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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6

[db:作者] 2025-07-22 18:31 5hhhhh 8090 ℃

6

“感谢您的光临。”

今天的绯也仿佛不像一个风俗店的老板一样,在结完账之后对着别人说感谢。昨晚和乡在一起的牛兽人有些轻蔑地看了绯一眼,然后从店门口走出去。乡坐在一旁看着牛兽人的表情,总觉得有点不爽。

“我失忆前也经常会有这种客人来吗?”确定牛兽人已经走远了之后,乡对着绯发问。

“当然有,或者比这种更恶劣的。我记得有一次有个人还喝醉了在这里闹事,还是小乡乡你帮我挡下来的呢~”绯托腮看着乡,一脸傻笑的表情。

啊,又开始了,这个人……

乡摇摇头,绯不正经的时候真的很难搞。

“但是,我确实打从心底地感谢你。尽管我们都有各自的伤痛,可是乡你却比我想象的坚强的多,也可以说我是被你保护的。”绯将头上的绷带解开,上面的伤口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乡看了都觉得头上凉飕飕的。“在我失去那份记忆之后,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聊一聊彼此的感受。在那之前,先帮我换条新的吧?”

“你可别太逞强了。”乡走过去接过那条用过的绷带,准备替他缠上新的绷带。

“我这样还挺帅的吧?是不是很像运动员?”

“你都快奔四的人,可别折腾你自己了。”乡稍稍用了点力气扎紧绷带,痛的绯发出哼哼的声音以示抗议。

“说起来你昨天回去都做什么了?失去记忆的第二天的日常是什么样的?”

“暮给我带来了花,我把我柜子里的纸气球给他了,然后一起拔草...再就没别的了,日暮村确实没什么活动可以做,相比之下可能熟世街更有意思一点。”

“你你你你,你叫暮帮你拔草?”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乡。“那可是寺庙的少主持啊,下一代的主持,你一个外来者敢叫他帮你拔草,还好你让我听见了。这事千万别往外说听到没有?”

“怎么了,不就是少主持吗,再说暮是我的好朋友....应该算吧,日暮村有这么奇怪的等级制度吗?”乡有点不满。

“好朋友,真的不是地下情人吗~老实的小乡乡告诉我嘛。”

“你在岔开我的话题,寺庙对于日暮村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吗?”

“也许吧,反正寺庙的地位的确很高就是了。说起来你为什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呢,你祈求寄忆的时候好像没有我那么辛苦?”绯轻描淡写地将寺庙的事跳过了。

“不记得,我对于寄忆没有一点印象,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家。”乡把醒来的时候只穿着一条内裤这种话咽了回去,反正绯又会笑话他。

就在他们正在聊天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嫩绿色的蜥蜴拿着吸尘器走来。

“哦,是小纯纯,要打扫大厅了吗。”绯将视线偏转到纯的身上,有关寄忆的话题被巧妙的中止了。

“嗯,老板还没去吃饭吗,阿乡也没走。”纯一边打扫一边说着。

“对哦,等下我们要去后面泡温泉你要来吗。”绯看了一眼纯,又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乡。“乡也去哦”

“阿乡也去,那,我下次再说....”

“来嘛来嘛,快点打扫好,我们就出发。”

总觉得一个穿着很复古的工装的蜥蜴人,拿着吸尘器在打扫复古的店面,这场面...算了,反正整条街都这个样子。要不是能来熟世街工作,乡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别的地方呢。

“你没有拒绝呢,你失忆的事情太彻底了吧。”绯摇摇头。

“什么意思?”

“之前纯不知道和你说了什么,反正你总是离纯远远的,但是那孩子,可是相当喜欢你。”绯看了看纯,又看了看乡。“纯踏实肯干,又很懂事,你俩年龄都差不多。要不你考虑一下?”

