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walker》——Mick Gordon

赵、华两人一齐俯身站在钟离韵两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屏幕，窗帘遮挡住午后烈日，也是夸张，成都的秋天什么时候有大太阳。

数码世界中，钟离韵走到其中一个城门口，赵益铭和华克林两人尾随在后，只见那门框顶上正标志着一圈圈紫色的如同洋葱一般的图案。

“想要了解真相，就必须足够勇敢，但是光有勇敢是不够的，你还要足够聪明，足够贪婪。”

他们走在由数码构成的阴暗世界中，瞧着商人顾客们穿行，它们皆着黑衣，只有三人沉浸在亮光之中，看着各个摊位上不同文字的标识，街头相互寒暄的人们，都讲着不同的语言，就像是一群黑色的雕塑，仿佛能看见，听到他们的，得意的，失落的，绝望的，嚣张的。

而只有钟离韵那么的自然，仿佛是回了家一般的轻松，这熟悉暗无天日，熟悉的混沌无序，熟悉的腐烂恶臭，行者顾客虽然看不见脸，可他们，他们纷纷向这条暗黑大道的中央——钟离韵，投来目光，或许是因为他们也都感觉到了，又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到来！

钟离韵接问说：“我问你们，是什么成就了人类？”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个符号，散发着光芒，定在她的头上——？

“是疑问，没错，就是疑问！人类的一切，都是疑问的赐福，是对真相的贪婪！其次才是快感，当你得知众人所不知道的真相时，那种喜悦是无法比拟的！”她驮着背，脖颈如同毒蛇一般抽动，脸上似笑非笑，她回忆起了与师父一同“进化”的日子。

点滴挂在吊顶上，医生本来不建议他熬夜，他的师父，一个亚洲人，坐在一旁，将笔记本摆在病床上架起来的餐桌上：“这世上，只有神全知全能，而当你能够得到‘全知’时，你就是，半个神！这就是‘半神公式’，以它为理论基础所延伸出的算法，就是——量子算法。”钟离韵挑眉毛的习惯就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

“1994年，这颗眼睛被建成了，它就在侏罗山地下将近100米，总长近27千米，这是一次集中了全人类的智慧结晶所凿出的，企图窥探上帝的窟洞，可是这项研究成果却是最近才被我们发现的，为此，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或许真的是上帝的惩罚...我知道你命不久矣，所以，还是希望你能给上帝那个家伙带一个话。”

“当然，言归正传，还是要和你好好地讲一下，这个东西的原理是什么。我们都知道，计算是什么？”

“是对信息的处理？”本沙明答道。

“对了一部分，但是它的根本并不是这样，计算是化简，将复杂的结构拆分成更细小的基础，这意味着更多的信息，一个复杂的信息可以拆成更多的小信息，但是却并不准确，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在纸上，墨迹越边缘，越淡，越不确定。这是计算的作用与特点，它的本质却并不如此。”

“本质？什么意思？”

“本质！是！电子的转移！”本杰明迷惑了，他能感觉到他在接近真相，他全身都在起鸡皮疙瘩，“电子！没错！是的！哈哈哈哈！人脑的每一次计算，都是依靠脑中的神经信号，再配合特定的化学反应，而信号载体是电子，化学反应的本质也是电子的转移！目前人类所用的电子计算机也是电子在导体中漫游的结果，而两者也都需要消耗能量！可是计算真的被统一了么？”

“没错，你很聪明，孩子，计算并不只是依靠电子，只是因为电子或者光子的转移速度最快！它最聪明！人的动作其实也可以计算，人的肢体也可以模拟逻辑门！可是又是什么在操控人的肢体呢？脑中的电子！当人类在用肢体计算时，计算的效率被剥削了！最后电子计算机脱颖而出。”师父也显得很兴奋，他就像是一个传教的道士一般，并接着说道。

“可是人类总是急思进取，电子计算机还是太慢了，于是最后人类发现了，其他基本粒子其实也可以计算，这就是基于量子力学规律所设想出来的一种全新技术，它的逻辑传递速度可能降低，但是它的信息携带量会比电子计算机高出许多！使并行计算成为可能！”

“传统计算机去破解密钥，当然是破解RSA加密，是靠一个一个试地去分解因式，给你一个数，你去拆，拆出来，密码就解开了，就像333=111*3，成功！当密码基数是两个复杂质数的乘积时，密码安全，比如428238827，就是两个质数：20747和20641的乘积，你要试几万个质数，这还是很前面的，目前世界上最大的质数，能写一本书！当你算出下一个质数，你就能颠覆目前密码的安全程度，但是你仍然需要巨大的时间来计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你的银行账户是安全的。”

“这些你早就讲过，现在的问题是，我该如何破解它！我觉得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加大计算效率，越快越好，可是电子计算机是有极限的！”

