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卫子凡哂笑一声，低声道，“既如此，若再不给国相大人这个面子，恐怕也说不过去了！”

铁如懿闻言喜上眉俏，急忙道，“陆公子请说！能办到的我定然答应！”

“先别急着答应！你可不一定能答应呢！”卫子凡呵呵一笑，“我听闻你们抓到了大卫镇北军的元帅卫江山，你若带我去见见他，我便将血莲转让给你，如何？”

铁如懿闻言，先是一惊，他心知卫江山被关在衂王府并不是秘密，却不清楚这么一个世家贵公子为何会对这人有兴趣？他小心谨慎问道，“那卫江山的确在我们手上，可他是重犯，受到严密监管。我可否问一句，陆公子你和他是何关系，为何要去见他？”

“哈哈！”卫子凡哈哈大笑起来，“我和他一点关系没有，纯粹只是给你提个让你做不到的难题而已，因为我并不愿意把血莲转让给你！”说着，转身便要出门！

“陆公子，且慢！”铁如懿这次竟然是拦在了卫子凡身前，急道，“既然如此，陆公子，你待我准备准备，三日后我便带你去看他如何？”

“不，就今日！”卫子凡不依不饶，一副没有丝毫可商量的神情，“我这人善变的很，三日过后，我可能就不想看了，到那时，你可别怪我！”

铁如懿眉头紧皱，似乎在权衡利弊，几息过后，方才做了决定，“既如此，那我便带你去看他！实不相瞒，那卫江山并未关在天牢，而是在这衂王府地下。不过他受了些私刑，怕是会吓着公子，不知公子。。。”

听得此言，卫子凡附于后背的右手猛地捏紧，父王，父王果然受了他们私刑！这帮畜生！他心里此时已经怒不可遏，然而幸好早做了心里准备，此时还能控制住，面上神情不改，硬笑道，“无须担心，这些还吓不得我！”

“既如此，公子这边请！”铁如懿又做起了引路人的角色。身后，卫子凡早已急不可耐，然而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露出马脚！

二人，一前一后，便往府内深处走去！

第五章

酉时，衂王府内

冬日天总是黑的很快，酉时不过刚过半，却已然如同深夜一般。明明已到了掌灯十分，整个衂王府此时却仿佛空无一人，铁如懿与卫子凡二人一前一后途径几处宅院，不说奴仆，就连守卫竟也是一人未见！

不知行了多久，二人方到了一处庭院内，不知何时，行道两侧的路灯竟是自动亮起，然而幽暗的烛火不足以照亮整个庭院，反倒为其加深了几分恐怖。卫子凡环顾四周，除了见到几株花草枯树，一座流着瀑布的巍峨假山，再见不得其他，正打算开口询问，前方的铁如懿却自己停了下来，转身对卫子凡微笑道，“陆公子，我们已经到了！”

卫子凡故作姿态的转头四处看了看，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国相大人？”

铁如懿见状哈哈大笑，“陆公子莫急，老夫这便让你看看！”说着，他缓缓走到路旁的一处路灯处停下，随后伸手握住其中的烛火，便开始旋转起来。

只见地面开始微微抖动起来，耳中转来一阵阵“咔咔咔”的金属磨察之声后。眼前那一帘瀑布，竟是左右分割开来，露出了假山内的一处洞口！

“好精妙的机关！”卫子凡心中一叹，“难怪遍寻不得，原来竟是用了这般障眼法！”

卫子凡正自思量，耳中却传来了铁如懿的声音，“陆公子，快随老夫入内，这瀑布打开只得十息时间，莫不要被这冬日冻水浇了身子啊！”

卫子凡微微一笑，抱拳客气道，“谢国相大人关心！”说着，二人加快了脚步像假山内的洞口走去。刚到洞口，身后瀑布水帘再次合闭上。

卫子凡想要多打听些关于机关的情报，故而附手故作叹息道，“这机关虽说十分精妙，但是未免太麻烦了些，你瞧我这关鞋都被沾湿了许多。”

