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濃於水

Floyd毫不客氣、甚至可以說得上粗暴的將把課室外圍得水洩不通的人推開，受到粗暴對待的學生原本是想回頭指罵他，但目光在觸及對方那張陰霾到極點的表情後，都無一例外地閉上嘴巴，乖乖讓出門口讓他沖入去。

“嗄...嗄...”緊接著Floyd腳步的Azul氣吁吁地跑過來，他急切地東張西望想要尋找什麼，結果視線在見到跪在地上的Floyd時一滯，立刻踉蹌著步伐上前，“Jade…”

毫無疑問，被Floyd抱在懷中，受到爆炸影響變得面目全非的人是Jade沒錯，渾身是血的他連帶著變身藥的效果也隨之消失，長長的魚尾無力地垂落在地上，猶如海產市場裡待售中的鮮魚，以鮮血淋漓的脫皮模樣呈現在眾人的雙瞳。

Floyd完全怔在原地，就像第一次面對死亡的孩子一樣，只懂得啪嗒啪嗒往下掉著淚，無助地抱著他唯一的兄弟向Azul求助，“Azul…快想想辦法！”恐怕在Floyd的思考模式裡，自上陸後他從未想過Jade會死亡的可能。

Azul的話，一定可以做到！因為那可是Azul啊！

沒有原因也沒有理由，Azul被Floyd寄託了盲目的信任。

Azul的視線在不穩定地顫抖著，他迅速閱覽著藥櫃上的瓶子，默背出可以迅速治療燙傷的魔藥配方，可是Jade的時間不容許他多等，比起慢吞吞地製藥，應該有更加速效的方法才對…

彷徨地咬起自己的手指，Azul突然眼神一滯，從口袋裡取出小刀往自己的手腕一割，濺出的鮮血頓時往Jade身上灑去，原本只是用來在魔藥學課堂上處理材料的小刀卻被這樣使用，Azul這無疑是自殘的行為自然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再度引起騷動，他是精神失常瘋了嗎？無法理解他的陸上人都在這樣想。

可是Azul比誰都清楚，比誰都理智，人魚的血肉...特別是像他這種自癒能力優秀、即使斷肢也可以在時間的流逝下再生的種族，在當前Jade接近瀕死的情況下比起任何的傷藥還要有效。

聞到了鮮血的氣味，尤其是屬於章魚的血味，活生生被爆炸毀掉一層皮的Jade本能地張開血盆大口，頎長的舌頭上翹著，接著滴下來的血水，從他嘶啞的喉間吟出了斷斷續續的破碎單音，聽起來像是摸不清規律用詞的人魚語言，也像是初生嬰兒那樣單純為歇斯底里的飢餓而發出的嘶叫。

在持續的失血下，Azul的臉色瞬間蒼白下來，不需要解說，也不需要主動尋求幫助，Floyd低頭往自己的手腕一咬，鋒利的鋸齒本來不需要費力便能輕易將食物咬碎，現在他這一狠心下口，鮮血立刻從創口爭先恐後地湧出，染紅了他的齒面，想必是咬得入肉，只差未傷及骨頭而已。

“我也一起吧，Azul…”

Floyd…平常看作吊兒郎當隨心所欲的樣子，但當到了危險關頭總會變得果斷…

“啊…”Azul恍惚地想著，體力頗為不支地靠在Floyd的肩膀上，將自己流血的手與Floyd的交疊在一起，二人故意弄出的傷口相貼著，從交疊處滴下來的鮮血對神智不清的Jade 來說似乎更加誘惑，不知是Azul的美味勾發起他本能中的狩獵欲望，還是近親兄弟的血液中有著與他同源的親和力，Jade在失神的狀態下貪婪地索取著他們的鮮血，甚至將冰冷的嘴唇貼上去兩人交疊的傷口上，舔舐著，吸吮著，喝取著…

