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斗偶尔会去人间界。

是因为任务，天使们一般不会离开天界或战场，事实上大部分的恶魔天使都不会踏足那里，似乎这是某种无形的规则，它们向来身处自己的世界，从不轻易踏足他处。

理所当然的，游斗对前往人间这件事并不热衷，哪怕他是个一向卑谦且服从命令的优秀战士，对于那个任务也难得有些无奈了。

倒不是像恶魔那种东西一样对人类怀有恶意或是歧视，他只是不太会和人间界的人类相处。

和在天界和天使们生活的人们不同人间的人类总是显得太复杂，正因为游斗持有的力量能看透心灵，他才更有些厌烦那个混乱的世界，可偏偏这种排斥只是极轻微的东西，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又和在魔界的战场不同，似乎那个魔力缺少的世界本身就像个巨大的人类，它即接受善也接受恶，一个人类不会像天使一样永远向光，哪怕寄宿在黑暗中的人也不会永远向暗。

夹在光与暗之间行动的人类，是脆弱又复杂的种族。

那时的天使无法理解这种复杂，所以他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有效的反抗而是听从了前辈和书籍的教导，他确定自己对人类并无恶意可也无太多善意后就从天界离开开始行动，他把任务放在更高的位置，想能把事情解决的越快越好。

明明默念着美德悼词，可我却出现了这样不好的情绪，实在不该。

可能就是因为他怀抱那么复杂的心情踏足人间，才会在这样【简单】的任务里犯下大错。

“小少爷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面前有个男人正给他带路，那问话也正是他笑着说出来的，游斗并未对他那样肆意的观察视线和他显得轻佻的上扬语调做出回应，只是眨了眨眼看向四周，他的行动并不配合，但这个带路人也很识趣的再次笑笑转过头去继续前进。

肮脏的污水沾上裤脚，墙沿的污泥黏上衣服，道路又阴暗又狭窄，不合人意志的像是弯腰在地下穿行。

和臭味一同弥漫的，是要勒断喉咙般的绝望感。

“您对这儿很好奇吗?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带路者的语气故作熟悉又带点试探意味，游斗因为能看出他的想法倒也没在意，他的眼睛晃过那些破烂的砖块堆积起的房屋推测它何时会倒塌，而对于偶尔在缝隙中出现的眼睛和更深处传来的心声望过去数次，最后还是沉默的收回视线。

守则之五，不可自作主张施展力量。

“稍微有一点吧，”他回答那个观察自己的带路人，“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迎接天使的往往都是虔诚的信徒，而愈是虔诚愈是声势浩大的人们送来的东西总是更美好，狂信徒比起爱家人还更爱神，怎么会主动让神仆来这样的地方。

“看您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啦，小少爷。”那黢黑的男人偏头看着他露齿一笑故作豪爽，在转过一个勉强能被称为通道的建筑缝隙时测身主动为他拉开旁边垂挂的破布，他做着不伦不类的绅士礼，偏头对他露出的笑容能看到牙齿，突兀可能感觉到些许善意。

这个人正看着他想到自己的子女，人类的家族被血缘联系，就像恶魔。

“小心脚下，这里很容易迷路。”肮脏的人在黑暗中说话，游斗看着他掏出破烂的油灯吝啬的倒上稀少的油点燃后拿起充当光亮的背影后，再次环顾四周叹了口气。

他们正在这个城市中最破烂的地方漫步，游斗知道自己这次的目标隐藏这个区域后就做好伪装，他是直接到底某个隐蔽的房间出现在这里的，因为是秘密任务没有迎接的人类或是熟悉的教堂，他独自在人类的房间伸展翅膀再把它们完全隐藏，作为伪装的天使再离开房间就后已经是个穿着干净带些贵气的人类少年。

