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踢了艾伦一顿有舒服一点。他这个年纪和经历已经对死亡快习惯了，却仍然做不到麻木。不同于巨人的血液会化作蒸汽消失无踪，人类的血液会湿答答地喷射在兵服上，调查兵团的披风上。利威尔曾经甚至想过建议把兵服做成防水材质，然后被自己的神经质惊到，那些人们已经消失了，让他们的血液只是多存在于视野中一时对于活人来说都是如此的令人恐惧和难以承受。因此自进入兵团后他从未换过新的披风，每次墙外调查回来后他把兵服彻底洗净，下一次再把洗到发白的衣服穿上。他努力地去习惯，去适应，让情绪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流动对谁都好，对他也好。他却没有办法去接受萨沙的死。

艾伦的反应在他预料之内。这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在知道自己寿数有限之后成长惊人，不过依然是以他那种独特的方式，那种狠戾无谓，让身边人看着头疼的方式。士兵的第一要务就是服从，要不是因为他拥有巨人之力利威尔早一脚把他踹出兵团了。只会碍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赶紧从眼前消失，虽然对这种脸很烦，但也不想再多见一个死相。他没有权限踹走艾伦，他拿他没有办法。利威尔想绝不是因为他不想。

多年前他踢艾伦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畅快，多年后依然如此。他上次是为命令，这次依然是。但是他知道，他和艾伦也都明白，他踹艾伦，还有其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为他们二人共同默许。

韩吉要把艾伦关在地牢时他也有爽到，莫名其妙的。他坦率地承认这一点，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想看青春期太长的小混账吃瘪受罪无可奈何的样子。不是谁的都不听吗，不是只服从自己的内心吗，兵团的命令是被艾伦尊重的有限范围内的一项，但这也算服从吗，这也算服从其他每一个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士兵都在做什么，虽然在艾伦的世界里，这份服从确实诡异地算是了。利威尔再次向自己强调，要不是艾伦有巨人之力，就让这小鬼真实地被踢死两轮。

利威尔没有读书的习惯，也不长于分析，他的战力除了本能，就是凯尼后天训练和艾尔文影响的加持。他就是知道该怎么做。宪兵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曾经让利威尔亲述变强之路，让他剖析自己如同砧板上的肉供人观赏。利威尔一句天生的，你们没这本事，让艾尔文为他善后很久。艾尔文为他善后的理由堂堂正正，兵团没他不行，大人们就忍了吧。你们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不过利威尔确实认为战斗本能是天生就是了。

他给了自己充分的理由走进地牢去。他要看艾伦受伤的脸，悔恨的表情。利威尔向来表情很淡，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感情很淡，不过今天稍微失控。他今天就是要责怪艾伦，伤害他，朝他发泄，看他痛苦，把他心里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转移出去。

为了制住艾伦的地牢且深且长，让利威尔觉得自己今天走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走不到了打算返回。有声音在一点点，缓缓地放大。他走近的时候才知道他心里的空荡也被放大，放大到他一瞬间手足无措的地步。艾伦在哭，在无所顾忌地哭。

这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艾伦连万一被其他人看到的顾忌也没有，失去了强作镇定的必要，更不用装着无所谓。他放声大哭，哭到利威尔跟着一起痛的地步。他被这个小混账哭到心里越来越乱，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却被填满。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艾伦面前，看着他这种自我放弃一般的姿势，摸了摸他的头。

我可不是来原谅你，他说。艾伦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没有悔恨。不如说，没有悔，只有恨，还有痛。

他在看到利威尔时仿佛稍微松了一口气，把利威尔放在他头顶的手拿下来。利威尔的手放在艾伦的手心里，他为这个奇异的触感而立刻警觉，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此来不及了。

艾伦就着他的手一把把他拽下来，利威尔没有任何前兆的被按倒在地。一方面是小混账这几年战斗能力飞跃，近身格斗和反应速度早不可与昔日同日而语，一方面他身高飞窜，利威尔再有技巧，艾伦也有，还加上了体格和体力，但利威尔知道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没有设防才被他得了逞。反应不及失了先机没关系，后招管事把艾伦从身上翻下去就好。利威尔瞅准空隙打算发力的一瞬艾伦若有若无地蹭了蹭他。你他妈的原来不是为了逃是为了做这种事吗？！他预备发力的瞬间也是脱力的临界点，艾伦对他的了解一如他对艾伦，精准打击只瞄着七寸，让人恼火的朝夕相处和知根知底。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受用。

