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十景锻全 - 40,2

[db:作者] 2025-06-20 06:47 5hhhhh 2940 ℃

  文渊回到房里,心情十分郁闷,觅椅坐下,一言不发地思索着。紫缘、小慕容、华瑄看在眼里知道他为了向扬所逢意外,又添了一桩心事,以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华瑄叹道:「向师兄怎么会失忆了呢?偏偏他没忘多少,就忘了这些日子的事,我真搞不懂!」

  文渊道:「我也搞不懂。」仰头苦思,心道:「好不容易师兄摆脱心病,练成了『天雷无妄』,上天竟然这么戏弄他,竟让师兄忘了这功夫。若是师兄因而再度消沉,那可如何是好?韩师伯那么说,可把事情瞧得太轻松了!」

  小慕容来回踱步,沉吟半晌,突然说道:「文渊,我实话实说,你可别不高兴!」

  文渊一愕,道:「什么?」

  小慕容道:「我想了半天,肯定极了!你那个韩师伯,定然有问题。我一听他说话就不舒服!你听他是怎么说话的?每句话都说得名正言顺,好像他说什么都对,从来不曾出错一样!」

  文渊一听,已明其意,道:「你觉得,刚才韩师伯说的话,很有些古怪,是么?」

  小慕容扬扬眉毛,道:「这我没说。可是他刚刚讲的话,我听还真难过。」

  紫缘道:「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文渊道:「紫缘?连你也如此觉得?」

  紫缘轻声道:「是。我一直在听,韩先生对向公子的言语,实在不近人情。他是长辈,却对向公子那么说,简直……唉,那称不上安慰倒像在说风凉话。」

  文渊神色俨然,道:「不错,正是如此。

  难道师兄失忆竟和韩师伯有所牵连?可是……这可不能无凭无据的乱说。」

  华瑄听得一头雾水,道:「文师兄,那不会罢?韩师伯没道理这么做啊?」

  小慕容格格一笑,道:「妹子,是你太没心眼儿了。」

  华瑄脸蛋一红,道:「你笑我?」

  小慕容霎霎眼,笑道:「哪儿的话,没有呀!」

  两女随意说笑,文渊脸上却十分严肃,认真考量着韩虚清的言语。紫缘看在眼里,只静静地不打扰,却微微蹙起了眉。

  过了几天,京城中形势大定,在于谦整治之下,内外无忧。众人暂居白府,一切也十分安稳。只是向扬精神虽复,却始终记不起失去的数日记忆。

  这天白府忽有客人造访,说是要见韩虚清。韩虚清、任剑清和主人白嵩正在厅上听得家丁禀报,韩虚清面露笑容,道:「那不是外人,是同道的朋友来了。任师弟,师兄先迎接贵客去。」

  任剑清道:「什么贵客?韩师兄,你知道那人是谁?」

  韩虚清道:「此次我前来京城,心想龙驭清意图谋反,自然势力庞大,手下能人众多,难以应付,唯恐我一人之力,难以匹敌,是以将我在云南隐居时,结识的几位豪侠一并请来,为国出力。只是龙驭清伏法,祸国殃民之辈却尚未斩草除根,他们日前不能前来相会,便是四出搜捕叛逆之故。如今他们来了,必有斩获。」说着又即笑道:「把扬儿、渊儿也叫出来罢,也好让他们拜见几位成名前辈。」

  任剑清皱眉道:「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来的人是谁!」

  韩虚清微笑道:「『天府神刀』萧承月,算得上出名的高手了罢?」迳自迎了出去。

  任剑清一听,当堂吃了一惊。萧承月号称川中第一高手,刀法如神,驰誉武林,因为久居四川,江湖上赞为「天府神刀」,威名之盛,犹胜同居西南的滇岭掌门白超然,只是他深居简出,在江湖上没干下几件大事,近十年来更是藏踪不出,哪知竟会给韩虚清请了出来。

  一旁白嵩听见,忙吩咐下人请来向扬、文渊。不一会儿,两人先后来到,韩虚清也已带着宾客进厅。来客共有四人,韩虚清首先介绍的,是位容貌刚峻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目如朗星,炯然有威,中等身材,腰间一口长刀,浑身气度沉稳,英华内敛,正是那「天府神刀」萧承月。

