰州府成群结党。道:「末将不才,出马一遭,不领兵卒,只须二子。」

  一骑马冲出营来,但见洞门外好景:阴崖险峻,玄孔深幽;两行黑松掩映,一股清水奔流;前尖后长,犹如边城围绕;中间水发,恰似湖海汪洋。观不尽洞门好景,高叫:「红心小卒,报与你毛洞主得知,叫她强将出马,弱将休来!」

  这小校不听便罢,既然听说,即到里面声言:「祸事!外边有一独目将军,甚是雄将,声声叫杀,句句不饶。」

  毛洞主听说,带领水手,身出洞来。且看来将如何排兵,怎生打扮:戴一顶紫巍巍一抹耿不呆的檐盔,披一领细毛织就的乌油龟背铠,使一根光筋缠就□木炳的点钢枪,骑一匹追风赶日惯战竖头马。

  这将军更看那女怎生模样,如何装束:她生得丹凤眼,悬胆鼻;一张没牙口、两片粉红唇;戴一顶前尖后长荷包样扁食盔,披一领里红外白、青边黑缝两片顽皮甲,使一条不伸不缩明伤人、暗埋伏紫金□,骑一匹能颠惯跛赤眼清鼻大口无头马。

  问知:「来将通名,不消问吾。」

  言:「乃是威镇腰州乌将军是也!今奉腰州□太保命令,领兵讨伐作乱淫寇。早早下马受降,免遭千戳万岛之苦。若是牙崩半个不字,凭着俺景东人马大披挂的将军,填凿洞口,杀进子宫,拿住你等,刺血饮马,取髓补精,那时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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