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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住在你的子宫里完结 - 7,1

[db:作者] 2025-06-20 06:47 5hhhhh 1880 ℃

               (二十八)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缓缓地说着他的故事。

  他叫李宏基。

  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地在颤抖。

  我想起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广告牌子,宏基实业,宏基百货,宏基酒楼,宏基东北大豆,宏基垒球俱乐部……天哪,他到底做什么,上天入地,四通八达。

  李宏基。早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的名字就给他的人生奠定了宏伟的基业。看来人这一辈子有些事还真是注定的,不可不信命。

  他是中国最早一批的初静FA,就是金融分析师。早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系。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毕业后在一家银行任职。那个时候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只是朝五晚九地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单调的生活,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当上个主任而已。终于有一天他厌倦了,觉得人生不应该这样碌碌无为。他认准了金融分析师这个职业前景一片大好。用了三年时间,拿下了初静FA的资格认证。那是一九九六年,这个职业刚刚起步,全中国包括他在内才三个这样的人才,他就是人中之龙!他当即被深圳的一个大型国有证券公司聘用,年薪三十万。这个天文数字他以前想都不敢想。那时侯他三十六岁。

  中国的股票市场制度很不完善,有很多的漏洞。他干了不到一年,野心开始膨胀了。他利用职务之便联系公司的高管,发动一场血光之灾。他们十几个高管高价买进股票,然后恶意打压股价,股票立即缩水,几个月后卖空,缩的那些都进了私人腰包,国企就这样垮台了。一些小股民被他们害惨了,据说当时有几百个股民集体自杀,场面极其悲壮。所以说每个企业家的第一桶金都带着罪恶和血腥。等经侦科的人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卷着铺盖逃往国外了。那时候他们每个人分到一亿多。

  他带着老婆和女儿去了美国,入了美国国籍。同年底他又回到中国来,他很看好大陆这个最具潜力的市场。而且这里有他以前商界的人脉,他能够如鱼得水。

  这回他是以美国人的身份在华投资,享受各种优惠政策,大展拳脚。仅仅两年时间,他就横向发展了很多公司,这些企业在本地都是响当当的,我早就知道。

  他注册了这么多公司以后又开始重操旧业,不断的借贷,融资,他就是能够一手遮天,能够打通银行和经侦这些关口。我估计他现在的资产不下十个亿,一旦上面查到他的头上,他就逃到外国去,万无一失。他现在就等于坐收渔利了。

  可惜那些银行的资产,一去无回了。

  韩炜口若悬河地简单讲完他的经历,叹了口气说:「他是一个传奇,他的故事太多了,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他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

  「是为了炫耀吧,或许是真的爱上我了,哈哈。」她有些自嘲。

  「我大学刚刚毕业那会,到企业应聘哪里都不收我,因为我学的师范专业,只能去学校当老师。又不甘心一辈子教书,就想碰碰运气吧。遭到无数次拒绝,去他们公司的时候我都心灰意冷了。考官简单盘问了我几句,然后说等候通知。

  我知道肯定被涮,就没和他们客气,撒起泼来了。谁知道被李宏基看见了,他平时都不怎么去公司,不知道怎么那天就去了。然后她的秘书和办事人员耳语了几句,我就这样被留下了。

  「大概干了三天的工作,我一直都没见到他。所以当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很吃惊,心想他怎么会注意到我的呢?他把我叫进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这是二十万的支票,如果你收的话,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如果你不收的话,『他露出一个诡秘的笑,那笑容令我不安。』以后也不用来上班了。你是聪明人,你自己想想吧。『他不苟言笑,说话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有一种震慑的力量。人到了他那个高度,都有一种威慑力,让人惧怕。「

  「你就这么把自己卖给他了?」

  「是啊,不然你让我怎么样?我拿着二十万呐,手都发抖。我不收这钱不要紧,关键是不收这钱我工作都没有了!失业以后就得服从学校的分配指标,回老家教书去。我不想回江苏的老家,那里太穷了,穷得掉了锅底儿。我太虚荣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低贱,没有人格?「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如水,似乎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不会保持操守。或许我的意志比她还脆弱。

