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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红】猎狼人——深红色过往,1

[db:作者] 2025-07-21 06:30 5hhhhh 1400 ℃

Part 1:

“博士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

“无家可归的孩子吗?真是可怜。”

“那是一个狼一般的孩子。”

……

罗德岛的博士是个怎样的人?

沉默寡言,待人冷淡——这是岛上的干员们对他的直观印象。哪怕是被带领着外出作战,博士也少有与他们交谈,下发了周密严谨的计划书,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的接触。

不时有新来的干员觉得这样对待关乎生命的战斗过于儿戏,发牢骚也是见怪不怪,但几次出击后,那些新兵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博士的做法不像是一个负责的指挥官该有的,但他洞察战况之犀利、预料战局之准确、排兵布阵之完美让人不得不为之折服,从开战到拿下胜利,事件的发展全都在他的预料中。

不管是面对质疑还是夸奖,博士都不为所动,其他人看不到他隐藏在兜帽下的表情,只能从他终日不曾有过丝毫变动的冷漠语气中了解到,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事。

有个智谋过人的领导者,乍一看是一件好事。但久而久之,哪怕是最为迟钝的干员也会察觉到,自己并没有被博士当做“人”来看待。

博士可称得上是支配的、那对于胜利的把控力无人能及,这也意味着那些牺牲的干员、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博士早已安排好了他们的结局。对于这个男人来说,牺牲不是“无法避免的”,而是“必要的”。

他确实带领着罗德岛取得了众多大大小小的胜利,同时将各种损失降到了最低,但这并不代表他体桖干员,他思考的只是单纯的数字。

他有着无二的指挥力,但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甚至连门槛都够不到。干员们听从他的安排,却不妨碍他们反感甚至憎恨这个男人。

哪怕是集结在博士身边的精英队伍,里面都没有一个人是因为他个人的品质而追随他,那些战士们所想的都是为了罗德岛的未来与希望,所以他们甘愿被博士利用,或者说利用博士在必要时出卖自己换取胜利。

没有心的人——大伙们毫不忌讳这样的说法,也不在意会被博士听到,他们知道博士不会因为听到这些话而故意安排他们,博士不会做这么有人情味的事。

丧失了痛感的男人,又怎会因为别人的痛楚而动容呢。

Part 2:

罗德岛上的人很多,不讨厌博士的却极少,其中,又以医疗干员们最为厌恶博士。

博士经常会来病房探望,当然不是因为体恤伤患。从他那毫无温度的淡漠目光中就能知道,他不过是来确认一个数字,清点能够恢复到再度上场的人的数量。

内心细腻待人体贴的医疗干员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博士的想法,他们自然不喜欢博士站在自己面前,更不容许博士当着自己的面、用看待物品的眼光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病人,这算得上是冒犯医者的行为使他们愈发地反感博士,他们根本不认同博士的理念。

慈悲为怀的医者和漠视生命的指挥官,最是不能相容,但不管博士的本意是怎样的,他把战损降到了最低是客观事实,如若没有他的指挥,罗德岛的伤员只会更多。基于这一点,纵使医疗干员们看博士百般不顺眼,也会克制下自己的冲动,不动手撵他出去,允许他来“探望”病人。

但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视线、他们窃窃私语的小动作,无一不体现出对博士的厌恶,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倾泻出浓浓的恶意,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丁点值得医疗干员们称赞的地方。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

博士踏入病房的那一刻,来自医疗干员们的敌意让整个病房气温骤降,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他向一位护士问话,对方朝一旁的病房抬下巴并努嘴,就算是给出了回答,而后转身离开,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博士。

博士并不在意这些,径直走了过去,推开了病房大门。

他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趴在床上,对方无力地转动眼睛朝这边看,那无神的双眼没有一丁点孩童的活力。

