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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 - 38,2

[db:作者] 2025-06-20 06:47 5hhhhh 4700 ℃

  文渊举起右手,铁面具已在他手中。他缓缓地说:「虽然我看不见了,不过我也知道你的脸,是什么模样……」

  颜铁呆住了,一转头,再转头,三转头看见了紫缘的惊愕,小慕容的嘲弄,以及华瑄脸上不可置信,似是痛恨、又似难过、而绝大部分是失望的神情。

  文渊抛开面具,说道:「再来,你还打算如何……韩师兄?」

  铁面具边缘触地,微略一转,咯地一声,搁在地上,空洞的眼朝着天。

 

              (一百八十八)

  颜铁──现下是为韩熙,僵立当场,呆若木鸡地看着文渊,俊逸的脸上筋肉扭动,艰难万分地吐出沙哑的声音:「你……你怎会……怎会……」

  文渊轻声道:「这位骆姑娘受我反击时,内劲不激反减,消长得宜,卸去了大半劲道,那是『九转玄功』的卸劲法门,外人无从得知……」说着举手指着韩熙,说道:「任师叔见过她,不会被她所骗,教她九转玄功。以师兄的个性,也不可能轻易传授外人功夫。那么教她此功的,除了龙驭清父子,也只有韩师兄你了。」

  韩熙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眼中却闪着狂跃的光芒。

  文渊肩膀微松,又道:「两个多月前,师兄救了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他说那姑娘宁愿出卖身体,也要向皇陵派的人求取九转玄功口诀。当时我还不知原由,现在一想,那正是骆姑娘……我早该想到的。」

  骆金铃听到这里,悚然一惊,紧握刀柄。

  文渊面容黯然,道:「我不知道你怎能任意改变声音,或许是药物吧?『颜铁』从未和『韩师兄』一同出现过,而又如此恨我……面具下的眼神,还是藏不住的。现在一想,迹象如此之多,但我不曾怀疑过你……韩师兄,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是谁的错?」

  韩熙双眼一睁,陡地大声嘶吼:「谁……谁的错?是你──就是你!」

  「铿啷铿啷」连环重响,韩熙全身关节运动,铁甲剧震弹跳,诡异之极。只听他厉声狂叫:「若非你抢走华师妹,我……我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陡听「锵锵」两下大响,韩熙飞步窜前,铁足顿地之声激昂异常,双掌并腕推出,劲道猛烈。华瑄惊叫道:「文师兄,小心!」

  文渊甚极机敏,双目虽盲,却已然听其音而辨其位,转身移步,绕到韩熙右侧,让开此招。

  韩熙喝道:「躲哪里去?」手腕倏然回转,掌劲拉回,反手一拍,方位拿捏之准,匪夷所思,正中文渊右肩。文渊苦哼一声,连退三步,方始站定。

  韩熙双掌虚抓,杀气腾腾,道:「唯有杀死你,华师妹才能归我所有!你揭露了我的秘密,我再也没什么好保留的,就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说到这里,韩熙脸上浮现冷笑,缓缓说道:「可惜你已经看不见了,真遗憾啊!」

  「锵」地一声,韩熙拍掌凝气,猱身冲去。文渊出掌迎击,却拍了个空,蓦地腰间一震,反中了韩熙一腿。文渊哑牙忍痛,掌心真气散逸,手法若虚若实,以「潇湘水云」回敬,却不料着掌处空空如也,韩熙又已避开。

  华瑄和小慕容无力支援文渊,看在眼里,焦急之余,更感讶异。这时韩熙所使的武功身法,介於「韩熙」「颜铁」两个身分之间,正奇兼备,相辅相成,有时是韩虚清所传的正宗武功,却又不时参杂西域异技,繁杂多变令人目不暇给。两条铁臂胜似狂风暴雨,节节进逼,毫不留情。

  文渊毕竟重伤在先,出奇不意的一击,虽是伤了韩熙,但是后继无力,加上失明残缺,此时兵败如山倒,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中了韩熙两拳。

  此时情势孰优孰劣,任何人都一目了然,文渊纵能抵挡韩熙攻势,也迟早会因胸口重创倒下。韩熙负伤吐血,伤势自也不轻,但他眼下余力,远胜文渊,而武功又是无从捉摸,可说立於不败之地。