  向扬、文渊也曾听过天府神刀的名头,上前作揖为礼。萧承月虽是前辈,不失礼数,各自还了礼,说道:「两位是华玄清华师父的高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听说向少侠练成了『天雷无妄』的神功造诣,文少侠自创绝妙剑法,真是英雄出少年,萧某佩服!」两人连忙谦谢。

  其余三人,也是四川、云南一带的江湖豪客,只是不若「天府神刀」的威名震天高,韩虚清各自介绍一番,纷纷入座。

  任剑清不拘小节,一待众人坐定,当即问道:「萧兄,我韩师兄说你为国出力,追捕叛逆,到底追捕了些什么人?」他外表粗豪,心里精明,隐隐觉得万事底定之际,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大高手来,又直接访上白府,必有不寻常处。

  萧承月饮一杯酒,说道:「任兄果然爽快。萧某来此,便是要交代这事。这批叛逆可真是要紧人物,不是别人便是此番与皇陵派合谋的靖威王一干余孽。」

  此言一出,向扬心头一震,脸色骤变。文渊虽瞧不见向扬神情,却也暗叫不妙,心道:「师兄这可难做人了,如何是好?」

  韩虚清笑道:「萧大侠武功绝顶,靖威王府无人能及,这一仗想必是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萧承月摇头道:「那也不然!靖威王府手下那陆道人,着实厉害,『天罡降魔剑』、『三清归元真诀』,造诣极深,不愧为一代宗师。唉,可惜!」

  向扬忙道:「可惜什么?」

  萧承月道:「可惜这么一位高手,竟沦为官宦爪牙。这还要多亏韩兄,若不是韩兄眼线广,凭我一人,还真找不到靖威王藏匿之处,也无缘与陆道人交手。那陆道人武功纯熟,若是他身上无伤,我也不易取胜。本来我也不知,跟他交手两百余招,那陆道人身上突然迸血,似是受创复发,就差这么一招,被我砍下了脑袋……」

  向扬脑中轰然一响,厉声叫道:「什么,陆道人死了?」

  文渊闻言,同样心头剧震,心道:「陆道人虽是敌人,但是光明磊落,绝无卑鄙行径,竟然……竟然就这么死了?」

  萧承月脸现愠色,道:「怎么?你们不信么?」随手一招,一个汉子拎来一个包袱,看那服色,便与韩熙上巾帼庄时的随从相同,自是韩虚清的部属。萧承月打开包袱,赫然是一颗首级,头发散乱,双目圆睁,长鬚凝血,正是陆道人的头!

  向扬喉头咕噜一声,不自觉地空叹。文渊低声道:「师兄,真是陆道人?」向扬道:「是他,不错!」文渊神情一紧,遽然凝重。

  萧承月道:「岂止陆道人,靖威王身边的护卫,一个个都死在萧某刀下。赵廷瑞那老贼,贪生怕死,还想跪下求情饶命。我看他的窝囊样,实在恼了,也不用刀,几掌下去,靖威王一家先后了账,一一伏诛。」

  最后这几句话,犹如一个个雷霆轰在向扬身上。向扬倏然呆了,眼看萧承月再次招手,几名汉子抬来一具具的尸体,先是赵廷瑞,继而赵平波,接二连三,都是王府中人。

  韩虚清赞道:「萧大侠果然英雄了得,独力戮敌,除恶务尽,『天府神刀』之名,果然来得正,坐得稳!」

  这么一来,霎时惊动了白府。第一个闻讯赶来的,便是赵婉雁。她一看见陆道人的首级,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颤声道:「陆……陆道长……陆道长!」喊得几声,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萧承月见她如此悲恸,心中甚疑,说道:「姑娘是谁?这些都是叛国贼人,死有余辜,姑娘不须太过同情。」

  赵婉雁哪里听他说话,似乎连向扬也没看见,一转头,看见父亲尸体,立时扑了上去,几声呜咽,哭得连声音也没有了。那纤细的肩膀不时颤抖起伏,却是背负了她毕生不曾体会过的大悲。

  心思最乱的却是向扬。他蹲在赵婉雁身边,想要出言安慰,无奈满心茫然,赵婉雁又是伤心欲狂,丧亲之痛,根本无从安慰,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承月疑惑更甚,望向韩虚清。韩虚清叹道:「这也是个冤孽。萧大侠,此女姓赵,名唤赵婉雁,乃是赵廷瑞的女儿,是位郡主。」

