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眼皮微微颤动着，她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白色。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接着，她想起自己去了会议室一起庆祝新干员的加入。不过，对方叫什么名字，却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庆祝会开到了一半，她便被斯卡蒂吸引了目光，再然后，就眼前一片漆黑。

华法琳慢悠悠地坐起身，深色的多层窗帘本可以将白天与黑夜隔离在这片空间之外，此刻却已被人拉开了一角，黄昏正在这里做客。低头发现身上盖了一条之前从没见过的毛毯，深色的主基调外加精美缝制过的金边，看起来很厚实却一点也不厚重，摸上去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

“你睡的可真够香的。”被抚摸着的毯子突然说起了话，他侧过头就这样趴着说，“凯尔西当时的表情，让我还以为终于有机会解剖一次血魔了。”

“哇，你这个小鬼也太小看我了吧。”

“所以这不是还没动手吗，我可是一直都对血先生怀以最崇高的尊重和景仰。”阿把头往华法琳手下蹭了蹭，似乎是在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你啊？”华法琳眨了眨眼，缩手躲开了。“快起来，你是不是最近又重了，压得我腿都麻了。”

华法琳作势要掀开毛毯，阿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坐起了身，“怎么可能？我最近可是一直有在和角峰先生好好锻炼身体的。”

说起角峰，他并非是罗得岛的成员，而属于喀兰贸易，之前因为合作原因见过几次。只不过最近不知道他们的老板银灰身体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经常往罗德岛跑，角峰为了照顾伙食也就一起跟着来了。由于被凯尔西警告禁止与银灰接触，以免造成外交问题，阿只能在食堂远远地看看这位传奇的菲林，一来二去倒是和他的御厨角峰熟悉了起来。

“角峰？没听过的名字，是庆祝会上新来的那个？”华法琳并没有掀开毛毯，只是从旁边的茶几上随手拿过镜子来，看看睡了一宿的头发有没有变得杂乱。

是的，就如同并非像传说中的那般血魔会怕大蒜一样，血魔一样也是可以被倒映在镜子中的。毕竟无论传说中的描述再怎么离谱，血魔也依旧只是个普通的泰拉种族之一，又怎么能违抗的了物理法则呢。

“新来的那个是叫早露啦，而且角峰是男的，性别都不一样啊！说起来那天远远地看了一眼，好像还挺漂亮的，据说是古米的姐姐？不过我没怎么注意就是了。”

“哦，早露……吗？”华法琳把镜子放回茶几上，她的手在不停地卷着一缕头发把玩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现在看起来很疲惫啊，要不要我给你个新配方，免费的哦。”

“啪”一把拍开阿搭过来的手，然后一个还带着些许凉意的血袋被放在了她的手心，华法琳很自然地用单手打开包装喝了两口润润喉咙。“……角峰……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在圣山见过的那个厨子？那么说恩雅那个小丫头也来了？！”

一边说着，华法琳一边放下了手中的镜子，随手把血袋的空壳扔给了阿，然后像是把烦恼从自己身上掀开般地拉开毛毯跳下沙发。

阿虽然有尝试做些什么，但在华法琳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面前，他锻炼的成果依旧慢了半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充斥着天马行空想法的脑袋撞在了茶几上，失去了意识。

“新药的起效也太快了吧，希望测试的数据也能这么优秀就好了……”阿回头瞥了一眼身后只剩小半瓶的棕色药剂后，念念有词地把华法琳那轻若蝉翼的身体抱起走向内卧。

1

阴云密布，暴雨初歇，仰天不见皓月，回首却见遍地群星，星火燎原。

一群黑色的幽灵无视被火舌吞吐着的城市，在残垣断壁之间不断穿梭着。他们相互无言，整齐划一的步伐就是他们的怒吼。到了一个路口处，一个简单的手势便让他们化整为零向四处游走开来。

很快，一枚赤色的流星逆向而行，好似吹响了末日号角，将他们再次汇聚为一。

如果说他们宛如绝望的化身，那么在前方手脚并用全力奔跑的娇小身影无疑便是被压在潘多拉魔盒最底层的希望——哪怕她现在的模样甚至很难判断其身份。但众所周知，在如今的泰拉大陆，有且仅有一个种族能得此殊荣：

比最卑劣者还要卑劣，比最低等者还要低等，他们是最言而无信、自私自利者，无数的种族曾受到过他们的残害，同时他们也是得到了源石眷顾的天命之子，各式的源石技艺从他们的手中被发明被传播，他们行走于光与暗的交汇处，他们追求极致的自由，杀人如麻也不过是一种践行的方式，万数生灵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菜谱上的佳肴，他们是萨卡兹中的萨卡兹。

