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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锻全 - 36,2

[db:作者] 2025-06-20 06:47 5hhhhh 2780 ℃

  于谦道:「生死有命,于谦行得正,坐得端,本不惧这些飞来横祸。姑娘不用太过劳累,还是去歇着吧。」

  小慕容笑吟吟地道:「于大人置生死於度外,可真是令人佩服。」说着忽然脚下一点,于谦尚未看清,小慕容已来到身旁,一手按住自己肩膀,说道:「我也不想这么累,要防刺客么,简单得很,正主儿死了,不就一劳永逸?」于谦猛一侧头,肩颈之间却已活动不灵,眼前青光一闪,小慕容右手一柄短剑,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脸上笑意全收,换上了一幅冷冰冰的表情。

 

              (一百七十八)

  于谦没想到小慕容忽然持剑相向,这一下出乎意料,一瞬间已然白刃加身。然而,于谦丝毫不懂武艺,就算先有防备,也决计逃不出小慕容手下。他穴道受制,无法转头,斜目望着小慕容,脸上却无丝毫惧色。

  小慕容反瞪一眼,仍是挺剑抵着于谦咽喉,说道:「有没有遗言交代?」

  于谦泰然自若,道:「多说无益,姑娘要杀,何不快快动手?」

  小慕容微微皱眉,却并没有下手。于谦看在眼里,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小慕容叱道:「你笑什么?」

  于谦微笑道:「韩虚清曾说,江湖上有『大小慕容』兄妹,行事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于谦今日亲身领教,却不免要有所怀疑了。」

  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什么?你说我杀不了你么?」

  于谦神色淡然,道:「慕容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小慕容凝望于谦,并不回答。于谦道:「你若真要杀我于谦,不必多说这么多话。你这么做,用意何在?不如说了出来,让于某听上一听。」

  小慕容静了一阵,忽然左手一挥,剑鞘在手,锵地一声,短剑已然回鞘。她收起短剑,叹道:「于大人,你一点都不怕是看穿我了呢,还是当真不怕死?」

  于谦道:「两者皆然。」

  小慕容走到窗边,推开纸窗,望了望夜空,笑道:「今夜没有月色,可是暗杀人的好时间啊。」说着关上窗子,回过身来,道:「于大人,韩前辈要我们保护你,文渊他也答应了,可是啊,我可没有答应。老实说,我很不高兴。」于谦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下去。

  只见小慕容倚墙而立,用手指绕了绕肩旁垂发,低声道:「文渊,他心肠太热,什么事都要揽上身,就算自己不想管,可是『大局为重』,他还是会把自己累得一塌糊涂。哼,要不是他武功底子好,怕早就病倒啦!」

  她一眨眼睛,一对明亮的眼眸望向于谦,道:「于大人,这回我们来保护你要是风平浪静,那就罢了。要是真有人来找麻烦,那必定是皇陵派的高手。我小慕容不怕什么,反正要是危及性命,还不会逃么?可是他就不会,既然说要保护你,那是真会豁出一切,无论如何凶险,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于谦听了,似乎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

  小慕容猛地一拍身旁茶几,大声叫道:「我……我不要他这样!他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哪一天,会为别人送命的。于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当朝第一重臣,可是……可是……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要他拼了命来保护你?不行!我不要!我宁可他悠哉悠哉地跟我们过日子,才不要他为任何人冒生命危险!」小慕容大声叫着,激动得连拍茶几,眼眶中闪着一丝泪光。

  于谦静静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小慕容肩头剧烈颤动,偏过头去,深深呼吸几下,身体似乎放松了下来,低声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于谦道:「这也是理所当然。」

  小慕容伸手在眼前拭了拭,回过头来,向于谦说道:「很自私对吧?」

  于谦道:「其实不然。」

  小慕容道:「是么?」

  于谦说道:「你们两位与我素不相识,本就无须为我的安危担心。若说有所担心,那也是为了天下安定,不是为我。」

  小慕容眨了眨眼,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她刚才激动含泪,这时忽展笑靥,神情免不了有些滑稽。

  她轻轻吐了口气,手指在茶几上点了点,说道:「我们,本来就要对付皇陵派,那不错!只是不保护你,我们还可以在暗里,要保护你,我们就变成了在明里,这可危险多了。不过呢,他既然这么决定,我不想直接反对他。可是嘛,我也有自己的主意。正如你所说,我们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你是好是歹,有用没用,值不值得拼命来护着你?」