  「我觉得人哪……哎。」她那句话没有说完,却已经包含千言万语。

  我听她说完李宏基的事情,心里有一种鄙视她的感觉。我希望这是错觉。按理说她给这么有钱有势的人当情妇,本身就身价百倍了。我应该仰视她,应该巴结她,但我反而轻视她。

  说到底,是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我在李宏基面前就像是巨人两个手指就可以拿捏的小人,在他面前我变得渺小,于是我的自尊心就无限膨胀起来,我用虚假的高傲掩饰自立的无能为力,其实是虚张声势而已,更加欲盖弥彰地暴露了我的自卑心理。

  她突然问:「不然我把他给抄了,当你的专职情人好不好?」

  我紧张地说:「别别别,他财大气粗的,哪天一不高兴给我弄成个断子绝孙还不是易如反掌,我爸妈还等着我给我们盖家传宗接待代呐。」

  她嗤笑了一下说:「我……逗你玩呐。」说完发好出一串串地娇笑,笑声此起彼伏,尽是风骚。

  她把玩着我的脐下三寸处,我顿时有种被她羞辱玩弄的感觉,我大喝一声:「别弄了!妈的,被你弄得阳痿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转过身去,把被子全拽过自己那边,只给我留了一个很小的尾巴。不一会我听见她粗重的喘气声,渐渐地,意识模糊了,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整齐,脸上的彩妆五彩缤纷。我睁眼的时候她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被她的熊猫眼吓了一跳,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呀,一大早晨打扮成这样准备去接客哪?」

  她面无表情,没有接茬我的话,而是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会娶我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讥讽地反问道:「你逗我玩吧?」

  她又认真地问:「你会娶我吗?」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是惊慌的,不知所措的。

  我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我会娶她吗?我真的不嫌弃她吗?她以前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啊,毕竟曾经沧海,即使我不介意她,我拿什么养活她?所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她又如何能委身于我?

  而且我是畏惧婚姻这个话题的。因为初静,因为小妹。现在韩炜这样问我,我能怎么回答。也许我太自私了,一方面我希望韩炜离开李宏基,我独霸韩炜。

  一方面我又想无拘无束,不受她的羁绊,在外面继续花天酒地。这样的生活模式显然不是婚姻所允许的。我不想结婚,我不想这么年轻就受到婚姻的约束,我还没风流快活够,我还没玩儿够本。我不敢保证我结婚以后能安定下来,循规蹈矩地生活。

  我又在想,到底是我不愿意结婚,还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心理暗示,我不能和韩炜这样「不正经」的女人结婚。也许,现在摆在我面前一个处女,我的想法会不一样?

  我又害怕她离开李宏基,因为我知道自己不能娶她。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把她从安乐窝拽出来,推进一个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的深坛子里。

  正当我思绪乱飞的时候,她啪啪地甩了我两个巴掌给我,虽然不疼,我还是蒙了一阵。「你这个混蛋,你从来都没瞧得起我是不是?从来都是我自己下贱是不是?是我求你跟我上床是不是?」一口气说完她几步跑到门口,夺门而出。等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踪影,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只能探出上半身大声地喊:「不是啊韩炜!」声音回荡了一阵,然后空气就如死寂一般。

  我摔着门,挥舞着家里的鸡毛掸对着韩炜的一件外套自言自语起来:「你这个贱人,你忍不住了是不是?我说过不娶你吗?我只是现在不娶你,我又没说以后不娶你,我现在工作还不稳定,事业还没起色,现在结婚合适吗?我在为你着想,不想你跟着我受苦,你却不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你、你、你对得起我吗?感情是个远投资啊,你不能这么现实啊。你看我现在没钱没地位你就赶快掉转船头,去找个比我有能耐的靠山,你知道那些有钱人怎么看你的吗?他们能真心爱你吗?

  你跟真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尊严,只能当他们的玩物,是有钱了,有钱了又怎么样?

  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有钱活着有什么意思啊?我和你是共患难过来的,我们才是最合适的。既然留不住你,好,你走吧,你走了永远就别回来!「说得声色俱厉,煞有介事,好象真的有个人在我面前听我训斥,我感觉心情不那么郁闷了,舒服多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轻微的开门声,然后韩炜一杆子跳出来,鼻涕眼泪地钻到我怀里,哭着说:」我错怪你了,我错怪你了,我再也不走了,我一辈子都不走了。「我吃惊地问:」你……不是走了吗?「

  「要不是我又返回来,我怎么能知道你的心意呢?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告诉你的想法?」

  我听后后背冒出冷汗来。我刚才完全是无意识的发泄,像神经病一样语无伦次而已。但她已经笃定我会娶她,我害怕啊,我怕她等我娶她,要是真的那样,我负担不起,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我真的负担不起。有一天她哭着喊着要我兑现的时候,我拿什么偿还她?

