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艾爾文對里維確實是認真的，那天晚上也是在酒醒狀態下提出請求，自然不會在隔天說出「抱歉這是一場誤會」之類的渾話，因此里維也沒有殺了他——當然這只是個比喻。

他們進入了一段穩定的約會關係。

即使在此之前早已形同在約會，但現在透過言語明確地說出來，給彼此的關係定義，兩人都清楚認知到對方是自己正在嘗試往來、培養感情的唯一對象，而不再是那勉強維持表面的朋友關係，氛圍更是比先前親暱了許多。

一眨眼幾個星期過去，艾爾文的生日到了。

這幾年他總是忙到生日過了才想起來，今年因為里維已經和他約好要幫他過生日，所以想必會跟往年都不一樣，使得他也不禁多了一分期待。

生日當天是平日而非周末假日，里維事先排好了休假，艾爾文則提早完成或調開部分工作行程，只要等上午課程結束後，剩下的時間就能空出來，因此他們決定在下午碰面。

原本艾爾文提議要開車去接里維，卻被對方簡單明瞭的一句話拒絕了。

猶記得里維在那通電話裡是怎麼說的——

「你忘記市區他媽的人流車潮有多少了嗎？」先是夾帶粗話的用詞，緊接著頓了頓，又補上另一句，「……難得的日子我不想把時間耗費在該死的塞車和找停車位。」

艾爾文不禁為了彼此間可以如此放鬆交談、不拘泥小節感到欣喜，也很高興里維仍然會意識到他的心情而努力柔和自己的尖銳。

後來他們還是選擇艾爾文任教的大學附近，在車站旁的時鐘廣場碰面。

當天艾爾文算好時間，準時過去，但一到就看見里維在那裡等了。

自遠處看去，里維正一邊等待，一邊低頭查看著手機打發時間，那身混色復古斜紋軟呢外套和金屬鍊帶的全黑迷你口蓋包與他氣質特別相襯，再搭配黑色窄管長褲和短靴，還有自外套領口、衣襟和袖口露出的小截白色襯衫，更是說不出的魅力。

他敢說路過的人十個裡面少說也有十個在看里維，當然也包括了自己。

里維注意到視線才抬起頭，卻發現自己等的人呆站在那，再仔細看了看對方的打扮，他彷彿聽見自己心臟噗通一聲，過一會才走過去。

「喂，幹嘛愣在那裡？」

「抱歉……」艾爾文回過神，不好意思地說，「讓你等了？」

「沒有，是我早到，你不要在意。我們快走吧……」里維剛說完就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臉，並急著要走，他真的不想讓對方知道自己心跳多快。

「等等，先等一下！」艾爾文從側面察覺里維臉頰到耳尖紅撲撲的，樣子又像是想躲開自己的目光般，他立刻拉住對方手臂，施了力道但不至於讓人感到疼痛，擔憂地說，「你臉有點紅，是不是吹風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啦。」里維被艾爾文拉著轉過身，改成正面相對，此時里維的臉色又比剛才更紅了些，但他還是沒有多作解釋。

「可是……」

「就說沒事了，我不是小孩子，你也別像個老爸一樣囉嗦、啊。」里維的語氣本來還有點急切，卻突然靈光一閃，促狹地瞇細眼，笑了笑，「或是……難道你他媽的想當我的糖爸、」

「里維！」

看艾爾文被捉弄而氣結，里維頓時失笑，而里維顯然並非不悅或生病的樣子，也讓艾爾文稍微放下了心。

「告訴我你怎麼了？還是……我應該問的是我哪邊不對嗎？」等里維停止了笑，艾爾文才問。

里維皺著眉，遲疑了一下以後，用舌尖打了個嘖聲，「……你今天穿這樣去教書？」

「呃，差不多……但我不知道、我以為這樣還不錯，所以……其實很糟糕嗎？」艾爾文尷尬地說。

他今天穿了輕薄柔軟的淺色針織衫，領口在剛好可以露出鎖骨的位置，加上卡其色西裝外套與長褲、黑色樂福鞋，想呈現輕鬆率性又不失優雅的印象，另外選了可以手提或肩背的經典壓花暗紋郵差包，他認為手提比較適合，所以把背帶收在包裡。

沒想到里維不喜歡，艾爾文免不了有些失落。

「豈止是糟，是很糟。」里維搖搖頭，嘆氣道。

「是喔……」

「對。」

隨著里維每說一個字，艾爾文的情緒就下降一分。

眼看就要變成垂頭喪氣金毛犬般的表情，里維終於換了個說法。

「但我的意思是你課堂上的學生想必光盯著你這該死的騷樣看都來不及了，課鐵定沒聽進多少。」他眉頭依然皺著，臉還是很紅，「想到那些學生用該死的色咪咪眼神看你，我的胃就像在沸騰。」