  于谦一听,心中已然清清楚楚,道:「所以你想试探我?那么,姑娘对我下的结论如何?」

  小慕容又敲了敲茶几,道:「结论嘛,嗯……」她沉吟一会儿,忽然面露微笑,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我可还看不太准。不过看你的反应嘛,起码当得起『不怕死』三个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身家安危,我就帮着他顾着啦。累了累了,我去睡啦。」说着挥挥手,往房门走去。

  于谦忽道:「慕容姑娘,请留步。」

  小慕容回过头来,道:「怎样?」

  于谦走上几步,说道:「你和文公子两位仗义相助,于谦很是感激。但若因此为难了两位,却非于谦所乐见。」

  小慕容笑道:「管你乐不乐见?要是你刚才出声讨饶,这会儿,我早就走人了。可是现在呢,我可怎么样也不走啦。你不要我们保护,还由不得你呢!」

  于谦微笑道:「我虽然不是贪生怕死,但也懂得留得有用之身,以为有用之事,既知随时有难,焉敢托大不理?」说到此处,于谦神色肃然,又道:「只是听姑娘先前说话,虽然是对那位文公子关心情切,却未免小觑了于谦。两位费心费力来保我周全,不敢辜负盛情。你且拭目以待,看我于谦倖居此位,日后到底是好是歹,有用没用!」

  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凛然,小慕容不由得一怔,随即笑道:「好呀,我等着瞧!」说罢咯地一笑,飘然离房而去。

  这一晚平静无事,次日一早,文渊便带了紫缘、小枫来到于府。紫缘和小枫见了于谦,本要下拜,于谦却先行止住,道:「诸位为于某远道而来,致谢尚且不及,两位姑娘不必多礼。」

  文渊朝一旁的小慕容道:「小茵,昨晚没什么动静么?」

  小慕容霎霎眼,笑嘻嘻地道:「你问于大人,我是觉得一切安好。」

  于谦捋鬍微笑,道:「昨夜我处理公务,一夜未寝,并无任何不妥。」

  小慕容道:「啊呀,大人,你一直没去睡么?」

  于谦道:「皇上方才登基,加以边防吃紧,大事小事繁忙得紧,就是三天三夜不睡,也处理不来。」

  文渊道:「大人还是保重身体为上。」

  小慕容笑道:「是啊,是啊,要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刺客来,大人您却先累垮了身子,那不是糟糕之极?」

  于谦微笑道:「此话甚是。」

  众人这日起便在于府住下。虽在人家府内,文渊练功却不稍怠,庭院练剑练掌,屋中抚琴用功,将他从文武七弦琴悟得的各种法门辗转潜思,以期精进。

  当晚,文渊弹了一首南宋姜夔作的「古怨」,一曲至终,微微皱眉,说道:「这首曲子没有弹好。」

  小慕容和紫缘一直在旁听着,听他一说,小慕容便道:「怎么没弹好?听起来不错啊。」

  紫缘轻声道:「文公子弹得很好了,可是这首曲子现在不太该弹。」

  文渊点头道:「嗯,姜白石作这首琴曲,是感叹世事无常,大好江山沦落胡夷之手。现在弹这首哀怨曲子,未免不吉,难怪我觉得不妥。」

  紫缘微笑道:「要求吉利么,那弹『南风歌』罢?『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如何?」

  文渊笑道:「说得也是。」正要抚弦再弹,忽然手下停住,静静不语。

  紫缘一怔,道:「怎么了?」

  小慕容压低声音,轻轻地道:「窗外有人!」

  才一说完,猛听嗤嗤嗤三声,三枝短箭破窗射入来势奇快,同时分射文渊、紫缘、小慕容三人。文渊展身急闪,接连弹指三下,三箭全给他指力弹飞,插在地上,其势不衰,箭桿兀自颤动不停。

  文渊一提长剑,推窗跃出,夜色之中,但见一个黑影飞快窜开。文渊提一口气,使开御风行轻功,无声无息,霎时追近那人。那人却也了得,及时惊觉,急奔中猛一扭身,扬手便是嗤地一声,又是一箭射到。

