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本打算結婚戒指給你大哥一只、訂婚戒指給你一只，好讓你們能交給未來的媳婦……」他嘆了一口氣，「如今……意義也是一樣的。」

結果魏無羨作為一個大男人根本戴不下，求婚的時候，藍忘機又重新訂了一個，母親留下來的那個，就讓魏無羨串了銀鍊戴在頸子上。

稍作盥洗後，他穿上白襯衫，繫上細皮帶，推門回到雪白的房間裡，水藍色的大床上，魏無羨睡得歪七扭八，略長的髮散亂，懷裡牢牢抱住了棉被，像是在守護什麼稀世珍寶。

藍忘機低身用鼻尖撓他的頸窩：「起來了。」

魏無羨嗯了一聲，眼皮撐開一縫，口齒不清道：「好的，藍蛋。」

藍忘機：「……」

並不是聽不懂他在叫啥。每天早上喊他起床都要花一番功夫，尤其是打從開始寫魔道二之後魏無羨的作息愈來愈清奇，有時半夜三更爬起來碼字，藍忘機冷不防走到他身邊嚇了他一跳的事情不少。

在美國的生活，藍忘機負責專注學業，魏無羨則專心寫魔道二，有時他想偷懶，校稿和催稿甚至填充細節的事務就落到藍忘機手上。

兩人文風雖然不同，卻是心意相通、觀念相同，每次他寫的細節，魏無羨幾乎不用再修改，而魏無羨劇情上有謬誤的地方，藍忘機也能提醒一二。

這本書，等於是兩個人一同的心血結晶。

魏無羨寫書時作息極為不正常，靈感來時能寫一整天，沒靈感就躺在床上作鹹魚兼擾亂藍忘機作報告。

明知如此，藍忘機還是鍥而不捨地準時在每天早上八點叫他起床。

魏無羨翻了個身繼續睡了，滾了一圈的棉被，捆得像塊捲心酥。

藍忘機去親他的臉，吻一路蔓延到喉嚨，魏無羨被搔得受不了，嘴角一扯，笑醒了，睜開一邊眼睛，「藍湛，讓我再睡會，再睡會……」

他含糊不清念著，脖子一歪，又睡著了，藍忘機坐在床邊看了他一會，雙手在他肩膀和膝彎一撈，把人從床上鏟起來，魏無羨抗議的唔了一聲，居然還繼續睡。

藍忘機把人抱到了衣帽間，放到椅子上，手腳麻利地解開他舒適的睡衣，開始為他套上黑緞似的襯衫、穿上黑西褲，並把領結綁得端正完美，魏無羨歪著頭打瞌睡，藍忘機還時不時地替他扳正，拿梳子給他梳頭髮。

魏無羨只覺得有一股輕柔的力道在給他捋頭髮，頭皮癢得很舒服，不禁陶醉地笑了，藍忘機就去吻他勾起的唇角，「醒了？」

魏無羨瞇著眼，睫毛一顫一顫的，他抱住藍忘機，試圖把他當作靠枕繼續睡。藍忘機輕拍他的後心，「魏嬰。」

又不動了。確認他的黑色禮服穿戴齊整，藍忘機又把人抱到了衛生間，用毛巾沾了溫水給他擦臉，溫熱濕潤的巾子從額頭擦到嘴唇，魏無羨似乎很受用，又美滋滋地勾起了嘴角。

藍忘機輕咬他的唇珠，「該起床了。」

魏無羨故技重施，又挨上來，藍忘機自覺摟住他，把人抱到客廳沙發上，替他擺好舒適的姿勢，再給他搭上了毯子，轉身回衛生間給他準備盥洗用具好出門。

美國的道路甚是寬闊，藍忘機駕著車開了快兩個小時，魏無羨才終於睡飽了，皺著眉頭悠悠醒來，他一把扯下不知何時被戴上的眼罩，一面環顧車內、一面伸懶腰。他所坐的那側牢牢貼著遮陽簾，早晨的亮光透不太進來，因此他眼睛的不適沒有持續太久。

「我怎麼在這兒？」他一臉懵懂，轉頭看藍忘機，「藍湛，是你把我抱上車的？」

被問的人微微頷首，遞給他塑料桶子和一瓶水，桶子裡還裝著牙刷牙膏，魏無羨呆呆地在車子裡刷了好一會牙，才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們要結婚啦！」他歡呼，一口白沫及時在噴到窗板前被桶子接住。

「嗯。」藍忘機驚鴻一瞥過來，居然勾起了嘴角。

魏無羨歪頭去瞅他的表情，那抹笑足以融化冰雪，而且還在逐漸加深。魏無羨的心也彷彿化成了一灘水，恨不得融進藍忘機裡頭去。

刷完牙，他注意到後座已被整理得妥貼的行李，心中升起愧疚，「我睡迷糊了，真對不起啊，藍湛。」

藍忘機恢復如常表情，搖了一下頭，「不必。你我結婚了，就是一家人，誰也不欠誰，也不必道歉，更不必說謝謝。」

魏無羨心花怒放，藍忘機今天的話這麼多，肯定心情好得很。看他心情好，魏無羨的心情也更加好了。

是呀，誰也沒欠誰，他們是彼此的，對彼此的好，哪裡有什麼計較。

魏無羨看著藍忘機一張面龐昳麗風華，思緒彷彿回到了還青澀的那時候，他們還沒有認識，僅僅是茫茫人海中學長與學弟的關係罷了，那時他和一群朋友混在一起，作為將來的教師，卻是教師們最頭痛的學生。因著出版社經常來學校找他，他總是跟人吹噓他是個大作家，以此作談資撩撥各種妹子。

