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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住在你的子宫里完结 - 10

[db:作者] 2025-06-20 06:46 5hhhhh 9620 ℃

              (四十二)婚礼

  在这里时间久了,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想机械钟一样一成不变执行这个程序:洗漱,内务,放风,操练,学习监规,静坐思过,开饭,搞卫生,放风,再静坐思过,再开饭,再搞卫生,再放风,看新闻联播,洗漱,睡觉。就是这么枯燥无聊。有时候我真有一种冲动让法院痛痛快快地给我判刑,去监狱里也比这里强,监狱里还一个人一个床位呢,最主要的是监狱里可以见自己想见的亲人朋友,不像这里漫无边际的与世隔绝。

  脑子好象生锈一样转不动了,经常丢三落四,真害怕长时间不用脑患上个痴呆证,即使是出去了也变成废人一个。

  现在不象刚来的时候那么思念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静坐思过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想着韩炜,我真后悔曾经没有好好对她,如果我对她好,她现在一定会很想我的。这样想过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她有自己的自由,凭什么让她想我。

  我又能对她要求什么?她并不欠我什么。我出去了以后即使她嫁人了,即使她那我忘了,我也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来。这是我咎由自取啊。

  监头执行死刑了!

  他走的那天,干部给他做了很多好菜好饭,我们没有一个人羡慕这样的美味佳肴。他说我吃不下,你们吃吧。然后就捂着脸吭哧吭哧地哭。大家看了都唏嘘不已,劝他说:「赶快吃饭,什么都不要想。吃完了再说。这个句话充满了爱心,让他哭得更剧烈了。

  他咧着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好象谁和他抢饭一样。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是害怕停下来啊,一停下来就会想到死,那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临走的时候他含糊不清地说,你们,好好过吧。听到这句话,我们的眼睛都红了一圈。不管他平时怎么对我的,现在人都没了,我还记恨什么呢?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我觉得生命太宝贵了。

  如果让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开始,我肯定不会这样糊里糊涂地活。

  人到了一定年龄,或者经历了一定的事情才会收敛年轻时的锐气和自以为是,脱胎换骨。你甚至很清楚地知道年轻时候什么事应该,什么事不应该。可能你对自己说,如果重来的话,我不会这样做的。可悲的是,如果没有犯过这样的错,又怎么知道这是错误。年轻时候的少不更事,固执的想法,谁也阻止不了,因为年轻,就霸道地认为,所有人都可能错,唯有我是对的。

  快过年了,我看我这个年要在看守所里度过了。

  到处充斥着千喜年的欢乐,看守所里也不例外。我们把监室彻底大清扫。等我们大汗淋淋地把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之后,一个个都坐在板子上发呆,若有所失。这个房间,连灰尘都没有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可以慰藉?

  在这里高墙里,我们整整错过了一个世纪。

  大年三十那天,干事给我们煮饺子。我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很多人都吃得热火朝天,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头。只浮皮潦草地吃了几个,糊弄一下自己的胃。

  看着干部忙活得满头大汗,我心升感动。在这里合家团员的日子,谁不回家过年呢,可因为看守所里有犯人,就得有人值班,这些值班的干部就得陪我我们一起与家人分离。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

  吃完饭我们在一起看春节晚会,这次的春晚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看得最特别的一次,心情最特别。电视里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在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心酸不已。我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并没有哭,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家人和朋友。但是当我看到一个新人穿着西装手挽着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唱着《今生共相伴》时候,我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了。恍惚中我觉得那个唱歌的人是我,身穿婚纱的那个人是韩炜。我终于给了她一场梦寐以求的婚礼,我们手挽着手,幸福地走在一起……

  希望这一切不只是梦。

               (四十三)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对我来说是个喜庆的日子。

  当时我们正在静坐思过呢,干事叫我的名字,其他人猜想我会怎么样。有人说根据经验两个月还没有被逮捕,可能就不会被起诉。我当时心里直打小鼓,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我今天就可以出去,怎么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走的时候,大家投来羡慕的眼光,我就要获得自由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果然如我所预想的那样,干事说公共安全专家部门经过调查,只有物证,没有人证,因为证据不足,没有将案件移交给检察院,现在释放我,我已经是个清白的人了。

  我听后在原地愣了几秒,悲喜交加。一句证据不足就让我蹲了四个月号子这笔帐一笔勾销了?