铁如懿闻言，连忙赔笑道，“陆公子，请多担待，这机关乃是我侄儿衂王殿下所想，为的是让进出之人皆能留下痕迹，这样即便真有人图谋救人，也容易寻到人不是？”说着，绕有深意的看了卫子凡一眼！他对于卫子凡的动机本就有所怀疑，如若不是现在有求于人，他岂会这般低声下气！若在平时，但凡有人提出要去看那卫江山，只怕会被当场格杀！

卫子凡怎会放过这绕有深意的一眼，只见他豁然一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衂王殿下当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啊！当真不同凡响，光是这门面就已能让大部分人望而退步了！”

铁如懿何尝听不出这话内的恭维之意，但此时不能失了礼数，只得陪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两人皆是有所图谋之人，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却是不相上下，几息之后，铁如懿止住了笑意，正经道，“既如此，老夫这便为公子引路！前方机关遍布，还请公子紧随我身后！”

卫子凡笑着点头，表示了解。随后，铁如懿现行一步，卫子凡紧跟其后，二人前后脚进了洞内甬道。

甬道并不宽敞，勉强仅够两人并肩而行，洞内十分潮湿，却不知为何两侧石壁上的火把丝毫未受到影响。进了洞内后，两人此时各有心思，于是再无交流，整个洞内仅有两人的脚步声响个不停。

大致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狭窄的甬道方才结束，然而引入眼前的不是监牢，反倒是一路向下的螺旋走道！这哪里是地牢，分明已是地宫的范畴！卫子凡心中大惊，他缓缓走至岸边，向下看了一眼，心中又是一惊，这高度分明已经有了五十丈以上，这江湖之上，每一人从这高度跳下去可以分毫无损的！再算上之前的甬道，卫子凡心中已经定下了主意，“想要从这将人救出去，除非率人强攻，但那并不现实，甬道之内一旦被前后夹击，只有待宰的份，如今，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将父王送出去！”

卫子凡一边想着，一边随铁如懿跟着铁如懿下了走道。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到了地底！只见铁如懿径直走到了一处嵌着虎头的巨大铁门前，拨弄了几下门环。随后，虎眼处打开了一道缝隙，内里传来了一阵豪迈的男人声音，“原来是国相大人驾到！属下这就为您开门！”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想起，铁门缓缓打开，内里走出了一个身材十分高大健壮的光头男人，只见他光着上身，一身腱子肉外露，满是横肉的脸上，那一道从左眼到鼻梁的刀疤更是为其添了几分恐怖。然而此时，这凶恶的脸上却是挂着一幅谄笑，实在让人觉得恶心的紧，“属下屠人王见过国相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

“罢了罢了，”未等这屠人王说完，铁如懿便急忙打断，随后转身对卫子凡拜了一拜，轻声道，“陆公子，这位是衂王府—鬼哭牢的总管，从这进去后，便由他带你去见那卫江山，老夫一向受不得血腥味，所以就不跟着公子进去了，还请公子见谅！”

卫子凡心下一喜，暗道，“他不在，正好省却了很多麻烦！”然而他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面带微笑，缓声道，“无妨，无妨。”

这屠人王也是个明眼的聪明人，能让国相爷这般客气的人，怎会是凡人？他身子又低了几分，笑得也是愈发的灿烂起来，“国相大人放心，我定会好好伺候陆公子！”说着，对着卫子凡又是鞠了一躬。

国相爷见状，不再理他，只是对着卫子凡一抱拳，客气道，“既如此，老夫告退，还请陆公子记得自己的承诺！”

卫子凡微微一笑，轻声笑道，“国相大人放心，三日之后，我会亲自送到府上！还请慢走。”

铁如懿一点头，转身离开。此时，那屠人王确是已经靠到了卫子凡身前，用着打量的眼神恭敬道，“这位...陆公子？那我们这就进去？”