艾伦明明是第一次碰他，却天分独到一般知道怎么样让他舒服，利威尔从脱力转为卸力，发生了质的转变。但光是受用还是不行的啊。艾伦制着他的手已经放松了力道，重重地舔吻他的耳垂，一点分寸也没有的，带着轻微的喘息，把眼泪沾染到利威尔的耳边，黏糊糊的，一如情欲牵扯不断。

利威尔每次闭上眼睛都要强迫自己睁开以保持清醒。艾伦正视他，兵长，把牙齿打开，这种时候还要，“叫什么兵长”的骂声被艾伦全数吞入，利威尔跟他唇舌交缠，脑子里劈劈啪啪爆火星，下身胀痛，他挣扎着要把艾伦推开，却被艾伦散落的长发撩到右眼，摸一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在这种鬼地方也还是想着要讨他喜欢啊，他心脏陷落。

艾伦扯掉他衣服的时候利威尔颤抖起来，他极有耐心地吻他肩背，利威尔甚至以为自己的背后要红肿掉，他也不明白一场预备好的兴师问罪怎么会成为现在这样活色生香的画面，他本来想让艾伦痛得发不出声音，此刻却只想亲吻他。

被进入后他仿佛看到大片的海浪升降，海平线或隐或现，然而眼前的艾伦是真实的。

艾伦摸着他的脸，赞叹地，说人类最强的眼泪，真是美丽惊人啊。

利威尔看着他勉力在笑的唇角和发红的眼睛，心想人类最强的眼泪不还是因为你。他不是不晓得艾伦会哭，他看着冲动勇敢，血热得不得了，其实敏感异常，又很容易跟他人共振，爱哭是好事，不然怎么承受人间的百般压制，有时脆弱有时一往无前，反差巨大，却偏偏吸引他。

他记得艾伦第一次被他暴踢时又恨又怕的眼神，还弱小但是不怕死的男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眼神，但被安全带出去后已经会四肢僵硬地对他用敬语。他穿着便服同艾伦侃天，艾伦怂怂地评价他，您今天话真多呢。利威尔在心里发笑，嘴上却从容。明明还是个小鬼，明明还在怕他，却不自觉开始宠他。明明是怕的。却有细细密密的柔和的味道控制不住地透出来，甚至艾伦自己都不知道，他当时的声音温柔的水汽四溢。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居然自觉不自觉地试图宠着人类最强，利威尔当时想着虽然这份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上，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现在想想，他居然从那么早以前就对他有所期待。

艾伦很喜欢亲吻他的颈部，后颈是致命之处，巨人的丧命点，利威尔的敏感点。把这里暴露给艾伦是利威尔的无所顾忌和胆大妄为，艾伦用反复的绵长的吻来回应他的托付，向他证明他是安全的。

艾伦又硬起来的时候利威尔捞住他的脖子，此刻稍有余裕的他终于听到了远去的脚步声。艾伦转头，是韩吉，不过她不会说的。利威尔用力把他拉过来，你错了，她不光会说，她还会到处说。艾伦亲吻他的眼皮，然后亲吻他的背，利威尔眼前一黑。

醒来之后才知道艾伦逃了。

他去跟韩吉领罚，韩吉笑笑：我光顾得围观不也忘了拦着，再者说了，你我有时间领罚的么，然后朝他竖食指比嘘声：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完了韩吉用手肘撞撞他使眼色，怎么样，19岁的男孩子好用吗，利威尔挑眉，怎么，你也想用啊？韩吉捂着脸，哇利威尔你在说什么啊，虽然我是不介意啦……利威尔把她花枝乱颤的脸用食指推到一边去。

被利用吗？也算，也不算。就是他没有去，艾伦一样会想办法离开，他那些奇奇怪怪里应外合的人那么多。他的出现是艾伦意料之外。年轻人给自己留着时间自我惩罚，他却刚好出现了。

他们哪里有空互相确认什么心意，平时都故意避着眼神，防着一不小心就纠缠到一起去。

他知道艾伦很不对劲，踢他一顿或许会让他好受一点。年轻人一直都粗野不斯文，对他也同样不知轻重，但也克制着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他，艾伦心中有好大的一片洞，他需要利威尔。利威尔隐隐约约记得他脑子烧得高热的时候艾伦让他上上下下一塌糊涂，他身上很多地方都不规则的分布着艾伦的眼泪，年轻人边做边哭，贴紧了，用气声，分不清是情欲还是求他：利威尔，爱我。

利威尔试图抹干他仿佛永远抹不干的眼泪徒劳无功最终放弃，只能认真地亲吻他，说我爱你。

艾伦还会回来吗，谁知道呢。

谁又救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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