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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罪与百善,2

[db:作者] 2025-07-21 06:30 5hhhhh 1490 ℃

第一个秘密,我是感染者,来到这里之后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她们还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感染的,又是什么时候感染的。

(停顿,镜头特写烈夏的脸)

不过到现在,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还在学校里我就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但如果那个时候暴露的话,一定会被当作外面的整合杂碎然后被殴死的。决不能暴露,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一直都是独行侠,哪怕别人邀请我也不会抱团,作为学校里惟一的异类,我是不可能被真正接纳的。

后来,食物越来越少了,攻击落单者的家伙越来越多,即便是我也架不住轮番的上阵,然后我想到了索妮娅,我觉得至少她,不会排挤我,我能够获得一个小小的安身之处。

我没想到,她变了。不,我早该想到的,那样的环境下,任谁都会变的。

我并不清楚其他团体是怎样的氛围,但我觉得吧,不会是索妮娅那里的紧绷感,她们像临时拼起来的镜子,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实际上满是裂缝。她一直很紧张,对人非常谨慎,从不暴露后背,我觉得她已经分不清建议和背叛了,伊万只是说了一嘴食物太单调,索妮娅就狠狠地揍了他。

大家都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索妮娅要下这样的狠手。我也,我也觉得她变得很可怕,我承认那时我后悔鲁莽地加入索妮娅了,如果被她发现我是感染者,我会被她杀掉的,在当时的环境下的话。

呵,听起来是我一直在讲索妮娅的坏话呢……

也许当时情况也没有那么糟,拉达和安娜都是好人,至少她们一直在鼓励和安抚索妮娅,而我……满心满念的只想要逃走……

那天薇卡找到了我,问我要不要跟她们去贵族杂碎那里,我当然是不愿去贵族那边的,但我,更加害怕呆在索妮娅这里,她看所有人都是一幅看敌人的模样,我理解,她被同伴好几次从背后袭击了,如果我是她,我也会警惕的……只是,我还身负着一个决不能暴露的秘密,我不想与索妮娅拔刀相向,更不想死在她的斧下……

所以我和薇卡说,我会跟她们去,我打算等脱离了索妮娅就立刻离开薇卡她们,重新做一个独行侠。

然后薇卡就失踪了,我估约她死了,我不想猜测她的死亡原因,我不敢……

我更加不敢不听索妮娅的话……剩下的伊万、弗尔马、尼娜他们也彻底安静了,没有人敢再提贵族的事情,之后马上贵族占领的粮食点就被烧了,算是彻底没了选择。我觉得我当时,就身在地狱。

那第二个秘密就是我后来自暴自弃地去找了整合运动的头头。整合运动的老巢,会比我所在的地狱更可怕吗?当然出学校之后,我才真正地明白什么是地狱。

(神情黯然,沉默良久)

就这样吧。

(低着头,向镜头做了ok的手势)

【信号断开】

#M8〈RI实验记录F-139〉

实验对象:烈夏

实验时长:48分钟

逆卡巴拉计数器极值:-

PE-BOX能源检测:无任何能量产生

倾诉内容是否属实(由实验者填写):是

是否对实验对象产生积极效应(由实验者填写):否

是否符合原始资料判定:否

记录者签名:Doktor

#R2〈日记 1097年6月〉

罗德岛终于从龙门开拔了,离开了乌萨斯的残骸,我感到轻松,同时也感到一丝怅然。

记录是我的工作,我知道我这样的一个角色是没有什么变革的力量,变革的力量,至今我只在阿米娅身上看到过,我不奢求从她身上获得这样的勇气,我只是想要见证她的勇气。

说来只是偶然遇见的阿米娅,想要对她采访和情报调查的,结果七拐八弯地居然成为了罗德岛的情报人员,我只是个普通的无国界记者而已啊!

