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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某些平日忙碌奔波於工作的人來說,渡假,這兩個充滿魔力的字彙,代表了心目中對悠閒、放鬆身心的美好憧憬。
至於夏日員工旅遊,更是只存在公司老鳥間口耳相傳的鄉野奇談。
就比如某國際知名藥廠員工們,正在金黃的沙灘上,享受著得來不易的假期。
但對某些平日就在打混摸魚人來說,特別是某位國際知名藥廠高階主管,別人放鬆身心時就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哥倫比亞某座沿湖城市 11:04.A.M. 天氣/熱
「黏性炸藥....確認。強力瀉藥...確認。強心劑...確認。」
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在貨卡中整理著裝備,男人頂著張毫無特徵的大眾臉,臉上戴著城內小販兜售的太陽眼鏡。
車輛停靠沙灘旁的停車場內,周遭都是來來往往的遊客,但男子神色自若待在冷氣開到最強的車內,似乎在等待甚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男子的情緒也開始躁動,直到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撥打電話。
「黑角,活動剩下半小就要開始了,你現在人上哪去了?」
「喂?博士我這邊出了狀況,早上吃了街邊小吃拉肚子,我人現在卡在公共廁所裡出不來。」
從黑角那頭電話,傳來觀光客雜亂無章的談話聲,博士心想著也許自己的好隊友真遭遇重大災難。
「既然吃壞肚子那也沒辦法,要不要我通知醫療部門一些人幫你看看?」
「不了不了,大家好不容易出來玩,別讓我一個人壞了大...」
就在黑角電話說到一半時,博士從電話另一頭聽到自己熟悉的聲音。
「黑角,這裡賣的面具還挺適合你的,我們買一套好不好?」
「黑角...」博士深深吸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問道:「夜刀怎麼會在廁所跟你聊天。」
「博博博士你真愛說笑,我肚子又有反應了,給你聽到那可多沒禮貌阿。總之電話我先說到這,我們晚點再聯絡,噗嚕嚕噗嗤。」
坐在車上的博士把手機拿離自己,不然他感覺黑角的口水都快順著電磁波噴到他滿臉都是。
「之後,我會再跟他算帳。」
「病了。」
如此簡短、突然的回答讓博士有些措手不及,他連忙繼續追問。
「甚麼毛病?」
「掉毛。」
「還真是毛病!?」
「沒事的話,博士我先掛電話,梓蘭說這病要靜養才能好。」緊接著,電話另一頭傳來塑膠包裝被拉開的聲音。
「靜養的人還能吃零食?」
「卡滋,我剛剛把我的靜養生活水準調整到優良,卡滋,這樣我才能早日康復,博士...卡滋。」
「慢著,斑點你是不是跟黑角一樣在唬我!喂,斑點?斑點!」手中的電話發出了嘟嘟聲,博士是真沒想到出戰未捷人先退,常使博士淚滿襟。
比賽明明還沒開始,三人小隊直接沒了大半,現在對博士來說連滿足參加條件都是一個大問題。
心煩意亂的博士翻動著手機中的通訊欄,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為了贏得待會的比賽,博士很快整理出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嗚哈哈,有了她們幾位的鼎力相助,贏得勝利將會跟某高齡大貓對我擺出臭臉一樣簡單。」
距離博士有段距離的實驗室中,某個綠毛猞猁打了個噴嚏。年齡已經不可考的她,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就在剛剛她感受一股熟悉的惡意從遠方傳來。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博士帶上自己行李的同時打電話給那幾位幹員,在停車場等她們絕對趕不上,直接約在比賽會場可能才來得及。
當博士穿著花襯衫及海灘褲,肩扛一大袋行李,氣喘吁吁的跑到目的地時,聯絡到的兩位幹員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白髮卡斯特少女坐在沙灘設置的木欄杆上,手上拿著一串剛烤好的魷魚,用著好奇的眼光看著雙手扶在膝蓋,請求喘個半分鐘再解釋的博士。長年身體保持低溫的她不怕夏日的烈陽,但為了不引人注目還是換上一套簡單的白T恤及海灘褲,不過T恤上縫著大大的「霜」字還是引起不少人的目光,這還是她花費不少力氣堅持才沒讓某個老人家縫出大大的「葉」。