聽到這裡，艾爾文瞬間懵了，只剩腦中閃過千頭萬緒。

又靜默了幾秒鐘，然後是艾爾文先開口。

「……所以，你吃醋、」

「閉嘴！」見艾爾文唇邊越發勾起笑，里維氣不打一處來，「就是這樣才不想說出來……」他忿忿地嘀咕著，準備抬腳走人。

「里維，等我啦！」

「你再不走我就不理你了。」

兩人總算邁開步伐，往之前先講好要去的商圈前進。

從大學過去的距離不算非常近，但也不至於遠得走不到，而且沿途經過的街區巷弄綠意盎然、景色宜人，加上彼此閒談中時而穿插打鬧笑罵的融洽氛圍，這一小段的散步完全不累人，作為約會的一環，再適合不過了。

「我還是想問，」他們邊走邊聊，趁著前個話題結束，艾爾文突然問，「所以你其實覺得我今天的穿著還不錯？」

「你煩不煩啊……」里維差點要翻白眼，最後受不了，眼神凶狠地瞪著對方，「對啦對啦，我覺得你很帥，我很滿意，這樣行了吧？艾爾文，你幾歲啊！」一口氣全說了。

艾爾文又笑了，里維遂忍不住用拳頭搥他的手臂，當作洩憤。

「笑太多了，臉頰有點痠。」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可以幫你捏一捏啊，我保證會特別『用心』地捏。」另一個咬牙切齒、摩拳擦掌。

「太可怕了！」艾爾文終於收斂了一點，「好吧，我到學校上課的時候還不是穿這樣的。」他說。

艾爾文接著解釋自己早上出門時，西裝外套裡搭的是平常他到學校或其他像演講或研討會等工作場合常穿的白襯衫。

只不過考慮到下午要和里維見面，會一起逛街、吃飯，一起度過甜蜜的時間，他想了想還是多帶了針織衫做更換，畢竟上班和私下生活，時間地點氣氛全都不同。

他實在不想和里維出去時穿得太拘謹嚴肅，免得不知道的人看了，說不準還真會誤以為是他包養對方。

他們才不是那種關係，他是里維的約會對象，他想成為的是里維的男朋友。

「好吧，這次就算了。」

「但你說得對，期末考就出今天課堂上的吧。」

「喂，老師有你這麼隨便的嗎……」

步調不急不徐地來到商圈，當他們越接近，人流車潮也慢慢增加，比大學附近熱鬧得多。

話雖如此，這一區因為精品名牌聚集經濟，店家商品單價定位較高，客群小有侷限，因此整體不會過於紛亂嘈雜，逛起來依然輕鬆舒適。

來這裡除了約會，今天還有另一個目的是要買送給艾爾文的生日禮物。

里維本來想要自己先去買、包裝好，到當天就可以直接送給艾爾文，但比起拆開後的驚喜，他更傾向送對方真正會喜歡而且適合的東西，所以這次他決定當天再一起挑選，而艾爾文也同意了他的提議。

只是艾爾文有個前提條件是——不論里維最後買了什麼，下回輪到里維生日時，一定要收下艾爾文送的東西，不能拒絕，否則他也不會接受里維送他的禮物。

聽得出是擔心會讓自己破費才這麼說，感受到對方的禮貌和體貼，讓里維對這段感情又覺得更踏實了一點。

正當艾爾文想問他們究竟要去哪裡買東西的時候，里維已經拉著他走進了其中一間店裡。

「老實說，我很好奇你會選什麼給我。」艾爾文和里維並肩走著，邊瀏覽架上的商品，邊問道。

「嗯……我覺得……」里維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些商品，大致逛了一圈，又回到飾品類的玻璃櫃前，「試看看這個吧。」指著陳列在櫃子裡的絲巾說。

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才剛開始，第一次送禮應該避免太貴重比較好，但還是忍不住覺得艾爾文很適合這個品牌風格。

仔細想了想艾爾文之前的穿著打扮和拿過的鞋包配飾，最後感覺最實搭又好看的東西就非它莫屬了。

再配合對方的外表、身高體型，里維先鎖定了比較短版的尺寸，然後請店員拿了其中不同圖案的兩條，想給艾爾文試。

但是他不是交由店員去幫艾爾文配戴，而是從店員手中接過絲巾，也沒有直接遞給艾爾文，反倒是要求艾爾文彎低姿勢，讓他親手為對方繫上。

里維想要的是用自己的手在對方脖子繫上這條絲巾，因為這個男人是他的約會對象，是在將來可能成為他男朋友的人，是他的艾爾文。

不過是將絲巾繞過後頸，再到鎖骨前方位置隨意地打個結，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因為腦子裡滿滿的全是艾爾文，手指根本不聽使喚，只有心跳很吵，臉很紅。