就和所有的未成熟人类一样，游斗在确定自己的外表并不会带来认知的麻烦后，就迈步顺着记忆停在了那条进入的街道，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其实他对自己要踏足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混乱或是肮脏危险都毫不在意，他是个优秀的战士，从不畏惧任何的敌人和污浊混乱。

但就和所有天使一样，没人能忽视自己看到的悲痛和欺压带来的阴暗。

“……”站在街道时游斗先是在阳光下闭上了眼，他说不出自己看到这里时的心情，那种复杂的情绪会让人误会这是某种悲伤，但他听着面前那片街道里传来的声音，伸手敲打了几下自己的心脏最后才只发出了轻微的叹气重新睁眼。

他该如何形容呢?他望着那片没法偷光的街道和其中的人对视，他其实已经不算是站在完好城区的街道上了，他背后那些崭新房屋的建筑中人们的欢歌还在耳边回荡，可他眼前能看到的它却身处阳光下也无法被照亮。

破旧的棚子，即将倒塌的废墟，老旧石头堆积起的空间，明明那些房屋和这里仅一街之隔，可他看到的那些东西甚至不该被叫做房子而只是积累的垃圾和废墟。

神啊，我听到了您的信徒在发出哀嚎，可我还未靠近，我就听到他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这阴暗下有些眼睛在望着他，愣神的天使能从情绪上发觉那是些年幼的孩子，他们躲在暗处警惕的像老鼠似的望着他似乎在交流什么，可等他真正靠近，那些孩子们就真像阴暗中奔走迅速的肮脏动物一样消失，代替他们出现阻碍在他面前的是些嬉皮笑脸的人类，多是些男人的人类们穿着色彩各异的衣服挂着假笑看着他，他仰头看着那些笑，想着哪怕不借用自己的能力都能看出那笑容下隐藏的阴暗色彩，可他的力量依旧忠实反应，让他听到也【看到】那些肮脏而绝望的情绪像火烟缠绕着面前的人类的身躯。

罪孽缠身，毫无希望，这些在他的视线中几乎扭曲成怪物的人类，在观察他之后不再流露敌意而是低头问着他需要什么，那模样像极了顺从的狗，他明知这些人只是无趣的地赖流氓，可仍看着他们点头哈腰听着他们内心麻木的哀嚎。

人间界啊……明明这是人类的世界。

天使回头望向自己来时的街道，衣着干净的人们和漂亮的马车交错穿行，流露欢笑的脸在日光照射下显露着的本是最基本的幸福表情，可游斗看着他们又想到背后那些等待的流氓，他们仍在带着讨好意味的看着他，明明也是笑容，可比哭脸更加难看。

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何，能让这样的场景同步存在的呢?

“这位小少爷需要什么…你来这儿找谁吗?”男人们继续不厌其烦的装作友好的样子问他问题，游斗能察觉他们的目光总在他腰间的匕首和怀中转悠但并不多做理会，那双灰色的眼眸一一看向这些人们微笑却丑陋的面容，最后在这次观察内心的举动中看向了某个人和在他们背后的街道。

棚屋中有个身着考究的女人正拿着火腿喂狗念着神的祈祷词说着众生平等，一旁仆人装扮的男人比划刀剑让面露渴望表情的孩子退后免得弄脏提裙贵妇的衣角，而天使扫过那条狗拼命摇晃的尾巴，目光再次聚集在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那些男人们带着讨好意味的笑脸。

比他这幅少年的外表相比要成熟很多的他们穿着肮脏的衣服，把身躯都藏在砖块棚屋的阴影下，点头哈腰的像那乞讨的流浪狗。

他觉得窒息，无法呼出的气就和疑问一起再次被深埋心中，他摇摇头不再去看四周，只是望着这些人开口假装用镇定的语调说话。

守则之七，切记不可过于干涉人间秩序。

“我需要一个引路人。”他把手深入衣服里淡然开口，仰头时游斗扫视这些人看其它人的内心是否有阴暗滋生，其实他本想去找那些小孩的，可脏兮兮的小孩们却真像老鼠一样，瞬间就消失不见。

