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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住在你的子宫里完结 - 6,1

[db:作者] 2025-06-20 06:47 5hhhhh 9910 ℃

               (二十四)

  我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接到袁向东的电话。他的声音充满痞子的味道,问我怎么不来公司,不是被宋欣累趴下了吧。我说你别扯淡,我心情不好。他问我怎么了,我说着说着,声音发颤,我匆匆收了线,怕一会哭得一塌糊涂那就丢人了。

  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即使是最伤心的时候我也口是心非地痞笑,装出一副无关痛痒,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到底有多痛只有心知道。

  没过多久,宋欣打电话过来,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去公司,而是说她已经帮我请了假。她说:「我今晚有空,请你吃饭,你在哪了,我开车去接你。」我推托说:「我不想去了,改天吧。」她仍然坚持着:「不行啊,我已经定好位子了,一定要来。」她的口气不容拒绝,我只好告诉她我所在的位置。十五分钟以后她到了。

  接着她并没有去酒店,而是带我去了她家。一个人住一百多平的房子,屋子里空荡荡的,我想,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这金碧辉煌的房子,如金属般冷漠的墙壁,她肯定空虚寂寞。如果我是她,一定买一套三维立体环绕音响安置在各个角落,独处的时候启动它,这种以假乱真的效果,显得屋子里热闹些。

  「你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带我来你家干吗?」

  她把双手环在我的脖子上,千娇百媚,语气发嗲地说:「我想你了。」

  你想我我就得来?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呵去的,凭什么我就得顺着你的意思?

  我大手一辉把她的玉臂甩来。「你以后别这么无聊了,这么大的人做事一点分寸没有。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极不耐烦说着,转身已经走到门口。她突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愣了一下,感觉刚才说话语气有些过分。我上下摸索着衣兜,身无长物,羞愧地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今天留下来陪我吧。」她的语气哀婉幽怨,又带着恳求,没有了先前的跋扈。我跌落到柔软的沙发上,身体像沦落到沙漠里一样渐渐下沉,眼前出现了一层雾气,不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自欺欺人的海市蜃楼,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是谁,无限温柔的爬上我的身体,无情地蹂躏着我的心。当一股透明液体在体外一泄如注的时候,她那模糊的轮廓变成具体的某个人了。

  是谁呢?我也想知道。

  高中的时候自慰,我把李嘉欣和关之琳当成意淫对象,大学的时候,娱乐圈风起云涌新人辈出,同寝室的人有把周慧敏当成意淫对象的,还有的人喜欢杨采妮。我仍然坚持原来的信念不变。等到和初静在一起的时候,我每次自慰想的都是她,甚至躺在其他女人床上的时候我也满脑子都是她的音容。

  而现在,我伏在身下的一团白肉,我把她当做谁了呢?有时候,自己也不能了解自己。

  那天晚上,我们疯狂做爱,做得乾坤颠倒,做得日月无光。我也不知道自己体力怎么变得这么强壮,像一头牛,不停地开垦,不辞辛劳,耕田不辍。

  清晨醒来,巨大的疲倦滚滚而致,我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腰像被谁抽去了筋骨。荒淫过度,身体终于报复我了。一百次一千次的肉体摩擦,也只不过重复那么一个机械的动作,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

  第二天宋欣送我上班,下车的时候正好被一个男同时看见,他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知道公司里又会传出什么花边新闻了。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坚持操守的正派人物,从小到大没脸没皮的事干得一罄竹难书,无畏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中午吃完饭后,宋欣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她说公司要奖励我十万块钱,让我再接再厉继续为公司鞠躬尽瘁。她在办公室一向语气严肃,说话官腔十足。然后说,她已经把钱打到我的帐户上,让我有时间查看一下。我觉得事有蹊跷,忽然想到昨天在她身上辛勤耕作,隐约明白什么了。她是想给我「补偿」,她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我怒气冲冲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根本不是公司的奖励,是你个人的奖励对不对?奖励我昨晚出色的表现,对不对?告诉你,你别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男欢女爱上,我们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我们都一样可怜!别施舍我,别以为我会对你感恩戴德!」

  她略微沉思了一会说:「这个确实是公司拨给你的奖金,公司一向是奖罚分明,你想得太偏激了。有时候太过自尊,一定程度反映了你的不自信。」

  「那你说,怎么不是财政部门给我支票,而是你给我?」「公司的制度是这样的,为了逃避税款嘛,你想啊,要是这十万块扣除个人所得税,你还剩什么了?」

  我无言以对,感觉她说的句句在理,没有丝毫破绽。我也不争辩什么,没理由和钱过不去。我出了办公室立即去提款机查询,看着机器上显示着触目惊心的六位数字,我顿时心花怒放,像怀揣兔子一样兴奋莫名。十万块,这是我从工作以来赚到的最大数目。

  这十万块怎么花?