“吃东西。”博士把一个袋装小面包扔在病床上。对,就一个,大小甚至不及半个手掌。

女孩不为所动,连看也不看一眼。

接收这个女孩到现在过了一周,她的抵抗反应很强烈,不仅仅是想要逃离罗德岛,还有着伤害人的暴力倾向以及绝食行为。刚来到这里时这孩子很闹腾,但一周的消耗下来,早已没有了多少力气,身体虚弱得只能趴着一动不动。

护士们没辙,想在她熟睡时输点营养液,但女孩机警得很,护士们蹑手蹑脚地进入病房,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然后便是奋力地挣扎,医疗干员们的各种尝试都失败了。

狼孩子——人们谈到她时,大多会如此评价,同时无奈地感叹着。

她排斥着这里的所有人。

见女孩没有反应,博士朝她伸出了手。

女孩张嘴嘶哑地吼叫,迟钝地翻过身,伸出两只手绞住博士的手臂,对着手腕张嘴咬下去。

锐利的牙齿刺破衣袖,咬进了肉层里。这是女孩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反抗。

博士没有尝试抽出手,整只胳膊也没有丝毫抖动,甚至没有哼声。

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嘴上一点也不放松。

五分钟过去了,博士的衣袖开始被染红了。

这场对峙,最终是以女孩的脱力告终,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把全身所剩无几的力气都用在了嘴上,仍旧是坚持不下来了,松口后脑袋重重地撞在床上,嘴巴也合不上,口水顺着舌头流了出来。

“记住这样的感觉,撕咬——这就是你的本能,你要学会以此保护自己。”

冷漠无情的声音,博士瞪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小女孩,后者从那寒气逼人的视线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身体发颤着,呼吸也变得紊乱。

“但你现在连咬断手腕的力气也没有。”

博士的手掌按在了女孩额头上,拇指和无名指压着女孩的太阳穴,掌心发力,粗鲁地单手捏着她的头提起来。

“你要学会更加有力的撕咬,才能活下去。利用身边的一切让自己成长、然后撕碎敌人,而不是现在顽强不屈的反抗然后惨兮兮地死掉。”

博士把头凑了过去,女孩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拍打抓挠,撕扯博士的兜帽。

而这些举动,在女孩近距离地对上博士的视线后停止了,她在害怕着。

博士松手,女孩摔落病床,响声惊到了外头的医疗干员们。

闯入病房的他们,看到的是女孩在博士脚旁缩成一团的场景,众人的愤怒直接体现在了脸上,甚至有人握紧了拳头。

“照顾好她。”

丢下这么一句话,博士走过他们身旁,离开了这里。

在医疗干员们愤恨地目送博士离开时,他们没有注意到,女孩吃力地爬上了床,撕开面包的包装,咀嚼了没两口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就是博士对女孩的第一次教导。

Part 3:

“凯尔希,带她走吧。”

“她是个好苗子,训练得当的话,会是匹优秀的狼。”

“如果她没有资质,我不会管她,也不在意她之后是生是死。但她值得培养,我才给你这个建议,要怎么做,是你的事。”

“罗德岛现在最需要的,是能够投入血与肉的战士,而不是帮不上忙、在一旁观望的见证者。”

“红,就这样称呼她吧,血的颜色,她会咬断罗德岛敌人的喉咙。”

“你讨厌我?嗯,我一直知道。”

……

大家都想不明白,为什会有一个孩子亲近博士。

博士对待那孩子不仅算不上好,还可称得上过分,他安排了人来给那孩子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成年人都不一定吃得消的挑战丢在孩子身上,结果可想而知,必定是落得一身伤痛。

但那孩子却出乎预料地顽强,意志之坚定和身体之强韧令人咋舌,硬是拖着疲乏的身躯咬牙坚持下来,为了那孩童绝对无法达成的目标努力着。

每每见到那孩子流血流汗,人们都会感叹她果真像一匹狼,同时愈加地反感与厌恶博士。

每一次的训练,那孩子都是一副狰狞的表情,激发出来的凶性或多或少给她带来一点力量。训练结束后,脱力抽筋倒地抽搐的情况更不少见,也有过几次当场昏迷。在训练场上留下的汗渍血渍,一直都很扎人眼球。

