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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location 31

[db:作者] 2025-07-20 15:18 5hhhhh 1420 ℃

深灰色的方形墓碑林立。

仅凭着潜意识,跟已故者只有“一眼之缘”的人精准无误地将视野锁定在那方碑上。碑旁的一小株桧柏与逝者长伴于此,跟随徐缓清风而微微地摇晃。

微微地摇晃着。

在风里,在此起彼伏的稠密枝叶的杂音里,身旁之人的栗色风衣猎猎作响。不发一声的女孩踮脚将鲜花递向她,在弯腰接收并把花放置在墓碑边时,她再次与黑白照片里娴静的姣好面容相对视。

相较起数月前的迷惘与悲戚,这一次,涌上心尖的全是释然与平淡。而一瞬眼角泛红的香澄则伸手触碰着墓碑上的字体,好似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随即流露出微笑。

「好久不见。」

「唔呜、...。」低垂脑袋的女孩发出短促的悲鸣。未曾设想一贯隐忍不发的女孩会展现如此脆弱的一面,有咲敛下心中的悲凉,蹲下身轻抚着脑袋,以尽可能轻柔的嗓音宽慰道:「——。真希,不要哭鼻子了哟,这就是你的妈妈。一直想见的人就在这里,所以有必要好好坚强起来。」

或许这是变相的残忍。

略显晦暗的杂念在脑海转瞬掠过,但是即便如此,也希望真希能知晓赐予她生命的人。难以想象到那个曾点醒自己的孩子内心深处的敏感细腻,她伸手将真希搂入怀抱,滚烫泪熨烫着有咲的胸口,在不断安抚的期间,沙哑不已的声音却飘然入耳。

「你会吓一跳的吧?但从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一度变成很消沉、爱好逃避的人。不敢去碰RansomStar,因为那会想起和有咲一起从SPACE回来的路上,跟有咲讨要吉他的回忆。」

「不想去流星堂,所以就干脆让它关门倒闭……『你和奶奶在天堂上一定会骂我的吧』,虽然是这么想的,以为能重振勇气,却还是做不到。」

裹着哭腔的声音在加剧颤抖。那个人捂住嘴深埋下脑袋,不止流淌的晶莹泪液却从指尖渗入。长久地注视着香澄,有咲诧异的眸光趋于平和。

「这算喧宾夺主吗?香澄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我就没话说了喔。」

「……有咲?」

有些许怜惜地盯着那张白皙泛青的脸庞,她发出了近似于叹息的回复。

「笨蛋,这一次来这的初衷是我想当面表明一件事。不是听某人永无休止地说个不停,尤其是责备自己的丧气话。」

未知名行星化作沙粒。

时间和空间因引力等原因造成扭曲。

荒诞无稽的童话交错在一起。在扭曲错位的时空,如童言童语所预示的那般,本无交集的小王子与辛德瑞拉就此坠入爱河。

背负着从命定伴侣手中掠夺所爱的负罪感,却希冀能被人所谅解。对于贪婪的本性无可奈何,她决定背负着骂名跟这个人长相厮守下去——

就在这种深刻情感的驱使下,她对着长眠于墓碑之下的人深深鞠下一躬。

「请你,把这两个人托付给我吧。」

简净素雅的鲜花依傍在碑旁,金黄的蕊丝与洁白如玉的花瓣迎风而动,香风馥郁,她细嗅着这份清香,反复咀嚼着说出口的话,在直起身子时又听见比自己更为浮夸的话。

「听到了吗?所以请等着吧,会幸福给你看的!」

「每一天,都会挂着笑脸。再也不会哭泣。」

而就在香澄许诺的刹那,有咲鬼使神差地摊开手掌,恰巧接到从空中飘落的落叶。

「咦……?」

最为嫩绿的翠叶精准落在手掌,就像是得到了最为完美无缺的赠礼一样,连叶片边缘都毫无破损。与此同时香澄与真希也围到她的身旁,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树叶。

「听说树叶要是刚好落在人手心的话,那么那个人会走运的。」带着祝福性的话语令她的心底划过波澜,洋溢出浓浓笑意的眼眸随即向有咲望来。

「因为有咲在神社抽到有晦气的签,现在两个相互抵消,就让有咲从倒霉的人变成了各方面平平的『超级一般人』,真是件好事诶!」

「哈?我说你啊,这么多年了,说话方式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有咲妈妈难道还不清楚吗,这就是『香澄语』。」

「真~希,不许直呼妈妈我的姓名!这样很不礼貌。」

「这又有什么关系——!直呼其名是关系亲近的象征。」

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是数次挣脱迷惘后获得的无价珍宝。季节轮转,生命却生生不息,而那个曾经去世的人也将化作繁星其中的一粒,纵使渺小,但还是会长久地绽出光芒。

当下一阵风拂过时,她将叶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衣兜里,恍惚想起自己身处于万物盎然的春季,于是哑然失笑。

春季的砂糖橘是甘甜的。

撕开果皮,攫取其中的果肉投入口中。

浓重的甜味与微弱的涩味于是塞满口腔。果汁流经牙床,随后润湿过咽喉。饱满的颗粒被吞咽入肚,又叫人品尝到极致的清甜。

「是是是、沙绫里美你们也太啰嗦了吧。」

边注视着屏幕上的视频窗口,咬了一口橘子的有咲将手搭在桌角,同时用余光扫视着搁在桌上的文档。距离上次扫墓已然过去许久,时光如梭,让如今安心生活的每个人从未察觉。衔接上的生活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就连曾经踌躇不前的她也开始为和弦卷集团合作的事情忙碌。香澄从未提及这件事,全心信任着她也不过问。