  人的运气来了啊,怎么挡都挡不掉。她硬是给我钱,我不要还想方设法地让我收,我碰上什么狗屎运了?这就叫否极泰来!

  我也不管这个钱的来历,到底是公司给的还是她给的。想到我一个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小伙子陪一个老女人睡觉,消耗了多少体力和精力,也不容易啊,就当是弥补我的青春损失。想着想着竟然心安理得起来。

  晚上下了班,我拉住袁向东说,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去吃饭。他上下大量着我一番,看见我穿着一身名牌,惊讶地说:「你小子,飞来横财啊。请客,请客!」

  我和他来到楼下的川菜馆,点了重庆辣子鸡,水煮鱼片,老干妈蒸鱼头等几个小菜,要了十瓶青岛生啤。花钱不多,吃得是热情洋溢,哈喇子都直流。噼里啪啦的吃完了,袁向东说:「你说吃这么辣的东西把嘴唇都吃肿了,今晚还怎么接吻啊。」

  「你还想着和谁接吻呐?有人和你接吻吗?」

  「你不是想就此打住吧?是不是得有个余兴节目,还没去耍呢。」

  「耍什么啊?」我故作不解地问。

  「耍流氓啊。」我们哈哈大笑起来,心照不宣,臭味相投的我们已经不用言传,只需意会。

  我去了红作坊歌房,老板娘红姐几乎认识每个经常光顾的客人,百般热情地招待,只要给他们砸钱,每个人都是大爷。

  老板娘养了一些来路不明的小红小翠,逢人说项,鼓吹得个个西施在世,沉鱼落燕。要是西施活到现在的话,保证吐血而死。

  袁向东对红姐说:「找两个漂亮点的,身材喷血的,以前那些洗衣板身材的就免了吧。」红姐连连点头,说一定让你们满意。

  袁向东满脸红光,春风拂面,笑得是阳光灿烂。忽然脸色有些不对劲,伤感地说:「你觉不觉得,好象少点什么?」

  我沉没了片刻,说:「是吗?你想吃糖果还是水果,不然要几瓶饮料吧,别再喝酒了,喝多了就耍不成流氓了……」

  「你就装糊涂吧,」他忽然打断我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少了一个人!」

  张键,几乎快要被我遗忘的那个人!以前我们来这种地方都是三个人一起,三个年轻帅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走到哪里都带上一阵风。「三贱客」忽然少了一个人,让我怎么装得浑然不知?

  我却要在此刻装糊涂,我说:「没少哪,红姐不是去找了吗?而且还能找两个。」

  他这回不绕弯子直奔主题:「张键和初静下个月结婚了,25号,帖子都下来了。」边说边把文件包里面的喜帖拿出来给我。「这份是你的,你拿好,去不去你自己决定。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的脸瞬间变成了和吸烟者的肺一样的颜色,青里透着黑。看着鲜红的帖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我的大名,感觉这是个绝顶的讽刺。

  这个时候进来两个女人,胸前冠冕堂皇地挂着「酒水推销员」的牌子,腰肢乱摆,话没出口脸上先露出阿谀之相。我不耐烦地大吼一声:「你们给我滚!」

  吓得两个女人像受了惊的麻雀,惊慌而逃。

  袁向东看着我,愣了片刻,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知道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不合适宜,但我也找不出更合适的时间了。什么时候说你都会有这样的反映。如果你参加婚礼的话,可别甩这个脸色给人家看。」

  脸上的肌肉就像长时间存放的菜汤,凝固起来,我勉强挤出个笑说:「甩什么脸色啊,放心,我一定笑着去。」

  笑着去。

  转过头,一颗眼泪不小心滑了下来。心里就像一口气吞了一个窝窝头,噎得慌。

               (二十五)

  经过袁向东的提醒,我想起妹妹小欣的婚期也快到了。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多久没和家人联系过了?我的至爱至亲们,就这样默默地原谅我宽恕我。回到家,看见妹妹的肚子日趋凸显,结婚迫在眉睫。我问我爸小欣什么时候结婚,我爸说下个月五号。我吓了一跳,这不,都到月末了。我说这么紧急怎么都没人通知我。