跟神情鎮定的卡斯特少女相比,另一位身穿泳裝的藍髮庫蘭坦少女顯得緊張過頭。在電話中只聽到博士說有急事後,少女就放下手邊的事情拿上隨身攜帶的短槍套趕赴目的地,不過從她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來看可能電話聽到一半就開始行動了。
除了博士緊急招集她們外,兩位羅德島的幹員對眼下的狀況一頭霧水。
吞下咀嚼完畢的魷魚,面有困色的霜星對著恢復過來的博士率先提問:「博士你這麼緊急招集我們,難不成是出現什麼重大情況?」
「來不及解釋了,看完你們就會明白。」說完博士從行李袋中拿出一張鮮豔的宣傳海報,不過兩位少女的反應卻超乎博士的反應,兩人都保持沉默並用著複雜的眼神看向博士。
「我是沒想到博士特定叫我出來是為這件事...要找這種服務你還是找老爺子好了。如果私底下約好一起試試看,我還能考慮看看。但光天化日下找關係要好的女孩子出來做這種事,博士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霜星面有難色的說道,雙眼不停迴避著宣傳單上的內容。
「沒想到博士有這方面需求...不論是陪同前往觀摩,還是讓我跟博士私下嘗試,我隨時都可以,博士。」不同於卡斯特少女的熱情,芬看到宣傳單時先是置疑一小段時間,隨即雙眼燃起雄雄鬥志。
「你們在說什麼阿,這東西有這麼誇...咳咳。」當博士把宣傳單內容翻過來看時,他嚇到差點把手鬆開讓行李砸到地上,但博士很快振作起來帶著歉意向兩人道歉。「抱歉抱歉,這是剛剛路上那位小姐塞到我手上的,我堂堂羅德島高階主管怎麼會出入給人泡泡浴按摩那種地方。」
「是嗎...」
「如果博士有興趣的話,我隨時都能幫忙的!」
沒聽到身後有些落寞的回答,博士終於找到那份宣傳單,這也是他今天死纏爛打求那個臭臉猞猁放自己出門的原因。
「讓你們瞧瞧我找到什麼好東西,嗚啦啦~」
看著博士重新找出的宣傳單,兩位少女不約而同唸出上頭的文字。
「歡慶王霸海開幕二十週年將舉辦特別活動,採無規則限制並且無須報名費,參賽隊伍為二到三位人組成,勝利隊伍將享用超豪華螃蟹吃到飽晚宴。」
「我...有些不太明白,博士你通知我們集合就是為了這個?」霜星面帶疑惑,嘗試勸解博士。「這邊海產吃到飽的店家這麼多,博士你不用為了這一家勞師動眾。」
「我知道霜星妳有所疑惑,但妳不明白這王霸海對我的意義有多重要。」
「呃...他的比較新鮮?」
「答案是...免費。」博士嘴角上揚,露出自信又討打的笑容。
「...博士,我不太清楚凱爾希醫生跟你的關係,但我記得羅德島明明在上周才發的薪...」
博士高舉著手中空蕩蕩的錢包,高傲的像是依然還有存款一般。
「博士,如果你有急需的話,我手頭上還有些現金,你不必急著...」看著博士空無一物的荷包,芬在翻出槍套中的錢包前,霜星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芬小姐,雖然我來到羅德島已經有段時間,但還沒跟您隊伍的成員好好打過招呼,不如趁這次機會讓我好好認識大家吧。」霜星面帶微笑,語氣溫柔的說著。
「霜星,我拜託妳了!我來到這已經整整兩天沒吃東西了,有這頓螃蟹大餐我一定能撐到月底!」
「博士,你有那些閒錢搞這些小發明,還不如去吃幾分正餐來的實際。」霜星一手指向博士行李袋中的道具,不耐煩的說著。
「啊?那些?那是我從羅德島回收垃圾中蒐集材料,想辦法做出來的戰術裝備,夠節約吧。」博士抬頭挺胸,向著兩人擺出一副還不誇誇我的姿態。
「...芬小姐,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我迫不及待想認識您的小組成員了。」霜星忽視了某人自認真誠的眼神,向著芬提出了邀約。
「拜託妳們了,請陪同我一起出戰!」對著準備離開的兩人,博士九十度彎腰真摯的請求著。
「不行。」
「拜託妳們了!」博士跪在沙灘上,使出了源自東國的土下座。
「不行!」
「拜多李悶熱!」博士直接躺平在沙地上,臉埋在沙地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去就去!但你馬上給我從沙灘起來,大家都在往我們這裡看,丟臉死了!」強忍著不滿,霜星壓低聲音回應。臉上明明洋溢著笑容,但芬跟博士都能感受到周遭的溫度急遽下降。
「雖然跟博士獨處的機會很難得,但如果霜星小姐能參加的話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霜星從這位個性認真的庫蘭塔少女口中,聽出一絲絲遺憾?