  再过须臾,韩熙手上功夫越来越猛,文渊守势瓦解,又中了一掌飞跌而出,猛地撞上墙壁,胸前伤口一阵溅血。华瑄急叫道:「韩……韩……韩师兄,你住手啊,不要打了!」

  韩熙正待乘胜追击,听见华瑄呼唤竟然愣了一下,心道:「她还叫我师兄,难道她……并不十分恨我?」一迟疑间,便未立即出手,斜睨华瑄。但见她低头含泪,俏丽的脸蛋上哀淒无限,极轻极轻地道:「你别杀文师兄,拜托……」

  韩熙抬起手掌,虚悬文渊面前,作势下击,眼睛仍是望着华瑄,道:「你要我饶他一命,倒也可以!只要你答应,从此伴随在我身边,什么话都好说。」

  骆金铃闻言,顿时叫道:「且慢!韩熙,你不杀文渊,我可要杀了他!」华瑄娇躯微震,看着韩熙的眼神犹疑了。韩熙极欲诱使华瑄应允,骆金铃此言,对他无疑是节外生枝,当下道:「华师妹,你放心,我韩熙说到做到,从不打诳,我说了不杀文渊,这女人自也杀他不得!快,答应了吧,别担心了!」

  那边骆金铃却不能茍同,弯刀半空一劈,叫道:「韩熙,你说什么?咱们早就说好,事成后华瑄归你处置,文渊由我来杀,你不守约定么?」

  韩熙怒道:「贱人,这里哪有你谈条件的份?要不是我,你练得到『九转玄功』的八成口诀?你再多话,休怪我不客气!」

  骆金铃紧咬嘴唇,眼中佈满血丝,大声叫道:「废话!我要替爹报酬,我一定要杀了他!」狂叫声中,骆金铃挺刀冲来,照着文渊一刀砍下。

  韩熙呸了一声,低声骂道:「碍事的贱人!」右手铁臂一格弯刀锵然震断,左手跟着探出,正抓住骆金铃咽喉,缓缓施力,将她身子提了起来。

  骆金铃大为惊恐,叫道:「放、放……」只喊了两声,便只剩下气音,再过片刻,连气也已发不出来,只能舞动手足,聊做挣扎。韩熙脸色冷酷手指加劲,骆金铃手脚一阵痉挛,张着口,已经翻了白眼。他右手一甩,将骆金铃掷开,砰地落在地上,毫无反应。

  文渊虽看不见韩熙做了什么,但是听骆金铃的几下声音,已经约略猜到,脸色沉了下来。紫缘、小慕容看着韩熙这般举动,心中均感一阵悚然。华瑄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

  韩熙轻声道:「看吧,华师妹,我说了不会杀文渊,就真的不会杀,也不让人杀他。来,相信我吧!」

  华瑄看着文渊泪水缓缓横流在地,不知如何是好。韩熙缓声道:「华师妹,倘若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胁迫你。你可知道,我多希望你开开心心地投进我的怀抱,而不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样,跟着我吧?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只要你跟着我,我可以不杀这小子……」

  华瑄身子一颤,道:「当……当真么?如果我听你的,你就不再伤害文师兄了?」

  韩熙面露喜色,道:「当然!不过,你也不能再跟文渊有所来往。你肯答应的话,我为什么还要杀他?」

  紫缘见华瑄神色不定,似为韩熙言语所动,急忙叫道:「瑄妹,别做傻事!文渊他不能失去你,何况,这人……他也不会遵守诺言的!」

  韩熙睨视紫缘,怒道:「你胡说什么?」

  紫缘回望韩熙,道:「既然,知道你如此善於作伪,难道我们还能相信你不成?瑄妹,你想一想,一想就明白了!」

  华瑄呆呆地看着韩熙,脑海中闪过「颜铁」的形象,铁面具、铁护甲、嘶哑的声音、怪异的武功、挟持紫缘威胁自己时的情境,那与「韩熙」所拥有的形象泾渭分明,压根儿是两个人。

  她又看见骆金铃的尸体,不知为何华瑄想到了一个模糊的梦境,突然间,似乎醒悟了什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再次落泪,轻声唤道:「文……文师兄!」

