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裴音觉得儿子今天早上跟平常有点不太一样。

　　以往儿子总是不紧不慢地吃完早餐，抹抹嘴就不声不响地回屋，收拾停当换好衣服准备上学。虽然现在是暑假，照样把房间会收拾的井井有条，换上在家穿的休闲服，然后严格按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执行。

　　可今天他不但吃的狼吞虎咽，眼睛还时不时往自己身上瞄，裴音开始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自己衣服穿的不得体了，或者早晨的淡妆化的有问题。低头检查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眼神刚跟儿子对上，他的目光又飘到了一边。

　　裴音细嚼慢咽地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儿牛奶也小口啜了。刚想说话，儿子居然主动地收拾起餐桌，手脚麻利地把碟子叠在一起，三只手指捏着两只玻璃杯的杯口，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一一？」裴音真是有些诧异，从来不做家务的宝贝儿子，今天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钱三一脚步停了一下，还是把杯碟送进了厨房，三下两下洗净控干，又放到了橱柜的架子上。

　　「妈，」钱三一走回餐厅，看了一眼依然坐在餐桌前的妈妈，「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一一了？」

　　「为什么？怎么啦？」裴音更是惊讶，这个小名在家从小叫到大，从来没听儿子说过不想被人这么叫。

　　「没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听起来像女孩子的名字。」钱三一低头咕哝了一句。

　　通常只要儿子提出的不是过分的要求，不触及到她的教育底线，裴音基本都能接受。不过貌似儿子也从来没有跟她提过非分的要求。可这称呼叫了十几年，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要改呢？

　　「那我在家也叫你三一，好吗？」裴音小心地用商量的口气说道。

　　钱三一挠了挠头道，「之前爷爷问过我，是否有直接出国深造的打算，蒋叔叔也说能帮我联系参加Ｓａｔ，直接去美国读大学。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我觉得即便是参加高考，等本科毕业后，也肯定会跟二叔和昱文叔当年一样，去美国拿博士学位。」

　　裴音这是第一次明确听到儿子关于出国的想法，之前他爷爷奶奶和钱老的爱徒，也是最小的门生蒋昱文，都跟她商量过钱三一未来的发展方向。可儿子一直没说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是推说到高三再仔细考虑。今天突然冒出这么几句，也搞不清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那是肯定的，我们三一将来是要跟爷爷一样做学术带头人的，海外求学必不可少～」裴音对儿子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所以我想，不如在家就叫我的英文名，也算逐渐适应未来的留学生活。」

　　钱三一狡黠的笑了一下。

　　裴音皱了皱眉，隐约记得小学的时候，培训学校的外教好像给三一取过一个英文名。

　　「你是说在家里要叫你『威廉』？」

　　「呃，」钱三一挠挠头，看了裴音一眼，她微微皱眉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以前那个英文名字实在太普通了，都是外教随便给起的，就跟我们的『大宝』、『小明』差不多。我自己选了个好听又上口的英文名。」

　　「哦？是什么？」裴音颇感好奇地问，『三一』这个名字是他爷爷按照道德经里『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含义取的，就是不知道儿子给自己起的英文名，会有什么不同的含义。

　　钱三一接着说道，「Ｒｏｇｇｅ，中文翻译过来叫罗格。前奥委会主席也叫这个名字。」

　　裴音对这个名字不是大科学家曾用过的有点点失望，不过听起来倒是挺别致，也算是与众不同吧，于是点点头，「也好，那在家我就叫你英文名？不过你答应过来年雅思要考到７。５分以上，这个承诺可别忘了。」