“对，人们原来因为破解它就不能依赖于电子计算机，可是那最后一次实验颠覆了我们的认知界限，你早就听说过，那个倒霉的家伙，他误打误撞进入了强子对撞实验室的资料库，那些老不死的科学家，他们进行了多少实践，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通过一个巧妙的算法改换，可以让电子粗略地模拟出某些量子性质！这就给了电子计算机近乎无限的可能！人们可以提前尝试到量子计算的甜头，毕竟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建造出完整的量子计算机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你知道，不同的运算系统，都有不同的运算法则和运算表达以及算码，人类最常用的不就是实数的加减乘除平方开根等运算吗？除此之外普通人是很难想象出其他的运算法则，就像是你跟本想象不出一种你没见过的颜色一般，当然这是因为不存在，你知道所有你能看见的颜色。举个例子集合的算法就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实数运算的运算逻辑，交、并、补，不同的运算法则还有很多。”

“量子计算机可以轻易的将叠加态表达出来，我们可以操作，将人类所有已知的质数相互叠加，最后尝试计算，再除一下就被分解了，还是一个质数：933,608,021。我们如果运用量子计算机来计算会先将【全部质数的叠加态φ1】去除以【933608021的本征态φ2】就会直接得出结果，有两种：1.你可能会得到数字1的量子本征态，这说明933608021是一个质数，意味着933608021=1*933608021——分解成功！可是质数是没有加密能力的！第二种情况，你会得到【30553与30557的量子叠加态】，分析之后就能够得出，933608021=30553*30557——分解成功，银行里的钱全是你的了。”

“所以最本质的难点在于如何在电子计算机中让你的质数相互纠缠，模拟你的量子叠加态！显然，你无法让他们纠缠，可是如果绕个弯，就像电子计算机模拟集合运算那样，跳过复杂的纠缠，虽然是会牺牲你的大部分计算效率，可是你仍然能够将电子计算机的计算效率指数级提升。这也就是技术难点所在，如何跳过纠缠实现叠加？”

“三进制！就是三进制！在二进制计算机的基础上模拟三进制平台，这一步是最复杂的，提高字符数量，计算难度虽然会增加，可是携带的信息量也大幅度提升，你的计算效率函数值此时就接近最高点！”师父在空中比划出了一个二次函数，最高点！

“加速算法，结题！”他按下回车键，本来结结巴巴的暗网窗口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清醒快速！

走出兑换货币的集市中心，赵益铭和华克林已经对钟离韵佩服的五体投地，“总的来说，要是想和真正的量子计算机的计算速度还是无法相比的，可是这个算法已经几乎是数一数二了，如果哪一天给我更好的设备，整个互联网就是我的天下了。”她掂量着手中的比特币：“真不错，是时候去促进经济发展了！”

有的时候也真是人生无常，本来想着要见上帝的本沙明，还是误打误撞地转生到了这个荒谬的鬼怪世界，他曾经能看见世界上所有的摄像头，可是没有一次见过什么真正的灵异事件，但是一到这个鬼地方，就被恶鬼附身，还成了美少女，真是感慨万千。

钟离韵见后面两人一言不发，便问道：“你们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吗？”两人一直在认真思考着钟离韵所说的每一句话的逻辑，甚至都不知道跟着她转来转去都在干嘛。听她如此一问才瞬间觉得自己的原本幼稚又原始的世界观是如何不堪一击，纷纷表示：“已经没有了，大姐！”

钟离韵也笑道：“才这么一小点奥秘就把你们给震慑住了，大—财—团—继—承—人？世界的道理还多着呢！这也是为什么我如此迷恋学习，因为掌握知识是三种绝对自由之一。”

“绝对自由？”两人齐声问道，“没错，绝对自由，这世界上最大的权力是自由，而最大的自由就是，绝对自由。世界上三种权力来源，对应着三种绝对自由，他们分别是【暴力】、【财富】、【知识】，分别对应着【胜利】、【庞大】、与【精确】三种【好】，而【好】意味着自由，【GOOD IS GOD】，神就是全知全能。”

“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神吗？”华克林问，就像是教徒在询问教主的旨意。

“没有，我不认为有神，起码是这个世界。”她一边走，一边伸手指向大地。“奶奶的那本破书！”她越说越气恼，赵益铭才想起来，正是那天晚上的《普通物理学》，边从包中取出，递给钟离韵。“你居然还带着？就是这破书！光速都给老娘算错来！？”便“哐”地一声摔倒桌子上。

“光速，不就是每秒三十一万千米吗？”赵益铭不解的问？

“快啦！实际上是二十九点九！”

“等等？你不是说那是你的世界里的么？”华克林也提醒道。

“啊？”钟离韵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种发现漏洞的感觉，就像是逆推一个计算错误的式子，让人茅塞顿开。

“如果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那物理定律也肯定会有偏差啊！”