卫子凡闻言，对其点了点头，示意其带路。

那屠人王来到门前，躬着身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然而他明明比卫子凡长得还要高大壮硕，此时却如同一条狗一般谄媚毫无尊严，让卫子凡觉得一阵反胃，他并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大踏步便向门走去。

到了门口，还未入内，便听得一阵阵短促的惨叫声，便嗅得一股铺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卫子凡皱了皱眉深吸了口气，还是踏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仰首而立的各式守卫以及众多的狱卒!各式熊熊的火光，不知为何，明明是在地下，这里却反而比地上要亮堂很多！石砌的地面上，依旧残留着各式各样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可怖。卫子凡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似乎并不是监牢，眼前仿佛是一处大厅，四周放置着大量的刑具！或钩或叉，或刀或棒应有尽有！然而大半部分东西，卫子凡是叫不出名字的！以他这般看惯生死的人，看着这些无一例外的皆滴落着血迹的刑具，都觉得异常恐怖！他心中此时却是想着，父王被关入此处之时，看着这些刑具又是如何呢？

大厅之后仍旧是一望无际的甬道，而门的左边一处宽敞的房间铺满了各种日常用品，诸如桌子，床一类的，角落处还堆放着许多麻袋，卫子凡轻轻一嗅，便知道了这些麻袋中装的都是药材。而右边，则摆放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怪物件。

见卫子凡不停的环顾四周，屠人王连忙上前介绍，“陆公子，这里是监牢的南方，进出口皆在此处，所以我们狱卒休息的地方以及物品存放都在此处！”

卫子凡一指角落的麻袋，故作不知的问道，“那些是何物？”

屠人王看向卫子凡所指之处，哈哈一笑，“陆公子，可别小瞧了这些东西！这里面放的可都是十分名贵的药材！公子有所不知，我们鬼哭牢关押的可都是大人物！在衂王殿下没有同意他们死之前，我们一边要折磨他们，一边又要保他们活命，可都多亏了这些药材呢！”

卫子凡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另一侧，屠人王这般聪明的人，自是明白卫子凡的意思，连忙接着介绍，“这边是机关房！这整个牢房的机关皆在此处控制！而且，这里还会负责新刑具的研发，以及刑具损坏的修理工作！”

“机关开关吗？”卫子凡喃喃道，心中不停的思量着各种营救的计划。这时，屠人王开始向牢内的狱卒介绍起卫子凡来，“各位，这位陆公子是国相大人的贵宾，还不快来拜见？”

众人闻言，皆是忙着抱拳，正打算拜见，却被卫子凡打断，“算了，本少不在乎这里许立，今天在这儿的皆有赏赐！”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径直丢向了屠人王，“这里，赏赐给兄弟们买酒喝！”

众人皆是大喜，齐齐应声道，“谢谢公子赏赐！”

卫子凡微微一笑，对屠人王吩咐道，“屠总管，见面礼已经给了，还请带我去内参观参观！”

“好说好说！”屠人王笑着答道，说着做出了请的手势，卫子凡一点头，大步向前，向甬道内走去！

甬道内，屠人王不厌其烦的介绍着这鬼哭牢的情形，而卫子凡虽一边听着，一边却是为这鬼哭牢的守卫暗暗心惊！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一个个气息内敛都是练家子！不论如何，这都告诉卫子凡，想要从牢内救人出去，没有丝毫可能！

“这鬼哭牢啊，东西北皆是监牢，关押着各是各样的人物！而中心处，就是各种用处的刑房了！我听说公子此次来是为了见那卫江山的，不知公子为何要见那家伙？”屠人王自顾自的一边介绍一边和卫子凡搭话。

卫子凡本不想理他，但为了探听些情报，却还是回了他一句，“兴致上来了而已。”

“兴致？”屠人王暗自揣摩着这两个字，忽得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陆公子想来是何咱们衂王殿下一般，爱好观人受刑！”于是心下决定打算投其所好！