雖然理由相當可笑,但霜星仔細想想,單純跟博士一起參加這個活動的過程也不壞?就連那個被博士拐上船的老頑固都說,脫離感染者身分的自己,是該找些有趣的事彌補那段歲月所沒有的,再怎麼說都比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好。
「那麼博士,能不能在參加這項活動前,說說選擇我們當隊友的原因?」
霜星的提問同樣勾起了芬的興趣,兩人壓抑著情緒,期待著博士口中說出的答案
「這問題很簡單。」博士起身時拍了拍黏在襯衫上的沙子,用著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因為幹員身上醫療環的定位系統告訴我,妳們倆離這裡最近。」
***
「歡迎各位蒞臨我們王霸海歡慶二十週年的活動現場,各位觀眾,你們準備好了嗎!!!」
位於舞台上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用準備已久的台詞,帶動看台上觀眾的熱情至最高點。
聽著外頭觀眾的吶喊,選手休息室內每隻隊伍都陷入自己的情緒氛圍中。
有人緊張冒汗、有人興奮得發抖,還有的人...靜靜地等待。
絕大部分沒奪冠機會的隊伍跟看台上觀眾一起,聽著主持人那毫無意義的長篇大論,這些臨時起意參加的隊伍比起結果更在乎過程,他們要的只是能丟到社交媒體上的素材罷了。
而只有少部分一心奪冠的隊伍,正為了待會的比賽做最後準備。
今天的賽場只會出現兩種人,一種是享用豪華螃蟹吃到的贏家,一種是忙活一天最後只能拍拍屁股走人的輸家,而博士相信自己會成為前者並製造後者。
火辣辣的掌印烙在博士臉頰上,臉上傳來的刺痛提振著精神,他率領芬與霜星準備一會參賽要用的小道具。他們身上穿了件主辦方發送的背心,雖然比賽採小組報名,但發給大家的背心還是按照個人號碼發送。
而博士這組的號碼,依照芬、博士、霜星的順序分別是11、45、14。雖然說不出來原由,但博士感覺到這組數字使他充滿了決心,帶來場公正且具備運動家精神的比賽。
「慢著,阿芬,別喝主辦單位準備的!」看著整理完道具的同伴拿起主辦方提供的飲料,準備仰頭飲下時,站在一旁的博士立刻壓低聲音連忙制止。
「疑,博士,既然主辦方替我們準備的為什麼不能喝?」芬手上拿著剛裝好的飲料,上頭印有比賽贊助,一臉疑惑的問著。
「先別喝就對了,要喝冰的叫霜星把我帶來的飲料冰鎮一下就行,這方面她可在行了。」博士先是左顧右盼一會,隨後湊到芬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在進場前想偷偷去給主辦方提供的飲料加料,但我在等待機會時已經看到有人偽裝成安保人員,在飲料中混入藥物之類的玩意兒,現在那飲料鬼知道喝了後會發生甚麼。」
「可是博士,這樣的行為不是作弊嗎?說好的運動家...」
「聽著,阿芬,博士我這是在做好事。」博士拍著芬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讓沒有決心參加比賽的人早早退場,不讓他們在接下來的賽事遭遇危險,這是我能給他們最大的溫柔了,更別說我雖然有去嘗試但我終究沒下藥阿。」
當博士還在想方設法跟芬解釋自己的作弊行為時,一旁整理完裝備的霜星看不下去輕咳兩聲。
「請不要在找人幫忙後把事情甩給別人後,自己忙著給手下員工灌輸歪理好嗎,博士?」霜星對著博士溫柔的微笑著,但博士從那微笑中完全讀不出跟溫柔有關的情緒。
就在博士又準備高談闊論,挑戰手下員工的理智極限時,選手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滿頭大汗的工讀生提醒著各位:「選手準備進場,請各位參賽選手依照隊伍順序就位。」
而在比賽的會場,台上的主持人已經控制不住按耐已久的觀眾了。