现在哀叹也没有用了,合同都签了,只能卖身给这个黑心公司了。

回归正题,我的怅然,我来到龙门就是为了跟进切城难民和大天灾的,罗德岛上也有很多切城救上来的乌萨斯难民,我对不同的人提出了很多次的采编请求,都被拒绝了,这很让人丧气。比起大报纸做的通告,我更想去关注底层的真实的人,我想要记录他们的故事,无论多琐碎都好,也是历史的一部分。

但罗德岛上的难民都遣送的差不多了,我也没找到愿意接受采编的难民,在听到我的请求后,他们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意识到我也许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虽然这份残忍就是我的工作。本以为我已经错过机会了,结果前几天和圆规吃饭的时候,他说罗德岛新入干员里就有切城的难民,还是学生,都是热心的孩子,估计会愿意接受我的请求。

还是孩子啊,这让我怎么下定决心去问?我要记录的正是她们的伤疤。

当然由于罗德岛的人实在太多也就不好专门去找她们,而我也没有勇气去细细询问那些孩子们是怎么离开父母的,那场悲剧刚过去不足一个月,于她们而言恐怕还在昨天。

我只是记下了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名字,也许过去个一年半载,伤痛就会逐渐愈合,她们也许会愿意向我诉说那里的故事。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时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大的负罪感了。

希望到那时,时间已经治愈一切了。

#S6〈室内 心理室 白天 11:20〉

凛冬独自来到了心理室等候,她不喜欢正在播放的门德尔松,便插上了耳机,听起了自己的hardbase。

她陷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抖着腿。

【博士】

(打开门走进了心理室,发现凛冬已经到了)

凛冬?想不到你这么积极,来这么早。

【凛冬】

(沉浸在音乐中,没听见博士说话)

【博士】

(疑惑了一会儿,察觉到凛冬带上了双耳机,便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凛冬】

(不耐烦地摘下了耳机)

啊?什么事?

【博士】

(提高了音量)

想不到你这么积极,来这么早。

【凛冬】

(不满地皱起眉)

才不是,刚好没什么事情做又不想听罗莎琳在那里吹嘘昨天的幼稚赌局,就过来坐坐而已。

(关掉了随身听)

既然你过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博士】

(摆摆手)

没这么快,还在整理数据和检查仪器呢,你还得坐会儿。要不要喝点什么?

【凛冬】

不用,不想喝。

【博士】

呆会儿可能要呆很久,喝一点润润喉咙也好,红茶、咖啡、可乐、伏特加?

【凛冬】

(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博士)

伏特加是认真的?

【博士】

(走向角落的小冰箱)

认真的,虽说是青少健康版的。

【凛冬】

(依旧一幅不相信的表情)

什么玩意儿?

【博士】

(拿出冰箱里的玻璃瓶,为凛冬倒了一杯透明的液体,将杯子送到了凛冬面前)

喏,自己试试。

【凛冬】

(接过杯子犹豫了一会儿,喝了一小口)

什么嘛?不就是一杯苏打水?你当哄小孩儿呢?

【博士】

(哈哈大笑起来,坐到凛冬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原来你不当自己是小孩儿。

【凛冬】

(愤愤地将杯子磕在玻璃桌台上)

废什么话呢,这年纪谁会说自己是孩子?

【博士】

这年纪的孩子都这么说。

【凛冬】

(扭过头去)

……真是懒得跟你废这话,你说是就是吧。

【博士】

(挺直了身板,故作严肃)

那么,凛冬干员,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凛冬】

(慌了神,快速眨眼回忆着)

什……哪……哪本书?

【博士】

[[rb:上星期你找我借的 > 弗里德里希的战争论纲]],你说大概一周还的那本。

【凛冬】

啊,没,还没看完。

(挠了挠头)

这个能口头续个借不?

【博士】

(无奈地笑)

可以是可以,既然你说了想要取代我,那我就不得不去关注你在这方面的学习了。切城那会儿你是九年级吧……军事科,想要去进修吗?

【凛冬】

(低头沉默,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询问)

进修的意思是……上大学吗?

【博士】

罗德岛有助学的项目,以你的资历,可以去申请。

【凛冬】

(踌躇)

我还没想过……

【博士】

没事,毕竟你的年纪还可以慢慢考虑。

诊疗室的门亮起绿灯,显示隔壁的实验室已经作好了准备。

【博士】

那边好像已经可以了。

【凛冬】

(迅速站起)

那我过去了。

不等博士再开口,凛冬已经走出了心理室。

#V4〈实验室 凛冬 白天11:45〉

【信号连接】

(凛冬拖着步子,来到了异想体面前,插着口袋,左右晃动着身体)

唉,有什么好说的,那时候的破事儿我已经受够了,事到如今和你这个破骨头说又有什么用?