  萧承月脸上倏现杀气,道:「靖威王府的郡主?原来尚有漏网之鱼!」正要拔刀,一看向扬,微一沉吟,道:「韩兄,莫非你这向师侄,与这贼郡主勾搭上了?」

  文渊骤然起身,沉声道:「萧前辈,请您自重,莫要出口伤人!」萧承月听他一介晚辈,竟然出言顶撞,不由得脸色铁青。

  忽见赵婉雁身子一摇,伏在赵廷瑞身上,忽然抽搐一阵,便不再动,向扬大骇,慌忙将她扶起,抱在怀中,叫道:「婉雁,婉雁!」掌按她背心大穴,急运真气,冲入她周身经脉。

  赵婉雁一时伤痛过度,以致昏厥,向扬运转真力之下,旋即悠悠转醒,双眼为泪所迷,看上去迷迷濛濛的,只隐约知道是向扬抱着她。赵婉雁呜咽道:「向大哥,我、我、我爹,还有我娘……他们……他们……」

  向扬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眶里也湿润了,低声道:「婉雁,别哭……你……你……唉,要哭就哭罢。令尊……令尊……」

  向扬现在的处境,实在为难。靖威王生前恶迹无数,又犯了叛国大罪,对他更有赶尽杀绝之意,如今丧命,可说恶贯满盈,然而向扬思及赵婉雁的心情,安慰尚且不及,对王府众人的死,更不可能略有欢欣之情。可是,这赵廷瑞明明是作恶多端之辈!

  萧承月蓦然喝道:「向扬,你若要自甘下流,维护这叛国郡主,萧某连你也不能轻饶。华玄清一世豪杰,我不想让他的后人身败名裂,你让开罢!」

  向扬双目一睁冷望萧承月,沉声道:「你若要伤婉雁,我可不会放过你!」这句话却是深具敌意,毫不退让。

  韩虚清朗声道:「扬儿,你这可不对了,这正是你摆脱王府诱惑的良机,你应当及时回头,方为正道。靖威王一众的下落,是我访出来的。铲奸除恶,是我们侠义辈的本分,难道你如今连是非善恶,也分不清了么?」

  赵婉雁悲痛之余,听见这番对话,一对朦胧泪眼先后看了萧承月和韩虚清,抽噎一阵,道:「是你们……你们害死我的家人?」她虽是弱质少女,但是一望之下,深蕴悲切痛恨之意,萧承月与之目光一遇,不禁一怔。向扬看了,更是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温柔可人的爱侣对任何人、事流露恨意,但是至亲丧命,却是何等惨痛?

  这时赵婉雁已缓了哭泣,凝视着萧承月,口中幽幽地道:「向大哥……向大哥,你帮我,帮我……」一句话说不到尽头,便见她咬着下唇,直渗出血来,轻轻举起了手,指向韩虚清。

  向扬抱着她,听着她一言一语心中如锥之痛。韩虚清皱眉摇头,说道:「扬儿,切莫自误。」

  向扬简直不知如何自处。心中陡然大恨:先前数日的记忆,说不定是他此刻抉择的关键,可是他竟全然想不起来……

 

              (一百九十九)

  天府神刀萧承月阔步上前,已然拔刀在手,欲将赵婉雁斩於刀下。向扬搂住赵婉雁,转过身子,将她护在怀中,轻声说道:「婉雁,你放心,有向大哥在,谁也不能害你。」

  赵婉雁抹去眼泪,脸色苍白,望向韩虚清、萧承月的眼神之中,依然充满仇恨之情。

  萧承月虽是正道高手,嫉恶如仇,斩杀王府众人时毫不手软,但见赵婉雁悲淒欲绝、满怀痛恨,心中也难免微感不忍,朝韩虚清道:「韩兄,那靖威王作恶多端,如今已遭萧某诛杀,大害已除。这姑娘虽是赵廷瑞的女儿,看来却非奸恶之辈,似乎未必非杀不可。」

  韩虚清道:「依萧大侠之意,该当如何?」

  萧承月道:「奸佞之后,理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屠杀弱女,非是好汉所为。我以为将这姑娘囚禁起来,使她不能与外人图谋,重複赵廷瑞的恶行,也就是了。」

  韩虚清微笑道:「萧大侠心地仁厚,令人钦佩。」又朝向扬说道:「扬儿,我看就依萧大侠所言办理罢。你与这奸王之女有情,非只一日,此女若死,只怕你禁不起伤痛,师伯看着也不忍心。将赵姑娘监禁起来,可说是权宜之计,此后你也可另觅良配,循归正道。」

