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飛舞降落的傳說

　　士兵們握緊火把朝牆面砸去，浸滿了燃油的布料打擊在牆面上，沾黏的燃料在牆上留下一個個燃燒的火點。

　　雖然火沒燒到他，但法伊亞沒辦法繼續潛伏了。他不可能坐視自己的房子被人放火；實際上每次看見類似的火災場景都會讓他想起很糟糕的回憶。

　　拿著從屍體手上搶來的劍掂了掂手感，法伊亞藉著夜色與草叢的遮蔽一聲不吭的繞到一名正在放火的士兵後方。

　　粗短的鋼釘前端對準了後心要害，法伊亞大步衝刺到他身後，反手持握的鋼釘帶著衝刺的力道穿透了士兵身上的護甲，深深的刺入體內，他整個人更是被法伊亞直接撞在牆上。

　　查覺到身旁的同伴遇襲，左方的另一名士兵本能的反應就是用力朝攻擊者砸下去，但法伊亞早有防備，持劍的右手後發先制，劍尖從士兵下揮的手腕關節處深深刺入直達骨頭，而左手在拔出鋼釘的同時還帶出了一道噴湧的血線。

　　法伊亞的反擊讓士兵痛得差點拿不住手中的火把，而更讓他驚訝的是在火光照耀下他發現襲擊了自己兩個同伴的攻擊者竟然是一名打扮怪異的人類。

　　但法伊亞可不會因為對方楞神而手下留情，往前踏出一步順勢讓手中劍切開了半個腕關節後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直指咽喉的弧線。

　　眼看士兵就要命喪於此，法伊亞的攻擊卻在士兵身前被一層從對方身上湧現的半透明光暈給擋下了，法伊亞不明白那是什麼，但劍尖傳來的反震力道讓他選擇暫時收手後撤。

「敵襲！」藉著鬥氣外放僥倖撿回一命的士兵臉色難看的摀著被割開的一半的手腕向後退開，順道大聲向同伴示警。

　　出於謹慎，法伊亞並沒有阻止；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他的預料，從那名看向窗內而被嚇到的士兵開始，到這群人的首領突然下令放火，其他人果斷的執行命令，最後則是眼前這名士兵身上忽隱忽現的藍色光膜。

　　這個世界，也有「神祕」存在？也有「未知」等待探索？

　　他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與期待，法伊亞想起他在第一次進行秘境探索的任務之前也是這種心情。但他很快就把這不必要的情緒壓制下去，以一種審視的目光分析整個戰局。

　　如果面對著宅邸，大門所在的門廊位於宅邸的正中間，以大門為中心宅邸的左右兩側各有兩扇窗，靠近門的兩面窗屬於大廳，而最左及最右的窗戶則各自屬於不同的房間。

　　那名士兵就是在大門靠右的那扇窗看見了位於大廳中的菈伊絲，而法伊亞發動突襲的位置則是在更右方的位置，但還沒到達最右方的那扇窗。

　　在場還能動的士兵有九人，其中一個廢了右手，實力完好的有八個。人數對比對他而言相當不利，但他卻不得不選擇搶攻。

　　好在對方的站位有點分散，這給了法伊亞可趁之機；在手腕受傷的士兵後撤之後，離法伊亞最近的兩名士兵率先圍了上來。

　　法伊亞在對方離他僅三步時搶先一步拉近距離，舉起右手劍藉著衝勢將劍尖指向對方咽喉，但對方並沒有大意，一層同樣半透明的藍色光暈從身上浮現，不僅包覆了全身，還連同武器也籠罩在那種莫名的力量中。

　　隨後刀劍相擊，由左向右橫斬的砍刀擊偏了劍路，比預料中更大的力量讓法伊亞吃了點小虧，法伊亞隨即變招，劍刃一轉用劍脊滑開了對方的砍刀，同時將未發的突刺轉為一記直取對方腕部的斬擊。

　　這一擊除了自己的臂力外，還借助了對方揮動手臂時的力量，但劍刃穿透對方身上的那層光暈時感受到一種像是劃開橡膠般的遲滯感，最終只在對方手臂的護甲上留下一道不深的口子。

　　可以抵禦攻擊，但防禦性能未知。而且接連兩個人都具備同樣的能力，也許這種能力在這裡很常見。

　　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法伊亞卻沒打算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左腳再向前踏出一步，切入對方身側的同時扭腰、將左手倒握的鋼釘用力推向那把砍刀。

　　那名士兵剛交手就吃了點小虧，還未收刀重整法伊亞就已經貼到他右側，唯一可以仰賴的武器被對方架開一時間收不回來，中門大開的他在下個瞬間被法伊亞用剛才拿來架開砍刀的鋼釘貫穿了喉嚨。

