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我走在公寓階梯上，牆上的龜裂紋路向上蔓延著，滲出的廢水沿著角落流下，滴答滴答，悅耳的不和諧音穿向腦門，勾著我爬上頂樓。赤腳著，如人偶般，不需要思考，跟著指示走就好了，循著前方的路，看到了嗎？樓頂上的光景，即使在深夜裡景色依然是如此絢麗，那是為了我所描繪的美好未來，照著指示做較好了，再往前一點，再往前一點，讓視線凌駕於高空之中。

「從這裡跳下去吧」

「欸…」

來不及思考，看不見的絲線拉著自己頭像美麗的景色，雙手感到無力，彷彿折翼的黑天鵝般，落入閃耀的觀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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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哈啊…」連呼吸都感到沉重。

真冬看著鬧鐘，時間是5時31分，離自己起床的時間還有一小時。

「總覺得…胸口有點不大舒服…」夢見自己從高樓上下墜的夢，雖然仍無法理解那是什麼樣的感受，但胸口卻刺痛著，有點難以承受的感覺。

「喉嚨好乾…」乾到像是有人撕裂喉頭一般，難受的乾澀感與疼痛感喉嚨深處打轉著。腦中感受著混亂與空白，短時間的睡眠也讓自己的身體感到沉重。照著鏡面，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睛充滿著血絲「我…到底…」令人喘不過氣的夢，跟見到人偶那時一樣――

「好噁心……」

感到作嘔，胃酸竄上食道的嘔心感，彷彿侵蝕心臟一般，攪動著，掙扎著。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也越趨蒼白。

「去廚房…喝一點水好了」

真冬帶著有些不穩的步伐下了樓梯，廚房裡似乎有著誰的身影。

「哎呀，真冬你怎麼這麼早起呢？」

是母親。

「嗯，有點睡不著想說下來喝一杯水，喝完之後再去預習功課，畢竟也快到上學時間了。」

真冬帶著笑容回應著。

「你真是認真呢，不愧是我們家的孩子，但是不要太操勞自己哦，影響到上課表現就不好了。」母親如是說道。

「我的目標是要成為一位醫師嘛，放心吧母親，身體我也會顧好的。」

聽完真冬這番話，母親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遞了一杯水給真冬。

攝取完水分的真冬，跟母親打過招呼後，關上自己的房門。

「母親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呢。」

「只要符合母親的期待，表現得像乖孩子，母親就會感到開心。」

「『開心』是什麼樣的感受呢？我完全不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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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感覺，還是不太對…」

陰暗的房間中，奏仍舊努力地作曲著，為了作出能拯救真冬的曲子，即使到了凌晨４點也還尚未入眠。

「唉…換個環境作業好了」

即使焦急也沒辦法，不如換個地方再繼續，或許空間寬廣一點，會有激發出更多的靈感吧。

「一如往常地去『那裡』吧。」

打開共用資料夾，對著「ｕｎｔｉｔｌｅｄ」檔案點下播放。

……

「奏，歡迎。」

一進來這什麼人都沒有的世界，初音便坐在倒下的鋼骨上，迎接前來這個世界的奏。

「初音，晚上好。」奏稍微打了點招呼。

「嗯，晚上好。」在冰冷的鋼骨架上，同樣冰冷的表情，卻有些俏皮地翻著花繩。

「初音，喜歡翻花繩嗎？」

「嗯，瑞希教我的，你看，這是熱氣球。」

「嗯，我覺得很厲害。」

「奏是來作業的嗎？」

「嗯，想換個環境作曲。」

「這樣啊。」說完初音便又低著頭翻著花繩。

在這寂靜的空間中，只有奏和初音兩人，即使雙方都不說話，也不會有冷漠的感覺，不如說，這讓奏感到十分舒心。

一望無際的世界中，天空是一片灰白，偶有幾個像是廢墟的殘骸散處於各方，如果在這裡到處遊走的話可能會迷失方向感也說不定。然而，這裡沒有強烈的陽光，溫度也適中，對於奏而言這裡是個很棒的作業環境。

……

「好了，剩下的細節在ｎｉｇｈｔ　ｃｏｒｄ上討論吧」奏闔上了電腦，眼睛有些惺忪，一股疲勞感襲身而來。

「奏，很累嗎？」

「嗯嗯，不會，只是有點困了而已」

「在這裡睡一下，也沒關係的。」初音如此提議著。

「嗯，那我…睡一下吧」

採納了初音的建議，奏將身體調成側躺的姿勢，慢慢地闔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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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廢墟的公寓，抬頭看上去大概有十層樓以上的高度，充滿髒汙的地板，龜裂的牆面，毀損到已看不出字的門牌，映入眼簾的盡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色。