  这番话说来,韩虚清脸色和缓大有循循善诱之意,萧承月也点头称是,道:「不错,不错。向扬,你为情所困,不能明辨善恶,那是侠义中人的大忌。你若能悬崖勒马,听你师伯的教导,尊师华师父在天之灵,必也欢喜,刚才你对萧某无礼,也都一并揭了过去,不与你计较了。」

  向扬一边听着,脸色早已铁青,待得萧承月说罢,蓦地一声冷笑,道:「韩师伯,萧前辈,你们两位也把我向扬瞧得太小了!我虽是晚辈,见识不如你们,却还不至於如此愚昧。婉雁只不过生在王府,就要受此牵连,这太没有道理了!她已经家破人亡,你们还想逼迫於她,这也能冠以侠义之名?要我离开婉雁,不可能!」

  韩虚清脸色一寒,喝道:「扬儿……」

  向扬猛地叫道:「除了我师父,谁也不许如此叫我!」右手迳指韩虚清,说道:「韩师伯,你是师伯,我本来不该对你失了礼数。但是,你来棉里藏针这一套,欺人太甚!要我听这种吩咐,你们把我向扬瞧得太窝囊了!」说到此处,向扬已然声色俱厉,全不顾韩虚清尊长身分了。

  局面演变至此,势难善了。韩虚清鬚眉俱张,沉声道:「你如此不知悔改!不仅自甘堕落,且兼目无尊长,你对得住你师父吗?」

  向扬喝道:「我师父通情达理,此刻他老人家若在人世,在此做主,恐怕也会如我所说!」

  韩虚清厉声道:「放肆!你……你当真无药可救!」

  右掌猛提真力,气劲如雷,正要出掌,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好啊,好啊!机会难得,还不快打?」

  这句话突然插来,人人都是一愣,又以文渊最是吃惊,脱口叫道:「小茵,你……」

  说这话的,便是小慕容。韩虚清朝她望去。但见,她脸堆微笑,甚是悠闲,微微瞇着双眼,也冲着他望来,说道:「咦,怎么不打了?不趁他忘记『天雷无妄』、武功大退时把他打死,以后可不好对付呀!」

  韩虚清皱眉道:「姑娘莫要胡言乱语。我惩治本门晚辈,岂能杀伤人命?」

  小慕容摇头微笑,表情甚是不以为然,口中却道:「哎呀,说的也是!你是侠义道的成名前辈,焉有忌惮晚辈、藉故伤人的道理?我可真是多嘴了!」

  萧承月朝她看了一眼,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韩虚清不答小慕容,却对萧承月道:「萧大侠,这姑娘複姓慕容,便是『大小慕容』中的小慕容。」

  萧承月脸色倏地一变,道:「哦,小魔头!」

  小慕容笑道:「是,是,我是小魔头,说的话一句也信不得。天府神刀萧大侠,你可也要杀我?」

  之前,萧承月已看见小慕容自内堂出来,知道她必与白嵩或在场某人有所关系,眼前向扬、赵婉雁之事已成僵局,不愿多生是非,便道:「萧某刀下,只是不饶恶徒!」说得甚是模稜。

  任剑清站了出来,道:「好了,好了,大家各让一步。韩师兄,赵姑娘是位好姑娘,我担保她配得上向师侄,你要是看不顺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你不看我这师弟的面子,也得看华师兄的面子,别管了罢!」

  转身又道:「向扬,你带赵姑娘回房里,她家人的遗体,任师叔会一一保全下来。你方才出言不逊,我也不要你马上陪罪,等你冷静下来,该磕几个响头自己算去!」

  任剑清出场调解,实是有意回护向扬,毕竟向扬身为后辈,若起争执,已是不敬尊长,先吃了亏,这用意向扬自然明白。他扶起赵婉雁,柔声道:「婉雁,我们进去。」

  赵婉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再多看旁人,由向扬扶着,缓缓离开大厅。华瑄看见她神色悽楚,心中难过,想跟着过去,却被紫缘轻轻拉住袖子,摇头制止。

  向扬扶着赵婉雁回到房中,同她坐在床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赵婉雁先开了口,低声道:「向大哥,我该报仇么?他……他是你的师伯。」