這頭可怕的海底怪物，真的是平常那名總是笑盈盈、彬彬有禮而又對誰都保持著冷淡疏離的Jade嗎？

看在他人眼內，這完全是一副浴血的怪物在渴求著人類血肉的駭人繪圖，在四周的精神力持續遭受暴擊之下，萬幸的是Jade那慘不忍目的樣子終於有所變化。

他被毀掉的表層血肉開始再生，肉眼可見的大動脈在一彈一動著輸血，緊閉著的雙眼終於得以張開，在混沌的血色中對比得尤其潔白明亮的眼瞳泛開了神秘深邃的水光，橄欖黑色的右眼與琥珀色的左眼分別映照著Azul和Floyd的身影。

即使是在神智不清的狀況下，Jade似乎感受到滿足，眉眼間洋溢出饜足神態的他迷糊地打了一個小嗝，咧嘴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

“Floyd！帶他到水箱裡去。”

“嗯！”

跟重創下造成的昏迷不同，Jade再度閉上雙眼只是為了保留體力養傷，Azul見他的皮膚開始再生的跡象後，為避免皮膚缺水的劣勢，他連忙抱起數米長的滑溜溜尾巴，讓Floyd協助他抱起Jade，二人合手合腳將他帶到可以泡水的地方。

由於在老師離開課室期間擅自採取行動，事後Floyd和Azul自然被叫到校長室問話，看著泡在水箱裡沉睡的Jade，Floyd自然是不想離開他一分一秒，結果去校長室交代事發經過的只有Azul一人。

雖然Floyd抱著水箱一角，全程一副巴不得把臉貼上去更好的看清楚Jade的樣子，但是Azul與校長會談過後的異樣還是被他察覺到。

Azul…回來後就立刻躲到洗手間裡…

“Jade要待在這裡等我們喲…”明知道不會獲得任何回應，Floyd隔著冰冷的玻璃輕吻自己的半身一下，這才鬆開手走到洗手間門前，準備一看究竟。

嗯~Azul還是沒有出來呢，總感覺這道門很矮小狹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身高傲人的他一來到洗手間門前，立刻將正常規格的單扇門對比得畸形窄小，比起說是「門」，在Floyd的視角裡這更像是一個罐子的入口。

啊，他終於想起了，這是他從外面往內窺見章魚壺子時又好奇又期待的感覺。

想也沒有想，Floyd直接扭開門把手進去，如果Azul鎖門的話他甚至會選擇踢門，到時自然免不得招來Azul的驚呼和說教。

不過在洗手間裡催吐著的Azul虛弱得很，連半點反應過來的力氣也沒有，就這樣背對著Floyd，透過鏡子睨了他一眼，彷彿對於他會闖進來一事早有心理準備。

“嗄…哈…可惡…為什麼控制不了…”嘴邊暈開黑色污跡的他粗暴地抬手擦了擦，接著Azul繼續低頭，手指深入自己的喉間，按壓不聽話的舌根反覆刺激，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他應該會出現嘔吐反應才對，但Azul緊皺雙眉溢出嗚咽聲的樣子證明他沒有達成他想要的目的，從他抽離的手指上只見到淡墨色的唾液，黏嗒嗒地往洗手盤隨水沖走。

Floyd來到他的身後，從後伸手撫起了Azul的雙頰，引導他後揚起頸項看著自己，“要幫忙嗎？”

“不...不用了...”即使彼此之間維持這麼近的距離，但Azul的視線仍然給人一種潰散無焦點的感覺，與聲音裡的冷淡態度不同，他在Floyd眼內卻是一副難耐的、渴望著幫助的表情。

Floyd只是微微一笑，眼型柔和溫馴的他在笑起來的時候總是散發出奔放爛漫的魅力，「這個人很溫柔」有不少初見他的陌生人都免不得產生這樣的想法，以致在下一秒間被背叛了內心描繪著的美好印象時，都會遭受到更加沉重的打擊，“不用客氣哦，我會控制好力度的♡”