大多时候,博士会在训练时过来观望一段时间,隔着大玻璃窗看着那孩子摔倒又爬起来,然后在训练结束前离去,继续处理岛内的事务,这样的行程安排下,他和那孩子的接触少之又少。

但有时,他来得晚了,索性就一直待到训练结束。看到站在门口的博士,哪怕腿使不上力了,那孩子也会挣扎着站起身,颤巍巍地迈开脚步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端正身姿站在博士面前。

然后,她会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博士的视线,眼中胆怯紧张兼而有之,同时还带着些许期待。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想要一句表扬。往日里凶狠孤僻的狼孩子,只有在这时候褪去凶性,表现得像个普普通通的孩童,想要向亲近的大人撒娇。

但博士,没有什么表态,转身径直离开。

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是这样。

那孩子眼中的失落越发的深,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让人根本无法把她与狼孩子联想到一起。

难过哀伤的她,大多时候是蹲在墙角面朝墙壁,安安静静地自个呆着。她不会哭闹,或许,她都不知道哭闹是怎样的。

毕竟,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有过朝大人耍小脾气的经历。

Part 4:

“找我有什么事吗,凯尔希。”

“我觉得罗德岛该有一只隐秘且强力的特殊部队了。”

“你若想组建队伍,大可以直接编制人员,与我何干。”

“红,那孩子确实优秀,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当初让你带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罗德岛的力量。”

“你不反对吗?”

“为什么要反对,你觉得我在担心她吗。”

“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人,我觉得你或许在以我不清楚的方式关心她。但那孩子直觉很敏锐,她感觉到了,所以一直尝试亲近你。”

“……”

“你在意她吗?”

“没有。”

“你刚刚沉默了。”

“那证明不了什么。对比罗德岛的现在与未来,一个孩子根本不值得在意。”

……

红在远处看着博士的身影发呆。

她偶然地在博士的办公室里见到一张小小的老照片,边角早已泛黄发皱,拍的是一群人的合影。她认出了年轻时的博士,被人们围在最中间的位置。在欢笑的人群里,博士却皱着眉头,一副很不适应那热闹氛围的模样,目光中带着点无奈,嘴巴微张似是要说点什么话,又像是偷偷地在叹口气。

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以前的博士,表情远比现在的要丰富。

她仔细辨认着上面的人,但除了博士外,那些人她都没见过。

他们已经不在罗德岛了。

诺大的队伍,如今只有博士一人。

再见到博士,脑海里浮现出那老照片上的画面,对比之下,那份生人勿近的冷漠褪色了许多,孤身一人的博士显得无比落寞。

博士是怎样的心情?红不知道,她无法从寒霜一般的目光里读出博士在想什么。

或许他早已没有任何感想——会是这样吗?

虽然很想接近博士,但现在,红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在他身边。过去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又怎能简单地和博士站在一起,站在同一位置。

她还没有和博士一起承担那份独留一人的孤独的能力,也还没有那资格。

“该出发了,红。”

凯尔希把恍惚走神的红叫醒,把一份计划书交给她——这是新生部队、同时也是红个人的第一份任务。

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迷茫。

离开了罗德岛本舰,独自行走在荒凉的大平原上,初秋的凉风吹过,感受到瑟瑟寒意的同时,孤独——好像对这个词有了一点新的理解,却又更加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早前尚且年幼之时的感想,现在只觉得无比稚嫩。

“期待你的表现。”耳机传来凯尔希的声音。

回头看向遥远之处的罗德岛,这个勉强算得上她新家的地方。

夕阳下,罗德岛背光的一部分,在那一片阴影处,红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舱门大开的出击室里,她靠着那熟悉的服装认出了那个人影。

在她不知道的过去,那个人也曾像现在这样目送着最初的伙伴们离开吧。

直到现在,只剩他一人。

两个人,隔着数公里遥望。

“凯尔希。”

“怎么了?”