  向扬心中一凛,叹息不已,道:「韩师伯这么做,实在……实在……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婉雁幽幽地道:「你很为难是不是?你心里也想,我爹爹就是该死……」向扬心头绞痛,咬唇不语,低垂着头。

  忽听赵婉雁喉中声音古怪似欲呕吐,身子也轻轻颤抖起来。向扬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婉雁,怎么了?」赵婉雁捂嘴摇头,状甚痛苦,却不答话。忽然她放开了手,身躯一震,当真吐了起来。

  向扬大为惊骇,心道:「莫非婉雁伤心过甚,伤了身子么?」轻拍她的背,待她呕完,赶紧取来手巾,一边擦拭她的嘴唇,一边搭她手腕脉息,只觉得脉象奇特,不似负伤,却也不知是何症状。

  向扬问道:「婉雁,你哪儿不舒服?」赵婉雁脸庞依旧苍白,摇头不语,也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如何。向扬心急如焚,横抱起赵婉雁,冲出房去,直奔大厅。

  众人见向扬抱着赵婉雁冲出来,均觉奇怪。任剑清叫道:「喂,匆匆忙忙的做什么?」

  向扬急道:「婉雁不大对劲,任师叔,你看看!」

  任剑清一搭赵婉雁脉搏,怔了一怔,道:「奇怪,奇怪!」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向扬叫道:「我带婉雁去找大夫!」

  抱着赵婉雁,又向外跑,忽地眼前一花,萧承月拦在门口,冷冷地道:「故弄玄虚,骗得了萧某么?向扬,你莫要藉故潜逃!」

  向扬一怔,随即大怒,喝道:「胡说八道,让开!」萧承月手按刀柄,亦是怒容满面,道:「好小子,得寸进尺!你想逃,先过萧某这一关!」

  向扬抱着赵婉雁,不便动手,当下脚步错动,身形疾闪,欲从萧承月身旁窜出门外。「锵」一声响,萧承月拔刀出鞘,冷锋闪耀,凭空便是一道刀气,一刀横绝向扬去路。

  向扬腾出左掌,猛拍「夔龙劲」,一掌击出,气势惊人,后劲潮涌而出,萧承月却不闪不避,再挥一刀,刀上潜劲锐利无双,竟将雷掌后劲一举摧破。向扬尚未重催掌劲,萧承月又是一刀,刀风迫体,向扬飞快倒退七步方得避开余劲。

  「天府神刀」名下无虚,连环三刀便将向扬逼得进而复退,难越雷池一步。文渊耳里听得分明,心下黯然,暗道:「师兄当真忘却了『天雷无妄』的功夫,如此一来,功力远逊於击败龙驭清之时,如何能胜?」

  萧承月乘胜追击,赶上一步举刀要挥,任剑清已抢上前来,挥掌架他手腕,喝道:「萧兄,给点面子!」另一掌在身后轻摇。向扬会意,趁机抱着赵婉雁冲了出去。

  当日任剑清身中龙驭清两招雷掌,伤势极重,此时虽已好了不少,但仍身负内伤,萧承月武功非凡,若当真与之动手,此刻任剑清实难匹敌。但任剑清豪爽侠义,素为武林正道所钦服,萧承月也无意与他翻脸,手下一缓,已被向扬夺门而出。

  萧承月先是一愕,跟着怒喝:「向扬,站住!」转身一纵,风驰电掣地追了出去。

  向扬才抱赵婉雁上了大街,萧承月便挺刀追至,回身一掌,掌劲却被刀上猛劲劈溃。向扬心下愤恨,道:「什么天府神刀,蛮不讲理!」单掌连拍,犹如惊雷乱闪,其快无比,正是一招「疾雷动万物」。萧承月厉声一啸,刀芒横扫,势如大海滔滔,将向扬掌上力道一一吞灭,简直威不可当。向扬一边担心敌招波及赵婉雁,又得兼顾攻守,顿时大落下风,难以还手。

  两边斗得正紧,远处蓦地传来女子声音,叫道:「且慢动手!」

  话犹在耳,飕飕两道破空遽响随之而来,向扬、萧承月同时一退,一眨眼间两枚飞石在两人之间疾闪而过。只见一匹白马远远奔来,马上是一名纤瘦女郎,那飞石自是由她所发,而武林之中,以飞石功夫见长的女子,自然是巾帼庄大庄主石娘子。

