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谈话仍在继续，困扰在人们心头上的疑惑挥之不去，今天发生太多的奇怪事情了，牵扯着每一个人的心。

“不过话说回来，到底为什么我们和敌人都下达了撤退命令啊？”

卡布里话锋一转，问向直美。

直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原因。

“我只知道撤离工作快要收尾的时候撤退命令就下达了，我们第一对战车直升机队是最后一个撤出来的，但是我们接到的命令也只是前往机场周围预警可能追来的敌人，然后一切就都发生了。我们与本部的联系中断了，短波通信和卫星都不好使，机上的无线电只能收到近距离的信号。”

两个人坐在铁架床上，卡布里则拿来一些白天翻出来的罐头和炉子，三人围着炉子成一圈，一边加热食物一边聊。

“你是说短波通讯都中断了？”巴奇不解地问道。

短波无线电只要发射机发出讯号，另一台接收机就能在电离层将信号反射回来的时候接收到信息。按理说是最方便、最可靠的通讯工具了，可本应当在所有通讯卫星和中继站都被摧毁后仍然能完美运转的短波通讯，却在第一个倒下了。

“是的，而且不仅是无线电，数据链、导航、告警器，都不好使了。雷达上全都是噪音，APR-39也响个不停。当时机场的战机正在紧急起飞，但是因为通讯和导航失灵，他们花了好长时间才组织起来。接着苏联人就来了。SU25、米格、巡航导弹、可能还有舰炮炮弹。从北面的海上低空飞来……”

直美抱着一盒牛肉饭，不停描述着当时的情况，一直没来得及吃。

“我估计地面雷达也被干扰了，所以他们才能大摇大摆地飞到后方机场……我们飞行队试图用机炮尽可能地阻挠他们，在空中拉出弹幕。可是前出的米格直接穿过了我们的阵型，把还在机场上盘旋的我方战机给打下来了。我的航电被那种影响干扰得重启了一次，我试着把飞机带向平坦一些的地方……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巴奇的确听说过能造成这种效果的武器。

[[rb:这就要从 > 局部战争核武器条约]]的签订说起了，在越南战争和加勒比战争的全面胜利后，“战争是实现国家目标的手段”这种观点也重新复活，超级强国开始使用武力作为对外政策和外交的有效工具。国际氛围回到了一战之前的泥潭之中，而超级强国则称之为“新世界秩序”。

但在多米尼加导弹危机之后，所有能在“新世界秩序”中分得一杯羹的国家都因为一触即发的核毁灭而深感恐惧，[[rb:继而促成了 > 局部战争核武器条约]]的签订。条约中确定了，除签约国入侵其它签约国本土（条约签署时国境线），威胁到签约国主权完整，否则不得威胁使用或部署核武器。所有核国家都签署了这项条约。

就在前不久，巴奇在一次海湾地区的行动中，他无意间了解到自己正在保护着一种叫做“回声”的实验性核武器原型，当“回声”在空中爆炸的时候，整个战区中的电子设备都会因为受到强大的干扰而无法工作，持续数小时。而这种核武器又因为没有杀伤性得以钻了条约的空子。如果这种武器被大规模应用在实战中，应该就是这种效果吧？

“直美，在事情发生前，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根据守秘协议，巴奇不能把关于“回声”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于是只好迂回着问道。

“不寻常的事？”直美回想着，但也没想起来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

“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要说最不寻常的就是撤退命令吧……”

话题回到了原点。

直美看起来是饿坏了，谈话中抓住空隙之后，立刻大口吃起牛肉饭来，两人看她狼吞虎咽起来，也没再多问，好让她好好吃点东西。

巴奇拿起一卷细导线站起身来，对两人说：“我去布置警戒线。”

现在城市里的敌我状态仍然不清，而且白天还遇到了黄毛小子那样的家伙。的确有必要加强戒备，卡布里抬头问：“需要帮手吗？”

“不用，你陪着直美，别让她把外面的直升机偷着开跑了。”巴奇笑着开玩笑道，转身出去了。

想要防守一个地方，首先就要掌握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巴奇打着手电，沿着走廊转了一圈。