是的，唯有“血魔”。

少女身周围弥漫出淡淡的血雾，这使得她的步伐变得更加迅捷，然而那些黑色的幽灵依旧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身后，距离丝毫没有被拉开。他们宛若熟练的猎人，深知只有让猎物尽力奔驰将体力消耗殆尽后，才是最佳的捕猎时机。

少女黑色的长发渐渐带上了一丝白意，那是她源石技艺使用过度的展现，她也明白一味地逃跑是没有意义的，但数次想要起飞的尝试总会被来自背后的一发冷箭所逼回。

乌云散去，明月当空，明明是如此有意境的时候，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和沉闷的脚步声与其作伴。少女的步伐开始变得迟钝，血雾也慢慢散去，源石技艺终究不是万能的，很显然此刻已濒临极限。

骆驼可以被无名的稻草所压倒，路边的小石子自然也可以让臭名昭著的血魔摔上一跤，少女狠狠地倒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她想要试图爬起，可是并没能站起来，她的膝盖破了一大块，血正不住地向外流着。

幽灵们看出了少女的疲态，将她团团围住，他们举起U型叉一下子就把这位已然白发的少女摁在了地上，一名像是队长一样身份的人走了出来。

“诶哟，诶哟，让我们看看这是谁呀？”他把头盔抱在身旁，蹲下身看着满身污渍的少女不由得摇了摇头，用无比浮夸的语气说着。

“这不是我们平时高高在上的勋爵小姐么？你怎么这么狼狈呀？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胆子很小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少女的侧边狠狠地一脚踢在她的腹部，少女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

“诶呀，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要是让伯爵大人知道了，我可小命不保……”他说到这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哦——不对，不对，你看我这记性真的太差了。”

“我们敬爱的伯爵大人因为违抗陛下，已经死了——啧”他故意把头凑到少女的面前，但显然没有想到少女会用吐口水这种毫无身份的小技巧。

他站起身把脸上的唾沫擦去，然后狠狠地踩在少女的头上，“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个贱人！给我认清现实，你已经不再是什么勋爵了，你现在就是一个最低等的贱民！”

“……杀了我。”少女呢喃着，“你有本事杀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杀了你？不不不，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你也知道的，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正眼看我呢？”他蹲下身一把抓起少女的长发，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那粉嫩的脖颈，“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等从你们体内提取出受源石眷顾的成分后，我会请陛下将你赐给我的。请千万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哦，12号。”

看着少女微微颤抖的身子，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然后这笑容便带着他的脑袋与大地来了个热情的接吻。

一道黑光闪过，周围的幽灵们宛如稻穗到了丰收的季节一般，被拦腰斩断，这时，一个平淡地声音才缓缓传来，“Mon5tr。”

滚烫的鲜血在空中喷涌而出，然后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指引一般向少女汇聚而去。

少女看着那个黑影走到自己的身旁停了下来，一言不发。

“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有趣啊凯尔希。”

“请不要误会，我只是在判断现在的你是否还有被救的价值。”伴随着凯尔希的话语，囚禁在少女手腕的镣铐发出沉闷的哀嚎后掉落在了地上。

少女爬起身摸了摸手腕，久违的轻松感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她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那位白衣女子，嘲讽道，“什么时候我们冷酷的勋爵阁下也有闲情到处散步了？”

“不愧是血魔，令人眼红的恢复能力。”凯尔希并没有理睬她的搭话，在打量了一番少女后淡淡地说道。

是的，就在说话间，少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很快就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她的头发，依旧苍白如雪。

“不想死的话，跟我走。”凯尔希并没有询问少女的意见，便为她做了决定。但是很显然，少女并不认可她的好意，“要我跟你走？不可能！我就算被他们绑回去，做实验，死外面，也绝不可能和你一起走。”

“恩？”凯尔希挑了挑眉，“如果这就是你的心愿。”

“……好吧，我们要去哪？”少女尝试着将那个狰狞怪物犹如利刃般的手从她的脖子上移开，如果能被称为手的话，但是无果后，还是放弃了嘴硬，“我就是讨厌你这种做法，凯尔希。”

“但事实再次证明了这样很有效，不是么。”

“啧！”

“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人才吗？”这时，一位食指托着伞柄的金发男子从天而降，他看到少女后瞬间两眼放光，“哇哦，真是一位美丽的血魔小姐。”

“她的年龄说不定比你还大。”