(异想体咬紧了牙关,发出了骇人的声响)

唔哇,干什么,生气了?为什么?这就?

(无助地望向镜头)

(异想体停止了声响)

(凛冬恨恨地盯着骷髅,试探性地拿脚碰了碰)

音响[ 凛冬──不要去动它好吗?]

(凛冬收回了脚,不满得撅起嘴)

真是有够大爷的,我说,我说总行了吧。反正就算不去想不去说,“她”也不会放过我……

就我还在切城上学那会儿,整合突然打了上来,把周围几所学校的学生一股脑的塞进了我们学校,把我们围困在里面,还放火烧了第一食堂,那帮混帐,烧掉食物,就为了高高在上地看我们互相争斗。

之后贵族杂碎就占领了另一个粮食点,我不想参和,就一个人呆在教室,然后安娜和拉达……以及一帮子人找上了门,我同意了让她们逗留,后面我还成了她们的领袖。

领袖……不对,是安娜推举我成了领袖,不是所有人都信赖我,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里面有一些混蛋,想要袭击我,不过都被我干翻了。

被我……解决了。

是我保护了大家,没错,就是这样。

但是食物开始越来越少,团队开始变得松散起来,一些人想要去投靠贵族,安娜为此很为难,我知道的,那样的环境下只有她愿意支持我,所以我也想要支持她。

我打算趁着半夜去把占领第二食堂的贵族杂碎解决了,这样大家就不用再继续挨饿了,安娜和薇卡也不需要再苦恼再吵架了……

(攥紧拳头)

但我搞砸了。

我被围了起来,突围的过程,我,“她”打翻了烛台,对,打翻了烛台,仅剩的粮食被烧得干干净净。我们不用再烦恼贵族的事情了,贵族平民在那一刻都没有意义了,残杀已经无可避免……因为那场火。

你不是吞噬罪孽嘛,现在可以把那场火吃了嘛?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还不能放我走?

(一片死寂)

(凛冬低着头,向镜头举起了ok的手势)

【信号断开】

#M9〈RI实验记录F-143〉

实验对象:凛冬

实验时长:31分钟

逆卡巴拉计数器极值:-

PE-BOX能源检测:无任何能量产生

倾诉内容是否属实(由实验者填写):是(潦草)

是否对实验对象产生积极效应(由实验者填写):是(潦草)

是否符合原始资料判定:否

记录者签名:Doktor

#S7〈室内 诊疗室 黑夜23:43〉

凯尔西医生的诊疗室,桌面上垒起了半人高的研究资料与文献,书桌角落有一个淡蓝色半透明窄口花瓶,里面盛着四份一的水,却没有插任何花。

凯尔西翻阅着今日的实验记录,博士在一旁不安地等候着。

【凯尔西】

(翻阅着手中的实验记录)

今天有好几个和原资料不符的数据呢。

【博士】

(感到焦虑和尴尬,不安地抖腿和抚摸下巴)

啊?啊,是的,有好几个,不过我觉得今天的和上周的测试仪器故障的不大一样。

【凯尔西】

(抬起头来,抖了抖耳朵)

怎么说?

【博士】

怎么说呢,今天的数据基本由志愿者提供的,而出于我个人对他们的了解,啊没错完全的主观判断,所以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只是猜测。他们中有人说谎了,才造成了实验结果的误差。

(小心翼翼地瞟了凯尔西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毕竟今天的能量检测器和逆卡巴拉计数器都经过了再三的检查和确认,没有问题。

【凯尔西】

(若有所思)

难不成是无意识的自我防卫?对过于痛苦的事实进行歪曲和美化,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就不算忏悔了,异想体没有收获到它需要的食物,然后导致了实验记录的失败。

(眯眼望向博士)