走廊中漆黑一片，不只是指挥室，一楼的其他房间也被加固过了，没有一点光线照进来。L型的校舍是用砖混结构建造的，应该自从昭和时代就已经存在，墙皮已经开始褪色剥落了。整个学校只能容纳七八个班级，不过转折处倒是有食堂这样的大型功能性房间。

站在门口，巴奇借着月光在东西两个入口处都固定了拌线，接下来只要将拌线牵到屋里，穿在罐头上就能当做建议的报警器了。装完拌线，巴奇习惯性地开始扫视这座学校的院子和周围环境，思考着如果自己是敌人的话会从哪里攻击。

学校并不大，一块有限的空地兼任着操场和棒球场两个职责，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停机坪。整个学校被工事包围，四个角上都有较为坚固、有顶盖的射击掩体，而冲着北侧大道的掩体上还架着一挺重机枪。不过工事并不完备，只要跳起来就能轻易地看到对面，翻越也是轻而易举。

独特的是，校舍长臂正对着的东北角还有一座新颖的金属瞭望塔，对着停机坪的地方假设着大功率探照灯，能够轻松照亮整个地面，看来在战前这里就已经准备好被改造成前进基地了。

巴奇爬上瞭望塔，以优秀的视野俯视着周围被街灯照亮的地方。

学校周围被道路环绕，工事外没有任何遮蔽，一条南北朝向的大道从学校西大门前经过，视野尤为开阔，白天两人就是从那条路上走过来的。可惜瞭望塔的位置看不见大道上的情况，不然会是一个更加出色的重要防御位置。

瞭望塔上能清楚地看到学校北面的街巷和东面的空旷道路，而西面的大道也暴露在重机枪和塔楼的射界之中。唯有南侧，学校南侧是一片居民区，从北面看去的视野都被工事和直升机挡住了，而且街道也并不宽阔，如果有人从南面摸过来的话，很轻易地就能躲在某座建筑中干掉射击掩体里的人，或者摸到离掩体很近的地方。

对于区区三个人而言，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等敌人越过南侧的工事，然后从校舍里向他们射击吧？

给每个角落布置警戒线的工作量太大了，而导线从南边拉进屋里，因为摩擦力的原因也不能传来足够的力量拉动罐子。最后巴奇只好放弃南边，只在走廊里布置拌线和警戒线，并提醒两人不要睡得太死。

“咚、咚咚。”有规则的敲门声之后，巴奇打开门进入室内。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辛苦了。”两人欢迎道。

“我在走廊出口布置了拌线，出入的时候注意一下。”

巴奇在两个空罐头盒里各放了一块小石头，然后将导线穿在上面。

全都布置妥当之后，巴奇又在门上顶了一张折起来的铁架床，这样即使有谁跨过了拌线，在开门的时候也会惊动整个屋子的人。

“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直美抬头问向巴奇，这个看上去充满安全感并且经验丰富的男人，等待他作出决定。可巴奇对这一地区的情况知之甚少，只能等待卡布里进行说明。卡布里拿出地图并在灯光下展开，向两人指出三处设施。

“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尝试与友军建立联系，或者了解外界的信息。在我离开观察位置前，河东岸的无线电塔就几乎都被炮击摧毁了，但是靠近驹込川河岸的这里和这里，以及西岸上的这里，这三座无线电塔是完好的，如果能放大无线电的讯号的话，应该能与其他电台联系上。”

RAB、ATV和NHK三家媒体的所在地被在地图上指出，每一家都拥有一座架设在广播塔上的大型信号基站，甚至可以将信号发射至遥远的深空。即使被强电磁环境干扰，只要接收设备在基站的射线之内，就能收到它发出的信号。

“那介绍一下这三个信号塔附近的战场情况吧？就按照你撤退之前的情况说明。”巴奇捏着下巴说道。

“嗯……在桥头的RAB驻守着自卫队第九师团的一些步兵，跟敌人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不过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RAB附近的地区，准备爆破桥梁了。我没看见爆炸，所以不清楚去RAB的桥是否完整。”

“ATV在驹込川北方河岸东部，战线靠后的位置，我能确定那里有一个中队的士兵，还有战车。只不过也受到了沉重打击，苏联步兵的数量远超过他们，对战车直升机支援得也很快。”