“红,会回来的。”

“……”长久的无言,而后她听到对面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嗯,我们等你。”

Part 5:

“牺牲的意义是什么?”

“牺牲的意义并不在牺牲本身。”

“不管过去多少岁月,只要最终的目的达成了,为此所付出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说到底,牺牲的意义存在与否,只取决于他人的努力。”

“我讨厌牺牲。”

“不怕死的人不少,不怕死得毫无意义的人却不多。献出生命就义,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能否有意义却并不由自己决定,而是寄希望于其他的人。”

“这很不公平。”

“所以我讨厌牺牲。”

……

罗德岛上,最近有了一些让人害怕的传闻。

戴小红帽的死神——由少数见识过某些残酷景象的人描述、经过旁人胡思乱想的发酵之后,渐渐为人们所熟知的传闻。

传闻本身并不可怕,但是当传闻的主角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自己身边时,很难不对传闻中的神鬼之事感到害怕,刻意疏远远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红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人会如此害怕自己。虽然她很容易地就能从其他人身体细微的轻颤、语气的起伏变化、目光的神色闪烁中察觉到他们的情绪、知道他们在害怕着,但她就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害怕自己。

你们在害怕什么?我们不是同伴吗?

每每想要上去问个清楚,那些人总会紧张兮兮地跑开。得不到解答的困惑闷在心里久了,便滋生了许多的负面情绪,她愈发变得烦躁,排斥和他人接触。

双方的难以理解、缺乏沟通,使得无法证实的传闻膨胀起来,各种说辞是真是假也无从得知,畏惧她的人却越来越多。

这种状况就像死循环一般。

“你和其他人闹矛盾了?”

“没、没有……”

面对博士时,红总会显得畏畏缩缩。哪怕上一刻肚子里还窝着不知名的火,在见到博士那没有表情的脸时,她的那些火气也会霎时熄灭,直直垂下尾巴,低着头,在大兜帽下偷偷地往上瞄,却不敢对上那冷厉的视线,视野里依稀能看到博士的面容。

只有隔着一段距离时,红才会抬起头,遥望博士的身影。不像很久之前那样,主动地靠近博士。

“我知道的。”博士说。

“……”红陷入沉默,没有争辩。

“这次的任务,你本应该做得更出色。同行的干员里,有些人受了预料外的伤,你没有及时出手帮忙解决敌人,因为你讨厌他们,是吗?”

“……”依旧沉默着。

“为什么?”

“他们说红是奇怪的狼孩子。”红委屈巴巴地说着,“耳朵、尾巴、还是样子,红不知道自己哪里奇怪了,红不想跟他们相处。”

“这不行。”博士当即否决,“你终归是要和他们一起生活的。”

“他们讨厌红,红也讨厌他们。”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你习以为常的生活,在他们看来难以想象。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接纳你,你也会理解他们。”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也许是下一天,也许是下一月、下一年……会有你们坦然面对彼此的日子的。”

红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些话,“遥远的某一天”这个概念对于她来说太过于玄乎了。

“红想跟博士在一起。”

“……”这次轮到博士陷入沉默。

“不行吗?”她轻声问。

“不行。”简单干脆的回应,“罗德岛才是你的家,当你的努力被人们认可时,他们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在你背后支持你,打心底里把你当作家人,成为你的依靠。”

“你的归宿,终究是这个大家庭,而不是我的身边。”

被拒绝的红,不死心地抬起了头。

却对上了博士那淡漠的冰冷目光,她知道,这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在未来,我到底是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生活。”

“为什么?”