“公子，卫江山那老不死的可是衂王殿下目前最重视的囚犯呢！平日里，我们兄弟们可没少多‘关照’他呢！让他日日受小刑，三日受大刑，七日便要受一次全刑！为了防止他熬不住，我们天天都有狱医为其诊治，并常灌其参汤续命呢！”屠人王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对着卫子凡夸耀自己的兽行！

屠人王在卫子凡身后看不到其脸色，否则此时定然可以看到他那冷如冰的面孔！

见卫子凡并未接话也并未打断，屠人王以为卫子凡正等着他继续说，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笑着继续说了起来，“卫江山那老东西，初到此处一心求死，说什么绝不成为大卫朝的负累，但是我们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他若是死了，我们也就没命了啊！于是，我们便将其双腿以铁箍缚于地面，双手及脖子用铁链缚于墙上，然后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除了灌食皆给他嘴内戴着木塞。”他停顿了下想看看卫子凡的反应，见其仍未搭话，他便接着说了起来，“第一次用刑逼供他时，只要取了木塞放开他下颚，他便要自尽，衂王殿下也觉得烦了，于是便在他脸庞耳语了几句，我还记得他当时神色十分震惊，于是便忍着酷刑直到现在，再也不肯自尽了，衂王殿下真是好手段！”

“是啊，当真好手段！”卫子凡虽不知道父王为何苦撑至今，但他知道以父王的脾性，除非听到了什么危及大卫的消息需要传递出去，否则定不肯苟活！他眼中血丝密布，一字一顿，言语冰冷毫无情感，然而那屠人王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听出卫子凡语气的变化，仍旧不停的夸耀着，“起初，我们希望可以从卫江山那老不死的口中知道些卫朝部军的情况，可是他那老骨头硬的很，求饶都没有，更何况是让他吐露秘密了。几次下来，我们也就不再逼供，变成了纯粹的折磨，要知道，像这样折磨一个举世名将的机会可不多啊！”

这时他忽的想到了什么，急忙话风一转，“陆公子可知半月前是卫江山那老骨头的六十岁大寿？”卫子凡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那屠人王见状，似乎认定了卫子凡对这些事情有兴趣，于是再无顾忌的大笑起来，“哈哈，陆公子可知，在他六十岁大寿当日，衂王殿下可是送了他一份大礼呢！衂王殿下令我们用七七四十九种刑法折磨了他整日，而后入夜，挑了他手筋刺穿了他琵琶骨，挑了他脚筋剔了他髌骨，然后将他挂在了刑架上整整一夜，并且为他送上了定制的刑具——囚龙锁，您说这算不算大礼？！”

“囚龙锁？那是何物？”卫子凡光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嘿嘿”，屠人王忽的阴深一笑，随后走到卫子凡身侧，轻声笑道，“是可以让卫江山他终生难忘的刑具，那东西一戴上，配合上‘老龙吞珠’、‘逆拔龙须’、“串烤龙蛋”等数样刑罚，真真的是让卫江山那老东西知道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欲仙欲死呢！而且，这刑具自那以后，除了受刑时，不管白天黑夜，我们皆给他戴着，现在他只要一看到这东西，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呢！”

卫子凡听到他说的这三种刑法的名称，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本能的却不愿意深入的去想—他有些害怕真如他自己所想。而屠人王这话，自然是有不少吹嘘的成分，但在此时的卫子凡耳里听来，却是那般刺耳，他那般尊敬的父王，竟被这些宵小之徒，这般折磨！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双手紧握，目露凶光，若不是最后还有一丝理智，这屠人王已经是一具尸体！屠人王见到此景，已然被吓呆了过去。

这时，甬道已经到头，前方豁然开朗了起来，屠人王不知怎的惹到了眼前这位，只能连忙转移话题，伸手指向卫子凡身后，大声道，“公子，你看，我们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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