　　「那是自然，你还不放心我嘛？」钱三一的微笑里有点阴谋得逞的感觉，「妈，你叫一下试试，我也适应适应。」

　　「Ｒｏｇｇｅ？」裴音的发音还是有点中式英语重音双置的特点，Ｒｏｇｇｅ听起来非常像『洛哥』。

　　「嗯？」钱三一假装没听清，笑着面向妈妈，眉毛挑着，鼻子轻嗯了一声。

　　「洛哥～」裴音难得被儿子逗乐了，又笑着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Ｙｅｓ！Ｍａｄａｍ！」钱三一双脚并齐，夸张的把右手举到眉前，敬了个美式军礼，手又潇洒地挥下。「妈，我去学习了。下午要出去一趟，午饭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嗯，」裴音站起身，「你爸爸昨天跟我说过了，他约你在塞纳河西餐厅见面。你见到他跟他说，他的钱我不用，儿子我自己养得起。」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钱三一背靠在门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潘洛？还是钱三一？两种记忆混杂在一起，真是有种迷失梦境的感觉。自己能支配这个身体，能分享两人的记忆，甚至能学会扮演好当前的角色。可梦境毕竟是梦境，怎么才能完成系统给的任务，回到自己的人生呢？

　　钱三一似乎平时很自律，脑子还胡思乱想着，手里却一刻没停，麻利地收拾好了床铺。昨晚的那个白色小牌子，赫然地就放在枕边。伸手拿过来，颠来倒去仔细端量了一番，和田玉般的温润，分量却很轻，牌子上有个很小的孔，之前没有注意到。

　　从抽屉里翻出过年聚餐时婶婶送的一个平安挂坠，拆掉红线，穿进牌子的小孔，系了个结，就把牌子套在了脖子上。这是他唯一的证物，证明这个世界的荒谬，也提醒着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打开电脑，第一时间就搜了《少年派》，结果自然一无所获。列出的条目全是关于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果然这个世界还算是自洽的，没有非常明显的逻辑漏洞。钱三一又非常恶趣味的搜了一下原作者，自然也是一无所获，看来想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作者，让她改剧本的可能性也是没有了。

　　打开百度地图，搜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家，结果连小区的名字都不一样，估计见到另外一个潘洛的机会也是零。

　　『就算见到能怎么样，还不是胤禛见到唐国强，鸡对鸭讲。』钱三一摇摇头，拿过手机，发现微信里有一条未读消息。

　　江天昊：「无处可逃！」

　　难道许睿明也穿剧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还是系统想搞什么鬼？

　　钱三一想了想，在微信上回复了四个字：「三生有幸！」然后放下手机，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许睿明，那么这就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接头暗号。

　　没到半分钟，手机又振动了一下，抓起来一看，江天昊又回复了。

　　江天昊：「洛哥？是你吗？我是许睿明啊！！！」

　　钱三一没有打字，只是用语音发了短短的一条讯息，「你妈妈的名字叫什么，我妈妈的名字叫什么？」

　　江天昊：「我妈叫杨瑜涵，你妈叫周丽媛啊。洛哥，你穿过来彻底失忆了吗？」

　　钱三一还想再确认一下，鬼知道是不是系统也清楚这些基本情况，「你妈之前的那个秘书叫什么？她在车上解开了几个扣子？」

　　江天昊：「Ｓｔｅｌｌａ啊，中文名我不知道，解开了两个扣子……洛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惦记我妈的秘书？」

　　钱三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天昊：「我特么都要吓死了，醒来在一个大别墅里，去厕所一照镜子，居然是一个大块头啊，我们是不是还在做梦？」

　　钱三一：「我问你怎么找到我的？不说就拉黑了。」

　　江天昊：「别啊，洛哥，我真是许睿明！我醒来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真特么想哭啊。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查了下定位在浦东这边。我觉得你可能也穿过来了，把微信上的所有联系人都给群发了一遍，就你对上了暗号。洛哥，你现在是钱三一啊！我们怎么能出去？」

　　钱三一：「你先去虹口，ＸＸ小区旁边有个塞纳河西餐厅，我中午在那里要见个人，我们见面聊。千万别跟任何人说真实情况。记得把牌子带着。」

　　钱三一站起身，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仔细搜索了一下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

　　现在应该是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开学上高三，假期除了数学竞赛的辅导班，应该没有其他安排。