好像瞬息万变,又好像从未改变。

对于此刻的矛盾内心略感无奈,有咲在下一次敛眉时想起在此期间下定决心珍存的宝物——那就是她在扫墓后悉心留存下来的,制成能够长期存续的书签的落叶。以及无名指处,永远不会摘下的银环。

『有咲ちゃん总算恢复了精神气呢。』

『里美不要感动太早了,有咲可是毒舌啊,刚才还在嫌我们啰嗦。』

「请多多指教,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

近乎于咬牙切齿地予以回应。然而不消半刻,又畅快淋漓地绽放笑容。或许时光就是磨平棱角的砂纸,能让易怒别扭之人如此温和厚重。

又或许,身旁所爱才是真正愈合伤口的良方。

「阿姨们好~!」

当穿梭过敞亮的过道,从遍布阴翳的拐角走向更为光亮的客厅时。正伏案书写的真希偶然间抬起脑袋望向数人。点点笑意在唇角扩散,她搁下圆珠笔,流露出最为温暖的微笑。

『好乖呀真希。平日里看着无时无刻不处在蜜恋期的你和香澄,小真希好可怜。』

「已经暗自烦恼过一阵子了。」佯装成嗔怪的模样,女孩蛮不甘愿似地鼓起腮帮。近期因开学课业繁忙而无暇顾及其他,她也只好借偶然的机会跟长辈一同吐槽这未曾降温的两人。

『对了,香澄人在哪?假期日应该不用加班的吧?』

「不知道呢,香澄她估计是在——」

因被调侃而生的羞赧有所冲淡。有咲的思绪被突兀询问打断,随即,在通话挂点后,头脑清晰的真希便做出推断。

「这么说来的话...好像有两三个小时没见到香澄妈妈了。等一下,门外有货车的声音!」

任凭谁也无法预料。

地平线尽头仍将与纤尘不染的天空接壤。而越是临近顶空,被称作杂质的积状云与层云便荡然无存。空气稀薄,从数万光年的银河系中央处观望,每个人甚至是每颗星体都如同沙粒般微渺。

渺小,就是人类的最为真实的本质。

但却是构成一生的更为微小的点滴让每个渺小的生命变得弥足珍贵。不单是自己的份量,总有一人会成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整体,让人倍感珍惜。

「再见喽——!」

想要大声呼喊。

于是那个莽撞的人真的这样做了,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之下。目送着灰白相间的面包车,她撩起衣袖挥臂告别,爆发出足以响彻云端的呐喊。

「——搬家公司?香澄,你趁我和真希不注意,又把什么东西运走了?」

从身后响起熟稔的询问声。香澄背过手转过身,朝两人轻声笑道。

「是曾经我视若珍宝的东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跟现在相比,显得要不重要一些。因为要翻篇了,我还得继续做出改变。」

将积淀在紫瞳底的一丝留恋收入眼底,有咲倏忽瞧见靠在香澄腿边的星型键盘时又不禁瞠目结舌。

「怎么这个东西也保留下来了?!」

「是跟我成对的乐器,有咲忍心割舍吗?」

她深陷缄默,被温柔的眼眸所凝视,思绪不知不觉飘散遥远。

对于眼前这个人的爱意或许穷尽余生都无法诉说尽。

像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在最后的一个和弦时就此融合在一起。此刻,再也没破坏氛围的女孩则捂住唇角,不愿出声打扰。

而当三人动身回屋时,真希留意到贴在墙面的贴纸,她因此便驻足查看。

「啊!为什么门口会有星型贴纸啊?」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贴纸呢?——」

「指不定又会通向一个藏满宝物的地方呢。」

指不定在那个地方等待的人也会收获突如其来的宝物。

如是想到,细细聆听着此起彼伏的对话。她在听见香澄西拼八凑的言语后忍俊不禁。

「星星,是天空赐予的礼物。」

「又在说香澄语了,香澄妈妈真难懂。你以为天会像圣诞老人一样分发礼物吗?再说这只是人造贴纸而已,真幼稚……」

「真希——过分!」

此时此刻,身处此处。

她最终确认自己的存在,并在此起誓。

从今往后,无论阻挡在彼此之间的会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她都会毅然决然地把这些艰难险阻铲除掉。然后,带着最为纯净的心去拥抱她们。

带着这份觉悟,有咲在心中如此默想道。在星型贴纸的铝箔表面上,倒映出灿烂至极的笑脸。将那份“豪礼”粘着在指腹上,她对准天空直指过去。

对着那片苍蓝的天空,再一次地,无数次地道出感谢。

END.

7月26日,完成关于《Dislocation》的创作。

几次三番想过放弃,所幸还是能在今年潦草粗糙地写完。

错位,是指在错误的地方对错误的人产生本不应该有的情感。让本无交集的小王子和灰姑娘坠入爱河是对原著的亵渎。所以从客观层面上讲,至今为止你阅读的是会令人作呕,会让人不寒而栗的错误故事。

然而我也希望在阅读过程中生出的一星半点的感动可以让你包容这种可能。

大概率不会掉落番外,但请放心她们会与幸福长伴。

最后,感谢能看到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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