  但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怎么样?我再大也对抗不了go- vern- ment啊。一切只能归咎于我的玩火自焚,这是宋欣在惩罚我,或者是老天在和我开玩笑。或者,是老天给我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上面有我熟悉的味道,是碧浪洗衣粉的味道。干事把我的手机和银行卡还给我时说:「你家人在外面等着你呢,赶快去见他们吧。」

  我心沉了,并没有我想象的欢呼雀跃。我心里是矛盾的,既期望看见家人,又害怕见他们。我怕我现在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样子吓到他们,我怕他们看见我毛茸茸的短发不认识我,我怕我爸一看见我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打骂。我还害怕韩炜看见我认为我不帅了,我怕她不喜欢我。

  我看见我爸,我妈,我小妹,韩炜在高墙外面翘首盼望,他们一个个穿着厚重的外衣,像北极熊,我才意识到我的衣服太单薄了,风刮过来浑身都被打透了。

  我跑出去的时候我妈抱着我大哭起来。我爸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骂我,他把自己身上的皮大衣脱下来穿在我的身上,温和地说:「儿子,回家吧。」只这一句,使我温暖不已。小妹的肚子很大了,我都抱不住,里面住着我的外甥呢。韩炜始终微笑地看着我,眼睛里荧光闪闪,那种含情脉脉的表情,足可以把冰冷的高墙融化。

  小妹兴奋地说:「哥,咱们今天去饭店吃饭吧,你说你想去哪?」我看了看韩炜,又回头对小妹说:「我现在哪都不想去,我想回家好好休息。」我爸也认同地说:「刚出来是该好好休息,你跟韩炜回家吧,改天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我和韩炜坐在出租车里,她像小兔子似的趴在我的怀里。她问我:「你想我吗?」我说:「想,每天都想。」然后她就开始嘤嘤地哭。我说你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我刚进去的时候还以为我得死在里面呢我都没哭,现在我活着出来了,你应该高兴啊,你应该笑啊。她听完很听话地挤出笑脸来,那样子比哭还难看。

  她摸着我的断发说:「你头发真好玩啊,像刺猬,扎手。让我看看你,」她硬生生地把我的脸扳过去,「恩,你以前还帅呐,变酷啦。」我说你再敢不老实我就用头发扎你。后来她的手果然开始不老实了,在我的身上乱摸一气,我把她的双手死死按住,和她情不自禁地热吻起来。

               (四十四)

  因为刚过年,楼下很多店铺已经重新装修了,改头换面。真是新年新气象。

  韩炜要我回家换衣服,领我去饭店吃饭。我走到楼下的面馆就等不及了,吃了一大碗加洲牛肉面,感觉没有饱。又去隔壁的春饼店吃,狼吞虎咽,吃得很狼狈。大家都好奇地看我,像看一个生活在原始森林的狼孩。韩炜眼里盈光闪闪,怜悯地看着我。吃着吃着,我觉得肚子绞劲儿地疼,我突然站得绷直,双腿立正说:「报告!我想上厕所。」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哈哈笑起来,我这是出来了啊,我现在无拘无束了,怎么还忘不了看守所里的那套规矩。韩炜默默地拿出纸巾给我,我一路小跑地进了厕所。一时间还不适应这白花花的瓷砖,干净清香的厕所。

  出来以后,看见韩炜眉头纠结,捂着嘴,哼哧了一声,突然爆发出哭声。

  「你刚才是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我默默地对自己说,对不起韩炜,我再也不会给你丢脸了。

  吃完饭我觉得自己亏大了,没有吃到什么山珍海味就饱了,吃得懒得动弹。

  回到家衣服也懒得脱像死猪一样倒在床上。韩炜费了半天劲把我衣服一件件扒下来,最后想脱我的裤子,我赶紧止住她的手说:「别,我累了。」她笑呵呵地看着我,没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安静地躺在我的身边,时不时地对我动手动脚。我受不了她的挑拨了,又不敢贸然行事。我是心虚啊,在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没操练,真怕我的小弟弟瘫痪,在她面前丢脸就坏了。