“什么啊,一上来就像媒婆一样,你想表达什么。”

“你不可能和暮在一起的,你俩的身份决定的,不止是什么高低贵贱的问题,外来者不可能和日暮村村民通婚的,而且,你们还都是男的...暮身为少主持必须要传宗接代的。”

“干嘛,在这里说了这么多,就好像我说过暮已经是我男朋友一样,他只是个小孩。虽然快成年了,也只是个小孩。每次只有正经事才会婆婆妈妈的。”乡看纯打扫的差不多了,准备帮他关店。

“啊。我来就行。”纯看了一眼乡,乡的手刚好搭在门上和他碰到一起,纯快速收回了手,嫩绿色的身体有一部分变成和门一样的颜色。

“温泉在那条街哦。”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脸上逐渐浮现出奇怪的笑。“店里还有人员工就从后门走就行了,轮到我们潇洒了。”

在去温泉的路上,纯一直走的很前面,乡为了照顾绯,慢慢放缓了步调,就形成这样奇怪的小队。

“我听说蜥蜴害羞的时候身体一部分会变成透明的哦。”

“你再多嘴,我就让你一个人走。”乡稍稍放开了手,绯就一副要倒地的样子。“你腿上还有伤吧,能泡吗,不给你泡坏了?”

“其实只是想泡泡脚轻松一下啦,主要是让你泡,我是想来杯小酒放松一下。”

“真是的,黑白颠倒的生活,白天泡也没什么意境吧。”

走进一道大竹门之后,便是一条长长的装饰石子路,温泉的正门居然是玻璃自动门,刚一进入里面就是迎宾小姐的问候,像这种场景也是见怪不怪了。

“三位。”绯出示了像是身份证一样的小卡片。

“好的,男宾这边请。”

“那是什么啊?”乡问道。

“这个啊,这个是小乡乡的卖身契哦。”

“我将根据你接下来是不是正经回答问题来决定是否把你按进水里。”

“你忘记的真的很干脆啊,还没想起来吗。”绯把衣服锁到柜子里,虽然本来也就没穿多少。绯的裸体和乡想象中的差不多,比较偏瘦的身材,充满曲线的腰肢,在小腹上的耻毛甚至也是白色上带一点深红,以及自然垂下正常大小的狼根。绯的身体果然和乡想象中的一样。“干嘛一直看着我,我也不输给小乡乡你们年轻人吧~嘿嘿。”绯翘起尾巴,弄了一个很诱人的姿势,还好现在更衣室一个人都没有,至少没有那么丢人。

光滑的木质地板,还有现代的储物柜,用电子手牌就可以打开,里面还有感应灯,乡记得这些所有的现代设施,却唯独不能想象自己回到家以后那质朴的连电视都没有的生活。

“老板果然还是那么厉害呢。”纯躲在柜子后面,好像非常不好意思,特别是乡赤身裸体,某个部位随着他的走动大刺刺地在两腿根晃动,真让纯想就这么把自己关进柜子里。

“快让我看看嘛。”绯把纯从柜子后面拉出来,纯的身体倒是让乡多留意了几眼,白色的腹部肌肉还像是有锻炼过的样子,比较健康的身体,像是和他差不多年龄该有的样子,不过下面的泄殖腔把生殖器包裹在里面,只有一条缝隙,倒是让乡比较好奇。

“那,那个,我们快去我们的地方泡汤吧。”纯的身体又有一部分变成了和柜子一样的颜色,看来是因为被乡盯着下面看了好久有点害羞了。

“大家都是同志嘛,在日暮村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可以摸摸呀。”绯还像小孩一样,抓着纯的手去碰乡的下面,结果纯刚刚摸到那软软大大的东西后立刻像触电般地收回了手,然后身体更多的部分都变成了透明的。

“你再在公共场合这么闹的话,我真的会把你按进水里。”乡一脸不悦。

虽然更衣室是公用的,但是里面还有许多小房间和尽头的大房间,绯比对着手中的号码牌,带着他们单独来到了一个房间。打开房间之后,便是开拓的庭院,还有着热气腾腾的温泉池,被精心摆放的黑色石块围成了一派带着日式风情的汤泉。在庭院中插的竹子和白色砂石似乎也证明了这点,总觉得算是一个比较悠闲典雅的空间。

“呼——真舒服。”乡整个身体浸入池中,感觉昨晚的疲惫似乎都消失了。

“不错吧,日暮村的温泉可是真正的温泉哦,不是普通的热水,而且重点是我们也不要钱。刚才的那个小卡片就是用来验证我们是日暮村的外来者中的工作者,也算是拿着工牌走员工价吧,不过员工价是免费。在熟世街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不会想要回去外面的世界或者日暮村了。”