  我爸怒气填胸横眉所竖眼地说:「谁敢通知你啊,大忙人。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妹妹的事了?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家里的事了?就知道和你的那些猪朋狗友混在一起,我看你最后混出个什么出息来!」我自知理亏,没有和他争辩什么。妹子出来替我说话了:「哥哪里有时间啊,哥,你不用管这些事了,你忙你的工作吧,到时候别忘了带朋友参加我的婚礼就行了。」妹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盈光闪闪,可爱至极。

  妹妹太善良了。善良到宁愿嫁给一个穷光蛋。如果有个女人对我这个好,我一辈子做牛做马,鞠躬尽瘁,不在话下。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和袁向东一起做了一个单子,平均每个人拿了三万多的回扣,乐得我们下了班去火锅城吃海鲜,结果他吃得上吐下泄,第二天上班还晃晃悠悠。他说我和他一起吃的我怎么没事,我说我没像你吃完了海鲜吃水果,他推了我一把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海鲜和水果不能一起吃,你看看都吐出来了,真浪费。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宋欣叫我去她的公寓两次,第一次我推了,第二次不好意思再拒绝。我和她上床就好象例行公事,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重复一个动作。我不想浪费体力的同时还浪费感情。宋欣说你用心点我都没什么感觉。我说你想有感觉去买个电棍回来。她猛然间推我一把,我差点翻倒在地。然后在我身上狂抓一气,我感觉皮肤撕裂一样的疼。我突然意识到,和她说话得有所顾及,不能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我打算买个首饰送给小妹,她脖子细长,带项链肯定好看,现在却光秃秃的毫无装饰,总觉得是个浪费。女人应该趁年轻的时候多打扮自己,不然人老珠黄之时,只能望着镜子为已逝的青春叹息。

  我是不懂首饰,也不会鉴赏,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打算找个女同胞陪我挑选。我在我所认识的女性当中搜罗对象,初静?已经快成为别人的妻子,我怎么也不能坦然地面对她。韩炜?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宋欣?和她在一起有心理压力。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严珍清。虽然和她只有几面之缘,但依她的个性来看,她会愿意帮忙的。于是我打电话约了她,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到了茂业百货的一楼,看着琳琅满目白花花的钻石感觉头晕眼花。一颗蓝宝石在一群钻石中间众星拱月般熠熠生辉,戴在严珍清的脖子上她立刻变得光彩照人。售货员小姐说:「这个款式很适合你女朋友戴哦,看她戴上多漂亮。」

  严珍清面露微笑,粉嫩的脸烧得像火烧云。

  我决定买下这个,一看标价,一万六,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一咬牙,狠下心买了下来。售货员包装的时候,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岂不知我心里难受得直想自杀。

  买完东西,一看表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就近找了个餐厅吃饭。饭间我了解到严珍清在一个小学当老师,我又顺水推舟地问,韩炜是做什么的。她说韩炜没有工作。我又问,那她靠什么度日,靠什么买高档衣服,靠什么买车?她默默地看了我几秒,然后边摇头边说:「看来啊,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啊。她现在给一个富翁当情妇,那个富翁有很多钱,韩炜也很爱她,你几辈子都赶不上那个男人,韩炜是个很现实的人,所以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她说完,我几乎瘫早椅子上。

  原来她真的没有骗我,她真的给人当情妇!一直都是我一相情愿地自欺欺人。

  是啊,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她亲口承认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难道还要怪她欺骗我?我太天真了,总是生活在自己营造的美好想象中。而生活总是太现实,金钱、利益,总把我烂漫的幻想打击得支离破碎。我终于想通,不会在挣扎什么了,人生苦短,贪图享乐,攀附权贵,人之常情,无可非议,我又凭什么用双重标准衡量自己和别人?

  黑夜是寂寞的爪牙,撕破伪装的外衣,将心痛血淋淋地暴露无余。

  毕竟人心是肉长得,月明风情之夜,我无法无动于衷。我还是想韩炜。她是在我失意、寂寞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所以每当我寂寞的时候就会想起她。月光粼粼,黑夜戚戚。爱情已经血肉模糊,还有什么信仰值得我们顶礼膜拜?