               (二十九)

  从家里到公司,一路上我都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同事们看我的眼光有些怪异,我还不解地想:奇怪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迟到。

  我屁股刚贴到椅子上袁向东就凑了过来,想开口说什么,这时候宋欣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去。我一路上想她一大早晨找我干什么呢。结果一进去我发现她脸拉得很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她说:「你也太不象话了了,每次上班都迟到,这个月迟到多少次了?你自己数数!」我还想狡辩:「我妹妹这几天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结婚也不是你结婚,你还有理由了?」我知道自己理亏,无言以对。继而她表情凝重地说:「海天,以后你得注意公司的纪律,别以为有我给你当挡箭牌你就可以放肆了,公司里人多着呢,时间一长大家都要有意见了。」我对她连连点头心里却不服气地想:我又没求你这样,你不是自己愿意帮我挡吗。

  「跟你说个事,你可别激动啊。」她压低语气说。

  「什么事你说吧。」

  「你上次在杭州签的单子出了问题了,新疆迪棉公司的货还没有到,公司怀疑你被骗了。」

  「啊,有这种事啊?」我突然想起那个黑瘦精干的销售代表,那个带着一脸洗练的笑容的司小姐,怎么也想不到她是个骗子。

  「所以说你有点麻烦。刚才内部调查科的人过来了,你不在他们就走了,估计过一会还得来。」我现在才知道刚才同事们看见我时脸上露出诡异表情的原因。

  「我会有什么麻烦?」

  「这个我也不知道,现在只是公司内部调查,查一下你的情况才能做下一步决定。」

  「下一步决定是什么?你能不能不挤牙膏一次说痛快了?」

  「下一步决定……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你什么意思啊?」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这次内部调查是我向公司求情公司才这样决定的,不然今天找你的就不是内部调查人员而是pol。ice了,你知道吗?」她激动万分地说。我只是张着嘴巴惊异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公司里大小也是个经理,关键时候说话还很有分量。所以……」

  「所以你让我听你的,我把你哄开心了,你就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万一得罪你立刻白的变黑的。你让我陪你睡觉,你就帮我『活动活动』,然后我就对你感激不尽,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你?你这是威胁我啊?你以为我怕你?我盖海天行得正站得直,我又没骗公司的钱,那些客户资料都是公司给的,要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公司负责!我就不信老板让我还这笔钱!」

  我气哄哄地摔门出来,发现已经有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我的办公桌检查我的东西。我被宋欣气昏了头,现在又被人这样对待,一时愤怒难当,我扯下着公司统一配备的领带用力摔到桌子上,狠狠地说:「老子不干了!」我还想象着以最潇洒的姿势走出门口,谁知道一个男人用冰冷的声音说:「你走之前得先跟我们备案。」

  我被他们带到办公室里去问话,可能知道是一个公司里的,本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原则,他们没怎么刁难我,只是例行公事般让我把当天交易的情况说出来。我努力回忆着当天的事情。谈拢价钱,签和约,开两百多万定金的支票,事情很明朗,我几分钟就交代清楚了,连我们开玩笑这样的细枝末节都说出来了。

  他们做完记录说这几天不用上班,等事情调查清楚再通知我。并且说冻结我的银行帐户。我怒视着办事人员,他微微顿了一顿说:「哦,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别太紧张。」好象在安慰我似的。

  我知道,即使公司恢复我的职位,我也没有脸面继续混下去了。

               (三十)

  「我又失业了。」这是我进门以后的第一句话。屋子里没有人,空荡荡的,我开始疯狂叫喊,觉得不过瘾,我推开窗户,把头出去,发出低沉浑圆的叫声,过路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故频频抬头观望,却找不声音的源头。我好象把路人戏弄了一番,倒在床上大笑起来。笑过了又觉得空虚。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大叫,不是为了发泄某种情绪,因为我不气愤,不抑郁,所以找不出原因。