“所以你们都在哪里住啊?”乡突然间想到,绯好像是住在店里的。

“我之前也住在过村子里,纯也是,每个外来者都可以,但似乎后来都不习惯就来到各自的工作地点了吧。日暮村里面什么都没有,也许就算是监狱吧,没有任何信息来源的地方,却为你提供所有的基本生活。照这么说监狱在某些方面还比这好的多呢。”

“那这个监狱可真是够豪华了。”乡摆弄着水花。

“我感觉你对于所有现代的事情似乎都能记得住,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你没有一次表现出惊讶的表情或是疑惑电子更衣柜之类怎么用的问题。”绯只有一双脚泡在水里,他眯缝着眼睛看向乡。“你唯独把所有有关日暮村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而且到现在还没怎么想起来,我开始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有祈求过寄忆了。”

“要...在这里说?”乡的视线不自然地飘向纯。

“他已经睡着了。”绯摆摆手。

乡再次看向纯,他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胳膊搭在池子边上,身体有点像是飘在水中的鳄鱼,一动不动的好像枯木引诱猎物一样。

“所以你为什么要带他来。”乡对绯感到不解,总觉得他似乎一直在回避和自己讨论这个话题,那么多可以问清楚的时机,偏偏都被错过去了。

“最后一次机会~小乡乡。”绯的声音本来有些不正经起来,但是随之而来的低沉让乡很难分心。

“我不想让你想起来,为何执意要去想起自己已经忘掉的东西,那样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而且,那肯定是一段你不想回想起来的往事,他烙印在你的人生中,让你痛苦不堪,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们会在日暮村。”绯说这话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他不会告诉乡这寄忆所需要支付的费用。可不止是昨天下午这肉体上的折磨,更多的折磨来源于等待,在这条熟世街无穷无尽漫长的祈祷,何时自己才能得到寺庙的传唤。

“没关系……我。”乡觉得胸口很闷,泡在热水中却宛如掉进刺骨的冰洞里,好像触动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今后我们可能会继续工作下去,或者向村委会提交离村手续,都是随我们心意的。嘛,不过过惯了这里的生活,在没有过往那些破事的阴影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怎么样,不想就这样闭口不谈地过正常人的生活吗?”绯笑了,他想让乡自己做这个决定,不,他其实在劝乡不要继续去追寻真相。乡对他而言,还是个年轻人,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作为前辈而言,一定是希望后辈能平稳幸福的生活吧?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乡的呼吸逐渐平稳。“尽管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那是本来不该忘掉的东西。因为痛楚,所以才存在。所以我才在这里吧?”

“……我如果不知道你是二十五岁,可能会以为现在是刚刚看了动画片,把动画片台词搬出来的小孩。”绯叹了一口气。太幼稚了,没想到在他心中还算成熟稳重的乡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别……别这么说我。我也是……随便说说的。”乡感到不好意思,半个头都沉到水面下,遮掩自己刚才的羞耻发言。

“那如果是随便说说的,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不行,我要听。现在只有你能告诉我了。”

“真的要听我分析吗?”

“嗯。”

乡有的时候可真是老实的可爱,绯的嘴角有一丝笑意。

“寄忆其实会抽取你记忆中最痛苦的往事,或者是失去之人或是本不该做的事,但是相应的,你会失去和它有关的一大片回忆。这个范围还会影响到和这个记忆有关的人。”绯顿了顿,看着乡好像明白的眼神。“所以说……你失去了有关日暮村的所有记忆,这本来是不应该的。应该是过去的某件事,与它相关的人或物。比如我现在就对我年轻时做过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在我认识你的这段日子里没做什么吧?”