「禮貌話說得夠多了,前來王霸海週年慶會場的各位,期不期待今天的主菜啊——!」
「哦哦——!!!」
「那麼事不宜遲—」穿著浮誇的主持人漂亮地轉了身,位於舞台兩排的氣才開始噴出大量乾冰。「有請全體選手入場!!!」
激昂的音樂響起,觀眾及攝影機順著主持人手指的方向,看向一處看台下的通道。
那裏空無一人。
「诶...我說,歡迎全體選手入場!!!」再次向活動人員打信號的主持人眼看情緒高漲的觀眾,漸漸要把熱情轉變成不滿時,耳機中傳來主辦方的通知。
「...什麼?九成的選手目前陷入嚴重腹瀉無法參賽,等等還要投訴比賽單位?」但台上的主持人可不是剛畢業的菜鳥,他隨機應變,安撫躁動的觀眾:「無規則不愧無規則!各位觀眾,早在比賽開始前就已開打,目前有九成隊伍被迫放棄比賽。但別擔心,存活下來的三個隊伍絕對都是這方面箇中好手,強者間的硬碰硬絕對更刺激!」
「那麼,就讓我們再次歡迎選手進場!」
「首先是在市中心販賣私人發明,每個月餓得前胸貼後背,漸漸的從把商店做好變成利用發明取得所有吃到飽或大胃王冠軍來勉強度日的扭曲發明家——山謬爾三連星!!!」
在主持人的介紹下,從選手通道出現三個身材瘦弱,臉上都帶著大型厚寬圓眼鏡的沃爾柏男人步入會場。與之相伴的,就是比起穿在身上,更不如是跟身體融在一起的機械裝置。
而在山謬爾入場時,會場的一角爆發出激烈的歡呼。
「加油啊!山謬爾,我老婆的蜜月資金就靠這一把了!」
「先生先生,這是我們山謬爾原創小物的商品清單,請您參考一下。」
山謬爾三連星的隊長,在觀眾的歡聲下對著自己兩名陪伴多年已久的隊友說:「只要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我們就全市制霸。」
「全市制霸...真沒想到我們會走到這一步,只要名氣打出去,我們就不怕沒客人了。」隊伍中的一個工讀生聲淚俱下,關係緊密的三人互相搭著對方的肩膀圍成一圈,緊接著大喊:「全市制霸!全市制霸!全市制霸!」
「想必大家都耳聞過山謬爾三連星的大名,但接下來的隊伍跟他們在名氣上不相上下,就讓我們歡迎——區區鋼鐵哪比得上鍛鍊極致的肉體,每天都堅持只穿著兜襠布,幾十年來從未妥協的水上傳奇,賽斯海之屋!!! 」
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步出通道,雖然身為黎博利但鍛鍊出遠超豐蹄的體魄,每一塊結實的肌肉都不滿與水抗爭的傷痕。僅僅是站在那沉默不語,就帶給人強烈壓迫感的超級祖孫三代。
海之屋走入會場的同時,會場另一角也開始躁動起來。
「讓那些沒幾次下過水知道,這裡是我們跑船人的主場!」
「教練加油!鍛鍊肌肉才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看著觀眾注意力又被隊伍抓住的主持人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接下來就是最後一隻隊伍了。
「這是隻大家都陌生的隊伍,但這不奇怪,畢竟他們是第一次參賽,但能走入賽場就代表他們絕對不是什麼菜鳥了!經歷成謎、介紹不填、一切就宛如迷霧中的畫布朦朧,只在隊伍名稱瀟灑寫下『臭臉猞猁』的神秘隊伍!!」
在全場觀眾狐疑及討論聲中,博士帶領他的隊伍步入會場,有著被比賽以及跟博士一起行動點燃鬥志的芬,以及耳朵垂下開始後悔答應的霜星。
「希望是匹大黑馬,組頭已經在門口堵我,這把輸了我直接跳海還死得痛快。」
「沒想到這種活動會吸引這麼多人氣,真是讓我料想...慢著,那是博士嗎?霜星跟芬怎麼都在那?快,快去通知凱爾希醫生,在一切無法挽回以前!」
雖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參雜其中,但博士猜測那應該是錯覺,可能是比賽近了導致過於敏感吧?