  文渊方才连弹三箭,知道那箭力道强劲,必是机关发出的袖箭,强则强矣,却无内家功力,当下再弹一指震飞来箭,已然逼近那人,一掌拍去,叫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必急着告辞?」

  那人不料文渊来得如此迅捷,一惊之下,掌力以至,不得不反身出掌迎击。两人互拼一记掌力,那人立时脚步不稳,连退了五六步,功力虽然相形见绌,却也不弱。

  那人叫了一声:「厉害!」把手一举,又射袖箭。文渊原料又是嗤地一声,不料耳闻一阵乱响,竟然风声飒飒,一口气连环六箭的「梅花袖箭」,要文渊顾左难顾右,顾上顾不得下。

  文渊见六箭来路出奇凌厉,暗暗叫一声好,心道:「了不起的袖箭功夫!」疾抽骊龙剑,甫一出手,六箭齐断,变了十二截四下飞散。他定睛一看,见那夜袭人黑衣蒙面,中等身材,眼神炯炯,听他喝那一声彩,却是少年口音。

  只见那人抱拳叫道:「好剑法,好轻功!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文渊长剑随手一摆,笑道:「阁下何人?要问在下名字,就算不肯出示真面目,也得先报上名来。」

  那人一听,登时扯下面罩,胸膛一挺,叫道:「我是瓦剌也先太师麾下,右护卫林秀棣。名字我说了,该你说了!」

  文渊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连面罩也不戴了,倒是有点意外,笑道:「在下文渊。」心里暗道:「林秀棣?听来是汉人名字,怎会在也先军中?」再一看他面貌,果然是个少年,容貌颇为俊俏,只是眼神烁亮,带了一股塞外男儿的剽悍之气。

  林秀棣听了文渊之名,登时大吃一惊,叫道:「你就是文渊?我听说过了,你是中原武林新一辈的好手,一人一剑独闯江湖,几个月来连挑七个帮会门派,受过韩虚清、华玄清、任剑清这些前辈的指教,剑法出神入化,果然厉害,久仰大名!」

  文渊听得大为错愕,不禁暗暗苦笑,心道:「虽说江湖上以讹传讹,可是这也太离谱了,我挑过什么帮会门派来着?剑法出哪门子神,入哪门子化?当真是子虚乌有,莫名其妙。」

  突然间,文渊闻得身后风声飒然,陡然旋身挥剑,铿铿两声,两枝袖箭齐中骊龙剑刃,颓然落地。只听一人叫道:「弟弟,这人功夫厉害,我们一齐上!」黑暗之中,又是一人冲出,一拳打来,同样是黑衣夜行人打扮,身材和林秀棣相当,语气声调竟也一模一样。

  文渊反手卸开来人拳力,林秀棣随即挥拳攻上。文渊长啸一声,圈转长剑,闪出刹刹青光,「雁过衡阳」,剑路锋锐,逼得两人不得不退。可是两人进退有先后,却彼此互补,有攻有守,让文渊不能立时追击。

  那后来之人叫道:「好功夫!」见弟弟脱了面罩,便也将自己面罩扯下,叫道:「我是太师属下左护卫林秀棠,文渊,我们兄弟向你讨教讨教!」

  他这一露面,文渊不禁吃惊,原来两人长相相同竟是双胞胎。他一迟疑间,林秀棠、林秀棣两兄弟分奔左右,成包夹之势。文渊笑道:「两位有意赐教,在下也乐於奉陪。要是耽误两位正事,在下可不陪罪!」剑光一扫,斜削林秀棠腰际。

  林秀棠纵身避开,空中猛地一枝甩手箭过来,来势比之袖箭略缓,劲力却是奇大,贯得十足内劲,文渊侧身急闪,林秀棣处又是一枝甩手箭,照文渊左胁射来。文渊仰天一个铁板桥,一掌拍地,借势翻开,几乎中箭。

  林秀棠再出一箭,叫道:「不劳你费心,我们是来杀于谦的没错,不过我们可以在这尽管打,咱们还有人来呢!」

  文渊削开来箭,心下暗惊:「不妙,要是另有高手,万一小茵应付不来,可就糟了!不宜缠斗,速速收拾他们方为上策。」当下一提真气,剑锋猛地大开大阖,「八极游」剑意全力抢攻,剑势如脱韁野马,奔腾八方。霎时之间,林氏兄弟手忙脚乱,吃惊之下,急忙两下远远窜开,发箭远攻。