“我不清楚,但是,也不仅仅是日暮村的记忆。还有一段记忆,是我的家庭,我和弟弟的事情。”

“哦?是你的过去吗。”

“其实不只是日暮村的事情,我对过去的自己也一概不知。自己之前在做什么,我的记忆似乎只从前天开始。我在想这个寄忆到底选择的是哪个人或者哪段事,才会让我忘得这么干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静静流淌的热水声在这闲情雅致的房间里响动。乡想到了现在一无所知的自己,绯想到了对乡一无所知的他,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对了,我听暮说过,记忆是会渐渐恢复的,所以你也会想起来什么的话,那为什么还要选择忘记呢?”乡想到了这个问题,既然会想起来的话,那这个仪式也就是饮鸩止渴啊。

“也许不会再想起来呢?”绯垂下头,热气打开了他的毛孔,汗液顺着他那深红色的发梢流下,就像是血滴一样。乡屏住呼吸,仿佛能听到一滴汗打到地板上的声音。“日暮村的存在时间已经比我们加起来的年龄都长,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有关寄忆这种事情。在日暮村以外的地方,还在熟世的时候,你也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吧?到了日暮村以后,也从来没见过有人提到过有关寄忆的事情,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了,问到的外来者,不是在等着寄忆,要么就是对这事一无所知。”

“你想说的是……”

“你这几天碰到的人里,知道你失忆了之后,除了暮之外为什么没有人会那么肯定你会慢慢把‘一切’都想起来呢,而且为什么你只忘记了有关日暮村的所有事呢,你该不会——寄忆的对象就是暮吧?”

一直以来所害怕的事情,被绯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了,乡有一种附在身上的一层皮被人猛地撕扯下来的感觉,有些痛,还有些冷。

他记忆中的暮逐渐和梦中的弟弟的长相渐渐重合起来,他承认他真的很喜欢暮,也许在失忆之前他就和暮每天都见着面,在那狭小的庭院里聊起每天发生的事情。他对暮所怀有的罪恶感与他亏欠了弟弟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不希望自己真的用寄忆这种方式偿还了暮。正是因为这样,才如此憎恨懦弱的自己。他摸着自己手臂上那两道一长一短的伤疤,那是没有记忆的伤痕,正如他的主人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痛的意义。

“啊……睡着了。”纯不合时宜地醒来了,虽然他现在飘在水里,他不出声完全看不出来是醒着还是睡着。

“小纯纯,你刚才是不是把所有的话都听到了?”绯见纯醒了,开口就是挑逗。当然,因为绯平时就是这样子,所以完全听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在问。

“没,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唉,那既然纯也醒了,话也说完了,我们差不多应该回去了。”乡从热水中起身,水花的声音在整个房间回荡,他似乎没有心情再继续泡下去了,看一下天空,差不多也快要下午了。

“小乡乡真无情啊~这里的温泉配上黄昏可是旅游绝景诶,居然这就要回去了。哈,算了,反正对我们来说也是免费的,那我就在这里待到今晚营业吧。”

“明明都泡不了就不要硬泡了,一把年纪。”乡把毛巾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离开了房间。

“喂,你说谁一把年纪!小心我克扣你薪水!”绯冲着走廊小声喊着。

“我又没薪水。”乡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整个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只有水声的静默,过了片刻,纯才把头从水里探出来。

“憋了这么半天,他要是今天不走你还要在里面憋死啊。”绯笑骂着。

“哪有,谢谢绯姐姐今天给我这个机会。”纯跑到绯的身后,用胳膊肘给绯按摩后背。

“你还挺识趣的嘛,没真的睡着吧?”绯将放在一旁装满了清酒的小酒壶拿过来,给自己和纯都倒了一点。“其实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他的话,外来者也是可以在这里消费的啊,想让小乡乡上你对吧。”绯注视着纯,纯也算是他手底下比较聪明的小员工了,怎么说做老板的也看不下去自己的两个员工兼好朋友这样暧昧不清的。

“不....我其实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肉体上的,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大概。”纯说到这,尾巴已经和地面的石砖变成一个颜色的了。“说起来,你不觉得阿乡在失忆之后好像性格变得也不一样了,以前的话应该更内向一些的。”

“也是,以前他是不会和我这么说话的,但是我觉得这样更好,这样的他表现得更像是人一些,以前有点像是行尸走肉的样子。说起来,你最近听到身边的外来者有什么消息没?”