  她继续摩挲着我,我依然不为所动,她觉得没趣就躺在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我听见吸鼻子的声音,转过头一看,她满脸挂泪。我心急地说:「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累了。」她哭着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啊,你不爱我了?你在里面又认识别的女人了是不是?」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去旅游呢,你怎么又胡思乱想啊,所里面除了管教的大姐以外全是大老爷们,那个大姐都四十多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让我看看你那个,是不是坏了,别的我不干,我什么也不干。」说完又开始扒我的裤子。我没有反对她,下意识地配合她的动作。

  我觉得自己真的变了,以前的我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悠悠万事,以此为大。而现在,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我身边我却不为所动。难道这几个月号子蹲得让我性欲都消退了?

  又或是我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

  她把我的脱得精光,脸上仍然泪流不止。她用手轻轻握住我的阴茎,温柔地拿捏着,我知道她想帮我。

  我突然反扑,如狼似虎地把她压在我的身下,在她身上又啃又咬,她推开我,小声地问:「我是不是太坏了?我都不能让你好好休息。」我摇头说:「你不坏,你最可爱了。」她说:「等一下,你好好躺着。」她让我平躺在床上,我很听话地照做了,我正想着她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她把头靠近我的小肚子,她鼻子里呼出的热气扑到我的身上,随后她伸着舌头舔我的肚子,把我弄得痒痒的。

  这时候她抬起头来对我笑,我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很快低下头,毫不忧郁地含住我的阴茎,然后有节奏地吞吐,吞吐……她很认真,很专注。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压抑得难受。

  我想起黑哥曾经对我说过:一个女人如果肯为一个男人口交,那她一定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你。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直接流进了耳朵里,眼泪很凉。我直直地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知觉,任由她摆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弄完了,起身问我:「不好玩吗?你怎么都没反映呐?

  没反映我再来一次。「我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我的身旁,哽咽地说:」你……

  其实用不着这样对我,我不值得你这样……我……「这时候我已经泣不成声。她也哭了,哭得断断续续。」你不是累吗?你以后累了我就这么给你弄,好不好?

  你信吗?我只给你这样弄。「

  我紧紧抱着她,心收缩成一个疙瘩,想着她最后那句话,她那认真的表情,不含一丝欺骗,眼泪汩汩地流出来,身体还时不时地颤抖。这是第一次,我在女人面前哭得那么毫无遮掩,那么狼狈。

  韩炜,今生除了你,我还能爱谁?

               (四十五)

  出来后的一个星期,几乎天天有人带我下馆子,我的体重一下长了五公斤,又恢复进所之前不胖不瘦的的体形了。和我吃得最多的当属袁向东。他之所以这么款待我,一是因为他想犒劳我,二是因为他总觉得欠我什么。因为我在里面的四个月里他和白苏结婚了。我大骂他不讲意气,你兄弟进号子,你却逍遥地进洞房,进完了洞房还打地洞。说到这里我们哗啦一笑,白苏抬起臊红的脸问:「什么是打地洞?」我和袁向东笑得更夸张了,袁向东拍着白苏的脑袋对我说:「这傻孩子就是单纯。」然后把头转想白苏:「你以后和海天多学着点,不然被他占了便宜你还得谢他呢。」

  我说:「你们的婚礼我没能参加,现在得补上,白苏我给敬酒你可得喝啊。」

  我把杯满了酒,刚推到白苏面前就被袁向东劫住了。我皱着眉说你这样可不对啊。

  袁向东说你别,她不能喝酒。我说怎么不能喝酒了,看你把她管的,酒都不让喝。

  袁向东一脸幸福地说:「她怀孕了。」我朝他身上一阵暴打,得了便宜之后我坚定有力地说:「这个干儿子我收定了!」

  白苏去看电视了,我和袁向东一边喝酒,一边扯淡。我突然觉得不对劲,想想这几天袁向东白天晚上都陪我吃饭喝酒,我问他:「今天星期几了?」

  「周三。」

  「那你不用上班吗?」他脸色黯淡下来。我着急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啊?」

  他喝了一口酒,平静地说:「我早就辞职了。」

  「怎么回事?怎么干的好好的辞职啊?」说完我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太愚蠢了。他肯定是因为夹在我和宋欣之间不好做才辞职的,有那么一点意气,也有那么一点盲目。总之是我连累他了。