  我绞尽脑汁地想,刚才为什么会没有原由地大叫,想不出来。我从冰箱里找东西吃,吃了一个火腿,一碗鸡蛋泡面,吃完了还想吃,就换上衣服去楼下的快餐厅叫了一个苦瓜炒蛋和一个尖椒猪肝,每样菜吃了不到一半。最后饱得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睡觉。

  韩炜的开门声把我吵醒了。我说你这朝九晚五地是干什么大事业呢?她笑了笑说:「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打算开一家服装店,卖些抵挡牌子的衣服,这几天正在装修店面呢,我去督促一下。」

  「你打算自力更生了?」

  「是觉得无聊啊,找点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我叹了一口气说:「哎,你有工作了,我又失业了。」

  她吃惊地说:「啊?又失业啊。你怎么……你做事用点心行不行啊,你总这样什么时候能完成你所谓的事业?」

  「你别烦我了还不好?怎么越来越像我妈了,你还年轻呢,怎么就有老年人的症状了?等你老了还得了?」

  她突然扑哧地笑了起来:「我再不敢说什么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像放炮一样轰我。你就没有虚心的时候,我不知道谁说你能听。」

  说话间她走到水龙头前卸妆,浓妆艳抹的牡丹立刻变成一朵出水芙蓉。我一把搂住她,把她弄到床边,她问:「你想进来吗?」我说想。她恶狠狠地说:「想也不行!我特殊情况。」

  我沮丧地说:「怎么失业的男人回家就得受这种气啊?」

  「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别总这样混了,想想以后怎么办啊,现在工作不好找啊。」她转换话题,我也顾左右而言他。「今晚吃什么啊,我饿了。」

  她走出卧室,把门轰然关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我这几天挺闲的,我去你店里帮你卖衣服吧。」她半真半假地说:「你来我让你当店长。」我打趣地说:「才店长,不是经理啊。」她说:「你还想当什么啊?你列一张清单,我依次让你当。」我知道她这是讽刺我,没有理她。我问她服装店的地址,说有时间去看看。她抬头皱着眉问我:「你跟我说说。这次失业是为了什么啊?上次是因为你同事抢了你女朋友,你自动辞职,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她把饭碗一撂,不以为然地说:「你就这么草率地把老板炒了啊?这算什么事啊?谁工作上还不出点岔子,你想不出错除非你当一把手,你说一就是一,错了也没人敢说你错。」

  「你不知道情况,你没看见当时一个个落井下石眼神啊,全露出死有余辜的表情,你说我以后还能和他们共事吗?」

  「那是个人的想法,他们根本就没那么坏,肯定是你心里常常落井下石,你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

  我被她说得有人品问题了,有些不耐烦,粗声粗气地说:「这样和你说吧,这次因为我的失误公司没了几百万,这么大的数目公司肯定让我自动辞职,没你想象的那么天真,想回就能回去。与其那个时候灰头土脸地被赶走,不如现在就走,你懂不懂啊?再说这次犯下这个事,以后晋级就和我无缘了,再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韩炜看我语气不对就没说什么。

  我发现刚才盛怒之下把唾沫星子喷到豆腐干上,我不动声色地把它挑出来,不忍心扔到干净的桌布上,又吃进肚子里。

  这个时候袁向东打电话给我,他说公司里风言风语快把我说烂了,问我什么回事,我说现在懒得说这个,以后再说吧。他叫我出去喝酒,我知道喝着喝着他肯定问我怎么回事,就推辞了。收线后韩炜误会了,以为我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问我什么事还不能当着她的面说,要等以后才说。我没好气地说:「我还能有什么事啊,不就今天在公司里的事吗?车轱辘话反复地说,我刚才跟你说的时候真应该录音下来,以后谁问我我就重播一遍那多省事。」

  晚上八点多宋欣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看电视的韩炜,说同事们找我,她看得太投入了,根本不里我。我换好了衣服搭车去了宋欣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水撩人的香气。她趁我不备从后面环着我的腰,温柔多情,和白天在公司里干练的形象截然不同。我被她挑逗的心旌动荡,骨头立刻软了起来。

  但是我很累,不知道为什么,心累。我什么也不想干。她帮我脱衣服的时候我制止住了。我沙哑地说:「我今天累了,不想了,好吗?」她很听话地点头。

  然后我躺在沙发上,她把头枕到我的大腿上。她说:「你是不是因为公司清查你的事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怪我没有保住你?」