  石娘子纵马而来,随萧承月赶出门外的众人之中,杨小鹃首先奔上前去,叫道:「大姐,你怎么又回来了?」石娘子微笑不答,翻身下马。

  瓦剌大军败退之后,巾帼庄众女俱已回庄,惟独杨小鹃,带着赵婉雁赶来京城。此时石娘子孤身来到,众人均不解其意。石娘子也不急着自述来意,望着萧承月,躬身拱手,说道:「这位前辈刀法高明,可是蜀中萧神刀?」

  萧承月道:「萧某正是。」朝石娘子略一打量,道:「姑娘莫非是巾帼庄石大庄主?」

  石娘子微笑道:「是。」微一转头,问向扬道:「向兄,你怎么会与萧大侠动手?」

  向扬担心赵婉雁,哪有闲情细述?当下只道:「一言难尽!」朝萧承月一瞪道:「神刀前辈,你这么信不过我,乾脆你陪着我去找大夫。婉雁身子不适,你不担心,我可担心!」萧承月双眉一竖,眼见怒气又要发作。

  石娘子道:「赵姑娘生病了么?」

  向扬道:「不知道!这脉象我从未见过,连任师叔也不明白。」

  杨小鹃抢着道:「向公子,不如让大姐看看。大姐懂得不少医理,庄里的各种丹药便是大姐管的。」

  向扬素知石娘子见识广博,便即点了点头。石娘子上前替赵婉雁把脉,略一沉吟,随即微笑,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向兄、任大侠都不懂这脉象,无可厚非!」

  向扬急道:「这话怎么说?究竟是怎么了?」

  石娘子笑道:「赵姑娘身上没伤,也没病,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愕,向扬更是当堂呆住了,说道:「婉雁……有孩子了?」

  石娘子微笑道:「怀了几个月,我就不知道了。向兄,恭喜!」

  若再平时,这自然是大喜。但赵婉雁刚闻家人噩耗,喜讯随之而来,前后情境之悲喜,委实天差地远,向扬该笑,却实在笑不出来,脸上神情古怪之极。

  赵婉雁原本迷迷糊糊,听得石娘子这么说,突然振作起精神,轻声道:「我的孩子?」苍白的脸上添了少许红晕,那神情也是矛盾无比,想哭,却又想笑,只是幽幽地舒了口气。

  石娘子见两人如此反应,更觉奇怪。她尚不知赵婉雁家人已遭屠灭,却也晓得必有惨祸发生,当下轻拍赵婉雁肩膀,柔声道:「赵姑娘,你可要坚强点。为了你的孩子,你无论如何要保重身子,知道么?」

  赵婉雁轻轻点头,脸上神情複杂,思及自己怀胎,心中暗藏的恨意顿时大为淡薄,面带微笑,轻声应道:「是,我会的。」那声音却微微发颤,忽然眼眶一热,几许清泪滑过双颊。

  就再此时,几声咆哮在旁响起。韩虚清猛一低头,却见小白虎弓身在他脚边龇牙咧嘴,呜呜低啸。韩虚清蹙眉不语,足尖缓缓一翘,小白虎突然奔开,窜得不见踪影。

 

               (二百)

  赵婉雁既已怀孕,萧承月顾及人情,不好再下杀手,微一犹豫,将宝刀还入鞘中。众人回入府中,杨小鹃将前事约略告知石娘子,石娘子听罢,皱眉不语。

  向扬既知赵婉雁身子无恙,便又带她回到房中。厅上,华瑄向石娘子问道:「石姐姐,你不是回巾帼庄了么?怎么又跑来京城了?」

  石娘子道:「自然有事。不单是我,三妹也正往这儿赶过来,随后便到。」

  小慕容心中一动,道:「石姑娘,贵庄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石娘子轻轻点头,道:「确是出了大事。当日,瓦剌兵败之后,四妹先行回庄,我和二妹、三妹各带一众姐妹,也要回庄子里去,不料就在路上,和一批皇陵派的人马碰上了。」