「這裡是…？」奏看了看周圍，都是些不認識的建築與街景。即使街燈試點亮的，街道上卻沒有任何人存在。

「這裡似乎甚麼都沒有啊…」稍微在周圍盤旋了一番，然而還是回到了原點。

「上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公寓的頂樓上，有著黑影搖晃著。看起來有些無力，似乎越來越接近邊緣。

「等等…那個是人嗎？」奏感到有些驚慌，但腳卻動不起來，喉嚨也發不出聲音。

「碰！」

那片黑影急速落下，掉落在奏的面前，如黑天鵝墜落一般，絢麗的倒地，粉色的血水彷彿放射般地瀰漫著，流到了奏的腳下。

「真…真冬」奏盯著落下的身軀，感到有些錯愕，催眠著自己或許是認錯了也說不定。

走向血泊的中心，紫色的馬尾染上血色，面目因為衝擊有些變形，但這身服裝…

「是真冬的制服…」看見這畫面的奏，瞬間感到有些噁心。

「嘔…」噁心的厭惡感，以及對自己沒能拯救真冬悔恨感。

「真冬…」眼中泛著淚水，腦袋卻一片空白。

『我難道什麼都做不到嗎？』

『最終也沒能拯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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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奏倒抽了一口氣。

「奏，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看見奏臉色有些發青，初音有點擔心起奏的身體狀況。

「沒事，只是做了惡夢而已。」

「惡夢？」

「嗯，惡夢，是個令人不想再回想的惡夢。」

奏瞭望了遠方的景色，並摸了摸冰冷的地板。

「吶，初音，這裡的景色是不是變得比剛剛還要黑一些。」

「嗯，這裡偶爾會變成這樣。」

「嗯？大概是什麼樣的情況。」

「大概，真冬心裡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這樣啊。」

『該不會剛才的夢也和這個有關係吧…』奏如是想著。

「吶，雪，如果你精神快要爆發的話，把我們捲進去也沒關係。不，請務必將我們捲入其中」之前做心理測驗時，奏曾這麼說道。

真冬想起奏之前對她說的話。

「竟然願意為我做到這地步，Ｋ也真是奇怪呢。」真冬這麼想著。

２５時５０分，結束了ＮＩＧＨＴ　ＣＯＲＤ上的會議，也到了真冬該入眠的時間。

「已經好幾天夢到那噁心的夢了」蹣跚地走上階梯，接著從頂樓跳下，好幾次好幾次，消失於絢麗的夜景之中。

「消失嗎…？」

「或許我就該這樣消失呢。」

「對於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真冬漸漸閉上雙眼，準備進入那討人厭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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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也能沒成功…」奏的夢裡，真冬已經死去了好幾次。

不管多少次，真冬總是在奏的面前死去。

「奏。你還好嗎？」

「初音…」

初音走向剛醒來的奏，直直地盯著奏的臉龐。

「有什麼煩惱的事嗎？」

「我…」

「或許，不能幫上忙，但，我可以一起，想辦法」

「嗯。」

……

「真冬，很像人偶呢。」

「嗯，上次看完人偶展之後，你也這麼說過。」

「會不會，沒有了絲線，真冬也不會走向盡頭。」

「絲線…」奏遲疑了一下，若真冬只是如人偶般隨著絲線引導從頂樓跳下，或許這就是拯救她的唯一方法。

「初音，謝謝你。」面對奏的道謝，初音有些疑惑的盯著奏。

「這樣或許，能將雪從夢中拯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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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道路，同樣的階梯，公寓仍舊同樣的骯髒，我仍舊在前往頂樓道路上，被看不見的絲線引導著，前往這光景的盡頭。

好的，要跳下去了，準備好了嗎？

準備像朵玫瑰飛濺於一地，享受滯空時新鮮的空氣。

「雪！！！」

誰？是誰在叫我的名字？

跳下去的瞬間，手被眼前一位白髮的女性緊緊抓住。

「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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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吧…」真冬有些無神的看著奏。

「不會放手的。」奏則是堅定的看著真冬。

「為什麼…就算在夢中消失了好幾次，在現實中我也不會消失的，為什麼即使在夢中也要拯救我。」

「因為雪…很痛苦。」

「……」

「總之先上來吧。」奏將真冬拉上了頂樓，上來瞬間真冬倒向奏的懷中。

「為什麼…為什麼…」真冬眼眶泛著淚水，聲音顫抖著。

「我說過，在你精神快爆炸的時候，請務必把我們捲進來的吧？」

「在這個讓你感到痛苦的夢中，無論輪迴幾次，我都會緊抓著你的手。」

真冬在奏的懷中崩潰著，操控著真冬的絲線也變的明顯一些，奏抓起了這跟絲線，並將之拔斷。

瞬間，絲線如沙子般淹沒於空氣中。

真冬震耳欲聾的哭聲，則在空氣中飄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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