取巧的辩解不算是忏悔呢。

【博士】

(冷汗直流,颤抖着将手心的汗抹在裤子上)

我很抱歉……凯尔西……

【凯尔西】

(低下头继续翻阅资料)

为什么要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博士】

(难耐地撇过脸)

我在为……手札的事情道歉,我不该这么做的,出于好奇是我的辩解。

【凯尔西】

(不为所动)

那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呢?姑且问问,我其实不在意。

【博士】

(攥紧了拳头,沉默)

【凯尔西】

(叹气,放下了资料)

不说也无所谓,我不在乎。至于道歉我接受,只是不打算原谅你。

(起身,作出送客的姿势)

无意识撒谎的志愿者,你试试看能不能通过交流来疏导,不必急着将他们剔除实验,让他们再多试几次。时间也不早了,你最近熬太多了,本来心脏就不行,今天早点休息。

【博士】

(卑微地蜷起肩膀,没有挪动脚步而是将眼神指向纸张中突兀存在的淡蓝色花瓶)

那是个漂亮的花瓶,希望为她添些映衬的花朵吗?

【凯尔西】

(迅速而冷漠)

不希望。

【博士】

(恳求的语气)

至少让我赔你一顿饭?

【凯尔西】

(迅速而冷漠)

没必要。

【博士】

(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

好吧,晚安,医生。

【凯尔西】

(停顿了一下,拿起资料开始工作)

晚安。

博士走出了诊疗室,轻轻地掩上门,离开了。

#R3〈随笔 被撕下〉

令人心竭力衰的工作总算是结束了,身体轻快了不少,便去了B4的酒吧小酌。

这里算是罗德岛上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了,不大,但也不算小,就算里面没有墙,不同领域不同人不同的灵魂总会在这里分割得明明白白──中间靠近酒保的那片,灯多,亮堂,夜晚的篝火中心,聚的都是火,热闹得很,轰轰烈烈的,声响总会盖过酒吧的背景乐。我虽说来得不多,但那里总是能见着大红头发的天使站在桌上挥舞她的铳械,我敢肯定吧里90%的声音都来自此处;左边靠门那块,对着落地大玻璃,摆着一排优雅的高脚凳,凳子间都远得隔条河似的,挺诗意,聚的都是忧郁与孤独,那里的人不总固定,有时中间的火也会去那里落寞落寞。总归来说,我觉得那片地方最得体,在那里坐的人都会多些无法言说的魅力;最后就是我常呆的地方,遗忘的角落,阴暗,飘着劣质的烟味,有时桌上还会有许久未被收拾的酒杯。

我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的角落,它只是更能清楚得观察酒吧里的其他角角落落,职业习惯让我在这种隐秘不起眼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就算不如中间和左边舒适得体,那又如何呢?聚在这里的也大都是和我一样的怪咖,就算邻席也绝无眼神和话语交流。

也不是我不想与人交流,而是在这里喝酒的大都披着厚厚的披风、帽子、面罩,即便以上都没有,也会搭配上凶神恶煞的眼神和骇人的武器,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警告着我,不要去节外生枝,乖乖喝酒。不过里面也有一些虽然看起来冷漠又凶狠,实际却健谈好说话的人,每每遇上这样的好人,我都自责鄙吝,不该以貌取人。

今天坐在我身边的男人有点不大一样,他衣履朴素,仪容整洁,留着细碎的络腮胡,身材消瘦得弱不禁风,看起来像是从医疗部逃出来的病人。

“晚上好,你也是刚刚结束工作过来的嘛?”与外貌的颓废感不同,他的声音沉稳且精神。

“啊,是的,刚外勤回来,想着小酌几杯放松放松。”第一次在这个角落里被主动答话,我心情很好,正想要个酒伴。“四处跑动真的累人。”

“外勤嘛,真是羡慕,我在办公室里已经呆了不知多久了,只敢现在偷溜出来喘口气。”

难怪这个男人会选择呆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喝酒。

“加班到现在吗?可太不容易了。”

他长叹了口气,耸起肩膀,把自己埋进了黑色的长袍里。“不算是加班,这还是正常工作时间……这就算了,只是工作的话我不会这么累。”他仰头一口气灌下了一杯啤酒,将酒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呆了一阵,“你知道凯尔西吗?”

