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淳之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在新式爵士酒吧落座的白发老人依旧不改当年的油滑和俏皮，向独自一人给自己斟酒的青年搭话道。

　　青年淳之介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躲，"森先生，我今天带的钱只够买这瓶酒。"

　　被叫做森先生的人向老酒保要了个杯子自顾自地喝起了别人的酒，还客气地招呼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也就只喝你这瓶酒的量。怎么？难得的生日，不在家里和妈妈一起庆祝吗？"

　　"不啦，她们没有空。"淳之介叹了口气，继续喝自己杯里的酒，

　　"哦是这样啊，小乌鸦醉心于事业，儿女的生日却被抛在脑后。来，今天老朽陪你喝一杯。"

　　"这不是早就在喝了吗。"

　　"哎呀……令人头大，难得的重要日子我却没有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没关系啦。森先生不用准备也可以，毕竟你那么穷。"

　　"你说话怎么和小乌鸦一个德行……"老森皱眉吐槽，在喝干一杯后畅快地哈了一声。

　　淳之介笑了笑，陷入回想中，"……森先生，你记不记得昭和七年的时候我生日那天的事？"

　　"昭和七年……嘶，那都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谁记得那么清楚。"森润失笑。

　　"那年，妈妈也一直在加班。"淳之介说道，"家里只有我和奶奶，爸爸当时连续两个月没有回来了。"

　　"可怜的家伙。"森润客套了一句。

　　"——但那是我过得最意外的一个生日。虽然不敢说是最高兴的。"淳之介望着森润道，"那时候森先生来了。"

　　"哦还有这事？"森润扭头回视他。

　　淳之介娓娓道来。

　　那一天刚上小学不久的他迎来了自己八岁的生日。看着奶奶为自己和妈妈精心准备的一桌子美食，小小的淳之介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爸爸和妈妈呢？"他不满地发问。光代只好两手放在他肩膀上平齐视线解释道，"你妈妈现在正在忙呢，荣助也不知道回不回来，淳之介，我们先吃饭好吗？"

　　于是小朋友显得格外消沉，明明是自己重要的生日，最想看到的人却都不在。

　　光代也叹了口气，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呀！各位！日安啊！"果不其然，有这把嗓子的就是森先生无误了。拥有精确嗅觉的这只老猫猫永远知道在什么时机出现就有好东西吃。他无视了光代惊诧的目光，摘下帽子跑到餐桌前和淳之介打招呼，"淳之介怎么啦？有这么一大桌好吃的为什么还耷拉着个脸？"

　　"爸爸妈妈不在。"淳之介说。

　　"这可真是个问题，不过让我们的小朋友饿肚子则是更严重的问题。"森润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好像自己倒是主人一样招呼光代也坐下吃饭，"不管怎么说先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嘛——来来，淳之介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嘛——森先生你又来了。"光代苦笑，但望月一家包括这位夫人都对老森格外宠溺谦让。

　　在森润的半哄半骗下小孩还真的听话吃完了一顿饭，当然他自己也顺便骗饱了一餐美食。由于有老森全程讲好玩的话逗乐，淳之介竟感到这个生日没有那么难过了……但他隐约还是期待着双亲的归来。

　　当然所有欣喜和落寞都没有逃过森润的眼睛，他垂眸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做一件事。

　　吃饱喝足后他擦擦嘴，对坐在腿上的淳之介悄声耳语：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超级惊喜的礼物喔！想不想看。

　　淳之介想起老森出门回来经常会带的一些新鲜小玩意儿，再对比这个夸张的语气，不会真的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吧？于是小朋友兴奋地点点头：嗯！！

　　向光代简单解释后，森润牵着淳之介的手就出门了。淳之介一路走一路纳闷儿，是什么礼物要自己走出去看呢？难道是大到森先生都带不来的吗？（老森：我要是真带得来不早带了）

　　兜兜转转后淳之介被带到一个旅馆前，他更加疑惑：这里能有什么礼物？

　　老森朝他眨了眨眼，是惊喜！要保密的。

　　在房间门口被粗糙的大手捂住了眼睛，再松开时，门已经打开了。

　　"？？！爸爸？！"

　　在客房中间矮几旁边斜坐着的，正是望月荣助，淳之介常年失联的爸爸。

　　"欸？"脸色垮下来的荣助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森，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森润嘴里念叨着"当当当当"地掐住淳之介胁下像抓小狗一样把他抱到了房中间荣助的怀里，淳之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高高逗得咯咯直笑，高兴地扑到父亲颈窝里。"你一定想说'森先生真是太懂我的心了！今天就让我们给淳之介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吧！'"

　　"啊？生r……啊！！"荣助抱着儿子突然福至心灵，"淳之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淳之介又高兴又生气。

　　"呃……因为……爸爸有很多工作要在外面完成所以……"荣助在他视线看不到的角度和老森眼光相交几乎要怼起来，"话说小乌鸦呢？没有给你庆祝吗？"

　　"她在加班……"小孩低下了头。

　　荣助深知此感，童年的时候他自己就经历过不少，但是成了父母之后自己也逐渐理解了这种无奈。"不用低落淳之介。今天森先生也在，玩到晚上再回去也没关系！"

　　"就是嘛，有我还不够吗？唉早知道我就留着肚子过来了。"

　　"喂喂这么说会让小孩子误会的……"

　　于是他们去了最热闹的集市，带孩子各种疯玩儿。虽然过程相当混乱，但荣助和森润依旧尽了两个沙雕最大的努力让小孩过了一个快乐的生日，一直玩到深夜才想起来孩子需要睡觉，只得让森润又鬼鬼祟祟抱着睡着的淳之介回了市谷的小乌鸦家，小乌鸦早着急得在门口转来转去了，把老森好一顿埋怨。

　　"那个时候森先生的头发还是黑的呢。我当时还不知道原来妈妈也接到过这种惊喜礼物，现在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不过桑巴女郎会再出现吗？"回到现实，青年的淳之介抿着嘴笑了，想再喝一口杯子里的酒，杯底已经干了。

　　作为一个老不正经的老小孩，森润却总是能在最奇怪的地方心软，他自己太孤独了，应该是见不得别人也那么孤独，所以总想成全点什么——哪怕以非常怪异的方式。

　　"要不是森先生那时候……"淳之介也心中一软，扭头刚想跟老森搭话的时候，却发现老头儿竟然扶着酒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喝得太快，一瓶酒下肚后就陷入迷迷糊糊中，淳之介无奈地摇摇头，想拍他的肩膀，然后听到老头还在呢喃着什么。

　　他说的是："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淳之介……"

　　仿佛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朦胧睡梦中，爸爸低声跟他说：生日快乐哟。很抱歉没有及时出现，回去之后不要告诉妈妈你见到了我。

　　而另一个更沙哑些的声音也说：你是被大家所爱的淳之介啊。所以要快乐起来。

　　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落在老人肩膀上，并不做动作。

　　没有礼物也没关系，那时的惊喜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那是黯淡生活中小小的一个奇迹。

　　——祝你生日快乐。

　　淳之介开心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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