“我因为利用罗德岛而犯下的罪,远比我为罗德岛做出的贡献多得多。你会融入这个大家庭,会为了保护家人同胞而撕咬敌人,也不可避免地会对我露出獠牙,咬断我的脖子。你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会发现,我一直都是罗德岛的敌人,从过去,到现在,直至未来,一直都是。”

越过听了这段话陷入呆滞的红,博士径直离去。

红怎么也不会相信,在未来,自己会亲手了结博士的性命。

她第一次清楚的明白“恐惧”是怎样的感受。哪怕至今为止执行过许多危险的任务、和各种危险的目标厮杀过,她也没有因为对方的倒下、狰狞的表情、恶毒的诅咒和喷溅的猩红而感到恐惧,现在却对久远的未来、那还没有发生的事害怕不已。

能改变那样的结局吗?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吗?能做好准备吗?

红不知道。

而变故,往往来得远比预想中的要早。

Part 6:

“你不懂人心,博士。人心是很复杂的。”

“但也不是难以揣摩。”

“你会猜测人心?也对——这种事于你而言也许并不难。”

“不,我并不会。我只不过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哪些讨人喜欢、哪些遭人嫌弃,没有对自我骄傲自满的评价,看清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自然就明白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罗德岛上,有很多人恨你。”

“对,很多人恨我,恨到谈及我时就几近失去理智,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只不过不知道会是谁先站出来。”

“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

“那我给你一个建议。”

“求饶吗?”

“你的枪口应该对准我的脑袋,而不是心脏。”

……

在这嘶吼声、兵器碰撞的金铁交击声、爆炸的轰鸣声搅合在一起的混乱战场上,红敏锐地听出了一声枪响、那从后方博士所在的地方传来的令人不安的声音。

面对厮杀、面对强敌、面对战场的残酷都能不为所动的那份冷静,第一次被动摇了——仅仅是因为那对比起当下周遭各类声响显得微不足道的小小枪声。

无法再像以往那般沉着应战,激发出潜藏的野性而变得凶狠的她,瞬间撕裂了敌人阻挠自己的防线,不顾身上徒增的伤,朝着博士所在的临时指挥所狂奔。

一片死寂。在入口处,她嗅到了淡淡的铁锈味,那股不详的气息……这种感觉不会有错,因为潜行暗杀而熟悉不已的、已死的气息。

闯进指挥所,看到的是守卫员和不明人士的尸体,看样子双方同归于尽,没人活下来。她当即明白了,有人出卖了临时指挥所的位置,这里才会遭到敌人的突袭。

朝最深处的房间望去,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撞开大门,她首先看到的是博士,然后是他脚旁、那一具直挺挺仰躺在地、了无生息的尸体。

听到声响而迟钝地转过身来的博士,从左胸处往身下蔓延的一片血红刺人眼目。

“这就是……报应吧。”

虚弱无力的呢喃声,在身体轻微的摇晃后,博士腿脚一软,朝后跌倒。

红及时冲过去扶住了他。

“啊——”缓慢沉重的低吟,各式情绪糅合在这一声长叹中。

“博士……”

“我的心脏,长在右侧。”博士视线落在对面那具尸体上,“连这种事都不调查的你,错失了唯一的机会……咳、这就是,使人失去理智的、疯狂的恨吧……”

红很清楚,这已经是致命伤了。

“很难理解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吃力的偏过头看向紧紧靠着自己的红,哪怕是遭受重创,博士也没有露出吃痛难受的表情,一如往常的那般冷漠。

“我的同伴,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们,在那很早很早的过去,罗德岛最初的队伍。”

红知道博士说的是谁,她还记得那张老照片。

“在他们全都离世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将来的希望。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我讨厌牺牲,牺牲本身毫无意义……咳——牺牲的意义只取决于、只取决于活下来的人的努力,为此必须达成他们的夙愿,哪怕利用其他人的性命。”

“我早就不着眼于未来了,只不过是驻足于现在,回首留恋如烟消散的过去的空壳。”