「雖然宣傳單上有寫詳細比賽規則,但還是讓我再次說明吧。」三隻隊伍陸續進場後,重新掌握主導權的主持人接著說:「在王霸海規定的水域內有一百五十根浮標旗桿,各個隊伍駕駛著船隻率先奪得一百根旗桿就能成為冠軍,你們可以用任何手段去爭取旗幟,當然包含搶奪其他隊伍。」
「雖然比賽過程難免會有人受傷,但這場周年活動還是以和平安全為宗旨,只要船隻被破壞就會喪失比賽資格。」主持人一改先前誇張的語調,改用嚴肅認真的口吻接著說:「任何蓄意殺害對手的行為將被視作違規,現場淘汰後立即通知警方。」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在這片水域中潛藏著一頭兇猛的海怪,牠可能會不受控制攻擊各位參賽者,希望大家多加小心。如果各位有辦法制服那頭兇猛的海怪,將同樣視作比賽勝利。」位於台上的主持人對台下的參賽者們,展現了優雅自信的微笑。「當然,至今沒有人能成功。」
「不好意思,博士,我心底一直有個疑問。」在台上主持人口沫橫飛的同時,霜星在快艇上用手肘頂了頂博士側腰後低聲問:「你是哪來的自信能贏過那兩隻隊伍的。」
「這還不簡單。」博士坦蕩蕩地回應著。「當然是靠妳們啦。」
霜星聽到時身體停頓了一下,她困惑地看看身旁兩隻競賽隊伍的船隻。
海之屋的船隻是用大型漁船改裝而成,跨過無數歲月及風浪的堅固船身。而對於依靠肉體稱霸一方的海之屋來說,銳利的魚叉以及強韌的漁網不僅是他們賴以維生的工具,還是幫助他們剷除對手的武器。
在博士隊伍另一邊的,則是以奇怪發明著稱的山謬爾三連星。充滿濃重工業氣息的褐色合金包裹船體,完全密封的構造以及過半船身陷入水中,比起傳統意義的船隻更像是漂浮在水面的厚實鐵塊。
緊接著霜星看看自己待著這艘快艇,缺少好幾個按鈕的操作設備,博士跟芬正忙著拿膠帶跟木板緊急修補漏水的船體。
「抱歉啦,霜星。我沒錢像其他隊伍自備船隻,只能跟主辦單位借這種不用租金的應急用。」說完話的博士不忘對著霜星拋出討打的媚眼,還對屢遭打擊的白兔子比出讚的手勢。
「博士,現在我跟芬小姐退出還來得及嗎?螃蟹大餐我們就不必了。」經過短暫的思索與腦力激盪後,霜星用著最為認真的態度向瘋狂的博士請求。
「別擔心,霜星。」博士一隻手搭在了霜星肩上,平時能讓她感到溫暖心安的手臂,此時讓她感受到比烏薩斯高原還嚴酷的寒冬。「原先想讓斑點駕駛、黑角防守、我負責攻擊的計畫,在妳們加入後有了更多策略空間,我們隊伍一定能輕鬆奪冠的。」
「博士說得沒錯,請霜星小姐相信我的駕駛技術吧。」此時芬也處理完故障的引擎,手搭在霜星另一個肩膀上,阻止她跳船的機會。「霜星小姐來到羅德島後一直和大家保持距離,我透過這次機會,好好了解霜星小姐您。」
一邊是沒有理智、僅憑慾望的瘋子,一邊是信了某人鬼話、態度誠懇的少女,在兩人聯合施壓下,霜星最後放棄了逃跑,接過博士遞過來的通訊耳機。
同時,在霜星的心底也暗咐著,幸好博士找的是自己而不是老爺子。
不然這艘小艇在比賽開始前就會一沉不起。
「不論選手還是觀眾,想必都迫不及待了,那麼...」主持人高舉著右手,三根手指向了高高掛起的太陽。
「三!」跟著台上主持人大喊的,是現場的所有觀眾。
「二!」觀眾的歡呼更為宏亮,用力踏在看台上的踩踏聲迴盪出場外。
「一!」一滴汗水順著博士臉頰緩緩滴下,落在了小艇的地板上。
「比賽開始!!!」順著主持人由上而下的手勢,全場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
引擎咆哮,浪花揚起。兩頭巨獸在現場觀眾們的歡聲雷動,宛如脫韁野馬衝出預備區。