“不要吃醋嘛，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他停下脚步转身笑着对着凯尔希比了个心。

“别来这套，说正事。你不是去维多利亚了吗，怎么到这来了。”凯尔希选择性地无视了他刚表的心意，挥了挥手将那狰狞的怪物招了过去。

他摊了摊手苦笑了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少女，“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大她那性格，这不是想赶紧见见新成员吗？”

“新成员？她居然也会加入组织？”

“是啊。”他看了一眼脚踩Mon5tr正在等他的凯尔希，回头笑眯眯地看向少女，“我们也很欢迎你的加入哦，啊！真是失误，还没请教小姐的芳名。”

“原来的名字不想用了……这样，你叫我Warfarin，华法琳吧。那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啊？居然连凯尔希那冰女人都甘愿加入。”

“是我们的组织，华法琳小姐。而且凯尔希小姐可一点都没看上去那么冷漠哦，她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他笑眯眯地指正了少女的用词，“不过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挨上一顿臭骂。”

“那你快告诉我，我们的组织叫什么？”华法琳展开血翼不依不饶地问道。

然后从Mon5tr上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TheBabel，巴别塔。”

2

“那么，我先回去了。”

“好。”

在与赫默道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之后，白面鸮按照往常的路线，回到了她并不宽敞的房间。

她习惯性地翻开摆放在书桌中央的日记本，这是她来到罗德岛后的第二本了。时间流逝的速度得总比体感所认知的要快，400多天的记录也被她充实的回忆所填充。

但是这些都很快会被遗忘，只能留下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所以白面鸮不得不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还是自己。

“让我看看。”

6月21日阴

今天，岛上加入了四位新的干员，但我至今只见过两位，一位叫早露，一位叫苦艾，他们似乎是和凛冬小姐来自同一个地方。

在博士举行的例行欢迎会上，华法琳又一次打算趁乱对斯卡蒂小姐下手，但是被凯尔希医生及时阻止了，面对失去意识的华法琳，阿自告奋勇地提出把她送回房间。

说起阿，随着和华法琳“对决”次数的增多，他们两关系也变得亲密了不少。他毫不掩饰地对身为同行的我们表现出厌恶感，唯独除了华法琳，这是为什么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往前应该还有……”白面鸮把日记往前翻了翻，“对了，在这里。”

6月14日多云

……华法琳随队外勤回来了，她直接冲了进来，问我们有没有看到阿。在得知一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后，转而和我们炫耀起她今天因为觉得能天使出勤一直在摸鱼，于是对着能天使来了整套的放血疗法，结果出乎意料地把试图冲出包围圈的弑君者挡了回去。

由于今天除了等待实验的结果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在华法琳的半强迫下，学习了她的新型放血疗法。

6月10日晴

根据侦查干员的情报，在黄铁峡谷中发现了弑君者和整合运动成员的身影，博士已经再次派人去核实情报了，保险起见，塞雷娅小姐和华法琳也一同随队出行了。

华法琳被阿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在抱怨她新型的放血疗法还没研究完成，真不知道是谁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6月2日多云

我们和龙门联合的第三次危机合约又开始了，这次的目的地除开上次的龙门外环和切尔诺伯格以外，新增了黄铁峡谷。

由于是之前从未去过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博士和凯尔希医疗干员决定让机动性比较高的特种部队先去勘察一下地形。

有时候真的很希望自己不是个医疗干员，听着其他部门成员的交流，总有那么一些故事和经历令人向往。

5月28日多云

今天，阿来医疗部没有发现华法琳后，难得没有离开，而是和我们聊了起来。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不欢而散，不过，这依旧是一次相当有意义的对话，第一次感觉了解到了他隐藏在表面后的一些故事。

“对了，就是这次。”白面鸮继续阅读了下去。

“你明明医术那么高明，为什么却那么贬低医学？”

“哈哈哈哈哈，医学？你学医的目的是什么？治病救人？”

“那当然了，救死扶伤是医疗干员的天职，我是为了拯救更多的患者和伤员才决定走上学医这条路的。”

“愚蠢。”

“你什么意思？”一名活泼的医疗干员正要跳起来，被旁边冷静的医疗干员按住了，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架问道。

“你们只知道救人。”

“我们会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救人，有不少同事们都会为了研究新的药物而废寝忘食，这难道不对吗？”