“那些恨我的人,他们很清楚,我为了追忆已逝之人,利用了他们的朋友、他们的亲人、兄弟姐妹、同胞手足……所以他们会恨我,恨之入骨。”

这大概是博士唯一一次地吐露心声,目光里没有一丝后悔惘然,若是有丁点的动摇,他就无法从久远的过去,一直站到现在。

红说不出话,她经历的事远比博士少得多,哪怕生杀之事于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他还是难以对博士执着于亡故之人的执念产生共鸣,她对于生命的理解,还只是单纯的“活着”或“死了”这种简单的程度。

“当你真正融入罗德岛这个大家庭时,你会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现在看来,没有你动手的机会了。”

外头传来了微弱的声响。

“走吧,敌人来了,你去支援其他队伍的撤离。”博士低垂着头,“他们想抓活的,这家伙没有及时发送通知的话,他们会觉得有支援赶到处理了安插的奸细,为了截住我会出动相当规模的队伍,趁这个时候带着其他人走吧。”

冷静的指挥。这个男人,一直以来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直到最后,连自己都当作算计的筹码。

带着博士离开是很不现实的,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红犹豫,这个孩子必须做出抉择,哪怕她心中很是不忍。

“博士……”离开的最后一刻,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初,为什么要收留红?”

他没有抬起头,红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时,博士在担心红吗?”

沉默,片刻之后,他轻轻回应。

“不是。”

他听到了红奔跑的脚步声。在声音渐远之后,他勉强抬起头来,仅仅只看到一眼那孩子的背影,那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就只是望着空无一人的过道,没有其他的动作。

直到最后,身体的脱力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走马灯一般地回想起过往,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里,唯有一幅画面最为清晰。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现在昏昏沉沉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怀里抱着一个狼孩子。

安静熟睡时的那张脸,他一直记得。

Part 7:

“咳……你这个狼崽子,被那个男人养大的走狗,和他一样的眼神。”

“你有流过泪吗?你有亲人吗?你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吗?”

“我就快死了……但这份恨意永不会断绝,这里流的血所积蓄起的怨永不消散。”

“对那个男人倾注最深的恶意、许下最毒的诅咒的人,一直都是围绕在他身边、珍视之人被其利用抛弃的我们,‘我们’是不会死绝的,那刻骨铭心的仇恨早已在这里根深蒂固。”

“哪怕这一次活下来了,等待他的未来也绝不会改变,他生命的尽头,只会有背叛。”

“咳、咳——接受、接受我的诅咒吧!”

……

他什么都知道。

想要在这动荡的时代里寻找出路,为了存活而磨练出来的那份智慧,达到登封造极的程度后,透过事物的客观联系、辅以发散却又兼有完整逻辑性的缜密联想,使其拥有了近乎于“预知”的玄乎能力。

他什么都知道的。

起初只是想保全自身,由这份单纯的愿望中激发出的超乎想象的潜能,并没有给他带来希望。

他所看到的未来——灰色的大地、阴霾的天空、格格不入的刺目猩红、世界充斥着死气。

从现在的他的视角所观测到的未来,毫无希望。

接受这一事实之后,他很快就甘于堕落了。一如暴雨后倾倒的枯树,安静地等待着霉变腐朽。

没有陷入疯狂,也没有沉浸悲伤,仅仅只是对眼前不断恶化的事态无动于衷,等待着激荡的时代浪潮将自己卷入吞没,不做任何挣扎。

他还活着,但其实路已到头了。

直到某一天,预想之外的一个小小事件,让他和一帮人相识。

他想——自己大概是讨厌他们的。

对于那些人所怀抱希望的将来、他看不出有半点的可能性。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们会因为当下的一点小成果欢欣鼓舞,对一点小成就倍感自豪,坚信自己所走的道路。