“当然,在罗德岛工作的怎么会有不认识凯尔西医生的?”

“我和她……算是闹翻了。”

我脊背一凉,医生是罗德岛的领导人之一,在这里惹怒她的下场我想都不敢想。

“不是吧兄弟……你干什么了?”

“一些蠢事。”

我不敢细问,惹上凯尔西还能继续工作,背后恐怕有相当复杂的缘由。

“唉,一事不顺就事事不顺,那些孩子最近也让人放心不下,我觉得我在害她们。”

看他实在憔悴,我为他续了杯啤酒。

“孩子又怎么了呢?”

“本来是想靠着新来的异想体来帮助她们心理疏导的,结果弄巧成拙,情况比之前更糟糕了……而我,唉,真的是,很不擅长和青春期年纪的孩子交流,说少了没用,说多了又被嫌弃啰嗦……”

我对他感到深深的同情,虽说阅人多矣,但我是没有家庭的,和不认识的孩子交流与自家孩子的交流终归是很大不同的。看着他的瘦肩在黑色的长衣下抽动,不时长叹、摇头、一口闷酒……我很无措,怎样才能抚及他的肩背,与他谈话,如何使他与凯尔西医生、他与他的孩子们相安无事?

吧台中央又爆发了一阵欢呼与笑声,映着他的哀叹更加孤独而难过。

他最终趴在了桌上,我确信他没有被那两杯啤酒醉倒,他是被忧愁醉倒的。我听着他的自白,酒过三巡,想要起身去歇息了,正欲唤醒他,抬手的那一刹他抬起头来,和我道别后就离去了。

我看着他走出酒吧,与刚刚的颓败截然不同,他走得笔挺,步态轻盈,衣服理得服帖干净,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骄傲又自信,甚至轻松自如地和吧台中央的人群打完招呼才离去。刚刚的情绪被他藏得很好,只在稍稍恍惚的眼神里瞥见了一些。

算是我的谬见,私以为人其实是由两个相连的容器组成的,一个在外里,一个在内里,庞然的情绪没法单单被一个容器盛住,里头满了就会放外面,外头满了就会进里面,各种情绪内外流动才会有多样的人性。

而有些人内里的容器大,藏得住,有些人外里的容器大,善表达,而疯子狂人大概就是内外的某个容器破了口,什么都哗啦哗啦地流得到处都是。

说到底不论你有多大的容器,终究有个极限,强硬地截断情感的内外流动容器就会淤塞然后破裂。

破裂的人该如何是好呢?

我总是会想起那晚的那个人,尽管他与我无涉。

#S8〈室内 心理室 白天 9:20〉

早露第二次来参与实验,博士并不急着让她进入实验室,而是和她开启了谈话。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博士在终端和实验人员发送稍稍延时的信息。

【博士】

(停止滑动终端,面向早露)

仪器还在检查,先坐一会儿吧,想喝点什么吗?

【早露】

(摆摆手)

博士不用劳烦了,我刚刚吃完的早餐,现在喝恐怕品不出什么。

【博士】

到不必和我这么客气,上次你不是希望我邀请自治团都来参与嘛?结果我还没去动嘴,大家就基本上都来了。

【早露】

(惊诧)

是吗?我只听闻安娜报名了。

【博士】

(数手指)

你、真理、烈夏、凛冬和烈夏赌输了也来了,古米上次跟着真理一起来了,虽然没进实验室,但我猜测她也许会来报名。

【早露】

烈夏还拉了凛冬过来吗?完全没听她说过这件事,只是知道她在拉特兰轮盘赌上连胜了凛冬三次……

【博士】

(暗暗不妙,发觉烈夏并不希望其他成员知道她来的事情)

兴许只是她忘了,毕竟赌赢了凛冬这件事更值得和你们炫耀吧。

【早露】

也是……不过太好了,大家都愿意过来……

(不自觉地攥着裙摆)

她们都看起来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连我也想要相信那些都过去了,但其实不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后来才加入的,所以能够以外面的视角来看她们……