　　这一个月的时间是最适合行动的，必须找出牌子上的任务目标具体是什么含义。还有如果是穿剧，没有金手指就太没天理了，可跟现实世界中看过的系统文不同，脑子里根本就没出现过任何提示画面，目前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这么下去基本就是等死……

　　中午要见的人，就是钱钰琨，隐约记得自己这个『亲爹』是个颇有成就的商人，常年分居但一直没离婚，只是在外面有个二房，但一直没有被爷爷一家承认过。看来可以借中午的机会想办法先弄一笔钱再说，不管戏里还是戏外，没钱很多事情都办不成。

　　正盘算着中午跟钱钰琨见面时怎么能把钱拿到手又不让裴音知道，突然传来两声轻轻的叩门声。

　　「一一？」声音不高，声线清亮，听起来就好像三十出头的轻熟少妇，如果不看到容颜，完全猜不出这是四十出头的熟妇。毕竟是美声唱法的歌唱家，声音非常悦耳。

　　「妈！你忘了早饭的时候我们怎么说的了？」钱三一从床上坐起，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裴音换了一件乳白色的Ａ字及膝裙，裙子面料带着蔷薇暗花，远看素淡清雅，近看精致细腻，上身白色丝绸衬衣的两个长长的飘带，在胸前散散的系了个短垂缀结，腿上一双超薄的高级肉色丝袜，脚上还是珍珠白色的家居半高凉拖。听到儿子抱怨，自己也不禁抱歉地微微一笑，「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洛哥～以后叫错了你记得提醒我。」

　　看着裴音这张成熟清丽的脸庞，好像又看到了现实世界的妈妈，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身高比周丽媛要高上几公分，穿上高跟凉拖，目光几乎可以齐平。

　　「你这是要出门？」钱三一看妈妈的这种装束，感觉是要出门办事。

　　「我去趟单位，市里要办仲夏音乐节，有我一个节目，今天是去跟团里研究曲目，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正好也路过咱们家，用不用搭我叫的车一起过去？

　　你可以先在家里看会儿书，到时间了再去跟你爸爸吃饭。」

　　钱三一知道裴音说的『家』是虹口区ＸＸ小区的那个三居室，现在住的房子是为了在精英中学走读方便，高一那年长租的。塞纳河西餐厅就在ＸＸ小区外面不远。

　　「好的，等我换身衣服。」钱三一回身去衣柜找了件白Ｔ恤，一条夏季薄牛仔裤，两手交叉就把身上这件睡觉穿的宽松圆领衫脱了下来，弯腰褪下睡裤，先拽过牛仔裤套了进去。转过身看到裴音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发愣。

　　「妈，车什么时候到？」钱三一把Ｔ恤套到头上，双手抓住下摆往下一拉，随口问道。

　　「哦……」裴音眼睛盯着儿子肚子上绷起的六块腹肌，脸色微微一红，支吾道，「来，来得及，估计还有十分钟。」说罢从门口飘然而去。

　　儿子换衣服从来都是关着门，即便是夏天，在家也从来不光着上身。今天她才注意到，看起来瘦高挑的儿子，身上的肌肉却非常紧实，完全没有只顾学习的同龄孩子那种孱弱身材。可能因为平时打喜欢篮球的缘故吧，１７８厘米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背肌，修长紧绷的小腿，坚实有型的胸肌，配上白皙清瘦的脸庞，满满的青春蓬勃之气。体学兼优的儿子一直都是自己的骄傲，也是内心的支撑，十几年来的不幸婚姻，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恐怕早就放弃了吧，如今只希望儿子能考个理想的大学，将来出国深造。等高中阶段结束，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就算熬到头了。

　　钱三一只是觉得裴音比起周丽媛，多了些靓丽却少了些温柔，这两个女人在心里都是母亲，相似却又不同，这种共享人生的感觉，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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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音把儿子送到小区门口就跟车走了。钱三一循着本体记忆回到了虹桥ＸＸ小区的家里，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这个地段，如今至少要值几千万。可惜如今房间空无一人，父亲很早就跟母亲分床睡，从自己上小学五年级就干脆不回来住了，母子俩搬到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之后，这里一直闲置着。不过裴音在乐团的工作清闲，偶尔回来打扫收拾，屋里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整洁。