很难——他说。

也不是不可能——他们反驳。

终是半推半就地加入了他们的团队,为他们出谋划策。仅仅是觉得不断拒绝太麻烦才会同意,他觉得自己是这么想的。

活力四射、生机勃勃的新生团队,从初具雏形开始一路发展壮大,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他到底还是适应不了他们那闹腾的氛围,每当被凯旋的他们包围着分享喜悦,他总是觉得很不自在。

谈不上喜欢,却也称不上讨厌。

谈及为何会有那样的理想,那些人坦率地回答——

想帮助眼前的人。

他不理解,明明自己的安危都顾及不上,受到世间方方面面的不公正对待,为何却还想着去帮助身边地人。

但他知道,奇怪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长久的腐朽,到底还是让他失去了一些作为人该有的情感,他很清楚,自己的心缺失了一部分。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像他们这样的希望,而不是自己这样的朽木。

他静静地陪在他们身边。

直到他们一个一个离去。

纵使行动的成功率很低,他们也毫不畏惧,数次跨越了死亡,取得预料之外的胜利。

但那极少数的失败,每一次都会确确实实地带走他们其中的人。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在迎接胜利的同时,他们一个一个地离开。

当最后一个说“我会回来”的那个人没有回来,再也感受不到那久久不能适应的热闹,身边陌生的面孔无一熟识。

心里感到空洞洞的,那种难以填补的缺失感。直到那时,他才明白,自己其实很怀念他们。

他觉得,自己该为他们再做一点什么。

至少他们留下来的这个团队,他要负责让它发展壮大。

他并不关心现在新加入的人,他只在乎这个团队所承载的希望和夙愿,他已经决定了,要实现逝世的他们未达成的理想。

哪怕代价是自己的未来。

从第一次利用他人那时起,他就明白,哪怕形式上自己带领人们赢得胜利,实际上自己早已成为踏上了不归路的罪人。

但他从未有过半点后悔迷惘。

只是心中一直放不下一件事,他从未理解他们会有这样的愿望的理由。当初尚且一同生活的时候未能深入探讨,对于他们来说理所当然的想法,与他而言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会去思索这些事,大概是因为想要追忆已逝之人吧,担心记忆逐渐忘却,同时也想更加深地了解他们,把他们的形象铭刻在心中。

多年以来,那困惑都未能解开,最大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思想有些脱离于常人了,很早之前他就明白自己的精神不太正常,但也不去在意,未曾想如今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然后,很偶然地,在某一天,遇见了一个十分年幼的孩子。

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死在野外的孤儿,在这个时代里算得上是常见的了。

若是往常,他会冷淡地离开,若是有其他人过来,兴许那种孩子能得救,没人发现的话,他也不会在意孩子的死活。

但唯独那一次,见到那孱弱无比的狼孩子时,面对着生死也许全凭自己一个念头的弱小生命,他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想法——

他们总是在尝试救助触手可及的人。

若是自己也这么做,是不是多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找个了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的理由,让一个同行的臭脾气的女人来带那孩子走。

自己在关心那孩子吗?当然不是。最主要的事还是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又恰巧这孩子有那么一点天赋,他就安排了训练,目的是为了把那孩子培养成可用的力量。

次要的,又要通过那孩子来理解某些事,他就会给予一些微不足道的关心,比如陪同观摩训练、比如送件兜帽外套、比如给她取名字。

看到那孩子开心地晃荡尾巴时,他会想“这样勉强算是在关心别人了吧”,虽然原理不清楚,但走对形式走对流程,总归会得到问题的答案。

并不需要注入真情实感,维持形式就行。

这样下去,或许自己真的能明白他们的想法。

但那在他看来仅仅是维持形式的关照,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在长久的陪伴中,他逐渐感觉到一股说不清楚的心情,大概就快知道答案了,但比起欣喜,他更多地感到了动摇。

自己真的在关心那孩子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这种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再求得答案的路上越走越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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