  三人忽远忽近地在院中剧斗,忽听天边一阵爆响一阵碧绿烟火在空中炸开。文渊一惊:「是小茵?慕容兄不在这儿,那是在叫我了,她遇上麻烦了么?」

 

              (一百七十九)

  这一对林家兄弟,武功了得,箭法更是精奇绝伦,已是一等一的好手,眼见小慕容放出讯号,文渊唯恐她遇上更厉害的人物,当下不再恋战,猛一旋身,疾踏「岳阳三醉」步法,身形如梦如幻,手中骊龙剑使得剑气纵横,锐意突围。林秀棠、林秀棣不敢撄其锋芒,边奔边躲,未及放箭,却已被文渊冲出包围。

  林秀棠叫道:「别跑,留下来决一死战!」大喊声中,猛地一枝甩手箭照文渊背心射去。文渊听得风声,头也不回,一闪身便即避过,直奔烟火起处。林秀棣跟着冲上前来,叫道:「喂,不打想逃了?哥哥,我们追!」他本来是被文渊追到这儿,这时兄弟两人反而朝文渊追去。

  三人一前两后夜色中穿梭庭院。奔近于谦房外时,文渊猛然听见一声厉喝,跟着一阵木石破碎的声响,一株菩提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来。只见,书房外的窗边,两个人影飞快盘旋追赶。这夜月色淡薄,文渊隐隐辨出一人是小慕容,对手的身影看着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小慕容叫道:「臭老头,打这么凶做什么?等一下我大哥来了,看他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那人哼了一声,手上招数源源而出,冷笑道:「大慕容要是当真来了,我倒想领教领教……」

  文渊一听声音,立刻认出,乃是皇陵派景陵守陵使卫高辛,不禁一惊:「是卫高辛!他是皇陵派的人,为什么会跟也先的部下一起来袭?」

  但他眼见小慕容左闪右避,显然不敌,当下已不及细思,抢奔上去,叫道:「小茵,让我来!」剑锋递出拦住卫高辛攻向小慕容的招数。卫高辛骤见剑光,心下一凛,抽身退开,斜眼睨着文渊。

  小慕容呼了口气,笑道:「你来得刚好!」

  文渊道:「没事罢?于大人呢?」微一侧身,见小慕容右肩一片殷红,不禁心中一震。

  小慕容见他如此,立刻伸手按住伤口,道:「没事,这不算什么。于大人在房里,我去顾着他,你对付这老傢伙!」正要转身,忽又压低声音,说道:「小心,他的武功比以前高明。」

  陡然卫高辛一声大喝并掌戳向文渊。小慕容由窗翻身进房,文渊挡在窗前,御「猗兰」曲意,剑芒洒动,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绽散,幻丽之中,却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绝妙。卫高辛倏地停步,不做硬攻。只一招之间,文渊已经让小慕容平安退入房中。

  卫高辛暗哼一声,道:「小子,你何时做了朝廷走狗?」

  文渊圈剑一挥,道:「我来此保护于大人,只是防你们逞凶,可无意投身士宦。卫高辛,你如此胆大妄为,想害于大人性命,可有想到如此一来,有谁能担当当代的内忧外患?」

  卫高辛傲然道:「哼哼,我们皇陵派人才鼎盛,统驭天下,有何困难?那朱祁钰何德何能,当什么皇帝,注定败亡。这于谦不识时务,留有何用?」

  这几句话说出来,文渊更加笃定龙驭清存心篡逆,当下一振长剑,道:「有我在此,可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卫高辛面浮冷笑,道:「文渊,别以为你胜了老夫一次,就可以洋洋自得!韩虚清已经离开,就凭你和小慕容两人,我还不看在眼里!」说着掌分左右,仰首喝气,睁大的双眼充满血丝,龇牙咧嘴,只听「嘶嘶」声响,卫高辛全身衣物缩起迅速扭拧,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内劲凝聚,一望而知是施展「神兵手」的前兆。

  文渊见他神态险恶,威势更胜於昔,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默运玄功,严阵以待。忽听刹刹风声,四枝袖箭分从左右射来,正是林家兄弟追到。卫高辛一声断喝,趁势纵身而前,迅若逝电,右手成掌劈出「大关刀势」,沉重刚猛,竟是前所未见。