  小妹结婚的前一天,我在家具城买了一个金英马进口皮床和泰美斯雕花酒柜冲喜,一共花了七千多。等我运到我爸妈那的时候才傻了眼,小妹卧室里的床可以换新的,酒柜没有了容身之所,家里的老古董家具早就该换了,可我爸说什么也不同意,说用了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硬生生的让我退货,没办法我只好让货运公司又运回去了。退货时营业员脸上风云突变,气温骤降,语气冷得像冰虾,还惊动了值班经理。最后我不得不屈服让步,赔偿了他们三百块的「损失费」方才退货。

  哎,这都是没有钱的原因哪。如果有很多钱,就可以买个大房子,屋子里什么家具摆不下?还用得着忍气吞声看人脸色去退货?

  和我爸一起收拾房子的时候,我爸说:「你看看小欣都结婚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太落后,有合适的就找个吧,都老大不小了。条件不用太好,太漂亮的也不要,太漂亮的养不住,差不多能过日子就行。」

  「我这不是还年轻吗?不着急,我将来事业有成肯定给你娶回个既漂亮又贤惠的妻子,把你们二老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我开始和他贫上了。

  「等你事业也成我还用不用抱孙子了?你说说,我能等到那一天吗?」爸的语气听起来严肃,实际上饱含慈爱。

  「老子英雄儿好汉啊,爸,我不就像你了吗?我总觉得吧,我是大器晚成,你看我叫什么,盖海天,多大气磅礴啊,囊括天地,世界尽在掌握。这名字起的,爸妈你们真有先见之明,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到世界早晚有一天是我的。」我把韩炜曾经说我的话套用进来。

  「哈哈哈……」我爸爽朗地笑了,「那是因为我太高兴了,一时脑热给你起这个名字。我要是知道你这个熊样,管你叫盖……破棉被。」

  这句话都得我们全家都笑起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一室春光。

  我爸当了十几年的副书记,临退休前才提正。众所周知,副干就是给正干提鞋的,加上我爸循规蹈矩,做事上纲上线,所以一直没捞到什么油水。我妈在一个濒临倒闭的翻砂厂当办公室主任,也就每个月那拿几个固定工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过过纨绔子弟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就是不愁吃穿而已。这种情况导致了我对金钱的格外向往。

  我突然心一动,试探地对我爸说:「爸,我找个款姐吧。」

  他眉毛一翘目光犀利如箭:「什么款姐!别给我胡来!」于是我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婚礼如期举行,我在海润酒楼定了八桌的酒席,把亲朋好友都请到了。前前后后我一手操办,看着父母脸上满意的笑容,我心里宽慰了很多,总算是为家里做点事了。大家一个个笑靥如花,眉飞色舞,好象自己嫁夫或娶妻一样兴高采烈。

  袁向东喝得昏天暗地,小妹给他点烟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久久不放,打火机刚打着火他就给吹灭了,一副流氓的架势,要不是小妹熟悉他的为人,以为他是来搅局的呢。我则远离人群,坐在角落里边抽烟边观望,雾气滚滚而至,我咳了几下,抽了这么多年的烟竟然被烟呛到。

  小妹把那群闹事的男人稳住了以后朝我走来,我把烟熄灭了。她说:「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闷坐着呢,我给你倒酒喝吧。」语气很乖。

  「哥不喝,喝了也喝不醉,不能像那群傻瓜一样穷乐,这酒给我喝就是浪费。」

  「哥,你有什么心事对不对?」

  我抿着嘴苦笑了一下。沉没片刻我说:「如果我和一个很有钱的女人好上了,我还花了她的钱,我算不算出卖自己?」

  小妹若有所思地眨着眼说:「恩……如果你爱她呢,就不算出卖自己,如果你不爱她,为了她的钱才和她在一起,就是出卖肉体出卖灵魂了。」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心虚得像有人在我背后戳脊梁骨。

  她古灵精怪地问:「怎么了哥?难道你被富家女看中了?」

  「没那事,是我自己想入非非了。走,和我那个要饭妹夫拼酒去。」我拉着小妹的手向人群中走去。

  长期的职场生涯磨练出一身酒量,素有「千杯不醉」的称号。一醉解千愁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只知道真正醉得头脑糊涂思维停滞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候喝醉酒的症状是口齿不清,身体失衡,然后自我逃避地不去想烦心事,以为这样就忘记烦恼了。实际上借酒消愁只是个无法兑现的传说。