“这当然有问题。你们亲眼见过战场上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吗？你们有走出医疗室，走出战地医疗干员安逸的帐篷，跟随着前线的战士们亲身体验子弹横飞，法术毫无休止的轰炸么？你们只知道救人和制药！你们只会在战斗发生后、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才赶到那里。你们能摸着良心对着那一具具同胞的尸体说对不起你们已经尽力了吗？！你们废寝忘食研制出来的新型药物能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吗？能让死者重新活过来吗？”阿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驳斥着，语气变得越来越严肃，而声音越来越洪亮，“不能，你们什么都做不到！我有时候会觉得所有人的命运都很悲惨。伤痛当然可怕，但只要创造它们的人还在，医学又有什么意义？这片大地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谁能拯救要被杀的人？泰拉需要的并不是医生。”

“……我们也明白，我们也从来没有打算仅仅依靠制药来解决所有问题，岛上的其他干员也是为了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的和平而在努力战斗着，我们没有像他们那么强的战斗力，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你看不起的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的的确确在支撑着他们。”

阿看了看那名冷静的医疗干员平和地说道：“是的，我也明白，虽然我前面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并不讨厌罗德岛，相反，我觉得你们单从现在所认知的医疗干员来说，已经很专业了。光是缩起来医疗制药，直到泰拉毁灭也不会发挥什么效果的，没多少人明白这一点，但你们心里很清楚，嗯嗯，真好！”

“……阿，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不要随意来打扰我们部员的工作好吗？如果想闲谈的话请在休息时间再来，隔着门都能听到你的声音。”门突然打开了，赫默跟着声音走了进来。

“是是是，是我失态了。我这就走，绝不打扰你们高尚的’工作’。”阿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他如往常一般的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从赫默身边走了出去。

门缓缓合上，但医疗部内依旧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思考着阿前面所说的话，到底什么才是医疗干员们真正该做的。

“刚才吽找我聊了一会。”赫默打破了沉寂，“他希望阿能够向善，不过他也不知道光凭自己应该怎么做，所以来找我们医疗部。”

“你们觉得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环视了一圈后问道。

“性格恶劣……”

“人小鬼大……”

“临床经验以及天赋非常惊人……”

“他对于医学的偏门造诣研究非常深入……”

医疗部的大家说了很多关于阿的评价，但没有一个人否认阿在医学上的杰出才能。每个人都知道，阿是个天才，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轰动泰拉的医者。

而也在这一刻，医疗部的干员们也决定放下对他的厌恶感，就像他监护人吽所期望的那样，将这个世界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告诉他他是对的，他是最好的，让他感受到世界对他的善意与温柔。

或许，阿和华法琳关系变得亲密的同时，他也同样被华法琳所影响，那这个或许该给他看看。白面鸮拉开抽屉，看着一本陈旧的本子这样想着。

3

那是一双如红宝石般美丽诱人的眼眸，假若是平时，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但此刻无人欣赏，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那蕴藏在瞳色背后的空洞与麻木。

“数据异常。警告！数据异常……”突然急促的警报声唤回了她的意识。

“注入镇定剂，关闭氧气阀，通道3、4关闭，通道1和7保持开启，继续监控生命特征……”华法琳立刻恢复了工作的状态，熟练地向其他研究员们下达着指令，然后走到主控台边，“小恩，现在数据怎么样？”

小恩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问话，头也没回地说道，“还是不行，倒不如说这次的数据还不如上周，被感染的部分因为试剂的注入只抑制了0.3秒，然后立刻被活化了，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已经是那副模样了。”

说着，他瞥了一眼玻璃另一侧已经半数结晶化的实验体，“我们是不是还有哪里没有注意到，这都已经……”

“不要考虑那么多，至少总体的方向还是对的，至于是哪里的问题……”华法琳用手里的记录板轻轻拍了拍小恩的头，“回头乖乖把数据整理好发给我。”

随手把手里的记录板塞到了小恩的怀里后，走到房间的中央拍了拍手。

“大家今天辛苦了，整理一下数据后，值班的留一下，其他人就先去休息吧。哦对了，记得通知后勤派人来处理一下’残骸’。还有其他问题吗？”说完，华法琳看了一圈，在得到了大家沉默的肯定后，挥了挥手就离开了房间。

“华法琳大姐头还真是可靠呢，明明那么小只……”门一关上，大家便忍不住开始了讨论。

“喂喂，她可比你爷爷年纪都大。”旁边一位女性研究员用手肘蹭了蹭他，然后回头使了个眼神，“而且，对吧。”

“啊，可恶。你不说我又忘记了，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啊。”他看了一眼她眼神的那个方向，瘫在了椅背上。

“别说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直接被大姐头敲了闷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都差点吓傻了。”另一位研究员滑着椅子凑了过来。

“安心啦，大姐头还是很有分寸的。”