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然后在绯的尖耳朵旁悄悄说话。“虽然熟世街表面上还是一片宁静,但是周围的人似乎火气越来越大了,大家都很不满啊。再这样下去的话,日暮祭可能要出大问题啊。”

“要是乡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暮这件事吧吧,不过就算是说了又能怎么样,暮也只是个小孩子,也不过是那群村民的傀儡罢了。其实我还是不希望乡去追寻什么得不到的感情啊。”绯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对失忆前的乡说过什么啊,从那之后他每次都躲你躲的远远的,还好他现在失忆了,你还能和他一起泡汤。”

“大概就是....说了一下我过去犯下的罪过吧。”

“你可真闲,虽然我们的原则都是互不相问的,你到底过去做了什么啊。”

“我....放过火,虽然没有人死。”纯的脸上浮现出懊悔的表情。

“杀人犯和纵火犯一起在这么雅致的房间一起泡汤聊天,也真是只有日暮村才会有的事啊。”绯望向即将落下的太阳,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空空如也的酒杯还摆在那里,就像现在没有了烦恼的他,也一样是少了点风情。

“不过,既然我作为乡和你的前辈,虽然不想这么说。”绯的眼睛瞪着纯。“既然我们都知道乡喜欢暮喜欢到不惜使用寄忆,你以后就不要再模仿暮的这种纯真的感觉了,这样不过是在乡的伤口上撒盐而已。”

“啊,虽说是我们两个的长辈,其实你更想说是作为乡的朋友吧。绯老板。”纯咬着牙,不满地哼哼着。

.....

“哦,是乡吗,今天也很精神呢。”

“啊...老伯。”

乡走在返途的道路上又一次碰到了第一天和他打招呼的老伯,虽然内容完全没有变化,但是能碰到熟面孔,总的来说还是好的。

“这里的天空真的变得好快,这么快就又变成夕阳了。”乡微笑着,面对年长的人提起现在的时间应该还算是个好话题吧。

“哦,是乡吗。”老伯又重复了一次对话。

“.....那个,我说现在是....”

“哦,是乡。”老伯就像是个站在道口的收录放机一样,一直不断地对乡重复着一样的招呼,在这四下无人的时间,竟有一点点诡异。

“乡大哥,你在这里。”

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乡才刚刚从熟世街走出没有多远就听到暮的声音,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心虚。

“老伯,今天精神不错吗。”暮点头致意。

“.......”老伯没有说话,只是呆滞地看着暮,眼中倒映着的,只是乡有些惊讶的表情。

“我们走吧,乡大哥,今天难得我休息,我想带你去寺庙。”暮高兴地拉着乡的手,说实话,暮的手还是那么冰冷,不像是朝气蓬勃的青年,尽管从未在乡的面前表现出内向的一面,可是乡总觉得暮应该是个很含蓄内敛的少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一样,只是在自己那万众瞩目的佛台上冷漠地看着世间的喜怒哀乐。

“那,老伯,我们走了。”乡被暮拉扯着,不好意思地回头向老伯打招呼。

“乡啊。”老伯的声音还是那个腔调,乡已经被暮拉着走了。

“多保重身体。”老伯的声音像是老风箱一样,留下这一句根本没被人听到的保重的话语之后,拉着装满了干草的车继续前行了。

“暮,刚才那个老伯,我们应该和他很熟吧,我记得我们第一天还打过招呼。”乡被暮拉着走有点不适应。

“是啊,不过他有点痴呆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会重复说一句话。事实上,很多日暮村的老年人都是如此,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地方,上了年纪之后很容易把每一天都当做是‘某一天’在过。”

“好像总觉得暮不是很喜欢村子。说起来,我听到有关你的事,觉得你身为少主持应该....”

乡的话被暮的突如其来的行为打断了,暮嗅闻着乡身上的味道,只到乡脖子高度的暮,黑色的小鼻子喷出的热气让乡有些酥酥麻麻的。

“乡大哥身上有特别的味道,你去熟世街的温泉了吗?”