钱袋被握在手中，那些人们的眼神在望见它时肮脏的让天使厌烦，他微微低头朝着自己挑中的那个人丢过钱袋说着自己要去找这里的管理者，挑选的结果让人不满，他本以为自己会因此看到这些污浊附身的人们做出什么污浊的事，可在他自己动手前他就看到争吵结束，被他挑中的那人像野兽咬住猎物一样的抓紧被抛来的钱袋，瞪着他们开口威胁的他很快又挂着难看的笑容重新看向游斗。

“别忘了规矩。”那些人们嘟囔着离开，争斗在极短时间消失，而从情绪来看他知晓这些人是真的不会再做什么。

是什么控制着这里，是有人导致这里的肮脏吗?

天使想自己很快就能清楚了。

“交给我绝对没问题的！小少爷！不过你最好能说的更清楚您要找谁·”回忆被声音打断，前行的男人说着话继续给他带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可似乎比他想象中安静，游斗其实本以为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目睹人们和那些魔界的恶魔们一样混乱的打做一团，可他的意识延伸出去，看到的更多的反而是安静和温馨的家族互动。

他觉得别扭，就和刚刚踏足这里时一样，却说不出因为什么。

“……”也许该感谢这里虽然阴暗可有着自己的规矩?天使们在人间总是和恶魔不同相当内敛，他也并不想去自己的任务带来太多变数，游斗是来执行任务的，可他的力量在这种地方总会带来麻烦，他现在跟着这个人走着可耳朵还能听到太多太多的声音，比起他在那一侧的城中要听到的太多。

而且大多和神无关，他听着人们诉说自己的悲惨听着人抱怨自己的处境，那些咒骂和哀鸣吵闹的钻入他的脑海，天使的心中回荡那些终日诉说的教条，他该去拯救他们，可是他现在却对这些装作一无所知。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我就能拯救他们，他这么和自己说着，重复默念的语句带着低落的情绪反复翻滚，他说服自己不要再去在意，可力量让他继续观察一切。

这个阴暗的街道肮脏，混乱，污浊，哪怕有温情存在，自然也还有混乱存在，可那些交错才更让天使混乱，他看着面前的世界在一团漆黑中扭曲，那些人们既做善事也做恶事，既爱着他人又在伤害他人，那些浑浊是混乱，是和恶魔不同的属于人类的矛盾和混沌，这才是最让天使不理解的。

他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想要找这里最有权力和威严的人。”天使摇头丢开思绪，在人类回头的时候开口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这个任务非常重要，我们需要你前往人间界，因为我们得知一座城镇中躲藏着一只恶魔。

“他应该很强，而且握有相当的权利才对。”

那个恶魔已经掌握了这座城镇的一部分，他在干涉人间界，这是在传播混乱，我们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是吗·小少爷为什么要找这样的人呢。”是杂音吗？面前带路的人类似乎脚步慢了些，他的声音变低，游斗没能确定这是因为什么，他对人类的情感变化能感受可对现在自己观察到的复杂稍微有些无所适应。

“这是我的任务，”天使眨眨眼，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在拯救他人的世上对人类撒谎，而且这大概能更清晰的观察到对方情绪波动的原因。

为何如此激烈和多变，你一边担忧一边欣喜，一边愤怒一边却叹息。

“我是为了带走那个人来这里的。”你去杀了那个恶魔，这是一场正义之战。

我们曾发誓，绝不对神创造的世间产生质疑，我们发誓，我们会打败所有扰乱神明世界的敌人。

“是吗·，看上去您还真的是位小少爷呢。”带路的人停了脚步说了句奇怪的话，游斗愣了一下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正要警惕这是什么陷阱时，他看到刚刚带路的男人颤抖着手从怀里把自己刚刚丢给他的钱袋重新丢了回来。