　　钱三一也没耽搁，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银行卡，之前参加竞赛的奖金，还有过年的压岁钱都存在卡里，在手机上查了一下，总共不到八万。

　　打开书柜旁的陈列架，一架佳能５ＤＭａｒｋＩＩＩ，三组镜头，一架大疆的小型无人机，都是为了庆祝中考状元和去年过生日时，钱钰琨送的礼物。上了高中基本没时间摆弄这些，一直放在架子上吃灰，现如今正好拿去卖了换钱。于是一股脑都收好，连同包装带说明书，全部放进双肩包。家里的钱都控制在妈妈手里，钱三一也没去打那个主意，一切都没搞清之前，在家尽量还是要低调行事。

　　看看时间，估摸着江天昊也快到了，于是出门去了塞纳河西餐厅。西餐厅就在小区外面一公里不到，走路十五分钟，西餐厅对面的小区是钱钰琨去年买的外宅，自己那个小妈安丽丽如今就住在里面。

　　走进西餐厅，远远就看见角落的位置有个一个年轻的小伙站起来朝他挥手，知道是江天昊已经到了，钱三一跟服务生说了一句，就走了过去。

　　「洛哥！我许睿明啊！我操，你可比你之前帅多啦。」江天昊站起身，帮着钱三一拉开椅子。

　　钱三一打量了一下，江天昊一米八二的身高，身材比自己健硕一些，肤色晒的有些黝黑，还有点痞帅，跟许睿明那种不健康的泛白肤色和豆芽菜的身材想比，完全是两个极端，不过这嬉皮笑脸的猥琐德行，倒是真有许睿明的风范。

　　心里想着，嘴上还是冷冰冰的道，「牌子带了么，拿出来对一下。」

　　说完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白色牌子从领口里先掏了出来。江天昊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双肩包拉过来，在里面掏弄了半天，也拿出块牌子道，「无处可逃，嘿嘿～」

　　「你就不能把牌子挂好，丢了估计就要死在这了。」钱三一把牌子从脖子上摘下来，接过江天昊递过来的牌子，两个并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白玉般的小牌子泛着柔光，上面红如滴血的八个字，却完全猜不透具体含义。

　　「浩哥，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梦啊，我打车过来时仔细观察了一下，感觉一切都跟真实世界没什么两样。」江天昊一边说一边还打量着餐厅的装潢，「你看这饭店，比游戏里面的３Ｄ画面可真实多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查过，咱们两家曾经住过的小区都不存在。而且你看看手机上的日期，现在才是２０１６年。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可能会以为是精神错乱，可我们对真实世界有相同的回忆，那就说明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那我们在这里的存活期限是多久啊？玩够了我还是想回去，我妈见不到我肯定就疯了。」江天昊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着急上火的表情，反倒是依旧是一脸兴奋。

　　「你不是看了好几遍这个电视剧么，剧终是什么时候？」钱三一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往外掏相机。

　　「啊，应该是高考之后大学开学之前，这么算起来，还有一年时间。洛哥你不是参加的２０１７的高考么？这高考题你都知道啊！」

　　钱三一把相机、镜头和无人机都摆到桌上，「我等不了那么久，让我再念一遍高三，还不如直接跳黄浦江死了算了。」

　　「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能醒过来了？」江天昊一脸迷糊地问。

　　「我记得系统是说，完不成任务就是真死了。你自杀也是没完成任务，不过你可以试试看。」钱三一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江天昊道。

　　「那我还是算了，要死也是潇洒够了再死，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潇洒个屁！没钱什么都干不了。你手里有多少钱？」钱三一觉得江天昊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是真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都一个屌样子，要不是还需要他脑子里的剧情细节，真想就把他扔在这不管了。