“你确定吗？我这里还有大姐头当初缝线的痕迹，要给你看看吗？”正说着他作势要掀开衣服。

“别了别了，讲道理分配到大姐头这边已经很幸运了，你看看隔壁项目组。啧啧，上次晚上去吃夜宵的时候，发现他们才刚刚吃晚饭，真的是太惨了。”另一位研究员赶紧制止了他。

“他们到底在研究什么课题啊，感觉他们就没怎么休息过？”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每次见到他们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远了。”

“这个我知道。隔壁有个研究员，和我以前认识的，他上次偷偷和我说是和生命本源有关。”

“这也太抽象了吧，有什么具体点的课题吗？”一听到有内幕八卦，哪怕是准备去休息的研究员们也都围了过来。

“这个倒是没说，但就算只是透露这个，我朋友上次也被他们老大吊在外面晒了一天，所以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放心，我们肯定守口如瓶。”一个研究员赶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哦哦哦，我上次还在奇怪怎么有人被吊在大门口，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就是之前我们出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

“对对对。”

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时候，小恩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你们数据都整理好了吗？没听到大姐头前面的安排吗？没整理好的赶紧整理，整理好的发给我然后赶紧去休息，别在这里影响别人工作。”

“小—恩——你和大姐头怎么样啊？别装了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呀？”

“去去去，什么有的没的，赶紧整理数据去。”

“哈哈哈哈哈哈，好怕好怕，大姐头一不在，小恩就不装乖宝宝咯。”大家笑着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

吧台旁，瓦伊尔招呼着华法琳在身边坐下，“怎么了，我们的小可爱？今天的实验结果还是不顺利吗？”

“是啊，习惯了。”华法琳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紫发女子，“说真的，我衷心建议你以后少说些话，至少那样你还是很治愈人的。”

“我会考虑的”，虽然这么说着，但瓦伊尔一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所以说又失败了？”

“你……”华法琳接过酒吧帮她专门调制的血饮，猛喝了一口，然后趴在了桌上，“是啊，数据又出错了，这次试剂效果太猛了，都没来得及中止，实验体就被瞬间结晶化了。”

“你这说的也太专业了，明知道我听不懂这些的。”她嘟着嘴抓住华法琳抱在了怀里忍不住抱怨，“不过按你这实验结果，你说有没有把它做成药雾形态变成武器？”她喝了一口酒后在华法琳耳边低语道。

“别做梦了，不说凯尔希会不会同意，反正老大她肯定不会赞成的。”华法琳眨了眨眼，努力从瓦伊尔的怀里挣脱开来。“而且协议不是写了非通过审核的成品药剂都不能离开实验室么，你当时也在场的，可别说忘记了。”

“协议不就是用来撕毁的嘛。”瓦伊尔看了一看华法琳挥舞的小拳头，叹了口气，“好好好，知道啦。就这么随口一说嘛，哎……如果真做成了这种具有威慑性的武器，或许就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战争了，那么或许他们也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口把酒闷了干净。华法琳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发着呆。她加入巴别塔已经200多年了，这么长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无论是那位粉色长发，刚见到时被她右眼的伤痕吓到，但后来发现很温柔，经常以充电为名来抱她的乌尔，还是一头灰黑色短发总是手持双刃，隐藏于阴影之中，但也会在休息之余来和华法琳讲故事的大姐姐凯瑟琳，又或是那位同样白发红瞳，整天喊着“你们都死了我都不会死”的疯女人……她们都已经不在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巴别塔已经成长为能在暗中影响泰拉大陆的庞大组织，但最初的那一批人却仅剩下寥寥数人，他们有的倒在了战场，有的没躲过疫病，而更多的则败给了时间，被无情而又不公地带走了生命。

是的，时间不公。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衰老的痕迹，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她依旧如当年。华法琳无数次地期盼着永生的诅咒能够快点失效，可全都落空了。

“说起来，刚才路过人事部，他们和我说今天来了一个新人，”许久，瓦伊尔似乎是故意找些话来打破冷场一般开口，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很特别的新人。”

华法琳没有开口，她知道她的性格，她一定还会继续说下去的，事实也正是如此。

“就是名字蛮绕口的，叫柯莱耶……不对，科蕾……”

“可露西尔。”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瓦伊尔虽然喝了酒，但还是反应了过来，和华法琳近乎同时回头，那是位有着一头藏青色长发的少女。

华法琳能清晰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和自己相似的气息，“你也是？”

“是的”，她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在旁边坐下，“初次见面，你们可以叫我可露西尔，是名‘血魔’，今天刚刚进塔，梦想是当一个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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