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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location 23

[db:作者] 2025-07-20 15:17 5hhhhh 5170 ℃

在以东京为坐标轴中心的地图上,朝目标地滨海城市广岛眺望,直线距离大约距674公里。

当意识到隔在彼此间的距离时,她混沌的大脑归为清醒。拽着拉杆箱敞开门扉,那张溢满璀璨笑意的面庞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登门造访的奥泽美咲、弦卷心的身影。

有咲在两人面前暂停脚步。抬起苍白的脸,稍显麻木地等候走近。

「呀早上好,户山さん……」

「嗯哼……有咲今天没什么朝气的样子呢!这样子是不可以的喔。」

在旁伫立的另一位女性穿着米黄色的长裙,亲昵挽上美咲的手臂。如金曜石的瞳孔里放射出光亮,泛起的光芒令本人平添几分魅力。

被用姓氏加以称呼,这使得有咲有些恍惚。恍然想起所指代的正是自己以及此次奥泽美咲和弦卷心前来的缘由后,她苦涩地点头。

原先存在的缝隙无法缝补。

因怜惜而落下的吻也没能弥补付出。

就在香澄把所有用以伪装的皮囊都扯烂的那个时候,她没有缴械投降,这终于让失衡的天平倾倒。明明身处一屋,但此后两人交集的次数骤降,而如今香澄则用为期一周的出差搪塞。

「有咲妈妈,香澄妈妈是不要我们了吗?」

发出微弱呢喃的女儿抓紧她的手,她从思忖中抽身而退,蹲下身愧疚而复杂地望着那双深紫的眼眸。

「真希,香澄妈妈没有抛弃真希和有咲妈妈呢,是总部正好安排出差,而她正好也需要点私人空间去思考一些问题。」

这个棘手的谜题反被从旁观察的弦卷心柔声解答。

「真希一直都很聪明,很体贴,香澄妈妈一定不会弃置不顾的。」

「就当是香澄妈妈在外面迷了路,有咲妈妈这次要去把她找回来,因为放心不下真希,只好拜托我和美咲阿姨照顾喔。」

曾经因为对快乐与幸福的追逐,而忽视深藏在布偶装里消极逃避的人,但她如今已被岁月打磨成温润的玉石,懂得体谅与细心观察。有咲突兀想起近期报纸上刊登的有关于“弦卷心”的商业新闻。

慈善基金的创始人,给世界回馈欢笑的企业家。

这次前去,有咲本想把年纪尚小的真希托付给香澄的父母照料,但了解情况后的心与美咲却发出由她们帮忙照顾的提议,百般推脱不开的有咲只好同意并表达感谢。在她与真希对话期间,有咲百感交集地看着真希稚嫩青涩的面庞。

就在耗时一个半小时的行程前,美咲把本该属于她的戒指递交给她。她从随身携带的纸袋里取出首饰盒,随后放在有咲颤抖不已的双手上。

「这是早就该交给有咲的东西。」

打开一看,就能看见质朴的银环。

命名为Sliver的戒指,正闪烁着暗淡的光芒。正面直视她的奥泽美咲默然看着百感交集的她,在有咲波动的情绪平稳后开口说道:

「之前我想索性就直接交给有咲,不需要任何的报酬。但我转念又想到了几年前——已离世的人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要攒够钱再来取,一定要一次性就买下这枚戒指。」

「这个怪人那天夜里没到,我在第二天凌晨收到噩耗……」

她们始终无法得知在面临车祸的前一时分,已阖然离世的市谷有咲会在想些什么。是命悬一线的惊悚?还是不甘与留念。但是,此时此刻她们唯一清晰认识到的,是她固执的个性。

「——我明白了。」有咲在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命名为Sliver的戒指,意在强调最为朴实无华的生活才是主旋律。那些过往的迷惘与伤痕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时光与近在咫尺的所爱会为她治疗。而从未将这份感激说出口的人则想凭借自己的努力把这枚戒指,把这样恬静温馨的生活当作礼物送给爱人。

她终于明白这其中的沉重,于是对着伫立于眼前的人深鞠一躬。就在离开前,当有咲拽着行李箱走到楼道口时她很偶尔地向后回望,看见站立于门口处的两人相互握紧彼此的手。

飞机起飞时,空中降下小雨。

因为雨势较弱,能见度较高,航班并没有延误。得益于此,位于上空的有咲能够看见积云降雨的场景。

排布在远处的乌云密密麻麻地堆叠起,以片状的形态占据无垠天空,倾倒下细密的雨水。从更为辽远的地带,斜射而来的光柱与雨水相交错,而在巨大的云层下,每一处建筑群都渺小如碎沙。

可是对于这样震撼的画面,有咲只匆匆扫了几眼,最终阖上眼睛养神。乘坐的士从机场出来后,她便直奔香澄入住的旅馆。从前台处得知香澄前脚出去陪同客户应酬后,她只好暂存行李独自撑伞外出闲逛。

广岛郊外的农村小径的逼仄而泥泞。她掏出手机编辑着简讯,但每一条都因郊区信号差而发布失效。

——『不要离开。』这样的字样突兀地显示于聊天界面的底端,而此后则是一片空白。

被逃避了吗?