  「没有,不是。」我累得不想多发一言。

  「你如果怪我的话,我来养活你吧。」

  她这句话把原本虚弱无力的我激怒了:「你别给我说这样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妈啊,你想养我,你凭什么养我?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你的钱!「

  她突然坐起来,我们怒目相视。「你竟然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那我怎么和你说话啊?我和谁都这么说话?你有什么特别的不让我这么和你说话!」

  她把脸转过去,留了个后脑勺给我。不久又和声和气地说:「我知道我的方式可能不对,平时对下属说话用惯了这种语气,你别怪我。我想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出国,你去美国用个两三年拿几个证书回来,趁你年轻,脑子又聪明,回来后就身价大增,前途无量了。」

  我已经厌倦了她对我呼之则来,厌倦了她自以为是地给我安排种种,我本来想和她摊牌,从今以后互不往来,最起码没有男女关系的那种往来。但考虑我在公司里的事悬而未决,不知道公司会把我怎么样。有她的帮忙可能好解决一些。

  我不敢和她撕破脸皮。就含糊地说:「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舍不得家人。」

  沉没了几秒她说:「你和我说实话,是舍不得家人还是舍不得你身边的女人?

  你那个女人比我好吗?她没有我漂亮,没有我有钱,不就是比我年轻吗?十几年后我们都会变老,她现在年轻有什么用?她能给你什么?她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你派人查我啊?」我打断她的话,压住火气问。

  她心虚地低着头不说话。我吐了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显现出凌乱不堪的画面,我认识的那些人物画像破碎不堪的蜂拥而至,我每次想看清楚他们的脸,他们就变得模糊,我没有一次成功的,所以我看不清谁的脸占的比例最大,谁的脸在最中间的位置。

  「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从说完这句话,到我穿鞋,开门,离开,我一直都没看她的脸。

  我回去的时候,韩炜坐在床头披头散发地抽烟,看见我面无表情地说:「回来这么早啊。」我刚想开口说话,她接着说:「算算时间也不早了,该干的事情也早就干完了。」我听这话里有话,打马虎眼说:「我干什么了啊,我还能干什么呀。」我脱了鞋进屋。她像狗一样皱着鼻子嗅了嗅,眉头紧锁地说:「你身上怎么有女人味啊?」「那不是你身上的味吗?」「你少来,我根本不用这种香水。」

  我不慌不忙地说:「公司里的女同事有用的,你别疑神疑鬼的了。」我已经具备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了。

  我夺过她手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给回她的时候,她瞅了我一眼,说:「你自己抽吧,别再给我。」我凉在那里几秒,没琢磨过来她语气中的意思来。

  她又撕开了一包未开封的特供熊猫,用打火机刷刷地打着火。

  她眼睛盯着电视,但一点也不专注,因为我能看见她的目光凝滞。

  忽然她对我说:「我们还是结婚吧。」

  我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你怎么又来了。」我停顿了一下,想着怎么组织语言,怎么苦口婆心地说服她不结婚。没想到她开口说:「哎,算了算了,就这样鬼混吧。」说着把头蒙在被子里。

  我如释重负,但不知为什么,最后那句话听得我很不舒服。

               (三十一)

  我现在一听见「结婚」二字就胸闷气短,但婚姻还是接二连三地袭击我。我看了看日历,袁向东和初静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我琢磨着送点什么礼物给他们才算得体。袁向东拉着我和他去买西装,他还带着个女的来,名字叫白苏。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朱唇皓齿,眼睛很水灵,让人无限遐想。袁向东一米七二,白苏一米七左右,穿上高跟鞋比袁向东还高。我总觉得她和我站在一起更般配些,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使我「避嫌」起来,尽量不和她相临走在一起。

  袁向东私下告诉我说,这姑娘纯着呢,我亲她一下就脸红,第一次还不让我亲呢,我把嘴刚拱过去她就向后退,我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最后把她堵在墙角一顿狂吻。我咯咯地笑,我说你这回好好把握了,现在亲吻都脸红的女生简直要绝种了。

  这个女人,可能要称为女生,笑起来闭左眼睁右眼,加之眼睛很大,这样笑很好看。左边嘴角像上弯,乍一看像一个对着镜头做秀的香港明星。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我尝试了很多次都不行。把某一边的嘴角像上弯曲我倒是做得来,就是脸型有点歪瓜劣枣像刚拔完牙的患者,丝毫没有港台明星的架势。