　　「江家是开连锁饭店的。不过我现在手里没钱，家里管得太严了。」江天昊从包里翻出个红皮的房产证，放到桌上，「上初中时买了套浦东的房子，为了避税挂在我名下，一直空着没住。我去主卧的抽屉里面把房证偷拿出来了，反正都是白来的，嘿嘿～」

　　钱三一打开房证看了两眼，浦东世纪公园附近的一室一厅，世纪初的老房子，无贷款无抵押，估计市价在４００多万。

　　「你下午回去先把我的相机和无人机挂闲鱼上卖了，按半价算这两样加镜头估计在两万左右。到时候一人一半。房子你先去中介问问行情，按市价九折挂出去。反正也不是我们的东西，换成钱说不定能用上。」

　　「行！」不管是江天昊还是许睿明，平时一个月就一千多的零花钱，这一万块都是巨款，几百万的房款，想干什么不行。

　　「我记得之前我妈买过几只股票，１５年有过一波行情，到时候涨五成不是问题，如果卖房子被发现，大不了把本钱吐出去，我们至少能剩个一百万左右。」

　　「行，洛哥，我都听你的。」江天昊频频点头。

　　钱三一刚想继续说他的计划，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是老钱的电话。

　　「喂，嗯，我已经到了。嗯，好的。」钱三一放下手机对江天昊道，「你在大堂先点餐，回头我来结账。要是吃完别急着走，我一会儿还回来找你。」

　　说完把桌上的白色牌子重新挂回脖子上，起身去了后面的包间。说是包间其实是大堂后面用一人高的毛玻璃隔断围成的一个半封闭的空间，服务员带着钱三一来到其中一间，开门一看，钱钰琨就坐在里面。

　　「儿砸！来来来！」钱钰琨看到钱三一进来，赶紧招手，示意坐到身边的椅子上。不过钱三一还是拉开对面的餐椅，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

　　钱钰琨被老婆儿子冷脸相对这么些年也是习惯了，全然不以为意，「我听你奶奶说，月末还有个数学竞赛？拿到名次说不定将来能进科大少年班？咱们老钱家的苗子就是牛，哈哈哈～你只要考得好，爸爸肯定给你奖励。」

　　在真实世界里，父亲去世的时候自己年龄太小，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对眼前这位更是没什么观感，便淡淡地道，「比赛本身就有奖金。你只要别气我妈就好了。不然她不高兴，我跟着也没好日子过。」

　　「怎么可能呢，哈哈哈～」钱钰琨知道裴音最宝贝这个儿子，要不是为了儿子，还有钱家裴家世交的关系，这婚八年前就离了，也不可能拖到现在。「想吃点什么，这里的澳洲牛排套餐还是不错，给你点一份，红酒你就别喝了，不然你妈知道那可真要不高兴了。」

　　「不用了，我跟同学下午还要去学校的竞赛辅导班。一会儿我跟他一起吃点，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钱三一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讹这个便宜老爹一笔，不过按以往的记忆，礼物是收过，钱却是裴音从来不让收的。

　　「唉，我周末回你爷爷奶奶家，又被训了一顿，说我对你们娘俩不闻不问，还在外面养小三，老钱家的脸都丢光了。」钱钰琨想起来自己那两个古板的父母就大摇其头，「我跟你妈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挂名夫妻，我要不是大孝子，这婚早就离了。现在还要挂着不孝的名头，背着出轨的恶名，你说我冤不冤啊？」

　　钱三一冷笑道，「这么说，倒是我妈对不起你了？」

　　钱钰琨讪笑道，「嘿嘿，也不是内个意思……总之爸爸也有爸爸的难处。安丽丽都三十五了，人家青春都耗在我身上，你老爸也不是滥情的人，可我总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吧？你妈那边你多劝劝，早点离了对大家都好。」

　　钱三一真是被老爹这种自私的理论给气笑了，「呵，你只想着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妈妈，也不管我怎么想的？」