直到艾爾文感覺好像弄得有點久，小聲喊了一下里維，才總算好好繫了上去。

里維往後退開一步，讓艾爾文可以照得到鏡子，他自己也能從旁邊確認搭配起來的模樣。

「真不錯，你的品味果然很好。」艾爾文沉穩的聲線透露出感嘆。

「天哪，」里維卻是明顯表達了驚艷，「你太他媽適合這條絲巾了。」一句簡潔有力又用詞粗暴的讚美。

後來他們又試了另一條，這次動作快一點，兩三下就繫上了，評價也是好看得不得了，彷彿這些東西天生就該出現在艾爾文的衣櫃裡一樣。

「怎麼你這傢伙穿什麼都適合啊？太渾蛋了吧。」

「是你太會挑了。」艾爾文笑，「那你覺得哪條比較好？」

「好吧……」里維考慮好了以後才說，「我要做出選擇了，就這條吧！」

最後挑中的是羊絨與真絲的材質，手工捲邊非常精緻，上頭印了低調的馬匹與護欄圖案，顏色則是里維特別堅持的胭脂紅，他說雖然海洋藍和艾爾文眼睛相配，但從平常穿著打扮看來，紅比藍更能突顯亮點，就連今天的衣著也是，絲巾搭上去便增色不少。

那感覺就像自己在這個男人身上綁了項圈，時時刻刻提醒著所有人這傢伙是他的。只是最後這句里維並沒有告訴艾爾文。

等結帳完離開，回到街上發覺不早不晚有些尷尬，距離要去吃晚餐太早了，但如果再去其他地方又來不及趕上事先預約好的餐廳時間。

他們索性就在這條街上隨意地走著，經過有興趣的店就進去逛逛，也有到咖啡廳裡，點一杯艾爾文常喝的咖啡和里維喜歡的紅茶。

然而在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咖啡廳時，卻意外聽見了一句嗓音溫婉柔順的招呼聲。

「艾爾文？」

他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發現站在那裡的是一名女子，有著一頭淺色波浪捲的長髮，長相甜美的臉蛋上笑容可掬，打扮端莊得體。

「嘿，瑪麗！你怎麼在這裡？太巧了。」艾爾文先是睜大眼睛，又立即笑瞇了眼，從回話可以感覺到他對這名女子出現的驚喜。

「我偶爾也是要出來逛逛，享受一下只有自己的悠閒啊。」

「你一直非常盡責在照顧家裡，這是應該的，所以奈爾現在負責看孩子們嗎？」

「對啊，但他八成是把小孩帶回老家，美其名孝順，其實是要爸媽幫忙顧。」

兩人一來一往聊得開心，里維默默站在艾爾文身邊，而他們聊的內容都是一些里維不知道的事或沒聽艾爾文說過的人名，他沒有仔細聽，只猜得出對方是艾爾文的熟人，結了婚，有孩子，和父母關係似乎也不錯。

是許多世人眼中的幸福家庭。

嘴裡突然嘗到了一絲苦澀，他稍稍咬了咬牙，將視線瞥向一旁遠處的街景。

沒想到這時兩人的話題卻剛好轉到了他的身上。

「艾爾文，你還沒跟我說這位是誰，你們一起來逛街嗎？」

「啊！是的，我很抱歉沒有先介紹你們互相認識，我真的太久沒見到你，太開心了。」

里維只好重新面向他們，勉強撐起一個微笑，讓自己的表情不至於嚇到人，對方也立即回以笑容。

「里維，這位是瑪麗。」艾爾文先對里維說，本想提到奈爾但又想起自己還沒跟里維講過奈爾這個人，便暫且作罷，轉向瑪麗，「他是里維，是我的……」講到一半又停頓下來。

原因是他知道里維對性別或性向比較敏感，雖然自己了解瑪麗個性好，沒有任何偏見，但里維可能不一定想把這些告訴剛認識的陌生人，他也還沒問過里維是否願意公開他們的關係，即使他們現在還不是對方的男朋友。

里維察覺奇怪便抬起頭，和艾爾文視線相對，卻在那一瞬間，從對方眼裡讀到猶豫，他心裡竄起了一股與快樂相去甚遠的情緒。

「所以是你的朋友？」瑪麗不解，只接話道。

朋友？不是吧。里維心想。明明他通常不會把私事掛在口邊或隨便告訴剛認識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此刻會如此強烈希望對方作出否認。