  我觉得这个白苏可爱是做出来的,纯情也是装出来的,一个词概括——矫情。

  但我没有和袁向东说,因为他很喜欢她。这从他对她黏黏糊糊的暧昧态度上可见一斑。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是没有发言权的。

  袁向东穿上新西装闪亮登场,显然很兴奋,对着镜子美滋滋地左看右看。他说你看我帅不帅,我明天和新娘站在一起丢不丢份子。我说你不能太帅了,太帅了新郎往哪摆。

  买完西装又让白苏帮他挑古龙水,让我闻哪种味道最好。后来又买个一双鄂鱼皮鞋。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行头,喜不自禁,频频自己跟自己傻笑,时不时地露出黄牙来。他和我说话,不小心把吐沫喷到我脸上,我用食指抹了抹脸,还下意识地把食指放在鼻前闻一下,虽然没有异味,我心里还是像塞了团棉花一样难受。我强忍住不爆发,说:「明天不是你结婚你兴奋什么?你这人真傻!」我没头没脑地说着,面部僵硬地肌肉抽搐了一下,也不敢看袁向东的脸色,只知道自己太失态了,不好意思继续和他走在一起,我借故离开。留了个灰溜溜的背影给他们。

  其实他不傻,好朋友结婚当然高兴了,只是我不高兴而已,我女朋友被别人抢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让别人陪着我闹情绪。虽然开始的时候他也鄙视过张键和初静,但时间一久,一切风清云淡,那个伤疤只会在自己身上隐隐作痛,我还没牛逼到能够左右他人的情绪。等我有了势力有了地位那天,我一不高兴,让全天下陪葬!只是现在,自己的伤心,只能自己尝。

  和他们分手后,我拐进一条小路走了半个小时,这条路我从来没有走过。我想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换一个心情。那是一个新开发的地区,绿化不是很好,车一走过便尘土飞扬。我当了半个小时的马路吸尘器,感觉肺里面全是灰尘,颗颗粒粒,浮浮沉沉。

  可能是近年来不注意饮食卫生身体缺钙的原因,我感到腿脚酸疼,体力不支,搭了辆车回家了。

  我想不出买什么礼物送给他们。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我就想以此为由推掉这个应酬。这是个差得不能再差的理由。我把这事和韩炜说了,我说我不想去,她说你不去多吃亏呀,少吃了一顿饭呢。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但开得很不是时候,我严肃地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她说:「正经地说,我还是支持你去。」我有些失望,本来以为她能理解我的处境,本来以为她会让我别去,那我的失约就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心理安慰。但现在,我最期盼的安慰没有了。她有说:「你一定要去,而且要开心地去,要比他们两个还开心。你要扮得潇洒,一顿饭的时间,就是装也得装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太明白了。韩炜太明白我自大自尊的心理,我的心思全被她摸透了。我无须说明,她已经心照不宣地知道,我膨胀的自尊只能靠伪装来维持。只是到了那天,我和初静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还能潇洒得起来吗?

  婚礼如约而至,那天上午袁向东还问我去不去接新娘。我笑了笑说不去了。

  他还不依不挠地说怎么不去啊,一起去。我说你别烦了,你去就行了,有你在还怕闹腾不起来吗?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就走了。

  我表面上一直保持着绅士风度,一直没有发作,事实上我心里已经骂他祖宗十八代了。他能问出「你去吗」这样的话来就不是我兄弟,难道他不知道我的尴尬?还是我太没有风度?按照他的思维,我早就应该无所谓,早就应该接受这个事实,早就应该敞开胸怀祝福那两位。可能他以为的我和真实的我有些脱节。或者是我平时伪装得太好,让他误会我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岂不知道在感情方面我是个很斤斤计较甚至是个自私霸道善于嫉妒的小人。

  张键在喜来登摆了二十多桌酒席。请了很多他爸官场上的朋友。他爸是海关副关长,生他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可以说是老得贵子,张键上面有两个大他二十多岁的姐姐,都是搞实业的,现在腰掺万贯。可能由于年龄的原因,张键和家里人的感情不是很好,大学时候都不怎么和家里人联系。加上他和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打成一片,没有官僚子弟盛气凌人的作风,我们都忘了原来他也是官宦子弟。今天看见婚礼的排场才隐约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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