“为什么？”天使确实不解，他读过这人的心，知道他的孩子正需要一大笔钱来治病，他计算过面前的这个人是那些人中最需要一笔钱的，所以才选择他。

人是那么复杂，可人对自己的血缘存在的爱会束缚人也会让人有所顾忌。

可现在看上去他拒绝这份工作。

而这份波动太过复杂他根本读不清。

“我可能知道你要找谁，”那人看上去对舍弃钱财明明非常不舍，可他仍拍拍自己的手舍弃它同时用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他，虽然很快，那张沾了点泥灰的脸上就挂上了难看的讨好式假笑。“小少爷你可能什么都不懂，才跑到这里来吧。”

和那张脸不同，在他面前肮脏的人类内心有东西在闪着光，游斗看着面前的人偏头再次和他做那不伦不类的绅士礼把他重新带会那个分割两个世界的街道，可这个人不和他辩解只是最后离开时凑近他的耳边说着离开这里吧孩子。

游斗对于这场变故无法理解于是有些生气，灰眸的天使像人类的少年一样微皱眉头的仰头和这个反悔的带路者对视，但对方显然没有悔改意思，而在他说话时那些本想重新靠近的男人们也退了出来。

“离开这吧，小少爷，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还是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去吧。”挥手后说着莫名其妙的人们重新跑回阴影中，游斗站在街道思考他们说过的话无法理喻的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钱，那个人在他耳边说的话和心声一起低语，但话语的意味只让他觉得呼吸不畅。

“您是想做勇者吗?”那人在他耳边用带笑的音节说话，内心中的情绪明明显露一样的东西，却还带着更阴暗的情感不断重复。

“你要杀了我们吗?”他对人类内心的那句质疑无话可说。可他不可能因此就放弃任务，那人类的话语像是刺卡上他的心脏，游斗觉得人类的情绪波动和内心想法实在复杂的无法理解，但安慰自己的时候又说那只是世人愚昧。

反正带路者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得到。

但是这么想的他，再次走到那个肮脏的城区却无一人靠近了，就像街人们避开贵族，人们拉开和他的距离在更遥远的位置窃窃私语不知在交流什么，游斗能听到，可声音太多让它不清晰，他只能从情绪判定到那些声音带着些许敌意，而望向他的眼神多是复杂可还有些是纯粹的仇视，人们的抗拒和态度变化让他起了更不好的猜想，伪装的天使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那里，却转身踏上了某个隐蔽的街角展露翅膀飞到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城镇。

阴暗的城区依旧发出大量悲鸣般的低语，而光芒照射下的其它城区漂亮的像闪耀的宝石。

其中也有稀少的杂音，但大多数的人都很幸福。

那为什么这景象没有出现在那里?一定是因为有恶魔存在，这里才会显得如此可悲。

天使在高空闭上双眼又再度睁开，他回忆起刚刚那些眼神和表情叹了口气，手中紧握反应心灵的武器长枪似乎这样能带给自己安全感。

也许比想象中更糟糕的，这里已经全部都是那恶魔的信徒和被迷惑者了。

他这么和自己说着，决定等到夜晚开始下一次的行动。

夜深人静时总会更安静，他会因此看到那阴暗的源头。

黑暗，黑夜，世界本该安静，可人类的城镇始终亮堂。

他在睁眼时望向那城镇有些恍惚，游斗望着城镇中点亮的灯火眨着眼拉低距离向寻找地方落脚，白天他看到的城区比想象中更亮，他落地后重新走上那条街道，可本猜测望见的世界和想象不同，他本以为这个城镇会安静会灰暗下去，但光仍只在一边发亮，他愣神的看，觉得这样街道的两端比起白天更让他觉得不适，偏偏却又说不出原因。