  文渊扬声清啸,骊龙剑出,先削来箭,继而剑光折返,掠向卫高辛手腕。卫高辛转身急避,让剑招,兜步法,猛地旋身欺至文渊左侧,「大关刀势」迳劈文渊后背。

  文渊左手圈掌起势,欲凭「潇湘水云」柔劲连消带打,重挫卫高辛。不意卫高辛神色倨傲,全然无惧,手刀重劈文渊掌心,功劲稳凝凶猛,文渊竟尔卸之不去,脚下反而立足不定,骤然震退两步。他大吃一惊,心道:「好深沉的内劲,这卫高辛的功力,少说陡深五成,怎么他进步得这么快?」

  卫高辛一招得手,更不容情,放声狂笑,猱身猛施凌厉杀着。右手「大关刀势」「双股剑势」「蛇矛势」轮替不迭,攻势奇险,左手「方天画戟势」迅猛快捷,大开大阖之中,更是招招卓越,挥洒自在。这「三英战吕布」连环绝招,是「神兵手」中极其深奥的古神兵势法,一经施展,攻势连绵不断,四种招数各有千秋,威力无穷。

  卫高辛限於功力,生怕施展不当,反露破绽,以往从未临战施用,文渊更没有见过。此时卫高辛功力剧增,竟然逞此绝技,文渊一招失了先机,竟然无力反击,在掌指交错中节节败退,骊龙剑无所施为,只能不住趋避。但是卫高辛来势太狠,文渊一个守禦不及,右臂被蛇矛指力削中,虽只须臾之间,阴劲却震得文渊手臂发麻,铿啷一声响,骊龙剑落在地上。

  林秀棠、林秀棣兄弟站在一旁观战,见到卫高辛如此厉害,不禁舌挢不下,却不上前合攻文渊。文渊兵器脱手,却得隙抽身,趁势「庄周梦蝶」,以此虚幻难测的身法摆脱卫高辛缠斗,飘然退出三丈之外。

  这时紫缘、小枫都已经来到于谦书房中,和于谦在一起。小慕容在房中保护众人,也不忘从窗子观望战局,见卫高辛越斗越狠,文渊一路居於劣势,不禁暗暗担心,不住搓着手心,紧张得直冒汗。于谦看在眼里,忽道:「慕容姑娘,你去帮着文公子罢。」

  小慕容心中虽急着想帮文渊,但又生怕林家兄弟趁虚而入,只得叹道:「不行,我得护着这儿呢!」

  卫高辛得意非凡,忍不住嘴角高吊,面漏狞笑,叫道:「文渊,今日要你和于谦一并下地狱!」

  文渊趁隙吸一口气,平复内息,微笑道:「只怕前辈难以如愿。」说来怡然自得,似乎并不为眼前劣势发愁。

  卫高辛怒目瞪视,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眶来,厉声嘶吼:「死到临头,休要逞舌!」弓身一绷劲,十指陡然分开,尖啸一声,奔前戳出,乃是神兵手「连弩势」。

  「连弩势」一出,犹如弩箭连发,锋锐迅猛,文渊口中说得轻松,心中却是绝无小觑,微吐浊气,扬声一喝,双掌翻飞灵动,再次施展「潇湘水云」,这一回运足了功力,将卫高辛的指力一一卸开,顷刻之间,「连弩势」攻势已尽,文渊趁势飞起右脚,迳踢卫高辛腰眼。卫高辛单掌下压迎击,不料文渊半途变招,右脚倏然收而蹬地,左脚顺势轻巧踢起,中蕴玄功,足尖踢中卫高辛右小腿。

  这一脚踢得卫高辛腿骨剧痛,激得他暴怒欲狂,双臂急抖,猛然右臂一甩成圈,使出奇门兵刃架势「乾坤圈势」,圆劲如环,势道锋利无匹。文渊但觉胸膛一痛,已被掌锋所切,厉劲入肌半分,虚势竟得割肉见血之效,彷彿黄仲鬼的太阴刀。

  文渊咬牙硬挺,聚气胸口,凭着九转玄功纯熟无比,将乾坤圈势的锐气抵去八成。卫高辛掌力一时劈不进文渊身子,愕然之际,文渊双手分上下,忽起刚柔并行之势,「渔樵问答」波涛劲气冲向卫高辛下三路。