要是那個時候，藍忘機出現了，罵他不知好歹，就不怕樹大招風，招人討厭，強行要將他管住，不知該有多好。

一個三好學生、一個成天摸魚，兩人肯定是水火不容，多有摩擦，如果藍忘機沒有課業、工作兩頭燒，他們一定有的是機會認識。

不是什麼學長學弟，如果是同班，就好了。

魏無羨要蹺課喝酒吃兔肉，藍忘機就要捉他罵他阻止他。他肯定是次次要逃課、次次被捉住，因為藍忘機存心要揪他回學校上課，所以也蹺了課，被魏無羨不停調侃得要生氣。

結果就算回去學校，課也差不多上完了，魏無羨索性帶著藍忘機玩，兩個人走在街上，他提議要吃辣兔肉，被藍忘機用不可思議的眼神責備。

不明真相的魏無羨，只好滿頭霧水地離開讓他流口水的兔肉店子，在路上買了餅吃，魏無羨遞給藍忘機一個餅，說是他最喜歡吃的。

後來兩人逛到寵物店，看到了一雙圓滾滾的小白兔。

魏無羨覺得藍忘機眼睛要發光，笑了笑，對他說道：「你等等我。」

他小跑步進店裡，跟店家不知道說了什麼，沒幾分鐘，就捧了兩隻兔子出來，裝在盒子裡，亮給他看。

藍忘機立在原地，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魏無羨就把兩隻兔子提出來，可憐的兔子在空中掙扎，敏感的長耳朵用最不舒服的方式被捉住，藍忘機這才制止道：「你幹什麼？」

「給你看看呀！剛才買的。看，可不可愛？」

藍忘機故意不看那兩隻兔子，眼睛繼續盯著寵物店裡的其他動物。

「藍忘機，你不喜歡嗎？」他把兔子放回塑料盒子，「不喜歡，我烤了吃了。烤兔腿，真是人間美味。」

藍忘機眉頭一挑，「故意殺死寵物，是為犯罪。」

魏無羨轉身提起腳步，「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走走走，買炭火去！」

藍忘機憋不住了，「魏嬰！」

魏無羨收住腳，「哦！藍忘機，你這喊的這是我小說的筆名呢？」他重新走到藍忘機身邊，湊近他的耳朵。「我常常跟人說我寫的小說很出名，但是沒說過我的筆名呀，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氣息吐在藍忘機耳邊，藍忘機像是被火舌舔過，迅速彈開。

魏無羨一拍腦袋，「啊，我知道了！」

藍忘機冷冷睨他一眼，「知道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我？」

「……」

「都大學了，還當讀高中那樣管我，一天到晚追著我跑，還記著我的筆名，不是喜歡我是什麼？」

「……」

「其實我也不算是討厭你，你看你，長得這麼標緻，連我這麼個帥哥都能對你動心啊。」

「……」

「藍忘機，要不要跟我交往試試？」

藍忘機不說話，像一尊雕像立在街頭，半晌才走向他，縮短了距離。

霜色的眸子定定然望過來：「你說的。」

魏無羨點頭，「我說的。」

忽然，他的膝窩冷不防被一頂，整個人軟了，藍忘機把他連同兔盒子打橫抱了起來。

魏無羨悚然，「這這這、這還在大街上呢！藍忘機！你帶我去哪啊！」

藍忘機：「帶你回家。」

帶回去，藏起來。

要是他們那麼早的時候，就心意相通了，該有多好。

藍忘機那樣喜歡他，必然會帶他走的。

魏無羨說得沒錯，他永遠要少這八年，可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裡，卻自在澹然得像是一輩子，好似彼此交付的歲月從沒有缺失。

如今他們穿上一黑一白的禮服，本是天差地遠的顏色，他們卻能很好的與對方糅合在了一起，像是陰陽兩極，完滿的融合成圓。

「藍湛，我餓了。」魏無羨把綁得老緊的領結解開，擱在了前座的擋風玻璃前。

藍忘機看了他一眼，一手把早就買好的漢堡包交給他，一手繼續握方向盤。

魏無羨拆開漢堡包，裡面是他最喜歡的口味──芝士夾肉排，他張口一啃，鹹香濃郁在口中漫開。

幸福的滋味從舌尖蔓延到了心上，「藍湛，我好愛你啊。」

從交往開始，魏無羨已經告白了無數次，而每次藍忘機都是悶聲不響地看他，偶爾會親上來，但是這個時候只要把耳朵貼到他的心頭，就會聽到怦怦跳得極快的心跳聲，屢試不爽。

不過藍忘機正在開車，魏無羨沒法去聽，有些無聊地望向窗外，頰側還在嚼巴著早餐。

良久，車內才響起了悅耳低沉的聲音。

「我也愛你。」

魏無羨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藍湛，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到，你再說一次好不好。」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藍忘機也不拆穿他，慢慢地將車停靠到了路邊，讓方向燈持續地閃著，然後一手撐著魏無羨的椅背，認認真真轉向他。

「我說，魏無羨，我愛你。」

角色對調。

這回，換魏無羨撲過來親他，兩個人擁吻在一處，從口中、從心上，彷彿只要汲取對方的津液，就能獲得更多能量。他們就是彼此的食糧，彼此的動力。

魏無羨想到，如果他們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在一起，可能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他們還是學生，什麼事情都不能做，將有許多阻礙，甚至會被當作一時興起的兒戲。

可這都不要緊，如今他們總算已經奔在了結為連理的路上。

來日方長。藍忘機寵他，而他也有的是機會好好待他。過去什麼的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把握現在，邁向未來。

無時無刻、每分每秒、永不分離。

他願意。

《今天藍湛解除黑單了嗎？》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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