【博士】

一直以来你都在和我谈论她们,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早露】

(低头,沉默)

……我不知道……我也想要去拎清当时……唉,当我深入进去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空荡荡。医生也好书本也好,都告诉我要去坦白,去诉说,不必着急躲避伤痛……它会停留……一段时间。

(望向博士,眼神坚定)

但如果向她们诉说意味着共同承担痛苦,那我情愿不去说,情愿对着那个东西说。

#R4〈日记 1097年6月〉

纪实其实是一种疏离。

在进行记录的时候,最佳的状态是疏离,而不是投射。然而在倾听的时候,写作的时候,我都更容易去投射,去陶醉,很容易一厢情愿,以至于看不到真相,而是一直去观看假象、梦幻泡影。

今天在圆规的介绍下,见到了自治团的成员之一,娜塔莉亚。

果然如他所说,娜塔莉亚是个漂亮又礼貌的孩子,和她聊天是一件非常享受非常愉快的事情,得体的举止、抑扬顿挫的语调、不着痕迹的奉承……真要夸她我能写下一万字。她虽是贵族出身,却自愿负责了切城难民的收容与送归的任务,甚至还打算留在罗德岛上,对于这样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孩子来说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虽然我还没有家庭也没有孩子,但我还是稍稍幻想了,若我的孩子未来能像她那样,我定会万分自豪。不过我这年纪和工作,真的还能找到伴侣嘛……

近乎完美,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尽管如此,我也没有贸然提出采访的要求,我思索着再见几面,再熟络些了,才好提出采编的请求。

事实证明,我没有贸然采访是正确的。有时候我们就是需要破除一些对于人生的假设,对于常识的假设,不带成见地去看一切事物。否则我们就会用“假象”取代“真相”,因为我们对于假象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观察到她穿着不合季节的长袖的时候,就应当有所怀疑的,而不是被她的好孩子表象所迷惑。

情报部和医疗部挨得挺近的,进出部门经常就能撞见去医疗部的病人。晚上刚吃完饭就被叫回去加班,路上看到了娜塔莉亚从医疗部里走出来,她捂着手腕,我依稀看到了下面的绷带。她低着头走得很急,我也就没有上去和她打招呼。

当然,医疗部是我重要的人脉情报圈,得知她受得什么伤并不困难,但接受这件事比我想象得困难。是呀,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孩,怎么会呢?她今天的阳光、体贴、善良通通都是假象吗?不,那只是她的一面罢了。

所以说纪实是一种疏离,必须保持旁观者的冷静,去观看一切与你有关或无关的事。

我决定不再与乌萨斯学生自治团有太接近的接触了。

#V5〈实验室 早露 白天9:40〉

【信号连接】

(早露走向了异想体,微微点头示意)

日安,又见面了呢,你今天看起来……和上次没有任何区别,很精神呢。

上次,啊,上次我只说了个开头,那个……掠夺平民的计划。计划几乎没有遭受任何阻拦,也不可能有阻拦,30多人的团体在校园里已经可以横行霸道了,想要什么资源,就去抢什么资源,我们占领了食堂,搜罗来学校里大半的粮食,我们计算着,那些粮食够我们以本来贵族的水准吃半个月……

或者说,绰绰有余。

一般来说到这一步就该停下了吧。是呀,没必要去彻底断了别人的活路。

我们的确停止抢掠了,我曾尝试与守门的整合运动对话,但被断然拒绝了,我们被关了一星期,而整合也完全没有谈判或撤离的意思,大家开始质疑这半个月的食物是否足够……

反正我们已经抢掠过了,那么至少,要先保证自己的存活,贵族要学会未雨绸缪,这是父亲的教导。

(早露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随后他们提议了和别的贵族团体“交易”。他们只要每天都交给我们定额度的物资,他们就是“安全”的。“交易”很快就传开了,每天都有不一样的团体申请加入我们的“保护”,而我和我同僚则去评估这些团体的实力,看他们是否能够满足“交易”的合约……

如果说之前的是强盗行径,那么这个毫无疑问的就是恶魔行径了。

我们没再亲自下手去抢掠,但交易开启后学院里的哀嚎和血迹明显增多了,学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有一个警官甚至因此……