  韩熙见她满脸绝望神色,心中顿时怒气大炽,大声吼道:「你不相信?连你也不相信我?」

  华瑄哭道:「我怎么信你?你……你戴上面具,就对我那么坏,欺负我,又欺负紫缘姐姐……你一直在骗我,那么过分,我怎能相信你?」

  这几句话刺入韩熙心头,登时使他哑口无言。转瞬间,韩熙眼中杀气大盛,心道:「今日身分已然败露,华师妹再也不可能真心待我,事已至此,唯有除掉文渊这小子,直接将华师妹抢过来!」

  如此一转念,韩熙杀意已现,蓦地大喝一声,掌力直劈文渊脑门。文渊一声不响,顺势低头矮身,掌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陡然回腰转步,巧避掌劲,掌力打空,激得地板隆然震动。趁着韩熙错愕,文渊步法又变,舒膝斜弹,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韩熙腰际,顺势重重送上一掌。

  一掌打下,文渊已然飘开一旁,只听铿然声响回荡不绝。韩熙没能避过,丹田吃了重招,猛地气血翻涌,极欲作呕。他惊怒交集,急忙转身盯住文渊,恶狠狠地道:「好,想不到你还能动,算我失策!接下来这几招,定要取你性命。」

  文渊抚胸急喘满身血污,形势恶劣已极,听得韩熙此语,却摇了摇头,道:「韩师兄,你最好趁早住手。若不是铁甲护体,这一掌就可以让你躺下。真要打下去,你必败无疑,我……我并不想杀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感愕然。韩熙先是一凛,跟着哼了一声,双眉高挑,一字一句缓缓道出:「我必败无疑?笑话,做你的春秋大梦!」

  铿铿两声,韩熙猛冲出掌,倏地铁指成爪,转出机关利刃,十道锋芒挥向文渊,如组罗网,刹刹有声。文渊猛一转身,指刃擦身而过,只差寸许,便是开膛破肚之厄。韩熙喝道:「哪里逃?」紧跟着追击三招。文渊左右移步,如御风云犹如顺其自然,一一避过狠招。

  韩熙吃惊万分,心道:「这小子纵然未瞎,在我全力进逼之下,也不该能如此轻描淡写地与我交手,何况他已受重伤?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一急出手更狠,金铁鸣响之声绵绵不绝,有如沙场干戈迸击。

  然则不论韩熙的招数如何凌厉,文渊却都能规避拆解,越来越得心应手,趋避自若。他已经看不见任何事物,拆招之际,心中却一片雪亮:「他的真功夫的确厉害,照这攻守路数,是将西域武功和本派的武术相结合,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我眼睛看不见,难怪先前应付不来。换作其他对手,我定会败阵,可是他却有一个绝大弱点,那就是铁甲碰击的声音。」

  要知道文渊精通音律,自从与穆言鼎一战,於万物音韵领会更多,韩熙大小招数,定有金铁撞击声响,焉能逃过文渊双耳?文渊既已失明,迫得以耳代目,本来极不熟习,但是这金属声音实在太清晰,不似与常人过招,只能细辨对方手足所带风声,这对明辨万音的文渊来说,实是最佳指引。

  文渊冷静拆招,全心发挥武艺,十余招后,忽然出掌反击,正是韩熙守势破绽所在,再一次击中他的小腹。

  韩熙丹田受创,登时真气大乱,逼得他痛苦不堪,脸色惨白。文渊轻声道:「韩师兄,住手罢。」

  韩熙咬牙道:「住手?你……不杀了你,我誓不罢休……」

  这一掌着实打得厉害,韩熙决计料想不到,文渊的内家功夫精妙若此,铁甲几乎已无助於护体,而自身的功力,竟也不足以抵挡。反观文渊,虽然先前中招极繁,却没有再添重创,令他受累的,仍是胸膛那一刀,两人在内功造诣上的差距,已是显而易见。

  韩熙握紧双拳,「铿」地踏出一步,一时却踏不出第二步。文渊抢先上前,单掌劈胸,韩熙招架不及,「噹啷」几声,仰天而倒,嘴角流下一丝鲜血。局面至此彻底扭转。文渊按住胸口,勉强微笑了一下,已经止不住伤处流血,一手撑着墙,缓缓滑坐下来。

  一阵模模糊糊的思虑,令文渊逐渐困倦了下来,耳边听着的声音似乎也模糊了。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叫着他,不知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的声音;胸口的伤处,多了一些温柔的触感,清清凉凉地,敷上了什么东西。

  迷迷茫茫之中,有少女哭泣的声音,以及旁人安慰的语调。完全陷入昏迷之前,他只听见有人大喊:「不好了!皇陵派、龙驭清他──」

 