说到底，天使无法说清自己心中那股情绪是因为什么。

“····”他低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摇头，转身顺着街道的边缘走入了那片不变的阴暗中，白天在阳光覆盖依旧黑暗的街道没有因四周变暗就变亮，他收敛翅膀钻入其中，闭上眼睛摸着墙壁听着人们的心声一步步朝深处迈步，不能视物对他的步伐没有影响，而四周的黑暗能完美盖住他收敛翅膀后那身整体偏暗的衣服和一样不起眼色彩的黑紫发。

走，走，他像个人类般在人类的贫民窟漫步，可人的声音还在哀嚎的和他说着不是，但游斗忽视这些，就和白天一样，他告诉自己，自己会杀掉那个恶魔拯救被迷惑的他们。

那可是天使最擅长的事啊，他会杀死那个隐藏起的恶魔，而这些人也会从那只该死的怪物阴影下解放，他依旧能救他们，他依旧能完成任务。

这是神告诉我的话，天使和自己说着，闭目在心口书写十字再次加快脚步。

快一些吧，再快一些吧，他已经浪费了很长时间，他从白天等到夜晚，他本该接近目标可被排斥，他跟着人类和人类说话，可废墟中的人类说了别的话绕开他的问题把他推了出去，那个说着你什么都不了解来这里的人类的笑脸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游斗知道自己的情绪在异样的翻滚着，他在气恼，可这更让他自己觉得惶恐和悲哀。

那是下意识的傲慢和居高临下般的怜悯，他在等待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漠视和看似遵从命令下实际隐藏的是什么东西。

守则之六，不可肆意，不可狂妄。

黑暗中的道路弯曲曲折，他低头在狭窄的泥坑小道轻快行动，可身躯飞速略过道路也无风声传来，一切安静的让他能把内心的声音听得太清，可这般的压抑让他呼吸急促，反倒愈发加快脚步，像觉得无法呼吸一般的，重重的吸气和呼气。

他再次从面前的人类世界中感觉到了那股像要被臭气和污浊压下，却无法消散的压抑感。

游斗咳嗽了几声，在一栋建筑前停下脚步睁开了眼睛，在一片安静中情绪就像局限化的坐标，他观察辨识，而那最大的标记就在面前，他思考抬头，可面前的建筑和四周的没有差别，那样破烂砖块堆积而成的废墟中竖立的门歪倒一旁，他听到其中有孩童唱歌的声音，在他推门而入时，还一并听到了像与其合唱般的巨大噪音。

其实我看到了，可我祥装不知，仿佛如此，便能忽视那团黑暗中让人诧异的波动。

他握紧长枪冲入建筑，破烂的房屋倒塌前，野兽的吼叫响彻天空，他在躲闪中感觉四周有强烈的风吹拂过去，可那风没能吹散似乎勒住他喉咙的污气，只更让这天使觉得窒息。

守则之一，不可相信神弃之物。

“等等！不要！”人类的小孩在地下呼喊，天空中他和惹人厌烦的怪物彼此交锋，游斗的视线盯着怪物鲜红的眼眸，那双红的像血般的不详之瞳中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煞气。

守则之二，不可轻饶神弃之物。

半人形的怪物试图在展露原形的时候抓挠他的翅膀，而天使拍打翅膀将长枪不留情面的穿透他的手爪，恶魔嘶哑的嗓音带着伤痛，他还听到了其它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可天使的眼睛只看着面前的敌人，它和它，两个对人而言的异类继续拼杀，恶魔想逃往天上，而他则下意识的飞扑上去用武器把这怪物打下地去。

守则之三··

阴暗被光照亮，他往下继续追击的时候和被自己刺穿身躯的怪物一起掉入地下，四周亮得发热，他愣神的时候手仍握着观察恶魔身躯的长枪，在活动身躯前火海像沾染油污般继续蔓延，他瞪大眼睛看着四周手指颤抖，而似乎近在咫尺般刚刚那撕心裂肺哭喊的孩童声音就在身下像被浇灭般消失。