  卫高辛下盘不定,方觉吃惊,文渊另一掌已挟着崇山峻岭般的巨力压至,卫高辛脚步失稳,被压得连退几步,忽然胸口一阵窒闷,已被这如山掌力印上胸膛「膻中穴」。这一掌打得卫高辛内气逆冲,浑身颤抖,脸上蹦现青筋,却没有被打得后退,怪吼一声,双掌齐推,反将文渊震得飞退,险些跌倒。

  文渊见这一掌并未重创对方,心中甚为骇异,暗道:「他功力纵然大进,我那一脚踢不断他的腿骨,但是膻中穴中掌,也该身受内伤,怎么他内劲全无衰竭之象?」

  小慕容隔窗看着两人恶战,也是心惊肉跳,满头冷汗,心道:「难道,他敌不过卫高辛?这样不行,无论如何,非去帮他不可。」她身子一跃,正想跳出窗外,忽然飕飕两声,两枝短箭射向面门。小慕容挥剑格开轻轻落在窗外,骂道:「讨厌鬼,碍手碍脚的!」

  林秀棠一个箭步抢上前来,叫道:「就算跟女人打,我们也不手下留情!」林秀棣举臂欲射袖箭,道:「你要是怕了,最好还是快快走开,我们只要杀于谦而已。」

  小慕容微微扬眉,笑道:「好啊,算我怕了,拜托你们让个路,让我过去帮他,行不行啊?」

  林家兄弟对望一眼,齐声叫道:「不行!」只听咻咻声起,几枝袖箭朝小慕容急射过去。小慕容短剑一飘,使开霓裳羽衣剑,将来箭或格或削,叫道:「什么嘛,还不是非打不可!」

  文渊和卫高辛各自中招,这时两下对峙不动,暗暗调息吐纳。

  文渊瞥见小慕容和林家兄弟斗了起来,心里关切,叫道:「小茵,当心,这两人箭术相当高明……」话没说完,卫高辛又已势若癫狂地扑了上来。文渊闪在一旁,出掌还击,但是卫高辛身法如电,也已避过文渊掌力。

  五人分做两边,斗得正紧凑时,忽听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喂,喂!那是文公子么!」另有一个声音叫道:「哎呀,真的!啊,还有慕容姑娘!」呼唤声中,显得很是惊奇。

  文渊闻声望去,见是两个青衣少女奔将过来,赫然是柳涵碧和柳蕴青,不由得大感意外,叫道:「柳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柳涵碧笑道:「因为我们看到有人放烟火啊。」

  柳蕴青道:「可是那烟火才放一发,就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

  柳涵碧道:「我们想看看是谁在放烟火,所以就过来看啦,可没想到你们也在……」

  小慕容心道:「就是我的信号弹嘛。」

  柳蕴青接着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喂,那个秃头翘鬍子是谁啊?」说着手指往卫高辛指去。

  柳涵碧道:「啊,那边还有两个人……」

  一看林秀棠,再看林秀棣,忽然失声而叫:「啊、啊啊!他他他……他们两个!」

  柳蕴青侧头来看,道:「怎么啦?」

  柳涵碧叫道:「你看,你看嘛!他们两个,也长得一个模样!」

  柳蕴青眨眨眼睛,看了清楚,登时惊叫起来:「啊,真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小慕容一瞄两女,道:「有什么稀奇哪?就是跟你们一样的双胞胎啊。」

 

              (一百八十)

  林秀棠、林秀棣听到叫声,同时纵身跃离小慕容侧身一望,见到柳氏姊妹,同时呆住了。林秀棠左右打量两女,道:「你……你们是双胞胎?」

  柳涵碧道:「是啊!」

  林秀棣道:「是这个文渊的朋友?」

  柳蕴青道:「有什么不对吗?」

  林家兄弟相对一望,又回过头来,齐声叫道:「对不起了!」忽地舍下小慕容,冲向两女,袖箭甩手箭纷纷射出。

  柳氏姊妹吓了一跳,连忙四下乱跳,躲开飞箭。柳蕴青叫道:「喂喂喂,干什么啊?」

  林秀棠道:「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一夥的,我们当然要对付你们了!」

  柳涵碧匆匆避开一箭,叫道:「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林秀棣连射三枝袖箭,口中叫道:「所以我们不是说对不起了么?」