  小慕容蛾眉微蹙,道:「哦,在城外遇上?」似乎颇感有异。

  韩虚清捋鬚微笑,道:「那定是龙驭清伏诛之后,皇陵派门人畏罪而逃,遂成亡命之徒了。」

  石娘子道:「初时我也这么想,然而对方似有所图,一见我们来到,便趋前索战。二妹当时对他们喊:『贵派龙掌门已死在奉天殿上,你们再战也是徒然,何必执迷不悟?』,这些皇陵派的人却置之不理,一拥而上,人数愈来愈多,竟达数百人,其中不乏武功精强的好手。之前姐妹们久战瓦剌,疲惫未消,三妹在皇宫中受了重伤,也不能全力应战,这群贼人猛攻之下,我们竟不易抵挡,且战且走,待我杀退周遭敌人时,才发觉与二妹、三妹的人马失散了。」

  听至此处,杨小鹃大惊失色,叫道:「什么?那,二姐、三姐她们……她们现在呢?可都好么?」随即想起石娘子刚才的话,急忙追问:「三姐要过来了,那二姐呢?」

  石娘子脸色凝重,语气却很平静,道:「当日我驱散敌人,很快便与三妹会合,却找不到二妹。我担心敌人别有所图,一边派人四出搜寻二妹,一边赶回庄中,一进庄里,便听见坏消息。」

  杨小鹃急道:「是怎么了?」

  此时一名白府下人前来禀告,道是巾帼庄蓝三庄主来访。石娘子道:「三妹到了,你们一看便知。」

  片刻,蓝灵玉偕同阿缨、阿穗、阿环三婢来到厅上,杨小鹃迎上前去,道:「三姐,你没事罢?啊,那……二姐的棍子!」话到尽头,语气忽然大显惊惶。

  文渊目不见物,低声朝紫缘问道:「怎么了?」

  紫缘轻声道:「阿穗姑娘拿了一根棍子,那好像……好像是凌姑娘用的。」

  只听石娘子道:「二妹被敌人所擒,兵器给送了回来。二妹带领的姐妹们,大多都回来了,却还是有人不知去向。」

  只听「砰」地一声,任剑清猛一拍桌子,喝道:「好皇陵派!头儿都死了,还这么嚣张?」

  石娘子道:「不仅如此,还有另外一件大事。」

  杨小鹃听说凌云霞被捉,早已心慌意乱,一听还有变故急得大叫:「什么!还有?」

  石娘子沉声道:「庄中所藏的十景缎之一『花港观鱼』,遭人所窃。」

  话一出口,石娘子美目流盼将厅上诸人尽数扫视,似欲洞悉各人心中所思。只听韩虚清道:「此事已无可疑,必是龙驭清的佈置。他算准京城大难,贵庄必会倾全力相救,是以趁四位庄主不在,派人潜入庄中,盗取十景缎。」

  石娘子道:「依韩先生所见,果真是皇陵派下的手?」

  韩虚清道:「皇陵派余孽既然半路阻截三位庄主,自有图谋更有何可疑?」

  小慕容忽道:「不然,不然!这事情可疑得紧,大大的可疑!」

  韩虚清侧首相视,目光颇含不悦,小慕容只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龙驭清举兵叛国,理当把心思放在京城里头,怎会分兵去巾帼庄偷十景缎?照理说,龙驭清应当坐稳龙椅之后,才会继续打十景缎的主意。石姑娘,我说那群半途袭击你们的贼子,一定不是龙驭清派来的!」

  华瑄插嘴道:「可是,慕容姐姐,他们是皇陵派的呀!」

  小慕容笑道:「皇陵派的人,就只有龙驭清调得动么?」说着,屈指一一数来,道:「黄仲鬼、葛元当、龙腾明,这三人都是皇陵派的要紧人物,恐怕也都没死。这次京城大乱,根本没见着黄仲鬼,那龙腾明、葛元当则不知去向。啊,还有穆老先生,不过他这次倾力相助我们,不会是他。那么会是谁呢?」她一边说着,手指轻轻点着樱唇,静静思量。

  石娘子忽道:「有件事我得问问,龙驭清死后,皇陵派的人如何了?」

  小慕容道:「几个有份量的给关了起来,其他全给官兵看死啦。」

  石娘子道:「黄仲鬼、龙腾明、葛元当不在其中罢?」

  小慕容道:「当然了,除了他们外,恐怕还有很多武功不差的,都是漏网之鱼。」眼睛一霎,忽而又道:「这些人里面,难道就没有想夺十景缎的么?」

  杨小鹃叫道:「先别管十景缎了!二姐……怎么救二姐呢?大姐,你可有头绪么?」

小说相关章节:十景锻全十景锻全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