  曲终人散之时,杯盘狼藉。醉酒现场惨不忍睹,一个个像丢盔弃甲的战士。

  我扶拦向楼下看去,一对对一群群也正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锦绣繁华。突然眼前一亮,我看见了韩炜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地吃饭。他的背影魁梧奇伟,粗筋大骨。我正凝神,韩炜突然抬头一瞥,不偏不倚地和我目光相撞。她怯懦地缩回眼睛,紧张难安起来。过了一会我见她去了洗手间,我也走下楼跟了进去。

  我见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做出很委屈的样子。看见我进来缓缓起身。我们相互对视,谁也不说话,说不清目光里含着的是恨,是怨,还是爱。

  有人从里面出来,我侧过身子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韩炜试图窜出去,被我一把拦了回来,她顺势扑到我的怀里,沉没很久才说:「我想你了。」那声音像哭诉般令人心酸。

  我想你了。只一句话就融化我心里的坚冰,打破我所有的防线。

  「反正你已经背叛那个男人了,为什么又突然离开我?」我的声音很苍凉。

  「我不能接受你也背叛我,这样对我不公平。」她幽怨地说。

  「你回来好不好?」我用近乎恳求的口吻说。「回来吧。」声音越来越微弱,好象说给我自己听。

  她突然用力挣脱我,头也不回地跑了。我抵着雪白而冰凉的瓷砖,四周空无一人,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回来吧

              别让我们的爱情

               无家可归

               (二十六)

  我出来的时候,韩炜已经走了,剩下一桌子的残羹冷炙。我竟然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没吃完的东西吃完!但想到菜里面还有那个男人的口水,就愈之作呕。

  我回到楼上,小妹正急着找我,说赶快上车,要到劳动公园录象。我勉强地笑了笑说:「我去洗一把脸,脸都花了。」

  我在洗手间看见妹夫安泉趴在案子上干呕,鼻子里发出大象打鼾一样的声音。

  一看他油头粉面像小白脸一样的面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吧,就算你今天运气不好,当我的出气筒。谁叫你倒霉,在我最抑郁的时候被我碰到。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踢了他的膝盖,他一个没站稳站差点倒下去,我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由于他喝得酩酊大醉,骨头像被醋浸泡过一样软,只能任由我摆布。「你这个浑蛋,你知不知道小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让她给你挡酒,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当时有些蛮不讲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突然站直了身子,酒醒了大半。他说:「什么孩子,告诉你,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混蛋!你想赖帐!」我朝他的前胸重击一拳,他被我打的连连后退,踉跄了几下搏起还击,朝我的脸上来了一拳,我躲闪不及,中了他的招,眼前金星闪耀,有点辨不出方向。他恨恨地说:「告诉你,我才叫冤枉呢,娶个老婆回去还得给别人养孩子,我能娶她你叫要拜我了,知不知道,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姐夫,你别不知好歹。妈的,还没有人这么打过我呢。你算老几啊?你没看见你妹妹哭着喊着求我娶她那会儿,你看见了现在得管我叫爷!」

  我连珠炮式的话像炮弹一样一颗一颗直击我的心脏,我感到头顶有无数架直升机在盘旋,耳边翁翁作响。这时候,安泉瞪着大眼睛,惊慌地看着我,说:「对……对不起,小欣。」我回头一看小妹已经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多久,她双目含泪,连连摇头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小妹的这句话就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她已经承认了一切。我怒不可遏地摇晃着她的肩膀问:「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虽然心底早就有了答案,还是要听她亲口承认。她点着头,泪水冲破堤坝,滚滚而出。

  我垂胸顿足,感觉心肌萎缩在一起,又酸又疼。「你告诉我孩子谁的?我现在就去解决他!解决完了就去自首!」

  小妹哭喊着说:「哥,你别这样,今天我结婚……」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我吐了一口粗气,想想还是以大局为重,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我摆摆手说:「你们快走吧,我不跟你们去了,就告诉咱爸妈说我恶心。」安泉搂着小妹的肩膀下楼了,小妹的身体不断抽搐,她的背影渺小而瘦弱,像风中的蒲公英,风一吹便四处飘散。

  人们都后,我的世界坍塌一片,找不到什么可以支撑身体的力量,全身涣散,大脑也瘫痪起来,空白一片,或者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九点,上班肯定得迟到,我也懒得去了,宋欣会为我处理好一切。我匆忙洗脸穿衣服,饭也没吃就往家里赶。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看着门上贴着大红喜字,心颤抖了一下,我对婚姻产生怀疑。