  「咳,干了几年也没什么长进,就辞职了呗。」

  我拿起大口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我拍着他的肩膀说:「我这辈子,就算是众叛亲离,我能有你这一个朋友也该瞑目了。」

  他满脸愧疚地说:「你这么说,我真心虚啊。你进去以后,你以为我还能对着宋欣那个女巫吗?我觉得对你有愧,总觉得你进去和我有关。要不是我当初扯皮条……」

  我挥了挥手说:「别说这话了,这事谁都怪不着,路是自己选的,我脚上的包是我自己磨出来的,我就怪我自己,宋欣我都怪不着。不管怎么样现在都过去了,我该遭的罪也都遭完了,说实话我还想感谢宋欣,要不是她我现在还不明白我该怎么活呢。在看守所里静坐思过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进去,我如果循规蹈矩地生活能不能走这么多弯路?我算想明白了,以后除了自己老婆,其他女人不能碰,一碰就有副作用。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所有女人构造都一样,忍一忍,自己管住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守所四个月我都能忍了。我现在就想一心一意和韩炜过日子,我这么说不怕你笑话。她对我太好了,我要是再干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我自己都不原谅自己。我觉得吧,以前活了二十多年都白活了,现在才明白点人事。这次进去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我以后不会在男女问题上翻船了。」

  我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这些,袁向东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啧啧地摇头,最后说出一句概括性很强的话来:「你真的变了啊。」

  我问袁向东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不管怎么样还得养老婆孩子啊,不能潇洒地辞职信一递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袁向东咂么咂么嘴说:「我刚失业那会在中山广场附近的动感酒吧喝酒,时间长了就和老板混熟了。他最近有点干腻烦了,想把酒吧顶出去,投资别的生意,我打算把酒吧盘下来,可惜资金不够啊。我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然你也入股?」

  「你觉得酒吧这行能赚钱吗?现在酒吧都被人开烂了,多你这一家不多,少你这一家也不少,咱们对这行当又不熟悉,你觉得能干起来吗?」

  「怎么干不起来,我都打听过了,酒吧的生意简直就是一本万利,酒水都是低价进高价出,一个回合赚几倍呢。一次性投资个几十万以后就坐着数钱吧。」

  话虽如此,但真正实行起来绝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酒吧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经常有一些鸡鸣狗盗之辈滋事挑衅,敢开酒吧的人不说是手眼通天也得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行。所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你还缺多少钱?」我问。

  「一共要四十多万吧,我和白苏加起来才二十几万。」我说:「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再说我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是干的话也是东挪西凑,你还是等等吧。」

  他急不可待地说这事急着呢,别到手的肥肉让别人叼走了,你得当个事办,回去和你爸商量商量,他手里肯定有钱。

  我听他说最后一句话心里有点不高兴。我爸在我的印象中正直清廉,两袖清风,他不贪污不受贿拿来那么多钱呢。他说这话就是对我爸人格的侮辱。

               (四十六)

  我回家把袁向东的原话说给韩炜听,她听了立即兴奋起来,百般支持。她说:「我最喜欢饮食娱乐发面的,你们开酒吧,到时候我去给你们当服务员。」我开玩笑说:「我怎么敢让你去呀,你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哪个帅哥看中拐跑了我上哪哭去啊。」她挽着我的胳膊发嗲:「我这辈子,除了跟你还能跟谁跑啊。」

  真腻味死人了。

  话说到这里没了下文,我还等她继续什么,结果她说去做饭了。我心里没了底:她要是支持我开酒吧总该有点资金资助,不是光精神上鼓励吧?但从她的话语中怎么没有一点赞助的意思?她也不问我需要多少钱,不问问我和袁向东怎么分摊这个钱,好象事不关己。

  吃饭的时候她低着头给我扒煮虾,也绝口不提钱的事,讲起话来也是东扯葫芦西扯瓢,我只是哼哈应付,早就心不在焉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管她借钱,我知道凭她的经济实力,拿出二十万肯定是小菜一碟。但作为一个男人开口朝女人借钱会不会让她误会我是吃软饭?会不会有损我的尊严?这种想法迫使我到最后也没有开口求她。