無視掉Azul的拒絕，Floyd保持著臉上那如沐陽光的笑容，雙手往下移動，最後在他胃部再下一點的位置停下，突然使力擠壓，催吐的效果比想像中好，Azul瞪大雙眼猛地張開嘴，從他嗡張的嘴裡可以見到墨汁湧出，而正在顫抖抽搐著的粉嫩舌頭於這片混沌濃郁中忽隱忽現，鮮活可憐的姿態看得Floyd的胃袋也跟著抽動，低吟出咕嚕咕嚕的呢喃，“看，效果很好吧。”

隨生理反應泛起的淚水在Azul眼眶內打轉，鹽分充足的淚液將他兩顆眼珠子都泡成如煙霧般模糊曖昧的顏色，知道其中Azul吐墨的原因，Floyd讓他轉過身來面對自己，然後大大展開了雙手，把他抱入懷中，一邊將他往自己胸前按壓，一邊藉著身高上的優勢，趁機把他本來梳理整齊的頭髮摸亂，“了不起了不起，Azul努力過了呢~在其他人面前有忍耐住沒有哭起來，真是乖孩子…”

“呣…Floyd…我要…”他要吐了！快走開，不然那些漆黑的墨汁會將Floyd弄髒...

Floyd沒有鬆手，反而更積極的鼓勵Azul吐出來，“盡情吐吧♡我就是為了想Azul可以痛快吐出來才這樣做，衣服髒了的話...讓Jade洗乾淨吧，誰叫他弄哭了Azul。”

雖然最初是Floyd單方面抱住Azul，但是在無助的脫力感下，Azul抗拒不了從胃部源源不絕傳來的沖動，雙手開始抓緊Floyd身上的衣衫，為了不想在這個脆弱的時刻被拋棄而用盡力氣回抱住他。

嘩…Azul…力度大得好像要把他絞死一樣…

暗自感慨著自己身體的結實，Floyd像哄初生幼兒一樣，任由Azul在自己的衣衫上盡情胡鬧，發洩般將他一腔墨汁連同負面的情感也一同吐乾淨。

“吐得真乾脆呢，幹得漂亮。”

眼淚也好，唾液也好，汗水也好，墨汁也好...各種亂七八糟的體液被Floyd身上的布料所吸收，由本來純白的顏色變成了雲石紋一樣的樣子，抬起頭來的Azul虛弱地喘息著，不甘心的淚水仍在爭先恐後地流下，恍惚著的他似乎短暫地沉溺在胃袋空空如也、全部傾瀉而出的暢快感之中，無暇去回應Floyd的調侃。

或許是不喜歡自己輸給了Azul正在體會著的快感，Floyd故意想阻止他呼吸一樣倏地低頭湊過來，塞住那張渴求著空氣的嘴唇，“等...Flo...呼嗯...”Azul緊皺雙眉推了推他，結果這微弱的抗議自然是受到無視，被稀釋了的墨汁意外地帶著海水甘咸的味道，雖然Floyd並不飢餓，但他喜歡Azul此刻困擾極了的樣子，所以擅自將這強硬的行為視作剛才被吐一身的報酬，嘲諷般戲弄挑釁著他鈍感的舌頭，“咕嗄...嘞...呼...”

突然Floyd張開雙眼，吃驚地鬆開嘴唇，他下意識後退幾步踉蹌地穩住了站姿，中斷了他們之間的唇舌交纏，長長的液絲在吻離斷開後結成液珠黏在Azul的嘴邊，在流到黑痣前被他舐去，“哦啊，怎麼了Floyd？一副我好像要把你吃掉的樣子，我不過是想回應你那份總是不看場合的熱情而已。”

自吻離後，Floyd一直吐著他頎長腥紅的舌頭，唇瓣狼狽地沾了一圈濕漉漉的唾液，且唇色變得異常瑰麗，看似是被章魚天生強勁的吸力所報復，不管舌頭還是嘴唇都被狠吮得麻痺紅腫，“Az...Az...”他語氣激動地發出一連串口齒不清的發音，但不管他怎樣努力，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正常。