  结婚的理由千差万别,因为爱而婚的有多少人呢?就像人们所说,真正相爱的人不需要这一纸婚书。结婚,可能是爱情走投无路时的垂死挣扎,孤注一掷地将赌注押在婚姻上;也可能想为爱情上一道保险,却往往事与愿违,给爱情垒了一座坟墓;或许,像我小妹这样,身不由己。

  我进去的时候,爸妈已经去上班了。小妹正在做鸡蛋抄饭,她探出头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没有吃,给我带一份饭。我看见她双眼红肿,心生怜悯。

  走进她的卧室,安泉睡觉还没有醒,他没有躺在床上,而在地板上打地铺睡。

  我不禁对他钦佩起来。要是我不会背这个黑锅,我甚至会落井下石。

  他转了一个身,醒过来了。看见我说:「姐夫,来了。」他喊我姐夫,我感觉无地自容。想起昨天我的小人行径羞愧难当。我说:「昨天我喝醉了,对你做的事……你可别记恨姐夫啊。

  他嬉皮笑脸地说:「哪的话啊姐夫,我知道你关心小欣,我昨天也醉得稀里哗啦说了很多浑话。」我笑了笑,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沉没了一会我说:「我得谢谢你,帮我们家这个忙,真的要谢谢……」

  「谢什么啊,谢这个字,说出口来就变得矫情了。」他打断我的话。「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事情。对了,过几天我就借故离开了,到时候小欣就要你这个哥哥多照顾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了,走出房间。

  我叹了口气,小妹啊,你真的给咱们家添了一道难题。

  安泉扒了几口饭对我说:「姐夫你在这坐着,我得去店里买货了。」我点点头。

  安泉走后,我和小妹竟然无话可说,屋子里异常安静。许久,小妹打破僵局。

  她说:「哥,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能原谅我吗,哥?」我叹了口气说:「你总得让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吧?就算他不能结婚让他把孩子领走也行,你还年轻呢,带个孩子是多大的包袱你知道吗?

  「我不会让他带走孩子,我要把孩子养大。除了孩子,我再也留不住属于他的东西了。哥我可以告诉你,直到现在,我还从来没有后悔过。」

  「你怎么变得那么不要脸了!」我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别这么说我,想一想曾经和你发生过关系那些女孩儿吧,你能说出她们不要脸的话来吗?想想一旦她们之中有人怀了你的孩子,你能怨谁?怨她们还是怨你自己?谁都没有错吧。所以我现在谁也不怪,要把孩子生下来是我自己决定的,和他无关,就算有什么困难我也要自己承担。」小妹语气坚定,稚嫩的脸上散发出一股坚不可催的力量。

  小妹已经长大了,遇到事情会自己分析了,我也没必要代俎越疱,感情的事情我不一定比她懂得多。我决定不再追问她,我摸着她的头说:「不管怎么样,哥都会帮你的。这件事别跟爸妈说。」小妹露出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着头。这种笑给我一种塌实感,被人信赖被人依靠的塌实感。

               (二十七)

  那几天发生的事有一点混乱。宋欣纠缠不清,咄咄逼人;公司里有一笔单子没处理好,我忙得焦头烂额。脑子就像一盆浆糊。这些事情塞得我脑子满满的,让我可以暂时不去想韩炜。

  让我惊喜的是,小妹婚礼后的三四天之后,韩炜突然来找我。那天夜里,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韩炜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不停地滴着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那时正值深秋,韩炜冻得浑身打着冷颤,上下牙齿互相碰撞咯咯直响。

  我看见她,喜出望外。

  她猛然扑进我的怀里,我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我单薄的睡衣被她弄湿了,身上的汗毛直刷刷地竖立起来。

  我说:「你赶快把衣服脱了换上我的衣服,不然要感冒了。」她摇摇头说:「不换衣服。你现在就干我吧,我想让你干我!」我愣住了,呆若木鸡。她立刻帮我脱衣服。几秒种后,我才反映过来,我立刻将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她已经把外衣脱下来,因为衣服是湿的,脱贴身的衣服浪费了点时间,我们一起滚到床上,与她的肌肤碰触的时候,身子冷得直哆嗦。我们的嘴粘连在一起,我进入她的体内,我感觉自己要和她粘贴在一起了,间不容发。

  她忽然问:「你的房子隔音效果好不好?」

  「挺好的,你想喊就喊吧。」她忽然发出歇斯底里地长鸣,一浪高过一浪地尖叫,叫得我毛骨悚然。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疯狂。到底是为了迎合我还是发泄她的情绪,无从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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