              (一百八十九)

  在一阵剧痛下,文渊醒了过来。在那一刹那间,他感到有点错愕,因为他虽然醒了,却睁不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黑暗,随即想起,他的眼睛已受创而盲。

  他正感茫然,忽听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醒了吗?」听声音,正是紫缘。

  文渊轻声应道:「醒了。」他想要坐起身来,但甫一挺腰,胸膛便是一阵疼痛。

  紫缘连忙扶住他,柔声道:「别起来了,养伤要紧。」

  文渊道:「不碍事的。」依然坐了起来,手按胸口,伤处已然包扎妥当。

  紫缘轻声问道:「觉得怎样?胸口难受么?」

  文渊微笑道:「放心,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那骆金铃可有伤了你?师妹和小茵呢?」

  紫缘道:「我没受伤,茵妹的伤也还好,正在邻房休息。瑄妹没受伤,可是她……」欲言又止。

  文渊急忙问道:「师妹怎么了?」

  紫缘轻轻地道:「瑄妹她……她一直在哭,哭了好久。」

  文渊虽然看不见,但听紫缘语气,也猜想得出她此时的愁容心中难过起来,叹了口气。紫缘默默不语,只有几下轻轻的鼻音传来,声似低泣。

  文渊柔声道:「紫缘,别哭!」

  紫缘摇着头,轻声呜咽:「我……我……我没法子……你的眼睛……」

  文渊柔声道:「至少,我人活得好端端的,只是看不见东西罢了,别哭成这样。」循声伸手,摸到了紫缘肩头,想把她抱过来,却不料伤后虚弱手上无力。

  紫缘挪到他身边,轻轻搂着文渊,轻声泣道:「渊,你当真……看不见了?这怎么成……呜、呜呜……」

  就在这时,小慕容的声音隔着墙板传来:「紫缘姐,他醒了吗?」

  紫缘声音微微提高,道:「醒了!」

  不一会儿,文渊便听得开门声,两个人的脚步声走进来。文渊轻声道:「是小茵和师妹?」紫缘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轻轻地道:「是。」

  小慕容看着文渊,见他阖着双眼,心中一阵激动,喉头微发哽咽。华瑄坐在床缘,紧握文渊手掌,哭道:「文师兄……你……你的眼睛……」

  文渊耳听一片饮泣,心中亦感酸楚,叹道:「师妹,不要哭了,你这不是更让我难过么?」

  华瑄仍是啜泣不止,说道:「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嘛……文师兄……文师兄……」

  小慕容走近文渊身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端轻触他的眼皮,顿时无法再忍,也跟着哭出声来。文渊苦笑道:「小茵,怎么连你也哭了?」

  小慕容强忍泪水,用力抹抹鼻头,道:「我……我没哭,你也不想要我哭,对不对?」话虽如此,却是声带呜咽。

  文渊叹道:「是啊,你们这样哭,心里自然是很难过,我不希望你们难过,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事实上,他眼睛重创失明,所受打击更非旁人可比,此时此刻,文渊更是想哭。他眼眶一热,猛地剧痛不堪,眼眶中竟似万刀攒刺,肌肉紧绷,竟流不出泪水。他涩然一笑,心道:「人道是『欲哭无泪』,我却是有泪哭不得。连哭也哭不出来,看来我这眼睛是当真完了。」

  只听小慕容低声道:「我去问大哥,求他把江湖上的名医都找来,一定要医好你的眼睛。」

  文渊道:「这等伤势,只怕救也救不成。」

  小慕容亦知此举极难,眼睛受伤,不比手脚皮肉,武林中从未听闻有人眼睛受了外伤失明,而又治愈,重见光明的。但她总是不愿放过一丝希望,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等大哥回来,我马上问他!」

  文渊听了,正自摇头,忽然觉得奇怪,心道:「何以小茵说是『回来』?」问道:「慕容兄来过了么?」

 

  小慕容道:「来……来过了,刚刚又出去了。」

  文渊一听,暗自疑惑:「以小茵的个性,一见慕容兄面,就该问了,怎会没问?」忽然之间,他想起了昏迷之前耳里听到的零星片段,当下问道:「紫缘,小茵,师妹,在我昏倒以后,发生什么事了?」