　　血泉噴濺，想抓住法伊亞的右手在空中無力地揮動卻只抓了個空，他那拿著單手錘的同伴這時才靠近到能發動攻擊的位置，卻不敢上前。

　　交手不到五秒鐘的時間，放倒一個人。保有戰鬥能力的還有七人。但五秒的時間也已經足夠他們加入戰局中了。

　　士兵們排成了一個半圓的弧形，五個人的列隊呈包圍之勢面對法伊亞，士兵隊長站在最靠近草叢、位於法伊亞左方的位置，意圖繞後截斷法伊亞的退路。

　　寇塔和另外一名士兵則沒有加入包圍，而是護衛著手受傷而後撤的同伴。

　　法伊亞想保持謹慎，但牆上不斷搖曳的焰光又無聲的催促著他速戰速決，矛盾的感覺讓他有些心浮氣躁，以至於這些士兵還沒繼續迫近法伊亞就先對著這群士兵的頭領發起衝鋒。

　　他的站位相當邊緣，選擇他不會直接衝入敵陣使自己深陷包圍當中，其次就是如果能解決對方的首領人物，對之後的戰鬥顯然是有幫助的。

　　搶奪來的長劍與寬刃劍在空中交擊，面對法伊亞的搶攻那名老練的戰士不慌不忙地用寬厚的劍身一一接下，或是偏斜卸力或是格擋架招。

　　雖然技巧上的差距以及前所未見的戰鬥風格讓他有些落入下風，但在鬥氣的加持下他總能及時彌補露出的破綻並將法伊亞的攻擊全部攔住；他意圖以防守為主的戰術給其他隊員爭取時間包夾這個來歷不明的惡徒。

　　但不是只有他才有同伴，菈伊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了屋子飛上夜空，視力相當好的她在空中鳥瞰大地，她看見了被法伊亞拖行後扔在草叢中的第一位受害者，也看見了正準備包圍法伊亞的士兵集團。

　　原本菈伊絲是想找機會帶著法伊亞逃走的，但她也沒想到一個不具備魔力的普通人竟然能這麼快就殺傷兩人、廢掉一人。而且到現在還在堅持戰鬥。

　　愛爾琴對魔族而言不是安樂之地，此前在這裡見到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例外，剩下的不是畏懼她就是想殺她，獵魔軍團甚至為了要她的命而派人一路追殺她到北域，就連法伊亞替她縫合的那道傷口都是人類留下的。

　　但法伊亞卻獨自一人向這些士兵發起進攻。

　　他是在以一個人類的身分為了保護她這個魔族而奮戰嗎？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族類？

　　坦白說菈伊絲是不太想參戰的；她並不怕這些士兵，位階上的差距讓她即使重傷未癒也能獨自解決這些士兵，但她畏懼那些來自南方的追擊者；獵魔之人；即使那些人此時並不在附近她也想躲得遠遠的。

　　只是看著法伊亞靈敏地躲開士兵隊長揮來的劍刃並做出反擊的身影，菈伊絲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有種沒體會過，卻也說不出的感受。

　　我得去幫他。

　　於是她找好了位置、選定好目標，然後就收起翅膀自空中俯衝而下。菈伊絲的陰影越過寇塔，飛快地穿過這片曠野。

「小心！」被方才所見嚇到的寇塔無心參與戰鬥，從戰局開始就小心翼翼地東張西望試圖找到惡魔的蹤跡，陰影掠過時那一瞬間的光照變化讓他察覺了異樣立刻大喊，但為時已晚。

「哇啊啊啊啊！」那名手腕受傷的士兵是菈伊絲爪下的第一個受害者，一對爪子朝著他的肩頸部位抓去。就這樣拎著他飛上天空，只剩下那名士兵驚恐的慘叫聲以及他掙扎時丟下的火把還留在原地。

　　然後那名士兵就這樣在空中被菈伊絲放開，原本因遠去而變小的慘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最後摔落在包圍圈那名手持單手錘的士兵身上。

　　這種預料之外的突發狀況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而菈伊絲後續的襲擊也隨之而來，她緊追著那名被她從空中丟下的士兵俯衝而下。

　　生活習慣與經歷的不同讓兩人做出不同的反應，當法伊亞聽見慘叫聲去而復返時便馬上架開對方的武器並朝側面撲去直接竄入草叢當中，那像是在迴避爆裂物的動作相當熟練，士兵隊長還訝於怎麼那人打著打著突然就跑了，接著就被身後突來的物體掉落聲響嚇到，隨後一道陰影從上方壟罩住他。

　　菈伊絲原本是想趁著法伊亞牽制對方的機會抓住那名隊長然後帶上空中，但當菈伊絲攜帶強烈的氣流抵達目標上空時法伊亞已經撤走，那名隊長雖然對於來自上方的突襲毫無預料，還是憑藉豐富的經驗即時做出反應舉劍架招。

　　鉤爪與劍刃相擊發出了彷彿砍在了石頭上的巨響，意想不到的巨力讓那名士兵隊長差點握不住手中的劍，雖然倉促之下的防禦讓他避開了致命一擊，但也因為過於倉促讓他沒辦法卸掉承受的力勁而被壓倒在地。

　　菈伊絲一擊就走，再次飛向天空，而法伊亞也沒錯過這個機會。

「隊長！沒事吧！」另一名拿劍的士兵發現襲擊者已經離去，正小跑過去想要攙扶自己的隊長，卻沒發現他以為已經逃走的那個人類正在旁窺視。

　　法伊亞從臂甲上的收納處中再拿出一根鋼釘，與原本的那根一起對著警惕性不足的那名士兵扔去，本人也握著劍跟在其後衝出。

　　士兵隊長倒是想救人，但他才勉強站起來、都還沒站穩法伊亞就已經衝到他面前，他橫起劍身想要架開這次刺擊，卻詫異地發現自己居然沒擋住；怎麼對方的劍從自己的劍上穿過了？

　　直到法伊亞抽回劍身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劍上竟然多出了三道猙獰的爪痕，顯然是格檔那一次來自上方的襲擊留下來的，而對方的劍就那樣從其中一個缺口穿過，並且在他的喉嚨上也製造了一個缺口。

　　最後，當他喉間噴血倒下時還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到底是什麼怪物？

　　法伊亞也想知道他到底撿了一隻什麼生物回家，不過他現在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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