守则之三，不可干涉世间规律。

“··！”怪物发出了不成声音的嘶吼，他听到那声音时手中感受的力度一样巨大，怪物终于完全变成了怪物，可他看着它的内心那闪耀的光亮无法置信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守则之三九，不可主动伤害无辜之人。

守则之九七，不可因任务伤害无辜之物。

天使听不清恶魔在咆哮什么，可他依旧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那黑紫色发的天使抬起灰色的眼眸，因瞪大而缩小的瞳孔活像竖立起般的，似乎和恶魔的那双竖立兽瞳对照了，可怪物没有和他说任何话，怪物的眼眸滴落红色的血，像是在哭泣一般的朝着他挥动了手中尖锐的手爪。

我犯了伤害之罪，犯了自傲之罪，犯了偏见之罪。

长枪一击穿心，恶魔的身躯遮盖他的视线，游斗没有看清它的背后是怎样的场景，但现在跌落的废墟是刚刚发现恶魔的巢穴，而四周燃烧的火海是属于被恶魔迷惑之人的巢穴。

啊啊，神啊，我又犯下了欺骗之罪。

他摇头，身躯在拉扯武器上滑落的那具尸体时翅膀疲倦的扇动，游斗想自己该离开了，他和之前一样大口叹气，看着火海中被拉长和扭曲的人影靠近自己时没法做别的举动，他伸手紧抓怪物的身躯和自己的武器，因为那是任务需要的屏障，他知道自己得把它带回去，因为恶魔充满污浊的身躯一样会污染这里。

但是，在他到来前，似乎火不曾燃烧。

“你这个混蛋！”人的声音被火扭曲不可听清，但情绪把声音传达过来，他离开地面，因为不想看于是闭上了眼睛却和那魔鬼一样让脸上的伤口滴下了血。

可力量还是将声音传入脑海，他想抗拒的伸手捂住，但一手拿着武器，而另一只握着尸骨。

那些声音说着，是他毁灭了一切。

你没能拯救任何人，声音贴着灵魂和他低语。

明明看到可却装作不知，明明了解可却装作不解。

他没有看，没有听，没有说。

游斗知道有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可人类的伤害对天使来说实在微小，他继续闭目扇动翅膀，只是在感觉四周终于除了风声没有其它声音后，才从窒息中解脱般的睁开眼睛大口喘息。

神啊，神啊，我知我有罪，我知我犯下错误。

重新落在熟悉的殿堂时游斗看着迎接而来的同族们，天使们朝他伸出手微笑，光芒闪耀的天界一如既往用温暖的光照耀他的身心，可游斗愈发觉得疲倦，他放下那尸体也一并丢下了自己的枪，游斗确定自己是在逃跑，他快步离开同族想要回去自己的住所，途中和自己一同诞生的兄弟和他擦肩而过，可打招呼的对方被他忽视，而擦肩而过的对方身上的血气让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神啊···您会惩罚我的吧····

他关上门朝着某个方向跪下开始低声祈祷，颤抖的羽翼让羽毛滑落，那些色彩和过去一样纯白，但现在愈发让他恐慌和不知为何的觉得窒息。

神啊，我该如何赎罪？我该如何减轻我犯下的罪行。

他祈祷了很久，头脑比起之前更加浑噩，复杂的情绪冲刷内心，可那种波动的情绪像那时蔓延开的火海，烧的他无法自如的开口，就像一开口便会先听到那些指责的声音。

你没有拯救任何人，你没有带来任何美好。

神啊··神啊····教条的信徒继续低语，虔诚的等待责罚到来。

你的使徒就在我的身边，您的恩宠照耀我的身躯，您的话语响彻心扉。

但为何在这般的神国，却无人指责我所犯下的罪。

神啊·····················您真的························

“游斗，有新的任务。”有人拉开了门，却不是为审判我而来。

您真的··还在这里吗？

【信仰动摇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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