　　钱钰琨照样还是用商场那套来对付儿子，「你马上就成年了呀，老钱家的希望之星，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你妈看到我就翻白眼，何苦绑在一起遭罪。只要我们不说，爷爷奶奶那边再瞒上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你考上清华北大，老爷子一高兴，我这就不是个事儿了。」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让我劝我妈离婚的？」钱三一知道这顿饭肯定有目的。

　　「你先做做她工作嘛，你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进去的。当然这次主要目的是给你们生活费，我转账她一分不收，全打回来了，去家里就把我往外撵。我在你奶奶那里也没法交代啊。」钱钰琨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也算是了解，一根筋认死理，还好面子。迟迟不肯离婚，多少也是因为脸面上挂不住，毕竟也是魔都音乐界的名角色。

　　钱三一觉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假装思索一阵，张口道，「我也希望妈妈能幸福，她的人生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的。不过她说将来一分不要，在我这儿也不答应。

　　凭什么都要留给安丽丽？」

　　这回轮到钱钰琨不吭声了，以前儿子从来没有提过钱的事儿，裴音收入虽然远远比不上自己，可也算是魔都的中高收入阶层，从来没为钱发愁，况且钱家因为心理上对她有亏欠，公婆时不时也补贴点儿，现在儿子突然提到钱，也让他本能地有些警觉，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年为了准备离婚，资产基本都转匿了，就算打官司平分财产，也就是固定产的分割，于是笑道，「我的，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ＸＸ小区的房子肯定给你妈妈留着，钱嘛，自然也不能亏了你们母子俩。」

　　钱三一冷冷地道，「对面小区２００多平的房子不是在你的名下么？我觉得以你的套路，肯定不能挂安丽丽的名字。二叔说你公司一年几千万、近亿的流水，净收入怎么也七八百万上下吧。将来安丽丽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还能轮的上我吗？

　　我自然不想继承你的那点资产，不过我也不想妈妈因为性格要强，就吃这种亏。

　　别忘了在法律上你算是婚内出轨。」

　　钱钰琨真心觉得这个智商一流、情商欠奉的宝贝儿子，好像一夜间长大了，靠言语已经糊弄不过去，只好让步道，「我哪有挣那么多，再说公司一大帮子人都张嘴等着吃饭呢。不过只要你能劝得你妈松口，你上大学到出国深造、结婚生娃一条龙我全包了。财产分割上肯定不会亏待你妈，不然安丽丽进老钱家的门，也没好脸色看，你说是吧？」

　　说着从夹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三万块钱你也不用给你妈，反正她肯定不收，你去换个喜欢的笔记本电脑，或者再买个好点的单反镜头。」

　　钱三一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冷笑道，「三万块就把我打发了？你一个月在安丽丽身上花的怕都不止这个数。」

　　「好好好，我再给你转十五万，下半年的生活费都给你。就打到过年压岁钱那张卡你看行不？」说着掏出手机点开网银直接转了十五万，完事还把转账记录截图发到钱三一的微信上。

　　「超过五万要走人民银行的系统审核，估计十分钟到账。」说完站起身夹上包，作势要走，「内什么，我还有个应酬，你不是要去跟同学吃饭吗，干脆就叫他过来吃，我回头跟前台打个招呼，结账就不用你管了，那我先走了哈。回头见到你奶奶要是问起来，也帮我多说点好话。」

　　「爸，」钱三一把老钱叫住了，这见面以来才张嘴叫了声爸。钱钰琨前脚刚迈出包间又撤了回来，眼睛也笑得眯成两条缝。

　　「咋啦，儿砸？」心想果然金钱就是关系的润滑油，这十八万掏出去，才换回来一声爸，不过只要用钱能搞定，那就都不是问题了。

　　「安阿姨的公司是不是做Ａｉ产品的？蒋叔叔在国外也是做Ａｉ方面的研究，我对这个也挺感兴趣，想趁暑假多了解一些。」

　　钱钰琨有点狐疑，刚才儿子还对安丽丽冷言冷语地嘲讽，现在又改口叫『安阿姨』？不过将来早晚还是一家人，过年过节总要见面，能提前搞好关系自然也是件好事，而且儿子是有事求着安丽丽，自然不会闹得太僵。