  三女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文渊不闻回应,心里一愕,情知事态有异,急忙问道:「到底怎么了?」手在床上一摸,忽然又觉得不对,道:「这床……不像是于大人府里的,不是我睡过的。这是哪里?」

  紫缘轻声道:「这是白府,云霄派那位白姑娘的老家。」

  文渊道:「白姑娘家?为什么到这儿来?」这话一问,又是寂然沉默。

  文渊更是不安,叫道:「说呀!为什么没人说话?」

  华瑄忽然大叫一声,哭道:「是……是龙驭清,他造反了,打进皇宫去了!卫高辛、葛元当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于大人家……」

  文渊心中大震,叫道:「包围于大人家?那,于大人的家眷──」

  小慕容轻声道:「都逃出来了。云霄派的两位柳姑娘,发现皇陵派的人马攻向皇宫,又去封锁城门,把于大人的兵马挡在城外,连巾帼庄的人也进不来。她们想起我们住在这里,赶过来通知,本来想要我们一同去阻止,却没想到我们都受了伤……」

  文渊听着,不由得大为震惊,道:「后来?」小慕容道:「要是跟卫高辛他们硬拼,现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请两位柳姑娘带路,连着于大人一家老小,都先躲到这里来避难。好在白嵩在京城名望不小,看来龙驭清大局未稳,不欲节外生枝,也没发现我们溜过来,还没派人来找麻烦……」

  文渊喝道:「大局未稳?要给他稳了,那还得了!没有人阻止龙驭清么?」

  小慕容道:「大哥翻越城墙头进城来了。我把他找了过来,他知道了情况,已经赶去皇宫了,那白嵩也同云霄派的几位姑娘去了,可是……他们功夫称不上顶尖,单凭大哥一个人……」随即一阵默然。

  文渊急道:「慕容兄武功虽高,但皇陵派人多势众,龙驭清又是绝顶高手,如何能敌?不成,我得……」话未说完,华瑄和小慕容已同时叫道:「不行!」

  紫缘轻声道:「渊,你别管这事了。你……你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去跟皇陵派打?你这样牺牲,无事无补啊。你不也说了,不希望我们难过吗?」

  文渊苦笑道:「我还没说完,你们全料到了?」

  小慕容道:「当然了,你……你就是心肠太热了,也不顾一下自己!看你,看你弄成这样……」

  说着说着,小慕容又哭了出来。华瑄也含着泪水,轻声求道:「文师兄,拜托你,别去跟龙驭清打……你看不见东西了,怎么能跟他动手?我……我不要你死啊!」

  耳听三位红粉知己的劝阻,文渊又何尝不知凶险?他自知功力不及龙驭清甚远,便即无伤在身,也不能胜,何况此刻他外伤未癒,双目失明,一旦去与龙驭清交手,无异自寻死路。但他内心交战,又决不能让龙驭清谋反成功,要知此时瓦剌大军未退,一旦龙驭清杀了景泰皇帝,京城就此变天,那时他大开城门,与也先军队内外夹攻,于谦一军势必战亡,江山易主,中原不知会乱成盒等模样。

  想到这里,文渊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奋然起身。但小慕容马上挡在他前面,叫道:「不可以!不管怎样,我们绝不会让你去的!」华瑄也拉住他的手,哭哭啼啼地,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渊万般着急,道:「你们……哎,你们可不能把我一人的性命,看得比天下人还重啊!我要是不去……」

  却听小慕容叫道:「问题是你去了也没用啊!就算你要跟龙驭清拼命,现在你伤得了他吗?光是我跟华家妹子就可以把你挡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跟他动手?你可不要白白送死……」说着说着,话声里已泛着哭音。