“所以说河东岸基本已经沦陷了？”巴奇问。

这时，一直不做声的直美插话道：“我们队支援过那一片区域的作战，那座无线电塔就在青森高速路旁，最后一次支援的时候，道路上有整整一个连的T80坦克，还有通古斯卡阵地。我和我的僚机打光了陶式都消灭不了他们。”

“是的，我呼叫了几次炮击，但只能把它们勉强击退。”

“T80和通古斯卡？他们是怎么把这些重型装备运上岸的？”巴奇不解地问道。

两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直美说：“我们的情报很差，敌人的海军封锁了近海地区的空域，我们甚至不知道对面的登陆场选在了哪儿，飞机也飞不过去。”

如果自己被盟军遗弃了，那么苏联方面肯定也有没能跟上撤退机会的人，尤其是在自己炸毁了他们的重要撤离途径之后。巴奇如是想到。

“嗯……东岸太危险了，如果遇到敌人的残部，他们八成会把我砍了炖成古拉什。说说最后一个吧。”

“嗯，NHK的广播塔紧贴着神谷女防高，现在是西岸上的自卫队火力基地，部署了一个小队的4.2英寸迫击炮，也是第21普通科连队和第九战车中队的指挥中心。撤退之前应该有大概150多人、四辆战车和8门4.2寸迫击炮。”

地图上的NHK电视塔离战线不远，甚至快要贴到一起。

“那里距离前线不是只有不到一公里吗？”巴奇问。

“前期情报完全失误了，我们预计会在五公里外的东北部城郊开阔地点遭遇敌人，但是我们的部队还没抵达预定地点，与前出的中队的联系被从北方海岸上的公园杀出来的空降兵切断了，然后就我们进入了一边重组一边收缩防御的战斗中，最终把战线确定在了河岸以东，这跟最先的预计交火线差了将近五公里。”

“我的天，真的不能指望日本的情报部门，自从二战的时候就在被人玩弄。”

对于巴奇的评价，卡布里也无力反驳，只能无奈地说道。

“要不是美国主张的霸权主义，也根本不会发生战争。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无论如何，NHK电台都是我们目前期望最高的目标。”

“你说的没错~”巴奇地给卡布里的判断做出了公正的评价，并没有因为小小的口角而不满。

“只不过还有个问题。”巴奇说道。“现在自卫队应该已经撤离了，如果没有无线电专家，谁来给信号塔改线？”

“唔呃……”直美和卡布里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三人当中谁都没有无线电的改装技术，不过直美思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没发把军用设备连到民用基站上，那就干脆直接使用民用设备吧？NHK不是会给汽车提供谈话节目吗？那就直接用那个东西向全市广播就好了，就像业余无线电一样。”

“但军用频道上的人能注意到它的信号吗？民用设备有频率限制的。”巴奇和卡布里一起发出质疑。

“那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除非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嗯……的确。明天清点一下这里的设备和物资，然后带上三天的补给。我们得在那边持续广播，今天早点休息吧。”

三人互相道了晚安，躺在床上睡下了。

为了让自己睡的不那么死，巴奇把自己的靴子枕在了脑袋底下，这样就能避免睡得太舒服而进入深度睡眠，对自己周围的动静一无所知。其它两人则尽可能舒服地放松下了自己，安静入眠。

今夜的城市安静的吓人，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就连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在都能清楚地在楼宇间传播。还没醒来的、潜伏着的家伙们，似乎正等着一切安定下来，再伺机而动。

直美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才揉着眼睛，借着已经被打开的应急灯发现巴奇和卡布里已经不在屋里了。

两人没了踪影，装备也不见了，两人的床上放着吃完的罐头，角落里堆着的物资缺了一些，昨天晚上准备好的两个ALICE包也不见了，顶门的铁架床躺在一边，门也是虚掩着的，一副吃得饱饱得拍拍屁股走人了的样子。

直美心里开始胡思乱想，拖着还在疼痛的肩膀翻下床来，来不及穿好鞋袜就找出门去。

“不会是扔下我了吧？不会的…巴奇不会这么做的……”

“咯啦~~”老旧的木门被一把拉开，直美光着脚片子在冰凉光滑的砖石地板上“PiaPiaPia”地快步走出大门。

走廊中也没有两人的身影，她更着急了，直接奔着正门的方向向外跑去。

“喂！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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