她愣住了，微张着嘴巴看向暗沉的天花板，就像是痴呆的植物人一样，原本沸腾闷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对啊。”过了良久，钟离韵终于开口，小声答道。她的眼珠无规则的瞟着，抓耳挠腮，此时【无限阴谋论】也站在桌上，两者对视，她俯下身子，直盯着那只眼睛，露出了更为瘆人的笑容，“啊哈哈哈哈！”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光是凭着这种痴狂的表情，都够她去精神病院住上一阵，“原来如此，我本以为，这两个世界的物理规律应该完全一样的，这微量的差异应该是由于微粒演化的极大不确定性，才导致宇宙的分化。但是瞧瞧这个怪物！这看上去像是什么该出现的东西吗？我就开始以为这个宇宙是混沌的，毫无规律可循！现在看来我又错了！这个世界只是有一个相似的物理规律！这便是差异所造成的！”

“只要有规律可循，就没什么难得到我！”钟离韵仿佛察觉到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是她晕厥时所做到两场梦！如此诡异！

“那根本不是什么下潜！是缩小！是缩小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赵益铭看钟离韵精神状态有些异常，才担心问道。

“你们当然不知道，就是那次...我刚过来，还有！还有那次你催眠我，我晕过去了也做了这个梦！”钟离韵由于太过兴奋，实在是说不清话了。

“到底是什么，快说！”华克林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信息，也催促道。

钟离韵害怕自己讲不清，便伸手扯下一旁价值连城的精品毛笔，夺过一旁摆的黑墨砚台，倒入一旁的饮料，磨出墨来，径直在一旁桌子上的空白部分画了起来。

“这是——我们世——界的原子！这是——你们世界——的原子！我们世界的原子，围绕着——它的外层，是闪烁的，以概——率出现的电子！一直在闪！而你们世界的原子！外层是更简——单的模型！电子在绕——着原子核——有迹可循地转！”两幅画一副是一个圈，旁边密密麻麻点了许多墨点，另外一幅则是如同星球一般，大圆包小圆。

钟离韵摇摇头，“就是这样！”

“可这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啊？”华克林仍然疑惑，“你永远不知道这么一点差异，究竟会造成如何的不可思议，大自然总是千变万化而规矩如一，这也就是神来之笔的巧妙之处！”赵益铭替钟离韵回答道，毕竟他上过学，也深刻的感受到过这种宇宙中各种公式，逻辑，定律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天体的运行必然是椭圆曲线，路程和位移的关系就像是基本不等式。

“对...”钟离韵又坐回到原位，继续遨游在黑暗的海洋。笑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这个比特币么？”

“哦，确实，物理学的问题，我们实在是不擅长那个！可是要是和我讨论些经济的问题，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华克林还是被刚才的理论绕的头晕，可是一听见货币经济，便精神了起来。“我看也奇怪，不过是些数字代码的虚东西，怎么就能卖这么贵，都不知道有什么用！我还在迟疑要不要试着投一些，那个年头也真是错失良机！”

在之前，确实有一段时间，比特币疯涨。

钟离韵从布袋中取出一枚金闪闪的硬币来，略带戏虐地讲：“就是这个小东西，如此的，充满魔力，嘿嘿，你知道它相对于其他货币的特点么？”

“便捷，不就是电子货币吗？”，“安全？”两人纷纷答道。

“错错错！”她抛起硬币，又接住，“比特币相对于其他电子货币，就是匿名，以及定量！”

“匿名、定量？”

“任何人都可以在指定的电子钱包中存储比特币，而电子钱包并没有像银行卡那样署名，每分钱货币也是如此，点对点交易，没人知道！别人把钱包地址给我，我把我的比特币直接汇去，没有第三方知道！而且还无法溯源，这就是匿名性。”

“那我想我知道什么是定量了！”

“对，就是说，比特币只会减少，不会增加，所以现在比特币一个单位就值数万人民币！虚拟货币是世界上最值钱的货币！而比特币是他们中最权威的！”

“这真是太疯狂了！太大胆了！”

“所以想在暗网上消费，享受，犯罪，就必须依赖于比特币等虚拟货币。”

“犯罪？我们在犯罪吗？”华克林如梦初醒。

“哎，要知道，现在的暗网啊，其实已经被清理过了，【丝绸之路】这个巨型犯罪交易市场已经被FBI给端了。瞧瞧，现在的暗网已经在遵守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了，虽然没事雇个杀手，贩个毒啥的还是没话讲，可是像什么贩卖奴隶或者是儿童色情已经很少了。”

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吓众人：“少爷！华总找您接电话！”

“我看你出来的时候还挺生气，怎么回事？”赵益铭问起来。钟离韵也已经安顿好一切任务，二话不说关盖上电脑，用包压住一桌武器走去开门，只是华克林仍然不耐烦，还想拦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

看见站在门口的保镖，那人也下了一跳，平日里公子爷都不让接近的房间，钟离韵这个小姑娘居然如此轻易就得到许可，还铺开了摊子，正感觉惊讶，又只道手里一空，“嗯，好啦好啦，马上就去！”手机还“嘟”地被她挂了！心想：“惨了，居然敢挂大姥爷的电话！？”欲哭无泪。可是见到两人都跟着她出来，也不敢多说，只得弓着腰迎接。

“哎，家庭关系很重要的！别跟你爹置气！”钟离韵转头教导着。“让你老娘来教你怎么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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