(不住地颤抖)

呜……我没想要死人的,但我也清楚,这样迟早会死人的,我只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个恶魔,我就是个……混帐东西。

我还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我不敢和大家坦白……呜……我也不敢和索妮娅说实话,尽管我希望她能杀了我……

(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盯着异想体至眼神失焦)

掠夺也好,交易也好,根本没有“他们”,那都是我提出的。

【信号断开】

#M10〈RI实验记录TF-155〉

实验对象:早露

实验时长:38分钟

逆卡巴拉计数器极值:-

PE-BOX能源检测:能量增长30%

倾诉内容是否属实(由实验者填写):是

是否对实验对象产生积极效应(由实验者填写):是

是否符合原始资料判定:否

记录者签名:Doktor

#S9〈室内 心理室 白天 13:45〉

真理来参加第二次实验,她带着一个有点破烂的小熊玩偶,缩在沙发里,神情阴沉。

博士刚从医疗部出来,正往心理室走。

【博士】

(打开门,长叹了一口气)

呼──欸?真理?哦哦哦,对没错,抱歉,让你久等了?

【真理】

(弱弱地,略带沙哑)

也……没有吧。

【博士】

(察觉到真理不同以往,放轻了脚步,在真理坐的沙发一旁缓缓地蹲了下来,放轻了语气)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真理】

(抱紧了怀里的小熊玩偶)

不,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健康。

(无助地望向博士)

我想和博士,谈谈……书……可以吗?

【博士】

(站起,走向对面的沙发,坐下,向真理倾身)

书?当然可以,你想说哪本?

【真理】

纪德的。

【博士】

(惊讶)

纪德吗?还以为你一定会说阿加莎呢!你在看纪德的哪本?

【真理】

道德三部曲……[[rb:中的 > 田园交响曲]]*。

【博士】

(抚着下巴的胡子)

那本嘛……印象深刻啊,牧师与盲女的故事是吧。

【真理】

盲女……如果一直见不到光明,一直呆在牧师的谎言下,是不是最后,就不用自尽了呢?是不是会比看到罪恶看到真相的时候更幸福呢?

【博士】

光明,是盲女的祈求,当牧师向她诉说世界、颜色、田园的百合花的美好时,她就注定要走向回到光明的道路了。

【真理】

(露出悲伤的表情)

如果牧师向她阐述世界,她就会理解幸福,一旦她理解幸福,就会离开牧师……这么说来她不得不死吗?

【博士】

真理,你觉得盲女的死亡是因为她回到了光明,回到了世俗世界和世俗道德吗?

【真理】

她得到了真相,然后因真相而死了。

【博士】

我不这么认为,真理,我不这么认为……她死去,是因为牧师的虚伪与谎言,牧师给了她一个假的世界,所以真相才刺伤了她。

【真理】

(抱着小熊,微微颤抖)

这么说来,欺骗是无法获得幸福的。

【博士】

(安慰)

这是只是文学性的比喻……

【真理】

中午的时候,我见到了嚎啕大哭的娜塔莉亚,被博士还有许多医生簇拥着带到了医务室里……

(手指拨弄着怀里的小熊)

这么说也许很奇怪,但我为此感到高兴,甚至有点羡慕……娜塔莉亚其实是我们中最勇敢的……而我,我已经连流泪都做不到了……

【博士】

(担忧地)

真理……

【真理】

(猛得从沙发上站起,低垂着头,沙哑)

对不起……博士……对不起,这个实验……我原以为我可以的……但我觉得我还是做不到……对不起……

注*《田园交响曲》讲述一名乡村牧师收养一个成为孤儿的盲女,不仅对她关心备至,还极力启发她的心智,使她脱离蒙昧状态,领略她看不见的美妙外界。牧师从慈悲之心出发,一步步堕入情网,给妻子儿女造成极大痛苦,但是又不敢面对现实。盲女错把感激之情当成爱情,可是她治好了双眼才看清,她爱的是儿子雅克而不是父亲,她也看清这种爱无异于犯罪,给一家人带来不幸。于是,她只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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