當激昂的浪花退去,出現的是一隻淋成落湯雞的隊伍。
三人一臉錯愕的看著其他兩支揚長而去的隊伍,跟博士與芬的驚訝不同。潔白色T恤被浪花打濕,白皙的肌膚及黑色的蕾絲內衣若隱若現,霜星攥緊拳頭,低著頭似乎在醞釀著什麼。跟芬直接穿著的泳裝不同,這份特地準備保密的決勝內衣,此時正被主辦單位用各種角度放映在會場的大螢幕及網路直播上。
感覺到某人的情況有些不對,博士吐掉被浪花沖進口中的小魚,一臉難看地望向身後沒有任何反應的引擎上。
「引擎怎麼會突然故障?博士給我點時間,我立刻讓它動起來。」當芬想拿起駕駛座旁的工具箱時,博士伸手阻止了她。
「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希望這老方法還有用。」說完博士便抬起穿著海灘夾腳拖的大腳,奮力踢在保持沉默的引擎上。
經過這注入靈魂的一腳,上頭還留有拖鞋印的引擎在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開始運作。
「回神啊,咱們的舵手。」博士在看傻眼的芬面前打了個響指,芬也趕緊回過神來坐回駕駛座上。
重新振作的芬依照方才操作,再次啟動了這艘破舊小艇。而當博士的隊伍終於駛入賽區時,霜星手中拿著施放源石技藝的媒介,雙眼沒有加入羅德島後的安逸,渾身散發徹骨的寒冷。
剛才感受的羞恥及憤怒,讓曾經雪怪小隊的領導者回來了。
與博士並肩站在船身的兩側,霜星把手搭在船身的邊緣,所碰之處凝結出淡淡的白霜。感受到博士不時偷撇過來的眼神,霜星壓低自己的聲音,「你看夠了沒?」
「我知道妳現在很火大,霜星。」博士的雙眼直視著前方,另外兩隻隊伍已經開始發生衝突,「我向妳保證,我們等等一定會痛宰他們的。」
霜星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只用略帶責備性的眼神看向了一旁裝忙的博士,默默說了三個字。
「膽小鬼。」
至於前方山謬爾跟海之屋的衝突,很快便進入了白熱化。
早博士好幾步到達賽場的兩隻隊伍,靠著自己的拿手絕活,分別奪下不少的旗桿。對於彼此的事跡雙方也有所耳聞,比起那支停留在起點,看起來相當平凡的隊伍,眼前的對手更為棘手。
山謬爾那艘密封的鐵甲船打開位於頂部裝甲,從裏頭飛出無數嗡嗡作響的無人機,組織性的飛散到賽場四處搬運棋桿。而海之屋的方式則更為直接,這些海上男兒徒手扔出巨大的魚網,將山謬爾的無人機群及收集到的棋桿通通收入網中。
不甘自己的發明遭受如此對待,山謬爾的隊伍調動大量的無人機對海之屋展開圍剿。而海之屋的猛男也無所畏懼,靠著與浪濤及暴風雨拚搏磨練出的戰技,擊退一波又一波無人機,並抓準機會投出魚叉予以還擊。
兩方的船隻都遭受的不少損傷,好幾根鋒利魚叉僅憑蠻力就深深扎入山謬爾的鐵甲船中,許多重要的儀器及設備都遭受嚴重的損壞。至於海之屋那也不容樂觀,無人機上頭搭載的法術裝置就像熱刀切開黃油般撕扯著船體結構,對海之屋的成員來說最糟糕的還是船隻的動力系統遭到破壞。
在寬廣的水域上失去機動能力就只能成為一個活靶子,即便海之屋的男兒們想去修理船隻,虎視眈眈的無人機群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就在兩支隊伍戰況陷入膠著時,沒有人注意到從遠方飛來幾個圓筒形的金屬容器。這些奇怪的容器在空中爆開,從裏頭噴出大量煙霧迅速壟罩住整個戰場。
山謬爾跟海之屋對於突如其來的煙霧感到措手不及,他們第一時間都以為是對手使出的把戲,相互猜忌著對方的下一步棋。而在迷霧之外,只見罪魁禍首正站在船頭吹著口哨,不疾不徐給手中的發射器填裝下一發彈藥。
