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市没有公共意义上的police和城市管理者，大部分的治安管理，甚至是社区安保都承包给一个叫“格里芬安全承包商”的国际雇佣安保集团。全权由企业管理治安也是白鲸市“特色社会治安技术开发试点”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格里芬到处都能见到身穿格里芬制服的治安队——其实他们大多也是本地雇佣培训而来的天龙人。

但眼前的这两名少女显然不是随便从本地招募过来的人，看他们的服饰与装备就不像一般雇员。

敲诈、勒索，若不成说不定还要做点“过激”的事情，格里芬雇员的这些破事在白鲸市屡见不鲜，阿良已经在过去家里没有生活费的两个月来在社会的底层司空见惯了，就算有人对他说格里芬‘没合同不懂规矩的日薪临时工’为了拆迁朝房子丢燃烧弹他也不稀奇，所以昨天看到塔露拉如此地害怕格里芬也能理解，她大概就是格里芬的受害者之一吧。

碰见格里芬从来不是好事，发生这种事的最好选择就是赶紧走。

“不要说话，跟紧我。”阿良小声地对塔露拉叮嘱道。

塔露拉抿紧嘴，紧紧地揪住阿良的衣摆，依偎在阿良的身后。阿良尽量不去看她们，低着头，自顾自地用完好的腿和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前进。

阿良低着头，似乎能感受到两个格里芬的少女的视线烧灼般地焦聚在他身上。

擦肩而过。

“等一下。”戴着黑色贝雷帽的少女叫住了他，之前听到她叫44，“刚才有热心群众向我们举报，说这附近有三个人，在妄议朝政，两个外国人，一个残疾人……其中一个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前面的人停住了，塔露拉感到阿良身体有点颤抖：“不敢，不敢，草民……怎敢妄议朝政……”

“知道就好。”44轻哼一声，“我们格里芬啊，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种程度的，你们国家将白鲸市的治安重任承包给格里芬，就是一份莫大的信任……最近节庆阅兵，谁都不希望这个节骨眼，因为口无遮拦，出点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对吧？”

“不敢，不敢，怎么会呢，我还带着小孩的……请慢走，慢走啊。”阿良赔笑着说，塔露拉担忧地抬着头看他，他笑容之上满是淋淋汗水，“走了走了，还不谢过两位小姐，家里的锅快掉了，哈哈……”

“别走。”44转过来，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怀疑，手中的枪口无意地扬了扬，“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最近的新闻，有很多人贩子，或者别的什么人，会专门拐骗甚至杀害无知幼童，就比如前段时间啊，就有几个信奉什么‘水巫女’的古神邪教徒，把一个好好的孩子骗出来，淹到水里……请问，你是不是那种人呢？”

“不，绝对不是！”

“那么请问你和这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是……是……”阿良紧张地答不出来，不敢回头。

44的眉头打紧，摇了摇头，伸手摸向腰后的手铐：“那么很抱歉，这件事情还是在回局子的路上慢慢想吧……”

“他是我爸爸！”

“——！”

“——！？”

阿良震惊地低头看向塔露拉。

塔露拉紧紧地依偎在阿良的大腿上，用无比认真的口气，大声地喊出来，没有丝毫作伪的态度。

然而始终不变的，却是那有时纯真的水灵眼眸中，凝聚在其格里芬标志上的熊熊怒火——稍纵即逝，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孩童的天真。

塔露拉抬头看着阿良，用甜甜的口吻说：“爸爸~我们不要在这里了好吗？妈妈要等急了，她会发火的。”

阿良反应了半天，才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哦，啊，好，好……”

44呆在那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疑惑地挠挠脑袋，收起手铐，无奈地摇摇头，挥手让他们离开。

“再等一会儿，我也有个问题想知道。”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45叫住了他们，她背对着他们，阿良看不到她的脸，但仍然能记得之前打照面时这位45的容貌——不冷不热，似笑非笑，光看着就透着一股狡猾狐狸味道的神情。还有左眼一道破坏性的竖疤……

45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一种令人悚然的地步。

“昨天，在切尔诺伯格工业区，有一些人，被发现与境外势力有所勾结，当格里芬要逮捕这批人的时候，他们徒劳地挣扎，现已俱数伏法，只有其家眷在逃。请问，你知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呢？要知道那些牢狱里的人很想念他们的家人啊。”

“唔！”听到这句话，塔露拉的神情变得震惊，眼神浮现希冀的光芒。

“我不知道。”阿良低着头，却说。

境外势力，境外势力，阿良每天起床肯定能在新闻报道广播之类的地方听到几次这样的词汇。而每当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阿良其实都想问一句：格里芬，不就是白鲸市最大的境外势力么。

“哦嚯？”阿良似乎能想象，在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上，逐渐勾勒出一道诡异而玩味的弧度的样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位逃走的要犯家眷年纪很小，是个女孩……就跟先生您的女儿很相像哦，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面对她这样直击的问题，阿良反而不害怕了，他无法遏制的颤抖，也逐渐地消停了。

笃、笃。

阿良吃力地用拐杖将自己的身子方向转过来。

他的神情从未如此平静，看着45的背影，这位梳着单马尾的格里芬少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良说。

45似乎感觉到了焦聚在身后的视线，莫名地颤抖了一下，似乎哑然了。

“库库库，有趣呢。”

片刻，45轻轻咯笑起来。

“嘛，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们小组的业务，没必要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添业绩，省得麻烦。”

45背对着两人，挥挥手，继续向前进，“走了，44，还有你们两个赶紧走吧，这段时间白鲸市的外头可不太平，小偷强盗很多哦。”

整个过程下来最摸不着头脑的大概只有45的搭档44了，看到45前进，44连忙追上，好奇地问道：“喂，45，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啊，昨天T组的行动有抓到谁吗？我以为所有人都被当场击毙了，就算没死的按照流程也会补……”

45扶额：“44，我觉得你少说两句肯定能大大提高你找到所谓根本不存在的天使的成功率。”

“我真的好奇嘛……还有谁说天使不存在了！神圣的天使大人是肯定存在的……”

两人渐行渐远，阿良默默注视着45的身影，她给自己的印象十分深刻，莫名地，他感觉以后自己会再次见到她的——而到那种时候，她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友好了。

塔露拉也看着两名格里芬雇员的离开，看着，看着，直到她们消失在街巷中。

滴答。

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迅速渗透进入，消散无踪。

“呜……呜呜……”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软弱一溃而出。

直到一只粗糙的大手，拍拍她的头顶，随后试图抚摩她的脸颊，又不敢……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但这已经做出了某种许可与鼓励……

“哇啊啊啊啊——呜呜呜——哇————”

小说相关章节：《塔露拉少女养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