只是這份期待並沒有傳達給對方。

「對，朋友，我們也是來逛街，買買東西促進經濟。」艾爾文說，並舉起手裡剛買的商品提袋，想至少先這麼回答，等之後有機會再跟里維談談好了。

但他不知道里維現在的心情，不知道里維想要當他特別的人。

當他注意到里維眼中一閃而過的困惑、質疑與悲傷的情緒，他才意識到自己錯了。

里維難以置信地凝視著艾爾文，原先那一點點的負面情緒迅速地膨脹，席捲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也沒有什麼能說的，最後只好一言不發掉頭走人。

「里維，等一下！」艾爾文立刻慌張地喊，沒空理會周遭紛紛轉頭看他的路人，可惜對方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

他連忙向瑪麗道歉後，快步跑去追，偏偏時間接近傍晚，街上人潮越加擁擠，他不像里維體型較小又動作靈活，不僅和好幾個路人擦撞，重複著道歉和被抱怨，還差點追丟。

直到遠離熱鬧的大街，艾爾文才總算追上里維，並強勢地拉住手，害怕失去對方。

里維先是掙扎了一下，發現艾爾文沒有打算放開的意思，便半放棄地暫時不動了。

考慮到周圍還是有不少路人，為了顧及隱私和方便談話，艾爾文抓著里維走進沒什麼人會經過或注意到的小巷裡。

「拜託你，讓我解釋、」他追得氣喘吁吁。

「別，你不需要解釋，我沒有誤會什麼。」里維沒有看艾爾文，而是將視線朝向一旁，覺得情緒壓得他快喘不過氣，只好強迫自己盯著牆角的雜草，想這裡怎麼沒人清理，試圖緩解胸口的難受。

「不，你聽我說，我和瑪麗只是很多年的朋友。」艾爾文首先澄清，從里維語氣裡的冰冷聽得出顯然不是沒事的樣子，他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我已經說了我沒有誤會！」里維臉色難看地瞪著對方，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些，「你當然可以有你的生活、你的老朋友或是以前的感情關係，你會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過去，你本來就不必解釋。」

沒錯，從剛才的對話內容，他知道艾爾文講的是事實，也知道這沒有任何問題、不該過度反應。

這些里維腦子裡都很清楚，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管是過去還是什麼，你想知道的我全都願意告訴你，只要你給我機會。」

艾爾文急切地說並做出保證，然而他們過去幾個月對彼此的熟悉和了解，現在卻一下子全都失靈了，兩個人說的話像不在同一條線上。

「你幹嘛這麼在意我的感受，你都說了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不是嗎？」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你！」艾爾文也不禁加重了語氣，「我只是擔心不該隨便把你或是我們的事情說出來，我是真的喜歡你，把你當作約會對象，想跟你在一起。」強調道，他迫切地希望里維可以感受到他的認真。

但里維只覺得這句話像一根針扎破了撐到極限的表面張力，憤怒、悲傷、恐懼，還有其他太多的負面情緒結合了壓抑在心底的創傷，一口氣隨著言語傾瀉而出。

「夠了，」他顫抖著聲線，「反正我他媽就是個喜歡屁股插著別人的老二還覺得很爽的同性戀，就算被一般人異樣看待我也不會改變。」

「別這樣，我不是那個意思、」

艾爾文想解釋，里維卻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你喜歡我，可是我怎麼知道你的這份喜歡會不會只因為家人朋友或甚至其他不相干的人一句反對或歧視就變了樣？」里維難得失去了自制。

他一邊說，一邊想起艾爾文在第一次約他出去時吻了他，在紅茶館怎麼不死心地跟他告白，還有在他家的時候是如何深情地求他和自己約會。

艾爾文喜歡他，他其實都知道，但他害怕的是這份喜歡會不會輕易地輸給了現實，一想到這點，那些甜蜜就全成了痛。

「里維，請你相信我，我不會……」艾爾文再怎麼努力想讓里維相信，偏偏這種事最多也只能口頭承諾。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我沒有家人，現在的工作環境和朋友圈也已經不會因為我的性向而受到影響，我也不在乎，但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麼面對你爸媽？想過有一天要告訴他們你和一個同志在一起嗎？」里維近乎嘶啞地說，「你是在學校當老師、做研究的，會不會因此丟了工作？會不會不敢跟朋友們說出口或在意外人眼光而只好把我當作隱形人？」

「我……」或許肇因於性向與成長背景的差異，艾爾文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里維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和陰影，以至於聽完里維的話，讓他一時半會想不出還可以說什麼。

里維深吸了口氣，退去怒意的腔調裡混入了些許鼻音。

「艾爾文，你的這些，一切的一切，我全都不知道，我一點都不了解你，就像你不懂我一樣……」

最後他丟下這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留下艾爾文一個人在那裡，錯愕、懊悔，和滿滿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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