  睡觉的的时候她枕在我的胳膊上,忽然问我:「你开酒吧需要多少钱?」

  我心中大喜,说:「一共需要四十万,我和袁向东一人拿一半。」

  她毫不犹豫地说:「明天我去银行转帐二十五万给你吧。」

  我听了她的话忽然有种莫名的难受,我发现我的自尊心使我不能心安理德地接受她的钱,我不想就这样接受她的施舍。

  人的思想有时候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反复无常,周而复始。有时候即使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说:「算了吧,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她惊异地看着我说:「你自己哪里那么钱,我看你的帐户上也就四万多,四万和二十万,不成比例啊。你工作这么长时间就赚了四万啊?你赚的钱是不是都花在找女人上面了?」

  「没有,看你说哪去了。」我心虚得很明显。

  「那你说那十六万去哪弄?」

  「我问问我家里人,我爸应该有吧,亲戚朋友也能帮上点忙。」

  「你现在还不把我当成你家里人吗?你这么说我要伤心了。」她故意伤感地说。

  「不是,你听我说韩炜,我觉得这次开酒吧是我事业上的一个转折,如果我向借你钱的话,那无论我将来做出什么样的成绩都会在心里留下一个阴影,认为这个钱是靠你才赚来的,别人也可能说我是靠一个女人起家,我自己也会看低我的。所以不到万不得以,我还不想用你的钱。」我好象进行一场演讲,说得一本正经义正词严,这翻话把肯定把我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提升了一节。

  她看着我,眼神平缓而有力,庄重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真的不简单。」

               (四十七)

  我带着韩炜回爸妈家吃饭,我发现她对我家远远比我熟悉,做饭的时候还有专用围裙,油盐酱醋什么的也知道放在哪里。和我爸妈熟悉得像是他们女儿,和小妹就像是姐妹一样亲密无间。韩炜和我妈做饭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小妹:「上次我带她回来你不是很不喜欢她吗?我记得你还甩她脸色来着,怎么这次态度大变了?」小妹说:「那是因为不了解,总会有点偏见的嘛,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啊,我发现她很多优点,我就是再铁石心肠也被她感动了。」我爸接着说:「韩炜这姑娘真不错,你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妈心情不好,韩炜总能有办法哄她开心,你妈一哭我就赶快找韩炜过来,她也不知道给你妈下了什么灵丹妙药,说了几句话你妈就眉开眼笑,我也真服了。这几个月多亏了有她啊,我们两口子才能挺过来。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不能像以前那么糊里糊涂了。你们年龄也不小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结婚吧,你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我爸这些话说得我眼睛红胀,心里难受得好象有个搅拌机在搅动。

  我默默发誓,韩炜,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对你好。

  吃饭的时候我把我要开酒吧的事跟他们说了,我爸一听拍板子同意,我妈有些愁眉不展,她说你要是开酒吧那你还不得成天喝酒啊,我爸说那是自己的生意,到时候就舍不得喝了。韩炜说,我早就知道,你天生是赚钱的料,干酒吧肯定赚。

  我爸是个明白人,开门见山地问我缺多少钱,我小心翼翼地说还缺十六万。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平静,沉没了一会之后让我跟他回房间。他拿出一张太平洋卡给我,说这钱本来是准备给我结婚用的,现在看来你一时成不了家,拿去做生意吧。

  我问他这卡里有多少钱,他说有二十万。我一听那么多钱有点蒙了,我爸怎么也……不学好。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好好干吧,我全部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我和你妈下半辈子吃白饭还是喝稀粥就看你的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有点沉重,一发面我兜里揣着我爸我妈下半辈子的口粮觉得有心理压力。另一方面,我对我爸失望了。我一直以为我爸是个清官,他一生本本分分做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我却很崇拜他的正直不阿,凭他的工资供我们兄妹两个长这么大也就紧紧巴巴,根本存不了这么多钱,那就是说这钱是旁门左道来的。我相信所有金钱背后都存在着肮脏交易,他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渺小。

  看来人这一辈子,没有谁能活得一尘不染,多少都沾了些世俗之气,我一直崇拜的老爸也不例外。那些一辈子保持着职业操守循规蹈矩生活着的人,我怀疑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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