“特别的味道,是去过了,你居然能闻出来吗,明明没有去过熟世街吧。”

暮的脸上居然写满了失望。“是吗...那我白准备了。我明明也想带你沐浴的....熟世街的温泉和寺庙里的是同一种味道,我偶尔能在你身上闻到,你以前会说你去泡温泉了。”暮停下了脚步。“乡大哥从以前的时候,每次身上有着温泉味道的时候,就会对我说一些很奇怪的话,好像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说你身份的事情吗,你...有想起来了,关于我们之前的事情,我记得你说你也有些模糊了。”

“有啊,我明明是没有向你说寺庙的事情,可是你每次身上一有这种味道的时候,就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暮今天的表情和以往不同,脾气也不太一样,比起之前有些拘谨的样子,现在更像是老熟人。“乡大哥失忆了之后,我就觉得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不起,暮,有关我们的事情我还没想起来,关于村子的很多事,我都会请教我的老板。”乡看暮似乎还是有点小脾气的表情,就主动拉起暮的另一只手。“不过,我和他们泡的也不算愉快,可以的话,要带我去寺庙看看吗?”

暮很明显被乡的这一举动鼓动了,他高兴地握紧乡的手。“好啊,虽然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我很高兴,还能和乡大哥像现在这样。”

路边的草像是被火烧过一样,黑漆漆地匍匐在地上,夕阳的红色再一次染遍了整个村庄,现在应该刚刚下午吧。乡这样想着,看着暮穿着木屐却依然没有减慢下来的步伐,被牵着走反倒是自己有些别扭。夏日的风在日暮村吹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些特别,明明是应该傍晚有些凉意,可是却因为时间点不同依然闷热,好像温度并不会因为太阳悬挂的位置而改变一样。长长的田埂上,只有偶尔才会有几个村民经过,大多数的人会向乡打招呼,对暮却依然是一脸敬畏的样子,随着道路两旁出现黑色的树开始,乡才注意到身后的路已经是那么遥远了,暮每天要走那么远的路来等他下班吗?

“暮,我说啊。”

“嗯,乡大哥?”

“这里的景色,似乎和村口的样子很不同,感觉,像是刚刚被火烧过一样,但是现在不是春天吧,而且连树也...?”

“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呢,原来我记得是一片很好看的油菜田。在日暮村的记忆和景色,是这个村子唯一会变的地方。”暮的手指与乡的五指相扣,这样似乎会比刚才更紧密一些。“乡大哥的手掌,很厚实也很温暖,肉垫很舒服。在乡大哥没搬来日暮村之前,我一直是一个人,很无聊也很寂寞。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手很冰冷,但是第一次肯握住我手的人,是乡大哥。”

道路两旁的黑色的树木越来越多,前面似乎有像很高的的台阶,没想到那么显眼的高台,居然在日暮村外看不到。

“乡大哥在失忆以前,我们经常说很多很多的事情,尽管很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乡大哥只是在听,但是这样我也很满足。后来乡大哥似乎渐渐地从阴霾中走出来了,变得喜欢与人交谈。但是现在你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来了,可是幸好,你似乎没有变,只是我们一起累积的回忆....”

“那些事,迟早会想起来的吧,就像是你所说的,寄忆之后的东西慢慢就回来了。”

“说到关于寄忆的事情...很抱歉我什么都没查到。只是我想,如果乡大哥当初把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忘记的话,为什么现在还要想起来呢。”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台阶前,灰白色的石头台阶上便是寺庙的大门,红色的漆木,粗大的圆柱上有着奇异形状的,如同屋顶一样的东西。

“说起来有些奇怪呢,不过我不想让我自己忘记失去的寄忆,这样会让我不清楚我为何要来到这里,可能就像你们所说的,日暮村是要赎罪的地方,可是我已经把那份罪过忘记了,这在我心中,也许是可耻的事情。”走在寺庙的台阶上,乡竟然脑子一热把自己昨天心里想的事情都说给了暮听。他现在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要和一个比他年纪小的人说这么沉重深奥的话题呢。

“可是,每个外来者来到这里或许并不都是像你一样是为了赎罪而来,反而是为了忘记的罪过才来的,也许这才是日暮村存在的意义吧。就像是在做生意,日暮村为外来者提供能够忘记他们痛苦回忆的仪式,然后外来者用他们的劳动去换取,是不是很像。”