「博士,還要繼續保持距離嗎?」駕駛著快艇的芬開口詢問。
「差不多了。」咖的一聲,為對手準備好的大禮已經就緒,博士扭過頭來呼喊著隊友的名字:「霜星,妳『冷』身完了?」
冷冽的寒風吹襲海面,染有漆黑光澤的冰晶飄盪在霜星身邊,她吐出的每口氣都凝結成一團白霧。手中充當媒介的法杖不停顫抖,她不知道多久沒有像這樣全力催發源石技藝,至少這是從礦石病解決以來的第一次。
她也很慶幸,只要有某個有色無膽的混蛋繼續給她惹麻煩,這就不會是最後一次。
「老早熱身完了。」霜星深吸一口氣,將對於敵人及某個傢伙的憤怒暫時拋諸腦後,灰色的瞳孔閃過一絲決意。「羅德島幹員霜星,在此聽候差遣。」
相比起賽區暴風雨前的寧靜,位於另一頭的觀眾席則陷入另一種狂熱之中。
「搞什麼鬼!弄了一大坨煙霧什麼都看不到!」
「參賽隊伍都少掉大半了,現在還鬧這一齣,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門票收多貴啊!」
「麻煩大家冷靜一下,這也是比賽的一環,請相信這支隊伍會帶給我們精采絕倫的比賽。」
面對眼前的抗議聲浪,台上的主持人還在努力去安撫觀眾們。
「拜託各位先冷...好痛!」就在主持人安撫到一半時,一罐喝光的飲料包裝從觀眾席砸到他的腦袋。
有了先例,其他不滿的觀眾紛紛拿起吃剩的食物、包裝盒向著主持人招呼過去。
來不及躲避的主持人只能抱著腦袋蹲在舞台上,他開啟耳麥用著哭腔請求著:「情況有些壓不住了,拜託讓我先下...」
主持人話還沒說完,耳機另一頭的高層就傳來了命令。
「你給我繼續待在上頭,他們砸你的東西都是我們現場提供的食物及飲料,他們砸越凶我們賺越多。」
「怎麼這樣......」
***
刺骨的湖風吹過甲板,如同一根根鋼針刺進血肉之中,驅離著為數不多的暖意。最為年長的跑船人站在甲板上,迎面抵禦著不停刮過的寒風,強悍的肉體及意志讓他能不為酷寒所動。
數十年的經驗讓他對這附近的水域瞭若指掌,但以這個時節來說,現在似乎冷過頭了。
在煙霧出現後他們繼續跟無人機群糾纏一段時間,對方才姍姍離去,身為海之屋的領導者,他指揮著子孫搶修被破壞的動力裝置。黎博利老人不知道對方放出這團煙霧有何居心,不過勝利需要的旗桿有近半都還在自己船上,他相信對方還會回來的。
堅毅的雙眼掃過船身之外,老人攢緊手中鋒利的魚叉,壟罩他們的霧比剛剛更濃了。
不僅是光線被吞噬,似乎連聲音都穿不過這層厚重的霧氣,他們無法猜測的是敵人會從哪個方向下手。
海之屋的隊伍及船隻,就像被從賽場中抽離到另一個世界,失去動力的漁船只能任由浪濤將自己送往未知。
老人哼了哼。
後頭的船艙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的孫子滿臉沾滿油汙探出頭來,汗水接觸到船艙外空氣時,馬上凝結成一層薄薄的霜。
「修完了嗎?」老人回過頭來,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能放下。「做得好,孩子,現在就讓我們離開這個...」
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轟然巨響,爆炸燃起的火光通過層層迷霧,照射在老人震驚的臉上,他一眼就認出燃起熊熊大火的船是哪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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