怀揣着侥幸心理的有咲继而否定这点,随即一个人撑伞漫步,独自行走于人群零星的农村里,有咲险些以为自己是在漫无目的地单人旅行。

薄荷绿色的邮筒立在路侧,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从布包里取出信件往里投递。当她默然撑伞经过时,还能听见铜铃铛的脆鸣。

——邮筒。

偶发的好奇心令她停留在橱窗前,隔着被雨打湿的花玻璃看着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而在注意到门窗处悬挂的停业标牌后又转身离去。

——橱窗。

在交叉路口处,等待红绿灯变色的车辆停驻。看不清面容的路于是人与有咲逆流而行。她仰起脑袋,行走于密集的人群之间,仿佛世间万物都拥有既定的轨迹,也都与己无关。

「香、香澄……?」

然而就在定睛看清人流间的背影后,她却本能都跟在那个人的身后。

像什么追逐竞赛似的,但在觉察到时,自己已被迫沦为一个人的跟踪狂。

连绵的雨丝溅落在皮鞋鞋跟处,伞脊上飘落的雨也刺入有咲的眼睛里。她跟在那个身材高挑的人身后,从斑马线处穿行而过。

「香澄......别走那么快……!」

担心眼前的背影只是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象。有咲焦虑地朝前追逐,很是熟悉的感受油然而生。她猛然想起在POPIPA的大家在例行晨跑时,通常是多惠第一名,香澄处于中流,而一贯懒散的自己则位于垫底。

「香澄……」

体型与体力差距悬殊,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扩大,就像一道被撕扯开的裂缝,此刻如此醒目地横亘于彼此之间。

直到走到被路障堵住的尽头处,那个人才猛地停滞步伐,像揣着重大决心向后转身。最终,有咲看清了那张的脸——

已经瘦到不成人形的地步。

许久未见的她比先前更为清瘦,脸颊下陷,眼窝深陷。紫藤色眼眸毫无光芒,当与有咲对视时她先是有一瞬的呆愣,随后便气息虚弱地打招呼:

「有咲……?!你怎么突然来到我出差的地方?」

「刚才……有咲是一直跟在我身后吗?抱歉,我没能注意到呢……」

割裂感。

注视着那双因心虚而微微闪烁的瞳孔,有咲的心底浮现出这个词语。如淬火刀刃般的言语深刺入心脏,但她还是抿起唇继续听香澄讲话。

「真希……还在家里吧?你有拜托爸妈照顾吗?」

她不作回应。在她对面撑伞伫立的女性短暂缄默着,牵动着嘴唇,泛出苦笑。

「有咲……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还在勉强自己弹琴吗?」

「也不用一直勉强自己啦,有咲已经……自由了不是吗?」

「我的手。」

有咲率先打断了那些刺耳的话。她一字一顿地述说道,豆大的雨滴沿着伞柄滑落,让掌心握紧一片冰凉。

「现在光是触碰琴键就很吃力了,手感不对劲,还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说不定已经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站在香澄后面弹琴了。」

「……有咲?」

「不仅如此,现在站在此处的“我”年龄还很小,跟在此处的“香澄”差了好几岁,时间跨度太大,在我们之间留下太多空白。」

「没有得体的工作,围绕着家庭打转也没有太大的交际圈。这些都是实际存在的情况,我不想再次逃避,只好逼迫自己去正视。」

在她直面香澄的时间里,理性仍旧居于主导。澄澈剔透的深紫眼眸诚挚地望着她,就在她被迟疑退却所淹没前,心底反而是被涌动的如丝暖意所裹挟。

「可即便如此,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逐渐地,喜欢上……」选择这样坦率地开口。

「喜、喜欢………」每一个音节都在齿缝残留。

感觉自己震跳悸动的心被悬到嗓子眼处,毛孔在收缩,所有的感官变得极为敏觉。她深吸一口气,又颤抖地将浊气吐出。在一阵不可制止的局促里,与香澄对上视线。

在即将越矩地呐喊之际,全身都被如释重负的轻盈感填充。架在身上的无形枷锁好似被自己亲手拆卸,从某个模板里逃出来的她终于能够在挣脱压抑后重新呼吸。

香澄在微笑着。

透明晶莹的眼泪蓄满眼眶,让这个人的脆弱与感动最终一览无余。然而就在瞥见拐角处行驶而来的货车后,惧意一瞬支配着有咲的心脏。

「——香澄、小心!」

「有咲?!」

体积较大的车辆疾驰而过,当经过狭窄泥泞行道时,掀起一阵污水。从未设想污泥全都溅落到自己身上,她目瞪口呆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的衣袖全黏上污浊的泥巴。

「哈啊……为什么遭殃的反而是我?!」

这一切都出乎所想。

但当看见香澄就在对面伞下,绽放出她最偏爱的,足以驱散任何阴霾、大喇喇的笑容时,她也被这份情绪渲染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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