“暮,你刚才说的话。和你很不符。”乡站在比暮低一阶的台阶上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暮。“如果这个村子或许就是有神明存在的村子,那作为神明的下一个代理人,你会把这些事情想象成想商品一样的东西吗。如果是,那你就是商品的下一个售卖者。”

暮站在比乡高一阶的台阶上,俯视着乡,尽管被乡大哥突然训斥了,但是还是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但那是你的想法,我比你在这里的时间更久,大人们才是在利用神明来做买卖,只是碍于规则他们不得不做一些形式上的事情。”

暮比乡想象的要....善于争辩一些,乡想了一下,但他确实不能反驳暮,就算是论在这个村子的生活的时间长短来说,先不提他后搬来的时间,更别说现在失忆后的他,对于这里明明只有三天的记忆。

“事实上,我嘴上这么说,我现在失忆的原因很大可能是因为我也用了寄忆这个仪式吧。既然这样的话,那你现在的想法又难道不是与我一样的,失忆后的见解吗。”乡看着暮又向上跨了两个台阶,似乎离他更远了,可是乡已经不愿向前继续走了。

“不,为什么乡大哥你会这么想,我会失去一部分记忆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在日暮村,我是日暮村寺庙的一员,而且,也不是什么很关乎我生活很重要一部分的东西。”

“但那份回忆里面有我对吧?”乡说出口后,还在赌气向上走的暮的脚步停住了。“如果我寄忆的对象就是你,你现在还会这么说吗。”

“.......外来者不可以对日暮村的村民用这种东西,我们也不会对乡大哥你用这种东西。”

“你为什么突然很生气。”乡冲暮说着,音量隐隐提高。

“因为乡大哥就是大傻瓜!明明说了不要用这种讨厌的东西的!为什么要用,为什么把我们在一起好不容易建立的回忆忘得一干二净啊!”暮对乡大吼着,然后快步向上,在这一片橘红色的光下,连眼泪都会被染色。

明明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随着和乡大哥在一起的时光回忆起来后,暮才惊然发觉,他和乡大哥居然已经亲如手足,乡大哥真的就像是他的大哥一样,在对于他这个独生子一样的人来说,是很宝贵的回忆,可是现在不但是自己忘记了,而且连乡大哥也忘记了,这份最美好的东西被寄忆这个如同商品一样的仪式被搅得一片浑浊。当乡大哥终于承认是他食言了使用了这种东西以后,那份过去的美好更加被玷污的不成样子。

“暮....”乡伸出手想要挽留,可是他注意到了自己手臂上的两条伤疤,他现在确实不配去安慰暮,应该记住的东西他一件都记不得,而且话说的也是一句比一句伤人,也难怪暮会有些生气。虽然就算是刚刚不提,这样的冲突早晚也会发生,也许只有时间能给自己答案了。乡缩回了手,还是让暮一个人静一静吧。

“对不起,暮,我会补偿你的。用尽一生也会补偿你的。是哥哥的错...”乡转身走下台阶,背影显得格外落寞,虽然记不清,但是他对暮的感情的确是像是火一样的炽热,也许是亲情、友情...或者是别的也说不定。

看着乡大哥的背影,暮有些懊悔,但是现在尘埃落定,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他的步伐逐步减缓,走上寺庙的最上头。放眼望去,熟世街已经开始逐渐亮起灯火,尽管距离真正的夜晚还很远,可是那里永远不会休息,就像是那里的外来者一样,作为日暮村的齿轮不会停歇一样,村子里的人在压迫他们,但也许没人会提出怨言,整个村落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在神的村庄里,每个人都过着没有未来的生活,一切都如同昨天,没有变数。暮走进寺庙中,自己的房间的写桌上还有乡大哥送给他的纸气球,抽屉里也有,但是不知道为何,有很多灰烬。一切都像是被涂抹上了异样的色彩,明明就是不对劲的,可是又不会有人注意到,像极了日暮村的天空,也是同样的油漆画而已。

“暮。”一只女性白狼走进了暮的房间,暮的纤细与阴柔的美像极了她。“暮!又在发呆了。”