“嘛，雖然感謝Floyd你幫我催吐，但一件事歸一件事，在可以正常說話前先當著啞巴去反省一下。”扭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將臉上的墨汁抹走，Azul換上了大快人心的爽朗笑容，伸出手指挑起Floyd的下顎，去欣賞他可憐兮兮的不服表情，Floyd委屈地張嘴威脅要咬掉他的手指，被輕巧地避開了，“呼呼...嘴唇腫得跟香腸一樣。”

不得不說，多虧了Floyd的胡鬧，Azul這才可以迅速把狀態調整過來，連帶著那份與校長見面會談後憂鬱的、沉重的心情也被拋諸腦後。

“爆炸事件的發生經過我已經從Crewel老師口中得知了。”

“既然校長你已經知道的話，那麼不需要我大費唇舌了，對於貴校在鍊金術課時的安全問題，我實在抱有極大的隱憂，雖然Jade是人魚，身體比起一般人類還要結實，但是其中萬一出了什麼運氣不好的錯失，貴校有學生在課堂上死亡可是極大的醜聞呢，我想這不是校長你想要的結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Ashengrotto同學。親友在爆炸中重傷會令你想討回一個公道是很正常的事，見到學生這般可憐的樣子，我的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但是...”

“但是？”

“在意外發生後我向相關人士進行了調查詢問，與Jade Leech同組進行實驗的同學表示，在大鍋內的藥料產生爆炸前有明顯的先兆，有大量的氣泡火花隨著沸騰冒在水面，而當時負責指導其他學生的Crewel老師也在聞到奇怪的氣味後立刻大叫要他們避開一邊，但直到爆炸發生前一刻，Jade Leech同學都站在大鍋前沒有離開...”

“怎麼會...”

“當然事情的真相只聽我方的片面之詞並不足夠，畢竟Jade Leech同學還未醒過來，我自然不會單方面把意外判斷成他「有意為之」，身為寮長的你在失去副寮長協力的情況下想必很辛苦吧，我就不浪費你這麼多時間了，一切都等Jade Leech同學醒來後再說吧。”

Jade他會故意讓自己受傷？什麼傻瓜會說的話...

雖然對校長的話並不相信，但Azul知道自己有所動搖，而遲鈍的身體在這個時候才懂得怕起來一樣，無視本人的意願瑟縮顫抖著，連同一整天忙碌下來也沒有吃過東西的胃部也跟著抽搐，翻滾著咕嚕咕嚕響的液體，催促他要盡快回到寮裡。

Jade在悠久且漆黑的睡夢中徐徐醒來。

聽著懷念的氣泡浮動的細聲，他在睜開眼前已經知道自己正呆在水裡，不過他並不著急馬上張開眼動身，在這之前Jade花費了一些時間去回憶自己沉睡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唉呀，這可真是不得了，居然讓Floyd和Azul如此擔憂...

就像蛾子受到燭火吸引而禁不住撲火一樣，見到大鍋內的水面接二連三冒出璀璨的火光時，Jade完全被這份充滿了毀滅色彩的惑人畫面所吸引，儘管聽到了Crewel老師大聲的警告，但當時的他滿腦子被「自己會怎麼樣」的念頭所佔據，以致錯失了避難的最好時機，正面迎來了爆炸的沖擊。

無論如何Jade把他的理由說出來都免不得被二人責罵一頓，雖說自己會乖乖地正坐任由處置，但在這之前，好奇心不改依然旺盛得到達危險程度的Jade想要享受一下他們不同的關懷...

“Jade！”有人隔著玻璃叩了叩，其後水箱內的水流動向突然繚亂起來，Jade張開雙眼，抬頭看向了爬上梯子推開水箱蓋子的Floyd。

從水裡的視角出發，覆上一層動蕩水波的Floyd像極了他照鏡子時的模糊倒影，當Jade凝視著他的時候，他也會凝視著他，當Jade努動著嘴巴無聲說話時，他也會回以同樣的動作，猶如彼此在互相呢喃著相見卻不能相觸的痛苦私語。