  柳蕴青道:「那就停手啊,用说的谁稀罕啊……啊呀!」话到半途,一枝袖箭飕地从她眼边飞过,叮的一声,射落了她鬓边玉钗,一撮秀发飘了开来。若是箭尖偏了寸许,柳蕴青那娇嫩的脸蛋不免带彩。

  柳涵碧见姊妹险些受伤,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林秀棠叫道:「你,就是你,那一箭是你射的!」

  柳蕴青吓得额冒冷汗,眨了眨眼睛,随即气往上冲,一顿脚,叫道:「太过分了,蛮不讲理!涵碧,帮我,我要打他!」只见碧影飘飘,姊妹两人,齐奔上前,朝林秀棠左右夹攻。

  林秀棠一回身,单掌迎击柳涵碧,道:「打就打,谁怕谁?」柳蕴青却给林秀棣半途截住,立时走上了招。

  两对双胞胎均擅联手迎敌,心有灵犀,这时一斗起来,只见乱箭纷飞,纤手连舞,着实难分难解。

  柳氏姊妹突然来到,小慕容得了空闲,立时撇下林家两兄弟,来援文渊。文渊和卫高辛互佔优劣,一时不分高下,这时小慕容一来,卫高辛脸色微变,抽身后退,摆脱文渊绵密的掌势追缠。

  小慕容短剑朝卫高辛一指,眼睛瞥向文渊,道:「这老头太麻烦,我们一起上。」文渊微微点头,心想:「保护于大人为先,得尽早收拾他。」

  两人一左一右,合斗卫高辛。小慕容施展「霓裳羽衣剑」,飘忽灵动之极,绕着他四下奔走,不时出剑奇袭,文渊则连变诸多曲意,佐以玄功内力,相辅相成,更是厉害。卫高辛跟两人拆了数招,原已异常凶狠的脸色更加诡异,秃了的额前浮满青筋,眼珠更是血红,态若疯狂。

  林家兄弟久战无功,不由得都焦躁起来,偏偏柳氏姊妹纠缠不清,仗着云霄派轻功巧妙绝顶,虽然真实功夫逊了两兄弟几筹,处身箭雨之下居然毫发无伤。

  林秀棠连甩两箭,叫道:「喂,咱们今天不打了,改天再打罢!」

  柳蕴青侧身急闪,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用箭射了人家,就想跑么?」

  林秀棣叫道:「嘿,我哥哥那一箭可没射伤你哪!」

  柳涵碧一噘嘴,叫道:「没受伤,可是我们已经吓到了啊!」这兄弟姊妹四人穿梭过招之际,竟也不忘嘴上较劲,既动口,又动手。

  兄弟两人被缠得火起,林秀棠忽然叫道:「二十八宿!」一喝之下,林秀棣与之同时转身背靠背,两臂左右斜出,猛地一轮飒飒锐响,四条手臂对正四方,大片袖箭猝然而出。一袖连环七箭,竟是难分先后,佈遍东南西北四方位,正是兄弟拿手绝技「二十八宿连珠箭」。

  如此发箭,如满天星斗,封尽周遭可避之地,柳氏姊妹齐声惊叫,同时向后高跃。柳涵碧半空急翻纤腰微扭,从其中三箭之间避了过去。柳蕴青顺势后仰,脚下一箭掠过,头才一仰,便听擦地一声,另一箭从她胸前顺她仰势飞过。

  这密集如雨的神箭绝技,居然给柳氏姊妹,用云霄派「飞天九重霄」的「凌空」「翻羽」二式避开,林家兄弟不禁大为吃惊,同时都想:「这两个姑娘,轻功实在厉害!」其实柳氏姊妹限於功力不足,轻功尚未登峰造极。但是,论云霄派轻功中的轻巧机灵,却已深得箇中三昧,这才避得过「二十八宿连珠箭」的攻势。

  柳涵碧一翻落地,笑道:「你们箭法太差,还伤不到我们!」

  林秀棠眉毛上扬,道:「你们也碰不到我们一点衣角,有什么好得意的?」林秀棣望向柳蕴青,正要说话,忽然眼睛睁大,怔然不语。

  柳蕴青见他神色有异,心觉奇怪,双手叉腰,叫道:「喂……你盯着我做什么?」

  柳涵碧朝她看去,忽然惊声大叫:「蕴青,衣服!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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