“母亲大人。”暮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着他的母亲。

“你怎么又在摆弄那些东西。”暮的母亲指着暮手中的纸气球。“又是那个虎兽人外来者送给你的吧,都说了不要再和外来者有来往了,你这样的话不但村委会有意见,就连熟世街的其他外来者也会有意见的。”

“母亲大人....寄忆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才能知晓一部分?”暮把纸气球收到了抽屉里,叹了一口气地关上了抽屉。

“你还太小,至少要等你成年了,你才能去知道这些事。”

“我也经常观察过来到庙里的外来者,他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他们现在一定很幸福的生活着,至少在这个日暮村里,没有人会一直不幸的,只要你心中有神明的地位,尊敬寺庙,就一定会获得幸福。”

这句话已经听厌了....

暮看着焦黑的墙壁,有些不满地想着。

时间又继续推移,乡一个人在狭小的房间,屋内古旧的挂钟还没指向六点,时间尚早,没有了暮在这里,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做些什么。

以前的乡,在这种时候会做什么呢,做做家务,或者睡觉吗。乡这样想着,打开了自己的五斗橱,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仿佛自己过去是舍下了所有的身外之物来到了这里,不过,在最后一个抽屉里,放着裁纸刀和一些和纸,还有...一张照片。

这是什么,之前都没发现过。整个家里所有东西他应该都翻过了,只有这个,被压在和纸的最下面,所以才发现。照片里,是三只虎兽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妇女,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和一个穿着休闲装的。那个穿休闲装的虎兽人应该就是自己了吧,自己年轻的样子和现在并没有多大变化,在他旁边穿着制服的虎兽人似乎脸气鼓鼓的,和他长得非常相似,应该就是自己的弟弟吗,如果那不是一场梦的话,女性似乎面无表情,不像是在看镜头,也不像是在看他们兄弟二人。背景像是公园的小亭子,池塘里开满了荷花,因为是夏天的缘故,过去的自己还穿着短袖,那个时候手臂还没有伤痕。

过去吗,我唯一留存的过去,竟然只有这一张照片,他们都去哪了,在村子的外面吗?如果都在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

乡的手不自觉地碰到了裁纸刀和纸,他把纸放在庭院的阳台上,看着窗外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绣球花,坐在庭院上裁起纸来。已经过时了的小玩意儿,就像是这个村子里的自己一样,他笨拙地想象着纸气球的样子,可是脑子里却都是暮的身影。

思绪一乱,乡的手指被裁刀弄破了个口子,鲜血沾染到和纸上,他叹了一口气。

该死的,为什么他这么大一个人,总是心中惦记着一个未成年放不下啊。

不知不觉,夜就来临了,当四处响起了悠扬的音乐,他就知道自己又要去工作了,不得已将做到一半的失败品放到一旁,乡简单地冲了个凉,穿好衣服就准备去上班了。

如果自己有的时候不去工作,绯会大发雷霆吗,也许会,但是按照他的脾气,肯定是要用非常奇怪的方式惩罚自己。和一路上碰见的男女老少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他又临近了熟世街的入口,今天还没有碰到老伯,可是却碰到了那天送回家过的阿婆。

“您又没有回家吗?”乡主动靠前询问,今天阿婆站在林子比较深一点的上坡,真不敢想象一个老人家是怎么爬上去的。

“是....乡啊....我都糊涂了....好像好久没看到你了。但是又觉得....这...名字耳熟...”

“今天也来祭奠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家年岁又高,实属难过。乡实在不忍心放下不管,还是问了一句,他看了看阿婆身后,是插在地上的尖木头,上面还刻着某种符号一样的东西,应该是这里的墓碑吧。

可是....

后面的横七竖八地插着很多枞木,上面的名字都是一样的....

乡突然感觉自己毛发都要炸起来了,不过一想到这是日暮村,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将阿婆先扶下来,决定先把她送回家。

“乡....不用送我,你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吧...今天晚上有很多事发生...”

“失礼了,阿婆,那个是墓碑....”

就在乡低头敬礼再抬头的一瞬间,阿婆已经不见了。

明明身后还是热闹的街,乡却感觉浑身汗毛竖立,心脏狂跳不止。也许,就算是也许,这里毕竟是日暮村,什么都可以发生的话,就当是撞鬼了也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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