在Jade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擺動著尾部，「咻」的一聲游到水面，於水花飛濺的瞬間一把抱住了Floyd，與他四唇相貼，將彼此的唇瓣擠壓成扭曲的形狀，“啾…嗯哈…”彷彿要把對方的舌頭活生生吞掉一樣，這對兄弟毫無顧忌地絞纏著彼此，鮮麗的濕滑舌頭在二人同步的呼吸吻合間偶然露出，玩耍似的擦拭對方鋒利如刃的牙尖，不管怎樣看都是一個處處透露著兇暴、下一秒會溢出鮮血的吻。

直到心裡終於感覺踏實了，他們這才願意稍微鬆開對方，臉貼臉地說起悄悄話來，“Floyd能感覺到我醒來嗎？”明明在恢復意識後Jade都沒有張開雙眼，仍然保持著不動的姿態，但Floyd卻敏銳地感知到他醒來，並堅信著這份感覺打開水箱的蓋子，要說Jade心裡沒有半點觸動絕對是假的。

“嗯…感覺到…嗒滋…”往人魚形態的Jade又滑又水潤的臉上親了兩口，Floyd誒嘿嘿笑起來，整個人像泡浸在蜜糖罐子般單是扯動嘴角都給人一種甜絲絲的飄忽感，這時Jade忽然盯著他的嘴唇，似乎從中察覺到令他在意的地方，“嘴唇好像腫了呢，被Azul吮的？”

Floyd不解地歪了歪頭，想不通為什麼Jade會知道，“為什麼Jade會知道？”

但他壞心眼的半身兄弟只是笑瞇瞇地忽悠他，“正如Floyd感受到我醒來一樣，Floyd被Azul疼愛嘴唇的時候我也一樣感受到哦。”

“誒～Jade你在說謊。”既然知道他被Azul吮腫嘴唇的話，那麼Azul哭著吐墨的事他也應該知道才對，儘管想要追問Jade，但是狡猾的他搶先Floyd一步拋出了話題，引開了Floyd的注意力，“在我昏睡的時候Mostro Lounge還好嗎？Floyd。”

“嗯嗯~在Jade昏睡的時候店裡沒有你也沒有問題喲～”

雖然店裡沒有問題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沒有他也可以…Jade苦笑起來，感覺Floyd這番無心的話聽起來有點刺耳，“我該高興嗎…”

“不過Azul在這段日子裡老是埋頭工作忘記吃東西，剛才煮了粥餵他吃，才勸到他小睡一會。”

“Floyd細心起來真是無人能及，我為我的兄弟感到驕傲。”啊，這份心情，是羨慕的心情...不過Jade隨之疑惑起來，他到底是在羨慕Azul可以被Floyd餵食，抑或是在羨慕Floyd可以餵食Azul？或許他的動搖在臉上透露出來，同時Floyd覺得他這張揉合著羨慕困惑的表情很有趣，Floyd故意將Azul告知給他聽，“Jade肯定不知道，Azul啊~可是躲在洗手間裡一邊哭一邊吐墨~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美味可口。”

“真好呢，Floyd，我也想看...”薄透的耳朵抖了抖，往水面滴開了幾圈漣漪，Jade難過地皺起眉來，嘴唇輕抿著，人魚姿態的他做出這樣委屈可憐的表情實在讓人動容，要是有愚昧無知的人見到，想必會以為他因被囚在水箱失去自由而哀傷，主動上前擊破水箱妄想成為他的「拯救者」吧。

“這是對不珍惜自己的壞孩子Jade的懲罰，你就咬著手指好好妄想吧。”

啊，果然Floyd是知道的，他被炸傷的原因。

“呼呼…我會心甘情願地接受這個懲罰的。”

經過一段日子的休養後，Jade身上的燒傷基本上已經恢復，也渡過了服用變身藥會有風險的時期，所以他終於獲准可以從水箱離開，服下變身藥穿回人類的裝束。

即使人類繁瑣的服裝為Jade帶來了不快的約束感，不過一想到這是他身體康復的證明，Jade覺得這份不舒適變淡了不少。

Azul正在生氣，Floyd在協助他穿上衣服時如此耳語著告訴他。

看樣子Azul已經知道了他被炸傷的「原因」，雖說Azul生氣並不是什麼罕見的事，但麻煩在於Jade康復後他氣得連跟Jade說話也不願意，在有公務需要交代下來的情況下，他只會轉彎抹角地對Floyd說「叫你兄弟跟進一下菜單的事」「你們去提醒一下契約者期限將近」，連看也不看一眼跟在自己右邊的Jade。