　　「对对，不过她哪懂那个，就是跟人合伙投资，在公司里兼个副总，管管人事。不过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让她带你参观一下，里面有几个留学回来的工程师水平不错，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最新的Ａｉ技术。将来你要是搞这个方向，学成回国后，你安姨肯定鼎力支持，哈哈哈！」

　　说着又从夹包里面翻出个名片夹，抽出一张，「这是你安阿姨的名片，等我打个招呼，你可以直接去找她。唉，你安姨人其实挺不错的，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将来总是一家人，多亲近亲近，那我先走啦。」

　　老钱走后，服务员进来问是否上菜，钱三一嘱咐了两句，让把大厅里面的江天昊叫进来，账单合并在一起挂老爹的账上。

　　不一会儿，江天昊就被服务员带了进来，一进门把双肩包扔在凳子上夸张的说，「洛哥，这餐厅也太贵了，我点了个海鲜炒饭，二百八？这在江家馆子里也就能卖个二十八！」

　　钱三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汇款到账短信，笑着说，「今天我的便宜爹请客，澳洲牛排套餐，还有甜点，应该够你吃的了。《江家厨房》属于大众向的，自然不可能定高价。这种西餐厅，卖便宜了反而没人来。毕竟不是面向老百姓的，你定个成本价，普通工薪层也消费不起。」

　　江天昊也没理会，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服务员刚端来的牛排上，急三火四地切了一块就放进嘴里嚼。

　　钱三一笑道，「我真是服了你，杨姨之前也没少带你去吃大餐，你怎么这么个德行。」

　　江天昊嘴里塞得满满地，含糊应道，「我也不知道，感觉真实世界里面的人我还记得，事情也能记得，就是两种记忆混在一起，好像都在我身上发生过一样。」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脑袋，「这小子家是个土大款，开中餐厅的，哪有我妈那个情调，喜欢吃西餐。」

　　钱三一道，「你是希望等醒了之后，还能记得这段人生么？」

　　江天昊，用餐巾摸了一下嘴，又盯上了蟹肉海胆沙拉。用叉子填进嘴里一口，「要是美梦，自然记得最好，要是噩梦，那还是算了。」

　　钱三一吃了两口沙拉就有点吃不下去，心里堵着也没什么胃口。钱的问题暂时算解决了，可钱再多回不去也没什么用，终究是黄粱一梦。伸手捏住锁骨下面的那个玉牌，想了想又问，「你觉得无处可逃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啊，莫非就是字面的意思？洛哥？我是不是完蛋了，逃不出去了？」

　　说完江天昊也突然没了胃口，把刀叉往桌上一扔，身子靠在椅背上哼唧道，「要是一直活在这里也挺好，可特么一年后就剧终了啊！」

　　「我觉得这牌子上面的字绝非这么简单……也许破解出里面的含义，我们能得到驾驭剧情的能力，到时候系统给的任务，就不是『ＭｉｓｓｉｏｎＩｍｐｏｓｓｉｂｌｅ』了」

　　钱三一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自体的高超理性思维加上客体的逻辑推理能力，迅速融合在一起，在双重记忆里面仔细搜索着蛛丝马迹。

　　江天昊看钱三一正出神，估计是在思考怎么破解谜题，半晌肚子又禁不住诱惑，继续埋头对付面前的厚切牛排。

　　「耗子，」钱三一张口叫出了江天昊的外号，连自己也愣了一下。

　　「洛哥，这个外号太难听了，简直有辱我日月神教的威名啊～」江天昊抗议道。

　　「你别叫我洛哥了，我跟裴音说我英文名叫罗格，可你也要是跟着叫的话，就太违和了。」钱三一觉得在外面被叫洛哥还是太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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