  文渊心中一软,也知小慕容说得不错,叹了口气,说道:「紫缘,你也……你也这么想?」

  紫缘幽幽叹气,轻声道:「我们束手无策。我知道你很着急,可是你这样平白牺牲,真的於事无补。现在,我们……也只能祈求慕容大哥他们好运了。」

  文渊黯然坐倒,按着自己的双眼,不住摇头,神情丧气已极。华瑄抹了抹泪水,轻声道:「文师兄,这是没办法的啊……」

  文渊仍是摇着头状极痛苦,道:「当真没有办法?只因为少了这一双眼睛,我什么也做不到了?慕容兄他们正在力挽狂澜的时候,我只能在这里空等……」

  紫缘和小慕容互相对望,心中均感不忍,却也想不出话来安慰,何况她们也尚无法摆脱爱人失明的悲痛,只能在他身旁,默默相陪。

  忽然「砰」地一声房门摔开,一个女声叫道:「文渊,文渊!」脚步急响,冲到文渊身边。

  文渊呆了一下,听那声音,不禁脱口而道:「韩……呼延姑娘?」

  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感愕然,看着这突然闯进的女子,一身金色斗篷,满室闪耀,不是呼延凤是谁?然而只有文渊、紫缘二人知道,其实她本来该叫做韩凤。韩凤脸上隐有泪痕,看着文渊的脸声音发颤,道:「你……你真的瞎了?」

  文渊苦笑点头,道:「呼延姑娘,你怎么……」

  却听另一个粗豪声音叫道:「韩师兄教出来的好儿子,晚点儿再教训他!文兄弟,你现在能动么?」

  文渊闻声更是惊讶,同时带着狂喜,叫道:「任……任师叔?您也来了?」听这声音,分明便是任剑清,只不知他何以会与韩凤一同来到。

  任剑清道:「我也来了?当然要来!好,你招子废了,顺风子还行,这就没问题了。」

  忽然,另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来:「事态紧急,无暇多说。任老弟,你动作要快。」这一人的声音,文渊听得更是大惊,心道:「这可不是穆言鼎?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他……他竟然也来了?」

  果然听得紫缘语气惊异,道:「穆……穆老先生?您怎么……」

  只听穆言鼎语气甚和,道:「紫缘姑娘,你不必担心,老夫虽然老得糊涂,尚分得清恩怨是非,今天我不是来与文公子为难。」

  这三个毫无关联之人同时出现,简直稀罕,文渊正感惊奇,却听任剑清道:「不错,大难迫在眉睫,有话晚点再说。」话才说完,陡地大喝:「历代宗师在上,皆为见证,不肖弟子任剑清,今日斗胆,僭三师兄之位传命。华玄清座下二弟子文渊,跪下听令!」

  文渊心中凛然,二话不说,随即跪地。他听任剑清不称自己「文兄弟」,突然极其严肃地论起辈分来,心知事情绝非寻常。却听紫缘、小慕容、华瑄同时轻呼,彷彿看见了什么惊人物事。

  任剑清盯着文渊,目光炯然,喝道:「文渊听了!从今日起,你已获传本门『寰宇神通』人字诀信物,本门不论尊长,不得异议!伸出手来,接下信物!」说着右手一挥,蓦地里一声铮然巨响,雄浑醇厚,回荡不已。

  这几句话说来,一字一雷霆,文渊正惊讶万分,茫然不知所以,忽然听到最后这一声响,那是他熟悉不过的声音,陡然间心神大震,脱口大叫:「文武七弦琴?」

 

              (一百九十)

  文武七弦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出现。可是听那弦上之音,刚柔兼备,达於极致,除了文武七弦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脸孔,笑道:「好极!万事交代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过的「文武七弦琴」。他右手轻撮,左手不动,琴弦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声道:「看是看不见,好在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

  任剑清道:「这可要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

  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奇,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穆言鼎一捋白鬍,道:「正是。老夫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但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创立,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夫所见四代掌门,武功一个比一个强,德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反,老夫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公子,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夫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着你去的,当即带琴赶过去,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料老夫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离开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姑娘,引老夫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本派宝琴。我还担心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於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交代,那可麻烦,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一次?」

  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神,竖耳倾听,道:「外头兵马纷扰,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探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师伯曾言,要在你们成亲之后,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文渊应道:「记得。」

  华瑄点头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不好意思再哭,已经擦了眼泪。

  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过我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弦琴』的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

  说着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脑筋如此之钝!文渊,本派『寰宇神通』,向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不相同,包括你师兄向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对啊,韩熙并不懂得寰宇神通罢?」

  任剑清嘿了一声,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何能修持两门迥然不同之内功……」

  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天字诀』,专重内功,但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领悟『天字诀』精义,又先修练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有所成,你务必告知於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当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

  任剑清苦笑道:「要是当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慢慢说与你知。『天字诀』尚可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弦琴引导不可。」

  说着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这份琴谱,必可领会『人字诀』奥秘。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紫缘丫头懂得琴艺,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入门关键,你务必钻研透彻。要是我当真死在龙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便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大,不可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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