說實話，這樣對Jade來說非常困擾。

在營業時間結束後，Azul仍然待在閉門的Mostro Lounge裡，臉帶不歡的他正坐在角落處的一座鋼琴前，隨意地伸出右手在低音域的琴鍵上彈著琴音。

叮叮噹…叮叮咚…

“Azul，時間已經不早了，差不多要回寮休息。” 稱職地執行自己的秘書工作，Jade微笑著來到Azul身後，提醒他是該時候休息。

可是Azul並沒有理會他，依然動著手指反覆按鍵彈奏，任由他一個人自我滿足般吧啦吧啦地說話。

“從Floyd那裡聽說了，你和校長見面後在洗手間裡吐墨，校長那邊我會親自跟他說明清楚，必定會讓這件事完美地告一段落。”

叮叮噹…叮叮咚…

“較早前我入手了一些高級茶葉，睡前我泡一杯讓你嘗一嘗。”

叮叮噹…叮叮咚…

“爆炸的時候…我的確是恍惚了一下…但是我不是有心要離開你們，我可以承諾今後不會發生同樣的事…”

叮叮噹…叮叮咚…

忍不住苦笑著輕嘆了一口氣，Jade坐到Azul旁邊，突然伸手按下高音域的那邊琴鍵，隨意地彈奏了一小節琴音，突兀的響聲頓時招來了Azul無聲的怒視。

哦啊，終於願意看他了。

“甚至要我簽署契約保證也可以。”Jade收斂起笑容認真說道，無時無刻都掛著客套笑容的他反而不笑的表情最為罕見，禮帽的帽簷在他的臉上投下暗淡的陰影，一明一暗的雙瞳都在定神地注視著Azul，等待他的答覆。

“你最好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Jade。”不知道該稱呼為提醒還是威脅更適合，Azul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後猛地伸手拉起Jade的衣襟，出乎意料地貼上他的雙唇。

人魚體溫偏低的微涼觸感在唇上蕩開，跟Azul閉上眼簾，淡色的睫毛微微顫動的恬靜姿態不同，處於震驚下的Jade瞪大雙眼，聞到對方古龍水後調的他腦子暈乎乎的，本能地選擇了屏息，但這反而加速了Jade對空氣的渴求，不得不更大的開啟嘴唇，接納對方無至的侵入，“滋…噗嗯…”

吸吮的水聲響亮得讓聽到的人都臉紅耳赤，Jade掙扎不開這強硬的吮取，平常都像淬毒般巧言善辯的唇舌被麻痹的鈍感所佔據，最後到Azul解氣了，他這才被放開嘴唇，怔了似的低下頭，隱藏自己的表情偷摸自己微腫的雙唇。

幸好Jade是坐在鋼琴椅上，不然他被親得腳軟了的事會被暴露出來。

“終於和好了~是平常的樣子～”Floyd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蹦蹦跳跳地走到Jade跟前，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跟自己同款的紅腫嘴唇，“Jade的嘴唇和我一樣被吮得紅腫呢…真好笑~章魚嘴♡”

“能夠和Floyd你更加相似，想必Jade他會很高興。”

“是…在記仇方面能平等地受到一樣的待遇…真不愧是Azul。”

“嘿，Azul。之前我就已經覺得，在水箱裡的Jade很可愛呢，我可以養他嗎？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是啊，作為觀賞用的裝飾品會很不錯。Jade你覺得如何？乾脆不要做人直接住在的水族箱裡，這樣作為花瓶對Mostro Lounge來說也有益處。”

“非常抱歉，要我迎合Azul你的奇怪趣味，這實在超出副寮長要做的職責範圍。”

今晚的Mostro Lounge，一如既往洋溢著歡快和諧的氣氛，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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